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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藏不住就不藏了 汽水鲨鱼 4951 2024-04-22 11:33:46

晚餐是在酒店内的餐厅解决。在房间里休息后一阵后两人再见面, 看到彼此的模样后她们都愣了下,然后露出无奈的笑。

不仅都洗过了澡,还都换了一套衣服——也算是工作时的标准「制服」了:苏昕穿着那件西装外套, 金羊毛总裁。邵止岐没穿外套,她穿的黑色衬衣与西装裤, 总裁的助理。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卡。”

落座后苏昕手一伸,邵止岐便把苏昕的手机卡递给她,这时邵止岐注意到苏昕居然还化了点妆,针型的耳饰摇晃。苏昕没打耳洞, 所以耳饰是夹在耳垂上的。

邵止岐发觉自己注视的时间太长了,还好苏昕正忙着装卡。她把回形针掰直了,戳进侧边的孔洞里,装卡凹槽这才弹出来。

装好了以后她抬眼, 看见邵止岐立刻低头看菜单,她挑眉,轻笑了下。

“邵止岐。”

邵止岐抓菜单的两只手一抖。

“帮我点餐。”

邵止岐的肩头松下:“嗯, 好。”

苏昕开始单手按着手机, 皱眉处理起那堆麻烦事。艾欧娜开始巨细无遗地给她报告不眠鸟内部的信息, 真是大换血,她叹口气, 但是她处理过比这麻烦的情况。所以还好。不管怎样她这次有一个利益一致的盟友, 而且暂时还不用去管金羊毛, 她信任邵止岐和李楠。

这两天大概率是要开一个「聚会」的,艾欧娜提议最好找个机会把那些能拉入她们这边的人都请到一个地方,好好磋商。

但那样动静也很大, 容易打草惊蛇。苏昕更倾向于逐个击破。单独会面的话, 她感到的压力也更小一些。药还得几天才到, 她必须管理好自己的身体状况。苏昕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种没命享福的人。虽说什么是「福」,她还不太清楚。

回过神来时开胃菜已经上了,苏昕收好手机,拿起叉子颇没胃口地扒拉沙拉,这时她听见邵止岐小心翼翼问:“苏昕,你今晚是要去见人吗?”

叉子叉起一个番茄,停在半空。苏昕看向邵止岐回答:“不啊。怎么这么问?”

她拿起番茄,挡在嘴前,挡住上扬的弧度。

其实没必要,邵止岐根本不敢看她,也不知道是盯着苏昕身后的哪里,总之不是她的眼睛。

“就是,问问……开会什么的也没有?”

邵止岐又问,苏昕吃掉番茄,有点酸。

“没有啊。反正今天没有。但是明天应该会有……”

苏昕低头,手不自觉伸上来,食指挑弄了下耳饰,它又摇晃起来。

“但明天我不会化妆,也不会戴这个。”

其实出门以前苏昕甚至还想穿上那条群青色的裙子。可惜那条裙子不知道被压在了车子的哪个角落,想想还是算了。而且那样就太明显了,目前这个程度,刚好。

苏昕的话让邵止岐的耳朵「腾」地一红,她埋头吃沙拉,吃了会听见苏昕拿起手机的声响才敢抬眼,结果马上就和抓着手机的苏昕视线相对。

“啊……”

邵止岐傻傻出声,苏昕另只手扶住脸颊,侧头,轻轻说:“邵止岐,我现在很好看?”

邵止岐张嘴,毫无疑问的回答就要出口时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她只好戛然而止。上好菜后苏昕便安静切起牛排,没有要追问的迹象,邵止岐只好把话又吞回去,也举起了刀叉。

余下时间过得很快,邵止岐偶尔会抬头去看窗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远处尼亚加拉的半圆形峡谷,白色水流仍在肆意倾泻。这时候她才会觉得时间慢了下来,窗玻璃倒映出苏昕优雅端正的姿态。

是很好看。

邵止岐在心里回答。

晚餐结束后两个人直接回房间,彼此今晚要完成的事都很多,没时间再耽搁。尤其是邵止岐,她恐怕只能天亮了才能睡上完整的一觉。

虽然邵止岐身体好,但这么折腾她,苏昕还是有些许愧疚。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听邵止岐对自己说:“晚安,苏昕。”

苏昕在咬嘴唇,压下突然翻腾起来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我很有可能会没时间见到邵止岐——这种恐惧从未有过地攫住了她。可是要说吗,要做什么吗。如果邵止岐又怕了,怎么办。今天已经亲过三次了,每次都有借口。是昨天的加班费,还有今天的,以及那根棒棒糖的债。现在呢,现在好像没有借口可以再用了。

苏昕涌上来一股冲动想转身猛地上前两三步,拽住邵止岐的衣领,给她今天的第四个吻。她想听那个回答——想邵止岐在她耳畔低吟「今晚的你很好看」,她想让邵止岐的手臂有力地抱住自己。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忍,因为允许自己一次任性,接下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会打乱已经定下的计划,既定的规划是为了更好的结果。她该清楚,也该理智。

苏昕缓缓吐出口气,她不去看邵止岐,只是回答:“晚安。”

连名字都不敢说出口。那边传来进门的声音,她也进了门,然后虚脱般陷在沙发里。

烟点起一支,苏昕不抽,就是默默看着烟雾慢慢升起,飘散,烟味萦绕。黑色的焦边烤着烟头,在燃烧。

她叹息,苦笑出来。

要怎么忍?

像瀑布一样飞溅出来掩饰不住的感情到底要怎么压抑,怎样克制,才能熬过这几天?

苏昕起身来到窗边,开窗户,冷风吹起她的外套下摆,纤瘦的腰几乎摇摇欲坠。她夹烟终于吸了一口,仰头,把摇晃不安的烟圈吐向遥远的尼亚加拉瀑布,看它消散。

我真的不知道。

苏昕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几天无疑是有落差的。1月5日,苏昕和艾欧娜开了一个长达两小时的会议,期间艾欧娜一直在试图打探出苏昕的所在地,苏昕直接问她居心何在,艾欧娜也直接回答:「为了让你出面,表达一下你的态度」。

为了避免艾欧娜又去做些没必要的事,她主动说:“把名单给我,我自己联系。”

艾欧娜夸张地叹气,说苏你不必这样的,这样亲力亲为可是会搞垮了你的身子——同时邮件送到,苏昕冷笑。

这一天苏昕自己叫的餐厅??,一下子忙到晚上,屋子里很乱,她叫了清洁工来处理,自己出门去酒店里走走。出门时她经过邵止岐的房间,计算了下,认为她应该还没有醒。毕竟昨天她是彻夜工作,早上七点多才去睡觉。这是和她一起工作的李楠告知她的。

当然,是李楠主动告知。苏昕不会问,所以她很庆幸李楠交代得很清楚——或许还有些可惜。如果李楠没有告诉她,那么她此刻一定会敲开这扇门。

落差就是指,像是从春天到了冬天。温度,对时间的感知,心情。

苏昕出酒店后叫了辆车,这家酒店离瀑布很近,十多分钟就能到。她来到昨天和邵止岐一起去过的观景塔,走上看台,静静看着夜晚的尼亚加拉瀑布,和昨天比水流少了一些,冻住的部分变多了。正在疑惑为何,雪便悄然下起,打湿苏昕的肩头。

还想发会呆——诞生这个念头的苏昕发觉自己居然开始习惯于发呆,渴望在紧促生活里得到片刻喘息。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苏昕把那个松弛下来的自己抹杀掉,说服自己不是前几天的旅途和此刻落差太大。而是仅仅几日的旅途和她三十多年的人生落差太大。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她得回去。

回酒店后打了几个电话,深夜临睡前苏昕又看了眼药的采购状况。真糟糕,在这边的话得开出单子才能买,但她没时间去看医生。国内的话又缺货……真糟糕。

1月6日她打车出门,不少人为了她专门来到水牛城,希望和她私下交谈片刻。在这个发达的现代社会仍有不少人习惯于遵循传统的会面方式,半个世纪以上的沉淀使这类人往往非常重要,苏昕不得不去。

半夜她疲惫归来,看着电梯里标注出的酒店设施,发觉上面标有室内泳池。太累的话去游一次泳也不错,她站在电梯里想。在国内的时候她就偶尔会去游泳放松。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苏昕问过邵止岐会不会游泳,邵止岐局促回答:“我是旱鸭子。”

苏昕笑了:“怕水?”

邵止岐诚实回答:“应该是太不会害怕了。所以下水后只会沉底,游不起来。”

然后她说了自己小时候学游泳时发生的事,苏昕被她逗笑,不知是觉得那个画面好笑还是觉得小邵止岐可爱,又或者是在想邵止岐那时候就好特别。果然是她。复杂奇妙的心情最终化为一句欺负人似的:“那我一定要带你去游一次泳。”

当时邵止岐露出的强烈不安让此刻的苏昕也慢慢露出微笑。舌尖似乎渐渐生出些味道,她重获了些许味觉——昨天吃晚餐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两天又开始食之无味。

经过邵止岐的房间时,她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任性一次。她好像快到极限了。好奇怪,以前从不会觉得自己正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但现在的她却如此敏感。她变得脆弱了?不可以这么想。

犹豫间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苏昕点开来看。然后整个身子像是投降了似的垂落,弯腰曲背,老去,变小。

没事。

十秒后苏昕再次站直,挺背,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事的。

她在行李箱里胡乱翻出护照,收拾到一半的时候跪在衣物堆里几乎揉碎了憔悴的脸。一墙之隔的邵止岐应该正在开会,苏昕突然在想三年里的她是否也是如此度过。

她自嘲地笑了下,自言自语:“我好像有点小看你了……邵止岐。”

1月7日,彻夜难眠的苏昕拖着行李箱离开酒店。艾欧娜安排接送她的司机已经到楼下了。苏昕没和邵止岐说自己的行程,反正最晚今天也能回来——尽管她上车的时候觉得再回到这里的那一刻简直遥遥无期。

轿车开过彩虹桥,检查过护照后苏昕进入了加拿大。是艾欧娜的主意,昨晚她发来的短信为她安排了这次酒会:你怕打草惊蛇,那就别在纽约见面了呗。反正有诚意的人一定会来的,正好我也想介绍几个加拿大的旧友给你认识。

说是旧友,但一定是她认为会对苏昕有所帮助的合作对象。苏昕并不觉得跨境这个行为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互联网时代消息传播极快。但确实,她可以通过这次会面看出谁是有诚意的。苏昕于是答应了下来。

中午,苏昕来到了多伦多的天龙塔,之前在纽约境内观赏瀑布时隐约就能看见这座塔的模样。是这座城里最高的建筑物。

该塔顶部的旋转餐厅被包场三个小时,苏昕穿的西装,在这种谁都知道她的场合,她不需要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她只需要盯住每一个来客的眼睛,推测出他们的用意。

就是这种场合也仍有不会看眼色的人奉承她说:“您那晚的裙装,真让人难忘。多可惜,以为今天还能再见到。”

苏昕回顾了一遍那晚的自己,确实出场惊艳。但她后来大部分时间除了在那些舞台间碾转,基本上还是在和宾客们交谈、碰杯。但还是会有这样的人,苏昕记得自己和他交谈过,可到最后他还是只记得她的美丽,忘记她的能力。

又或许他只是单纯以为这话会让苏昕开心。也许他本意是好的——

不。我不想忍了。

苏昕本就深受戒断反应困扰,她升起一股强烈的厌烦,摇头,冷笑:“其实我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穿裙子了,这样,也许您就会记得我说出的话。”

她还是给对方留了一个面子。谁都看出来今天的苏昕态度强硬张扬,打着鬼点子的一些人开始打消念头——起码不是今天。

这之后的苏昕变得异常敏锐又异常迟钝。敏锐是对周遭的环境,每一个人的视线,每一个人的琐碎低语,一切都成了嗡鸣的背景音。能听懂的人类语言反而成了黏稠的痛苦。仅仅是入耳、理解,便足以让耳朵与太阳穴发疼。

为了抵御这种排斥反应好继续回应对方,和到场的每一个人产生联系,如往常般建立信息网络,苏昕一次又一次仰头喝下红酒,香槟,起泡酒……所以她变得迟钝。迟钝是对自己的身体,她喝得不管不顾。

按理说喝酒后会发热,但是她反而感到些许寒冷,有些发抖。喝到最后胃里装满了酒精,麻木了神经。她开始发汗,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因为餐厅内的人太多了。那么多的人似乎像是无数个重影。就像是三十多年来出现在她人生中的种种障碍。

虽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她仍然保持微笑得体的姿态。因为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虚与委蛇都已化作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算每一段对话都把她肩头往下压了一毫米。但太细微,极难察觉。于是人来人往的顶级餐厅里无人发现苏昕的异样。

时间来到下午,酒会终于结束。散场后苏昕离开这里,和客人道别时忍不住把手抚上脖颈,逼自己压住呕吐的欲望。直到独自一人坐上车,关上车门,在半开的车窗里和最后一个人挥手道别,车窗彻底关闭那一刻她胃里便猛地泛上酸水,苏昕几乎想抠住喉咙把所有的酒都吐出来——十分钟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专业的司机只是沉默地递给她袋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车再次经过彩虹桥,回到了酒店。最多离开这里四个小时而已。最多不见邵止岐也才三天而已。苏昕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作。

把酒吐出来后她觉得自己好多了,回房间短暂睡了一觉来到傍晚。拉起窗帘时黄昏投进房间,苏昕坐起来,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胃部传来猛烈如刀割的绞痛感后才记得打电话订餐。

但是现在她太饿太饿了,餐还要等一两个小时。于是她坐在地毯上,把前几天买的所有糖果甜品都翻了出来,洒在地上。海绵糖棉花糖水果软糖硬糖……已经不是尝不出味道的问题了,是尝到的全都是苦味。苏昕嚼着这些糖果组成起来的团块,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它们正在颤抖。

——好冷。

苏昕把这些糖果吞下去,补充了糖分,胃填满一些。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开门出去,坐电梯下楼,来到室内游泳池,决定游半个小时然后再回房间吃饭,处理余下工作,再尽可能地睡上一觉。这是她按照理智做好的的既定计划,非常合理,她一定要好好完成。

苏昕换上了纯黑色的三角式连体泳衣,毫不犹豫扑入了泳池——泳池里的水竟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但很快就因为适应而消散。难以呼吸的话就干脆不呼吸,憋住气沉下去。在水底,一片寂静。她的耳畔响起邵止岐说过的话,她说她会忘记呼吸而沉到底部,直到被人一把抓起来。那么现在呢,这个偌大泳池里只有苏昕一个人。如果她溺死在这里,没人会发现。

但是大概会有一个人非常非常伤心。

苏昕从水下猛地冒出脑袋来,她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从水里出来,踩上瓷砖,披上浴巾,遮住身子。她走过淋浴间更衣室,走出室内泳池,赤脚踩在走廊里,留下一串湿掉的脚印。她来到电梯里,还是没有人。她似乎正在一栋荒无人烟的末日建筑里行走,身上湿哒哒地滴着水。亮起的按键熄灭,她到了。前进的目标毫无疑问,按照计划走的话是自己的房间。但她提前停下,敲三声门,等待。

一分钟。听见脚步声渐近,门打开,邵止岐吃惊地低头看向苏昕:她穿着泳衣,赤脚,发丝黏在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上,黑色泳衣勒住她瘦削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清晰可辨,鼓动鲜明。邵止岐突然无法呼吸,在她眼里此刻的苏昕就像是一颗被黑色胶衣包裹的心脏。

邵止岐问出声:“苏昕?你怎么——”

苏昕狠狠推着她肩头,使她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床上,身后门缓缓合上,咔嚓。

走近时苏昕迅速看了眼还在开语音会议的屏幕,用力按下esc键退出,然后「啪」一下合上笔记本。然后她转身上床,捧起邵止岐的脸颊,她的手指还有些湿润,眼角也是。邵止岐不再关注她的着装了,她更关注的是:“你要……做什么?”

苏昕垂眸,跪在床尾,她的手扶起邵止岐的后颈,就这样顺势俯身低头,在她耳畔简短回答:“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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