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暮秋没有料到, 自己都已经这样说了，江绍还是一副打算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他抿着嘴巴，垂着脑袋, 不肯再继续说话。
可眼前的男人显然没打算就让他这么糊弄过去。
“说话。”
声音又冷了些许。
“……我不知道！”冉暮秋到底还是怂, 被随便凶一下就立刻慌了，连忙磕磕绊绊的乱说, “谢闻他很大方的……他每次来过之后, 我就、就，基本不用接待其他人。”
江绍：“……”
“但是我跟他, 真的不剩什么别的关系了……”冉暮秋两只手都从袖子里伸出来, 摇啊摇的, 像那种很傻的招财猫，“你再问, 也真的没有了！”
江绍终于没再说话。
四下一片沉寂，只偶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溅射出来。
冉暮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瞎说了什么, 恨不得咬掉舌头。
男人只没什么表情的审视着他, 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过了会儿, 他嗤笑一声，眉梢一扬, “听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冉暮秋的错觉, 他隐约觉得这男人的情绪，像没方才那么黑气沉沉，可又像变成了另一种层面上的……不爽。
……是因为刚刚自己夸了谢闻“大方”？
……还是因为，江绍终究还是寻到了他话里的什么破绽？
冉暮秋揪着衣服，兀自胡思乱想, 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狗东西。”江绍笑着磨了磨牙，“资料上不是说他死了老婆, 清心寡欲么？”
“狎.妓不说，还玩得这么骚？”男人似是又想起了方才那两人的通话内容，笑骂了声，“狗东西，真他妈够能装的。”
冉暮秋：“……”
他整个人都麻了。
【原剧本里，主角攻受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他小声问系统。
233：【是的。】
还没等冉暮秋黑线，233便补充道：【不过，“狗东西”的台词，的确没有在原剧本里出现过。】
冉暮秋：【……】
完了，本来主角攻因为前期个性塑造问题，在后期突然性情三百八十度大转变，抱着主角受喊“宝宝”的情节，就被大多数读者吐槽过人设完全崩了，现在来了这么一通，只会更崩吧？？
江绍倒也没一直骂谢闻，很快又将矛头转向冉暮秋——
“你也挺有本事，明明什么都不会，就靠一张脸……”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边浓黑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就能勾的一个高级异能者恨不得给你当狗——”
他忽而凑近，带点儿烟草味的气息拂在冉暮秋脸上，“你不会其实也有什么异能吧？”
他语气慢悠悠的，“狐狸精异能？”
冉暮秋木着一张小脸蛋：“……………………”
他发现了，主角攻这个人除了武力值高一点，就是个纯粹的脑子有洞的神经病！自己跟他这种人认真说话，完全就是浪费口水。
他把脸一别，也不想再纠结江绍想对自己怎么样了。
反正要是江绍真敢对自己不利，他就不再管小世界会不会崩溃的问题，直接电击他！
电碰上火，说不定还会直接爆炸！
冉暮秋在心里打定主意，就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将衣服一裹，一拱一拱的蹭到一边，准备睡觉。
江绍看着他的背影，倒也没再犯贱逗他，只等待小少年缩成一团，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随后看向远方的星空，笑容一点点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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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算是露宿野外，但大约是火系异能者的火焰的确足够温暖的缘故，冉暮秋竟然也没觉得冷。
尤其后半夜，他感觉自己像躺在一个什么尤其温暖的怀抱里，虽然并不柔软，甚至硬邦邦的硌得他脸颊肉疼，但的确很好睡。
后半夜，冉暮秋是被小腹处的酸胀之意给憋醒的。
一开始是在梦里一直找厕所一直找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结果刚要上，后面就蹿出来一只很大的变异牛，把冉暮秋吓得差点掉到坑里。
没有办法，只好又提起裤子重新找，但无论找到什么豪华厕所，都没有办法真的解决好，总有各式各样的变异怪兽突然冲出来。
……几次找厕所失败以后，他终于醒了。
下一秒就对上一双眼睛。
江绍压根没睡，正蹲在离他一步远的火堆旁边，抱着胳膊，无所事事的看星星。
末世里的星空其实很美，但大多数人疲于奔命，没这个心情去看。
冉暮秋睁眼的第一瞬，江绍就发觉了，但也只淡淡的投来一瞥，没什么要张口说话的意思。
冉暮秋也没有想同他说话，自顾自的爬起来，扭头寻找可以上厕所的地方。
可惜四周是片白茫茫的雪地，最近的一个小木屋还漏风，隔着个有光亮的火堆，什么都能看得见——
冉暮秋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感觉要上，也只能去那里。
他慢吞吞的直起身来，踩着笨重的靴子，朝那边走去。
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哪去？”
冉暮秋头也不回：“上厕所。”
男人没再接话。
冉暮秋走的时候状似很硬气，甚至还想着，江绍这么放心，都不担心自己跑掉，那自己上完厕所，要不然就直接穿过树林，偷偷溜走算了。
结果等慢慢的离那片黑压压的树林越来越近，冉暮秋一下就想到自己方才在梦里被各种怪物追着咬屁股的情形，还是很没用的怂了。
冉暮秋犹豫了一会儿，又慢吞吞的挪了回来，挪到江绍身边。
江绍抬头觑他一眼，“干什么。”
“你要不要上厕所。”
江绍把头低了下去，拨弄着火堆：“不了，刚尿过。”
安静了一会儿。
冉暮秋伸手，慢吞吞的戳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小声道：“……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下啊？”
“……”
？
江绍愣了好半天，才缓缓、缓缓的抬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冉暮秋也不想再重复一遍，就这么拿眼睛看着他。
江绍瞪了他一会儿，确认自己没听错，都快气笑了，“不是，你今年多大？撒个尿都要人陪？到底是不是小妹——”
冉暮秋脸蛋立刻就垮了一点。
江绍这才跟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的将最后一个“妹”字憋了回去，咬着牙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起了身。
十分钟后。
江绍靠在密黑树林里的某棵松树上，一边叼着烟，一边还是觉得极其荒谬。
说实话，在此之前的二十六年里，要是有别人跟他说，他会在晚上陪着一个至少有十八岁以上的男的出来上厕所，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对方可能害怕——
江绍能给人舌头都拔了。
说的些什么狗屁话？
可这会儿……
他一搭没一搭的嚼着嘴里的烟嘴，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后面飘。
那小鬼已经找了个树根蹲了下来，开始一点点的脱裤子。
到底是寒冬，衣服一层又一层的穿得厚，而且冉暮秋也不知道是真的就这么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动作有点抖抖索索的，江绍盯了他半天，他就半天也没将外头那层棉裤给脱下来。
好一会儿，等江绍意识到自己他妈的像个变态似的就等着看一个男人将裤子脱到底，就又“啧”了声，将头扭过去。
又过了会儿。
“江绍……”那人声音小小的，跟树林子里的野猫似的，“你能不能走近一点啊？”
江绍：“。”
他抬腿，靴子踩在覆着雪的草地上，很快就走近。
“几个意思？”他微微欠身，一手撑在树干上，笑笑的道，“陪着不行，还要我看着你尿？要不要给你端着腿抱着？”
冉暮秋：“…………”
这人嘴巴怎么这么讨厌啊？？
冉暮秋忍着气道，“……我只有点看不清。”
江绍怔了下，心想这会儿暗归暗，倒也没到什么都没看不清的地步吧？
但他也没多想，随手就弄出团火苗，问：“要我给你照个亮么？”
冉暮秋连忙阻止他的动作：“不行！”
就是因为这里黑灯瞎火的，没什么光亮，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他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一下钻出来，才会让江绍走近一点的。
但如果江绍要用火照亮，冉暮秋就会给他全看光……
趁着夜黑，要人陪着自己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冉暮秋暂时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要光着皮鼓，当着人的面袅袅。
“不要你照。”他小声道，“你站在这里就好。”
“……”
得，当保安是吧。
……雪鹰大队王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江绍磨了磨牙，顺着他的意思熄了火。可想了半天，约莫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实在窝囊，竟然真就给一个细胳膊细腿连只鸡都杀不了的小鬼牵着鼻子走，还是不大爽的开了口，想多少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你跟——你跟谢闻在一块儿的时候，难不成也让他跟在你屁股后头，看着你撒尿？”他道，“什么癖好？他也愿意？”
“……”
太冷，冉暮秋本来刚蹲下，都还没有脱掉裤子，就又给男人一句话弄的面红耳赤，在骂人和继续*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选了先*。
只是蹲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你是不是有病啊……”
“又生气？”江绍低声笑道，“还说不是个小妹妹。”
只有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才总跟他似的这么爱生气。他想。
感觉到眼前人猛然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又立刻改口：“好好好，不这么叫了行不行？我看你跟只猫似的，动不动就挠人咬人，以后叫你小母猫得了。
“……”
冉暮秋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决定先忍住，不要理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的人的讨厌程度，就是没有止境的。
这男人嘴上欺负人不够，大约是看人蹲在那小小一团很好玩，还伸手，就摇了一下冉暮秋靠着的那株松树。
天知道他多大力气，变异后一臂宽的松树给他摇的一晃，上头立时掉下来一团雪。
那厢冉暮秋刚把裤子全*下来，大腿和皮鼓都全露出来了，因为姿势的缘故，江绍撞树撞下来的那一小团雪，恰恰好的砸在了他撅起来以后，肉最多最圆的地方。
“！”
冰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然后整个要气晕了。
“江绍！！”冉暮秋突然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尖叫道，“你干嘛啊？？”
江绍笑道：“没干嘛，我……”
讨人厌的话刚说到一半，目光就碰到因为地上白雪的反光，而被照亮的一小片皮肉上。
江绍立时闭了嘴。
入眼的是一片嫩生生的白，因为被冰到了，微微翘起来一点，又因为并着腿蹲着的姿势，微微挤着，软肉都嘟在一起。
再往下，还能看到一点点粉色。
安静了几秒。
“就是觉得你太麻烦。”江绍啧了声，扭头道，“还尿不尿了，不尿老子走了。”
冉暮秋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过这么乱七八糟的一次*。
他忍着气和眼泪，又重新蹲下去，突然觉得让江绍一起过来，简直是他做了这么多个世界的任务中，最错误的一次决定。
因为过于安静，淅淅沥沥的声音有些明显。
冉暮秋咬着唇，耳朵红得不行。
江绍却突然觉得嗓子有点渴。
他妈的。
……自己什么毛病？
什么东西，就乱渴？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很诡异的陷入了安静。
然而男人如此安静，迈着双长腿走的不疾不徐，却始终一言不发没再犯欠，冉暮秋反而有些慌了。
终于，在快到小木屋旁的时候，冉暮秋没有忍住，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还压根都摸不透这个男人。
偶尔觉得他好像很随性很无所谓，可有时候又会一下变脸。
江绍仍是没说话。
一直到走到火堆旁，他才停下步子，瞥了冉暮秋一眼。
冉暮秋不知道A+级异能者的五感也会随着异能进化程度的增长而变强，便以为对方也同自己一样，在树林里，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没什么。”江绍道，“就是觉得……还真是只小母猫。”
他声音里透着点浅浅的戏谑，像在掩饰一些别的情绪：“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