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内部空间的规则由“启示录”制定, “宇宙是纯白色,星星是黑色”本该是“真理”。
被吸进这片空间的机甲师全部中招,一直到死都没能发现这是异兽体内。
28次狩猎无一失败, 直到第29次, 遇到姜霓。
“真理”被推翻, 整片纯白空间地震一般剧烈晃动。
贯佩星试着往石碑上轰了一炮, 治愈能量直接穿了过去,谢凌说得没错,幸好宋浩然没开枪。
卡洛琳操纵睚眦砍了石碑两刀,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物理攻击穿不过去,但也造不成太大伤害。
空间晃动加剧, 镶嵌在四周的黑色星星簌簌掉落, 机甲四散躲避。
翟康操纵莉莉丝架起能量盾,尽可能撑起一片天,药师与幽灵躲在他的盾下, 幽灵驾驶舱中,沐向晚拧开伏特加, 闷了一口。
姜霓继续释放精神力,精神力末梢抵达边缘地带, 感知到一片幽深旋涡,仿佛怪兽的“肚脐眼”。
突破口就在那里。
“走。”
在她的指挥下, 包括睚眦在内的五台机甲加大马力,互相策应, 跟着猎人冲向出口。
异兽似乎急了,黑色星星一颗接着一颗飞向机甲小队。
姜霓操纵猎人抬手, 精神力积蓄在刀尖,以一个经过计算的刁钻角度击中其中一颗。
那颗星星霎时碎成千百块, 向四面八方飞射,每一片碎片都裹挟着她的精神力。
“轰轰轰!”星星碎片击中其他星星,引发一连串爆.炸,一瞬间小队周围就空出一大片真空地带,卡洛琳吹了声口哨,姜霓让她想起一个人,现任统帅裴燚。
第一波攻击落空,第二波很快到来,看似空荡荡的纯白空间突然起了雾,猎人提醒:“环境温度逼近绝对零度,主人小心。”
空间内的介质都因低温凝结成液体,薄雾飘荡,视线变得模糊,谢凌提供技术层面的分析:“机甲在极端环境下最多运行15分钟,它想冻死我们,但即便是异兽也不可能真的降温到绝对零度,在那种温度下,所有分子运动都会被冻结。”
姜霓心里有了计较:“那就看是它先死还是我们先死。翟康,保护好大家,卡洛琳将军,我去前面探个路。”
卡洛琳打了个响指,周围飞出散发着彩色光芒的蝴蝶,蝴蝶绕着六台机甲飞舞,急剧降低的温度竟然有了小幅度回升。
“放心去吧,”她显然也对姜霓有所了解,知道她的战斗风格,“这里交给我。”
姜霓怔了怔,这一刻卡洛琳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刚认识的前辈将军,更像是并肩作战了很多年的伙伴,熟悉而又亲切。
这大概就是志同道合的人初遇时的感觉吧。
胸口挂着的身份牌轻轻一荡,姜霓进入量子状态,猎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卡洛琳接过指挥权,率领狮鹫队继续前进:“跟上。”
“是。”
利用量子状态赶路,姜霓已经驾轻就熟,几秒后她抵达数千公里外,一堵边界墙横亘在她面前,墙面上除了精神力感知到的幽深旋涡,还有三行文字。
[神说]
[母巢与祂的子民离开之时]
[早已留下回归家园的方式]
姜霓盯着最后几个字:“……回归家园的方式?”
她眼皮一跳,脑中所有线索串联,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凉水,整个人一个激灵,一百年来无数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这一刻即将揭晓正确答案。
第一批虫洞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母巢还没有入侵成功,银河系内就已经存在虫洞?
为什么异兽先遣军通过虫洞后,毫不犹豫攻击表达善意的联盟舰队?
如果把第一批虫洞看作这场战争的终点,而不是起点,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人类赶跑了侵略者,母巢却利用它的能力,在战败的时间节点埋下卷土重来的种子。
那些虫洞不知在银河系蛰伏了多久,静待昔日的主人回归。
只是,虫洞是母巢的,银河系却不是。
回归家园?
姜霓不怒反笑。
侵略者的嘴脸,永远那么令人作呕。
解读完后两句,她的目光回到开头。
[神说]
神又是谁?
山野已死,“上帝”已死,蘼芜会被母巢蛊惑,成为新的“上帝”吗?
几乎在这个疑问出现的一瞬间,姜霓眼中已经浮现杀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的世界随时被一个不可靠、也不可控的人威胁,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果杀错了,那就杀错了。
所有责任她来背,所有骂名她来担。
计划着执行斩首计划前,要先去现实世界把蘼芜杀了,姜霓往下看,又发现一行小字。
[2030年,神不会被钉上十字架]
看着这行字,姜霓陷入沉思。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段话,其实是漫画家的求救信?
姜霓重新把所有文字看了一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这些字,都是用汉字书写的。
如果这是母巢或启示录写的,那应该是异兽语才对。
……
现实世界,2030年,海城步行街。
钟非玉一身便衣,戴着墨镜,坐在咖啡厅露天吧台边喝着咖啡,玩着手机,姿态放松,仿佛只是一个悠闲喝下午茶的普通人。
一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青年在她对面坐下,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焦虑。
“不是让你尽可能和平常一样吗?”钟非玉把手机推到他面前,“想喝什么,点吧。”
青年却根本没有喝咖啡的心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你确定姜霓能收到我们的信息吗?没有她的帮助,我们根本对付不了那玩意儿。”
“你们的人也试过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毁掉它的媒介,那枚小小的骨戒。”
“即便这五年来,在姜霓的帮助下,我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进步了不少,可和它比起来,还是像个婴儿……不,胚胎,根本就还是胚胎。”
作为第一批和姜霓接触的官方人员,钟非玉这五年一直在跟进,对母巢的可怕同样深有体会。
蘼芜一个普通人,突然被母巢盯上,乱了阵脚,她也能理解。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母巢找上的不是你,而是我,但谁让你是漫画家,只有你能对姜霓的世界产生显著影响呢?”
蘼芜拉下口罩,郑重道:“我不是担心我个人的安危。”
钟非玉道:“当然,我们都在拯救世界。”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不,我们是在等待真正的神降临,期望她能拯救我们的世界。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蘼芜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细腻的玉牌,递给钟非玉,“按照你的要求,我向它索取了一枚信物,它说只要在上面刻上字,不管过多少年,这些字都不会消失。”
钟非玉取出雕刻笔,在玉牌上一字一句刻下:
[神说]
[母巢与祂的子民离开之时]
[早已留下回归家园的方式]
三行大字后,是一行小字。
[2030年,神不会被钉上十字架]
前三行是母巢的要求。
最后一句话为了传递出时间信息专门加上,对母巢来说也很合理,仿佛只是漫画家的自保手段,强调神一定不会再被信徒,也就是它杀死。
蘼芜相信母巢不会起疑心,就算起疑心大不了他狗带,常年熬夜不规律作息,他总觉得会猝死,到时候就当猝死好了。
所以他焦虑的点并不在于母巢的威胁,他忍不住拉了拉钟非玉,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保证这块玉牌上的信息能传递到姜霓面前?”
钟非玉吹掉玉牌表面雕刻产生的粉末:“我没法保证这一点。”
她抬眼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青年,把玉牌递还给对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两点,相信,和等待。”
“把它交给母巢,让它保管好信物,它不是想要你帮它重回银河系吗?这下应该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