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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单向越轨 浪山 2572 2023-12-28 21:39:10

“哦,好。”云姣说。

陆端宁垂眼看着他,手臂微抬似乎是想接,云姣却直接挂了电话。

她毫无察觉,抬头转达他:“慕越说晚会的表演人选其实挺充裕的,班级节目和社团节目都超出很多,新生代表的话有我就行了,他不想麻烦你,加上现场人多,可能不好维持秩序,会增加很多不确定因素。不过中秋那天还是欢迎你过来,他会给你留个好位置的。唔——大概就说了这些。”

陆端宁无意识地攥紧手指,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姣问:“你本来想跟他说什么的?”

“没什么,”陆端宁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理由,“问他社团的活动教室在哪。”

“我早就想说了!”云姣忍不住吐槽,“你们有事不能自己加个好友?干嘛拿我当传话筒。”

“我给过了。”陆端宁却说。

云姣怀疑地问:“真的?”

“真的。”

他给过,只不过是在很久以前。

留了手写信,留了手机和电话卡,在将近半个月的等待之后,陆端宁主动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你谁啊?”

对话那头是一个粗犷的男人嗓音。他说,“我不认识什么月不月的,这是我刚买的二手机,我还纳闷呢怎么有电话打过来,那个人卖手机忘记拔电话卡了!心可真够大的。”

陆端宁没再开口,直接结束了这通电话。

曾经有几个借口练琴不想被打扰的晚上,他坐在窗台上发呆,偶然望见遥远的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

“如果我现在再打一次……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十四岁的陆端宁想。

伶仃一颗流星承载不了他的愿望,他也没有这么干过。

因为挂掉那通电话的第二天,他就让助理帮他注销了那个号码。

慕越可以不理他,不想见他,几千块钱就卖掉他们再联系的唯一方式……

这些陆端宁通通可以原谅,但他不会再打给慕越了,他也有自己的固执和骄傲。

黄昏燃烧炽烈的晚霞,他在灿金色的天空下往校外的方向走。

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不用再犹豫几十分钟,权衡拒绝慕越的请求与将自己生疏的琴艺暴露在他面前(尽管慕越可能压根听不出来区别),哪一个显得没那么糟。

慕越再一次见到陆端宁是在手作社的活动教室,他刚进门,随手拿了块粉色的超轻粘土,副社长就往他胸口捶了一记,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来?”

“来看看你们啊。”慕越笑说。

台下七八十个正在捣鼓粘土的脑袋闻声都抬了起来。

慕越扫了一眼,视线掠过最后一排时,与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瞳撞了个正着。

他微微一顿,没作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我叫慕越,大二哲学系,是咱们手作社的社长,初次见面。”

副社长凉飕飕地打岔说:“是社长但是不管事,有问题还是直接跟我联系,拿他当社团吉祥物就好。”

下方传来一阵笑声,方才静悄悄的社团教室顷刻间热闹起来。有人借着此刻热络的气氛举手:“社长好靓!我能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副社长瞥他一眼:“社团群里不是有?能不能加不会自己试一下,还要拿出来问?你小子故意找存在感是吧?”

慕越站在台上,眉眼稍弯,把问话的新生看得涨红着脸别开了头,才慢悠悠地说:“我平时比较忙,也不常来,社团上的事确实是副社长管得多,如果你们在社团的日常活动、比赛或者加分上有需要,联系他会比联系我更方便一点。”

又有第二个人举手,笑嘻嘻地问:“社团上的问题联系副社长,那生活上的问题能联系学长吗?”

话音刚落,起哄声四起。

副社长瞪眼:“有完没完了?联系你们自己的辅导员去。”

慕越站在一旁,抱臂打量台下那三五个过分活跃的大一学弟,等他们稍微安静下来,才转身留下一串自己的电话号码。

粉笔尖在黑板上点了点,他微笑说:“都叫学长了,有需要当然可以来找我。申请理由写正经点啊,不然不给通过。”

插科打诨的闲聊时间结束,慕越拉了张椅子在副社长旁边坐下,低头捣鼓那块粉色的超轻粘土。

时不时地就要骚扰副社长一下,让他指点自己下一步怎么捏。

副社长烦不胜烦:“捏一步问一句,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做完得了?”

“那不行。”慕越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揉出一个扇形耳朵,“我的作品,我得有点参与感。”

副社长打量那团不成形的四不像,费解地问:“你的作品就是一头猪?”

慕越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突然一拍他的大腿:“知己!”

副社长:“神经病啊。”

慕越低头继续折腾那块粘土的时候,副社长看了眼台下某个方向,突然拉近了与他之间的距离,低声说:“哎,你看到他了没?他过来交会费的那会儿吓我一跳。”

“心理素质不行啊妲己。”慕越头也不抬地说。

“你叫谁妲己!”陈答凶他,又皱眉问,“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陆端宁,他的社团申请表发给我了。”

“你不早说?”

“我又没想到他真会来。”慕越抬头,无辜道。

粘土小猪的步骤简单,慕越很快捏完了,左看右看不太像样子,他塞给陈答:“帮我精加工一下。”

陈答瞪他一眼,一边认命地给他的猪整形,一边低声说:“刚刚你也见过了,这届新生挺闹腾的,有人带头就嘚啵个没完,但是今天陆端宁进来那一下,满场寂静鸦雀无声——”

慕越好笑地说:“你对他的滤镜这么厚?人家也才大一好不好。”

“跟大一有什么关系?他看起来就不好接近,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有几个人一直在偷偷看他,可是没有一个敢坐到他旁边。”陈答瞥了眼慕越,微妙地补充说,“不像有些人,谁来了都能调戏两句。”

“你骂谁呢?”

陈答没理他,接着说:“发给他的材料他也没怎么动,不像是爱做手工啊,你说他来这儿干嘛的?”

“你也没下去教他啊。”慕越漫不经心地说,“不允许人家纯萌新但是心怀热爱吗?快点下去回应一下。”

陈答反问:“你怎么不去回应一下?就知道使唤我。”

粘土小猪终于整容完毕,小小一只躺在手心,嘴角弯着憨态可掬的笑脸。慕越打量它片刻,手心一握,起身就要走。

陈答叫住他:“你干嘛?”

“听副社长的话,”慕越摆了摆手说,“回应热爱。”

粉色的小猪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陆端宁抬眼,看到慕越拉开椅子,在自己旁边坐下。

他笑眯眯地问:“送你一个入社小礼物,喜欢吗?”

陆端宁没有接,反问慕越:“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很喜欢猪?”

慕越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从小和小猪形影不离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慕越理所当然地替他安排了喜好,肯定地说:“因为你就是很喜欢啊。”

“不喜欢。”陆端宁却说。

最开始的小猪公仔是他幼年时期的安抚玩具,正好是一只小猪,也只有那一只小猪,他不会再像依赖它那样依赖别的小猪了。

可是慕越显然不懂,捏着那只小猪蹦跶到陆端宁手旁,支着脑袋,笑意如春水般从明亮的眼瞳里满出来:“不喜欢那怎么办?你不要它了?”

陆端宁微微一怔,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

像是某一年,他的小猪被扔进壁炉里烧成了灰,再与慕越见面的那个晚上。

慕越掀开被子钻进来,抱住了他的腰。

开始记事后,妈妈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他,陆端宁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拘谨到耳尖都红了,规规矩矩地平躺着不敢动。可是慕越毫无察觉,体温热乎乎的,毛绒绒的脑袋几乎要埋进他的颈窝里,让他愈发无所适从。

“为什么要陪我睡?”陆端宁问。

“你不是没有小猪就睡不着觉吗?”慕越闭着眼睛打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我比你大几个月,我是哥哥,慕越哥哥给你做几天小猪好不好?”

陆端宁:“……”

他的呼吸软软地扫过脖颈,脑袋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陆端宁稍微转动一点弧度,脸颊就会贴上慕越温热的额头。

他一直没有说话,等紧抱住自己的那个人呼吸逐渐平缓,才转过头,盯着那张满是稚气的小脸。

近在咫尺,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趁着夜色已深,无人注意。陆端宁悄悄抬手,戳了一下他柔软的脸颊。

小臂被什么东西碰了碰,软绵绵的,陆端宁不看也知道,是那只工艺蹩脚的粘土小猪。

慕越捏着小猪,眉眼是笑着的,语气却像在警告:“干嘛不说话?送你的猪,到底要不要?”

到底要不要?

陆端宁抬眸,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说:“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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