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暮秋整个傻住：“……”
不止冉暮秋, 屋内除蒋霄以外的其他人，也纷纷陷入了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挑选优秀的唱跳艺人，却让人念咏鹅, 无异于挑选诗人时让人来段舞蹈。
偏偏蒋霄的口吻又相当正经, 甚至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捉弄。
没人能摸清东家的意思, 便就默契的没有张口。
一时之间,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冉暮秋耳根涨红，嘴唇动了两下, 刚想张口, 就又对上了男人已经带上了点儿戏谑的眼睛。
像是笃定他只会念小学一年级水平的古诗词。
【……】冉暮秋气鼓鼓的敲了一下系统, 【233，帮我搜索一下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233相当专业：【稍等。】
片刻, 一首英文诗在冉暮秋脑中缓慢播放。
在这么多小世界里打过工，冉暮秋的英文还算过关, 又靠着系统的作弊, 他没费什么功夫, 就流畅念出了一整段莎士比亚。
然而，他的“才艺表演”结束以后, 屋内再次陷入了静默。
蒋氏总部其余高层、蒋氏旗下投资公司的高级顾问, 连同几位特意请来的声乐大拿，显然都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知所措。
只有蒋霄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英俊长相，只一双深灰色的狭长眼睛显得略微冷淡和不近人情，有一副天生上位者的气势，大多数时候, 很难辨别他是真的在笑，或只是戏谑。
但他此刻的神情, 竟然给人一种他好像真的很开怀的错觉。
冉暮秋呆呆看着他。
接着，就见对方抬起双手，“啪、啪、啪”的轻轻鼓了三下掌。
几位中年男人沉默半瞬，旋即也跟着鼓起掌来。
一时之间，不大的会议室内称得上是掌声雷动。
冉暮秋：“……”
他耻的耳根涨红，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型的逗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只好垂着眼睛，小声说了一句“谢谢领导”。
蒋霄似是头一回被这么叫，明显的一怔，但又被取悦到了一般，唇角笑意幅度愈大，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谢谢领导？”
冉暮秋也傻了一秒，连忙改口，“……谢谢蒋总。”
男人又轻笑一声。
“那，那我的表演结束了。”冉暮秋小声道，“我出去叫下一个人进来。”
说着就想跑。
这个主角攻太奇怪了。
而且他怎么感觉对方以前认识自己啊？？
如果不认识的话，一上来就这样捉弄自己，难不成是这个大佬天生就有的什么恶劣癖好？
原剧本里也没说呀。
不过，既然角色已经出现，那么角色和自己的关系就可以被详细说明了，冉暮秋打算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盘问一下系统。
结果还没等他抬腿出去，后方就就传来一阵西裤同牛皮相碰的摩擦声。
冉暮秋转头看去。
“今天的洽谈到此结束。”男人已然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扣上领口最上方的一颗纽扣，一边脚步轻快的朝门边走去，同随行的投资顾问道：“节目敲定。只有一点——”
他在冉暮秋身旁停下。
男人身姿挺拔高挑，微俯身过来，用愉悦的口吻在他耳侧道：“以冉先生作为节目一号常驻嘉宾。”
冉暮秋闻到了对方身上浅淡的古龙水味道，并不讨人厌。
他呆愣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就听对方又道：“不知道冉先生晚上是否有空。”
说跟在后面的那句话时，男人的声音低了点儿，莫名带上了一丝熟稔的哄：“一起吃个饭？”
-
蒋氏集团的财力能顶B市半边天，其现今的当家人蒋霄年仅二十六岁时，便从上人手里夺走了话事权。
年纪轻轻，但没人敢小看他半分。
他掌权两年，蒋氏版图扩张不止一点，进军娱乐行业，也是早有布局的事情。
这次来大地娱乐的洽谈，商定的时间已经是很早之前。
如果顺利，蒋氏便会联合大地娱乐一起，做一档以练习生出道为主的观察类节目。
投资大，平台好，据黄哥所知，前期拟定的考察公司，也不止大地娱乐一家。
这也是为什么黄哥如此上心，一个月前就督促他们加紧训练。
结果金主大佬过来视察，只看了一个练习生就敲定合作不说，还当场邀请这位年轻小艺人一同共进晚餐……
这听起来……简直太像那个什么，潜规则的前奏了。
——如果冉暮秋也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练习生的话。
可偏偏冉家也是B市有一点臭钱的家庭。
毕竟能进这个圈子的，不说非富即贵，但至少都不会是什么贫困小白花，能在这种圈子里作这么多妖的，没点背景怎么可能。
资方走后，黄哥话里话外打听他跟蒋总什么关系，但冉暮秋其实比黄哥更懵。
好在离晚餐时间已经没剩多久。
几个小时后，基地门口就又缓缓驶停了一辆黑色库里南。
没再同上午一样熙熙攘攘下来一大群人，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里面赫然只坐着蒋霄一个。
男人还是上午那身昂贵笔挺的黑色西装，车门一拉开，他便冲正站在台阶上的冉暮秋点了下头，然后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就是让他上车的意思。
冉暮秋还有点犹豫，黄哥却已经在他耳旁小声催促，冉暮秋只好磨磨蹭蹭绕到车门旁边，但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没动。
——他还在想方才系统给他的最新参考信息。
但就是这么几秒钟的犹豫，已经让蒋总有点儿轻微的不耐。
男人懒懒抬了抬眉，伸手便揽住少年纤细的腰身，几乎是以半抱的姿势，将人拉进了车内，按在自己身边。
对方动作的太突然，冉暮秋有些慌乱，微微用了点力气，想要挣开。
然而车门已经被阖上，车内空间又太过窄小，冉暮秋就连躲也躲不开了。
“闹什么别扭？”男人手还放在他腰间，薄薄的眼皮微阖着，声音里有些很浅的疲倦，比上午当着众人时显得要随意很多，“当练习生就这么好玩？”
他掀了掀眼皮，见少年还不规矩的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像是想坐到离他远一点的位置，便伸手，捏猫似的，轻轻捏了一下少年光滑细嫩的后颈，淡声道，“乱动什么。”
男人略带些薄茧的掌心热意明显，冉暮秋被捏的缩了一下脖子，没有办法，只好小声的道：“蒋霄哥哥，我都长大了，你不要……不要在外面摸我。”
蒋霄的动作终于停住，掀开眼皮，扭头过来，打量了一眼冉暮秋。
跟几年前相比，眼前的少年虽然的确褪去了些许幼态，但两颊仍然有些圆，下巴尖尖的，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很多。
还是小。
但更漂亮了。尤其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叫人心头一动。
“知道叫哥哥了？”男人松开手，移开视线，“刚刚不是还叫我领导。”
冉暮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才得知，自己这个临时被加塞的小炮灰攻，竟然还是个有一点身份的小炮灰。
冉家同蒋家是世交。
十年以前，两家人还同住一片别墅区，蒋霄和冉暮秋在这个世界里血缘上的哥哥同岁，是关系要好的同学兼挚友。
而少年蒋霄，曾在那栋别墅里住了许多年，他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冉家小儿子房间，只隔着一道围墙的距离。
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蒋霄是看着冉暮秋长大的，就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但蒋氏内部权利斗争混乱，蒋霄大学毕业以后就去了国外读研，一直到三年前才回国，然后以雷霆手段，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
——这些都是系统给出的信息。
“那也是你先假装不认识我的呀……”冉暮秋憋了一会儿，小声的道：“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我，叫我念咏鹅。”
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冉暮秋就还觉得耳朵发烫，同时心想自己的直觉果然没有错——主角攻果然早就认识他。
“你哥先前没告诉过我你在大地娱乐当练习生，没想到你会在。”男人道，“至于咏鹅。”
他顿了两秒，开始毫无诚意的道歉，但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震动，“真的抱歉。”
“我只是以为小秋还像小时候那么笨，古诗怎么也背不会，只会念咏鹅。”
冉暮秋：“……”
从蒋霄出现开始，的确开始有一些小片段的记忆进入他的脑海里——包括他说的这个，的确就是出现在冉暮秋儿童时期的事情。
……但那都是这个世界里的设定啦，他本人其实没有这么笨的！
-
库里南平稳的驶进主街，汇入车流里。
驾驶座与后座之间装了隔板，司机无法看见后座的情况。
蒋霄换了个姿势，稍显懒散的靠坐在真皮靠背上，但一条手臂仍搭着冉暮秋的腰没放。
说不上是过分的亲密，还是真的只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家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冉暮秋也从刚刚的紧张情绪里平复了下来，脑子有点空，也有点乱。
他原本是十分期待主角攻的出现的。
因为那样自己就可以复刻上个小世界里已经验证过的办法，利用主角受刺激主角攻吃醋，抑或是反过来，去完成任务。
可如今，身份临时转变，自己一下子从主角攻的情敌变成了对方的“弟弟”。
而主角攻，除了有那么一点点恶劣的趣味以外，好像还真的是那种对自己很好的邻居家大哥哥。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的加持，原本的计划就完全被打乱了。
自己再在蒋霄面前故意挑拨离间，说不定只会被认为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冉暮秋正盘算着该怎么办，蒋霄便再次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听你哥说，你不去国外念商科，跑来当练习生，是为了一个男艺人？”
男人嗓音淡淡，像在随意聊些家常。
冉暮秋：“……”
中午的时候，蒋霄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就掌握了这么多事情。
……自己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大嘴巴啊。
“唔。”但既然主角攻主动问起，冉暮秋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了，反正就算他不说，以主角攻的能力也迟早能查得到，毕竟自己喜欢男人，还在圈里撩了一个又一个也不是什么秘密，“是啊。”
“叫什么？”
“……越泽。”
蒋霄轻嗤一声。
他没问越泽是谁，只跟看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孩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多大了，还和小孩儿一样，喜欢追星？”
冉暮秋：“……你刚刚才说还以为我很小呢。”
蒋霄扯唇笑了下，却没再答话了。
他打开烟盒，捏了根烟出来，又伸手，在西服口袋里摸索打火机。
拇指分明已经顶开金属质地的打火机顶盖，却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将火机原样放了回去，只将没点燃的烟含进嘴里，狭长眼睛微微眯起。
“长什么样？”男人衔着烟，声音低沉含混。
冉暮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还是在问越泽。
不愧是主角攻。
虽然因为有了自己突然搅局，主角攻没能在这次洽谈中与主角受会面，可他冥冥之中还是对越泽产生了兴趣。
果然是主角相吸。
“你要看越泽的照片吗？”
蒋霄不答反问：“你有吗？”
冉暮秋点头：“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男人瞥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机里还存了他照片？”
“不是呀，不用存的。”
冉暮秋心想不愧是霸总，大概平日里都在忙一些大事，都不知道有微博热搜这种东西，“微博上搜一搜就有了啊。”
越泽人气高，有很多站姐，冉暮秋在微博上随便搜了一下他的名字，就跳出很多图片。
冉暮秋挑了一个转发多的九宫格，递给蒋霄看。
是组舞台图，画面里的男孩长相帅气，每一寸的身体线条都年轻蓬勃，像有无尽的活力。
的确是当下很招小姑娘喜欢的模样。
蒋霄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的一张张划过，每一张都停留很久，但倒也没有在哪一张上特意多作停留。
神情认真的更像在审视什么。
冉暮秋默默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原剧本里两人可是一见钟情，然后主角攻就开始疯狂的追人了来着。
但现在蒋霄表情怎么这么镇定啊？
蒋霄淡道：“一般。”
说着，还转过脸来，眉心蹙起，神情里有些隐隐的不赞同，仿佛是作为哥哥，对弟弟审美的不理解，“怎么就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