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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炙吻 弱水千流 8134 2024-04-23 08:56:38

双腿是飘的,头是晕的,身体也虚软无力。

休息室外,许芳菲用她迟钝混沌的大脑思考了好几秒钟,才明白过来郑西野在说什么。

好在,酒壮怂人胆是句真理。

在这种喝醉了的情况下,十分神奇,薄脸皮的小姑娘并未觉得多难为情。

这会儿功夫,她嗅见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不像雨后的森林,像是薄荷混着皂荚,很好闻。还有他的声音,清冷暗河般从她耳畔流淌过去,语气那样温柔,很好听。

许芳菲不觉得羞窘,她只是突发奇想,想要吻他。

这边郑西野就在许芳菲身后,将姑娘亲昵搂在怀里,当然也瞥见了休息室内的香艳风景。

一对合法的年轻夫妻,有点亲密举动再正常不过,郑西野不觉得奇怪,也没什么窥探欲。

他闻到许芳菲身上醉人的果酒香,知道这崽子已经差不多上头,便准备将她带离这个少儿不宜的现场。

刚揽住人行出几步,忽的,感觉到姑娘娇小的身子在往他倾斜,趔趔趄趄,似已站不稳。

郑西野怕她跌倒,下意识半弯下腰,将她环得更紧。

电光火石的光景,他目光与她视线对上,清楚看见女孩迷离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促狭得逞的光。

郑西野微怔。

没等他回过味,姑娘纤细的手臂已经攀住他的脖子。再下一瞬,她眉眼弯弯踮起脚尖,竟直接朝他亲了上来。

唇与唇相触碰,没有进一步探索,女孩送他的吻,纯洁而诚恳。

可这样一个薄轻的吻,却在男人眼里掀起海啸,顷刻之间,暗色漫天。

郑西野有半秒的迟疑,然后便抬起双手,握住了姑娘的腰。

隐忍克制这些年,他的耐心早就所剩无几,答应陪她应付完宋瑜的画展晚宴,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他出来的时候跟宋瑜打了招呼,准备打道回府,甚至还专程看了眼这会儿的路况。

导航显示,目前这一片交通顺畅,从这里开车回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再加个走到车库开车的时间,和回去停车进电梯的时间,也就至多五分钟。

本来郑西野都盘算得好好的。心说他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最后这二十来分钟,等回去之后再跟她办正事。

可是,这崽子她主动吻了上来。

携着丝丝缕缕清甜的酒味,忽然朝他吻了上来。

也懒得管这里是不是展览馆,会不会被其它人撞见了。

郑西野瞳色深黑,两指捏住姑娘的下巴,舌尖撬开她的唇关齿门,长驱直入探进去,将她的呼吸吞噬。

许芳菲嘻嘻傻笑了两声,抱他抱得更紧。

她脑袋是昏沉的,但思想却格外清醒,回应着,热吻着,迷蒙之间被郑西野抱起来,径直进了电梯,下到停车场。

许芳菲的脑子越来越晕,身体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从云中展览馆到城南家属院的十几分钟,她事后回忆,根本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唯一还残留在脑海中的片段,是郑西野把无尾熊似的自己抱回家。

黑漆漆的屋子,到处都安安静静。

他将她压在卧室的墙上,热烈而露骨地索吻,密密麻麻的吻犹如夏季一场暴雨,落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许芳菲浑身上下都在被炙烤般,脑袋懵懵的,莫名其妙想起那件白色的礼服,唔唔两声,伸手推了他一下。

郑西野察觉,放开她的唇,转而轻吻她的脸颊,所有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他分明已经难受到无法忍耐,却依然在为她忍耐。

郑西野开口,啄着她的耳侧哑声问:“怎么了崽崽。”

借着从窗外投落的月光,他垂眸,看见姑娘白皙的脸蛋红霞遍布,全身皮肤的颜色也变得绯红。

她支支吾吾了会儿,很小声地羞赧道:“你不是说……要看我穿那个白色裙子。”

静默须臾,郑西野忽的低笑出声,亲亲她,说:“裙子的事记这么清楚。你到底醉没醉?”

许芳菲眨了眨溟濛的眼,一时答不上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算不算已经喝醉。说醉了吧,她特别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丁点的踌躇,坚定到前所未有。说没醉吧,她又确实没那么害怕,也没那么紧张。

甚至,还很期待。

这是许久来第一次,许芳菲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对郑西野的热爱,热爱他的所有美好,热爱他偶尔的小毛病小恶劣,热爱他滚烫的灵魂,也热爱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她想,和深爱之人完成身与心的结合,大概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充满期待而又无比幸福的事。

许芳菲没有回答郑西野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

她嘟嘴,啵一声亲在他漂亮的下巴上,仍是甜甜地笑:“我换给你看?那条白色的漂亮裙子。”

郑西野嘴角微勾,语气宠溺得要命:“为什么?”

许芳菲格外认真地望着他:“你忘了吗,是你说今天晚上我要穿,所以才买的。”

郑西野捏捏她的脸蛋:“你想穿随时都可以穿,不一定必须在今晚。”

“不要。”小姑娘倔劲儿上头,正经八百:“现在我一定要穿给你看。”

郑西野好笑,又有点不解:“为什么?”

她便贴紧他,滚烫的脸蛋深埋进他颈窝,轻轻地说:“阿野,这是赠送礼物的仪式,我要把我自己送给你。”

闻言刹那,郑西野胸腔内涌出难言的感动与欣喜,深不见底的黑眸也闪烁出清亮的光。

他柔声回答她:“好。”

许芳菲喝了酒,身上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即使是换衣服这套简单的日常动作,于此时的她而言,也显得很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把裙子套上,系绑带却又成了问题。

她脸红红的,双瞳也有点无法聚焦,双手反伸到背后,抓住绑带,交叉过来交叉过去,半天绑不成结。

最后还是郑西野上手,替她将礼服穿好。

月色下,许芳菲两颊娇红,乌黑的发散在肩头,纯白色的极简缎面长裙将她包裹,圣洁典雅,像极了雪山上的神女。

郑西野看着她,眸光深沉而炽热,再也挪不开眼。

小姑娘站在男人身前,两只手牵起他一只手,捏在身前轻轻摇晃,嬉笑着问:“教导员,我好看吗?”

郑西野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姑娘的笑容霎时更灿烂,也更娇媚。她伸手抱住他,脸颊软软贴在他胸前,柔声说道:“阿野,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郑西野也用力抱紧她,用力到似乎要将她勒进身体里,与他骨血相融。

他低头吻她额角的碎发,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弯起唇:“我知道。”

安静相拥好一会儿。

郑西野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一小只,实在忍不住了。他轻滚了下喉,发声时嗓音沙哑,低沉得可怕,轻轻问她:“崽崽,现在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

临到最后关头,许芳菲闭上眼,指尖与心尖仍是无可控制地轻颤。她害羞地往他怀里躲得更深,半晌才轻轻地答出一个“嗯”。

话音刚落,下巴便被男人勾住抬高,压下来一个铺天盖地的深吻。

大约是实在隐忍了太久。

男人温柔的试探只持续了短暂数秒,转瞬即逝,紧接着,他便展露出蛮悍霸道的本质。

郑西野扣住许芳菲的下颔,近乎暴烈地亲吻她,直逼得怀里的女孩小动物般低呜出声。

亲手给她穿上的白色长裙,当然也要亲手剥去。

他吻着她,一手将人托抱起来放到书桌上,一手绕到后面去解她礼服的绑带。

解了半天没解开,郑西野皱了下眉,嫌烦,直接下劲儿一扯。

哒一声,绑带断掉,繁复的绳结直接从中间散开。

许芳菲惊得瞪大眼,努力从他唇齿间挣脱,呼吸不稳道:“裙子、裙子弄坏了!”

“坏了就坏了。”郑西野不放在心上,仍旧专注□□她雪白的脖颈。

绑带松脱,抹胸礼服的收束力瞬间消失。

男人大掌扒住裙摆,将许芳菲的身子往上一提,女孩瞬间变成一只光溜溜的小白鱼,羞得缩进他怀里。

郑西野莞尔,指尖轻轻捏了下小姑娘的耳垂,带着怜爱与安抚意味,将她放回床上。

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深色衬衣的领带早就被醉猫崽子扯掉,不知道丢去了哪里,领扣也已经松开。剩下的扣子不多,郑西野三两下脱完,随手便将衬衣扔到地上。

许芳菲本来脸就红,一眼看见他除去衣物,面色更是艳丽到快滴出血。

郑西野的身材非常好,和健身房里泡出来的花架子肌肉男不一样,他全身上下,不夸张不突兀,肌理线条利落分明,贲张蓬勃,充满了爆发力。漂亮,性感,精悍,野性。

这副身体,许芳菲看过很多次。

但,不论再看多少次,她依然会为之脸红心跳,心动不已。

许芳菲窘迫地移开视线。

上方有大片阴影覆盖过来,挡住了月光。与此同时,两束灼灼的视线投落,仿佛兽王巡视专属领地般,在许芳菲身上缓慢游移。

她不好意思极了,一手捂脸,一手拽住被子,想用被子盖住自己。

却被郑西野给拦住。

“崽崽,让我看你。”郑西野轻声呢喃,“你真的好美。”

他眼里的光亮得逼人,低下头,在许芳菲柔美的锁骨线条上落下一个吻,虔诚得像是信徒对真神的顶礼膜拜。

于是,她便连锁骨皮肤也羞成了浅粉色。

许芳菲捂着眼睛看不见外界,感官倒是很灵敏。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响动,再然后,脚踝被轻轻捏住。

有清冽微凉的呼吸喷上来。

许芳菲吓得瑟缩了下,满脸通红脚趾蜷缩,要疯掉了,忍不住踢腿挣扎,羞道:“……停!阿野,不行不行!”

这个坏蛋怎么老喜欢这样!

郑西野贴上来亲亲她的耳朵,低柔道:“乖宝贝,放松,好好享受我的取悦。你太娇了,必须先让你到几次,不然我怕你会很受罪。”

许芳菲:“……”

*

云城西郊,蒋宅。

三楼主卧的地板上满目狼藉,零星散落着奶油发泡枪,一条红色紧身裙,黑色丝袜,性感的女士内衣,和一双妖艳的高跟鞋。

残余的笑气成分在脑神经里横冲直撞,蒋之昂刚睡过一觉,醒来不久,感觉就又来了,便随手揪住旁边女人的头发,把她摁下去。

那女人收钱干活,也打了不少气,从吃过晚饭,一直陪蒋少爷玩到现在,精神还没缓过来。但肌肉记忆这东西很神奇,即使脑袋再不清醒,它也能驱使着人卖力鼓劲。

女人稀里糊涂地开始办事。

水平挺专业,十分钟不到,大少爷已额角冒汗,濒临交差的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手机铃声却响起来,叫唤个不停。

蒋之昂恼火地低咒了声,一把捞起旁边的手机,来电显示也懒得看一眼,直接挂断。

岂料,刚挂断,那边紧随其后又打了过来。

蒋之昂再挂,手机再响。

第四次的时候,蒋之昂兴致被打搅得差不多了,任那女人继续动作,自己则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拿起来,垂眸看屏幕。

来电显示上写着两个字:唐玉。

“……”蒋之昂皱了下眉,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那女人出去。

女人明显很怕他,见状如蒙大赦,松一口气,捡起自己的所有衣物,飞快从卧室跑出去。

蒋之昂这才接起电话,不太耐烦地说了声:“喂。”

唐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语气透出种不太正常的冷与静,淡淡跟蒋之昂说了些什么。

几秒钟光景,蒋之昂眼神有瞬间的放空,似乎有点没回过神。

右手五指不可控地发起抖,几乎拿不稳手机。

蒋之昂眼瞳充血,死死瞪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暗纹,嗓音压低,极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玉便复述一遍。

只一瞬,蒋之昂脑子里只剩空白,全身脱力,手机轻飘飘从他指掌间滑落,跌落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无声也无息。

*

冬季本不应如此无常。

偏偏这个夜晚,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天空电闪雷鸣,像豁开了无数道巨口,雨声滔天,雨水好似利鞭,狠狠抽打着泊油路地面,飞溅起弹珠似的水花。随着一道白光兀然砍下,一记暴雷猛地在半空炸开。

磨砂红布加迪威龙在深夜的暴雨中疾驰。

数分钟后,城东唐宅。

急速的超跑音浪撕裂穹隆,竖着石像鬼的大铁门被跑车直接撞开。佣人们吓得四散躲避,就连见惯了血雨腥风的雇佣兵们,都被这不要命的疯魔架势给唬了一跳,跌跌撞撞地争相避让开。

唐宅花园空地的正中是一座巴洛克喷泉池,圣母玛利亚抱着圣子耶稣矗立在水中央,雕工精细绝伦,栩栩如生。

“砰——”

巨响之后,布加迪威龙直接撞在了喷泉池旁。这冲头实在凶猛,仿佛抱着玉石俱焚之势,跑车的车头瞬间完全变形,以一种奇形怪状的形态凹陷扭曲。

这么大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屋子的主人。

唐玉脸色阴沉,从别墅洋房里大步走出来,怒斥道:“蒋之昂,你要找死别在我这儿,发什么疯!”

驾驶室车门打开,蒋之昂额角已经破皮流血,但他仿佛没感觉。根本顾不上搭理唐玉,他拔腿就冲向了别墅二楼的第三间卧室。

屋子里,家庭医生和护士站了一圈,护理和唐宅管家也候在旁边,每个人都低着头,脸色凝重。

“让开!”蒋之昂冲进去,一把推开挡住视线的白大褂医护。

病床上,温世淑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和她平日睡着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妈……”

眼前的场景,令蒋之昂感到格外无措。他盯着病床上的母亲,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头发紧,无法发声,双手举起又抬下,抬下又举起,似乎想冲上去拥抱,但最后又只是狠狠抹了把脸。

蒋之昂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竭力稳住声线,问:“我妈怎么……怎么死的?”

一句话问完,边上人正要搭腔,他却又紧跟着爆吼一声,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地回过头来,几乎癫狂:“说话!我妈怎么死的!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家庭医生被吓得冷汗涔涔,半天开不了口。

一旁的唐宅管家最先定下心神,垂眸,恭敬而平淡地回道:“蒋少爷,医生已经检查过了,蒋太太是死于突发性心梗。”

“突发性心梗?”

蒋之昂缓慢重复这几个字,忽然阴森森地眯起眼,看向旁边的护理,“你是我妈的护理员?”

护理浑身都抖了下,颤声:“是……是的。”

蒋之昂迈着步子朝护理走近,很轻地问:“我妈心梗,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她?”

“蒋少爷。”护理膝盖发软,险些要给他下跪,“您也知道,蒋太太有阿尔茨海默症,经常是我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三楼了……”

蒋之昂狞笑了下,忽然一把掐住了护理的脖子,恶狠狠道:“我花钱请你照顾我妈,我妈死了,你也没必要活着了……”

一屋子人大惊失色,想要去救护理,但又怕自己也被牵连,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少。

眼看着护理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唐玉的声音终于冷冷响起,说道:“你杀了她,温姨就能复活吗?温姨一直希望你能乖一点,不要走你爸的老路,做个好人。现在温姨尸骨未寒,你还要当着她的面杀人?”

蒋之昂眸光微变,手上的力道也同时一松。

久违的氧气灌入肺部,护理干咳着,脸憋得通红,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尤甚哀乐之刺耳。

蒋之昂颓丧地抱住脑袋,蹲下来,终于孩子般失声痛哭。

见此情景,唐玉微皱眉,眼中闪现过一丝愧疚与不忍。但这两种情绪只在她神色间停留了短短几秒,一转眼的功夫,唐玉的面容便已恢复往日的麻木冷漠。

她朝屋子里的几人递了个眼色。

众人安安静静退出去。

唐玉静默了会儿,上前几步,弯腰蹲在了蒋之昂身旁,叹息宽慰:“人死不能复生,昂仔,节哀吧。温姨年纪也大了,早晚也会有这一天,这样也利索。”

好半晌。

蒋之昂终于哭够。他吸吸鼻子,抬起赤红的眸,望向病床上母亲的尸体,道:“妈,到了底下,跟爸好好聚聚。”

唐玉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把,起身离去。

*

两小时后,半夜一点钟,温世淑的遗体被运回西郊蒋宅。

灵堂正在搭建,丧事班子的人动作麻利,偌大的别墅庄园逐渐飘起惨淡阴冷的黑白色。

蒋宅地下室。

蒋之昂手指夹着烟,坐在沙发上,眼眸微垂着,面无表情地端详烟圈的金丝烟嘴边,吊儿郎当道:“华叔,你跟了我爸几十年,我爸一直夸你忠心,手术刀的功夫也不错,当初你有了孙子想退出,我爸也没拦你,二话没说,还给了你一大笔安家费。我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被称作华叔的中年男子低眉敛目,恭敬地道:“昂少,蒋老对我恩重如山,您有任何吩咐,就直说吧。”

蒋之昂压低声:“唐玉留的那个菲佣我支开了。我妈的尸体现在在我房间,你跟我上楼,仔细检查一下。”

华叔点头:“是。”

两人乘直达电梯来到三楼主卧。

华叔戴上口罩和手套,先是将温世淑的身上衣物尽数脱去,接着便打开暗中带来的法医解剖勘察箱,从里头取出了几样工具,仔细查验起来。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华叔在温世淑尸体的足部血管部位,发现了一枚极为细小的针孔。

华叔眸光突凛。

蒋之昂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沉声:“怎么样?”

华叔收起放大镜,迟疑道:“昂少,我跟在蒋老身边,和多寿佛打了几十年交道。据我所知,他的实验室有一种神经毒素,注入人体之后,会令冠状动脉堵塞,引发严重心梗。”

闻言,蒋之昂惊骇不已,瞳孔骤然收缩。

华叔皱眉:“昂少,估计太太是遭了仇家的道。”

蒋之昂眯起眼睛,脑海中百转千回。

蒋家仇家的确多如牛毛,可谁会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老妪?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有人为了报复蒋家,想对他母亲不利,也不可能进得了唐宅。

他妈是被受人所害这件事,唐玉必然知情。

要么她就是始作俑者,要么她知情,忌惮不敢声张,要么她知情,扮演了帮凶一角。

只有这三种可能性。

所以,害死母亲温世淑的人,只有可能是唐玉,或者……BOSS。

“……”这个猜测令蒋之昂遍体生寒。

他脸色发青,愤怒到双眸血丝遍布,猩红可怖如鬼魅。但低垂的眼帘掩去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

少倾,蒋之昂终于开口,非常平静地说:“谢了,华叔。我会派人把你安全送走,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跟我说过什么。”

*

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光线所及之处,断了绑带的白色礼服裙,肤色胸贴,和一条米白色的小裤,男士衬衣西裤……满地衣物凌乱散落,亲昵又暧昧地交错在一起。

时间流逝,太阳上升,日光角度也随之发生变化。

当光束打在许芳菲脸上时,小姑娘很轻地皱了下眉,明显还困乏得很,嘴里咕哝了些什么,准备翻个身,背对窗户继续睡。

然而,躺着不动时还不觉得,一移动,各处的酸软感顿时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许芳菲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眉头皱得更紧,迷迷糊糊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迷蒙的视野并不真切,初初一瞧,只隐约看出自己身边睡了个人形物,高高大大,肩宽腰窄。

许芳菲开始还没回过神,呆住,揉揉眼睛仔细再看。

赫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漂亮桃花眼。

“……”许芳菲眸子倏的瞪大。

“早上好。睡醒了吗?”

郑西野侧卧在她身旁,一只胳膊霸道环着她的腰,另一只胳膊随意屈起撑着额头,垂着眸,目光幽深,直勾勾落在她微红的小脸上,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对上眼前的俊脸,昨晚的记忆片段顿时犹如走马灯,依次在许芳菲脑海中闪现过去。

短短几秒,许芳菲整个人被一把火熊熊点燃,直接从头发丝烧到了脚趾头。

她面红耳赤,脑袋囧囧地埋进他怀里,不敢跟他对视,支吾着挤出一个问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郑西野挑挑眉,低头贴近她,明知故问:“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许芳菲恼得在被子里踢他一脚,羞斥:“我嗓子为什么哑,你不知道吗。”

郑西野心情好得不像话,抱住她亲了又亲,亲亲啃啃好半天,接着才回道:“七点多。”

许芳菲闻言,着实惊了,脱口道:“可是,我们不是早上七点才睡吗?”

话问完,郑西野盯着她,眼底霎时漫开浓浓笑意。

许芳菲反应过来,当即也窘得用被子掩面。

“其实更准确的说法。”郑西野把小姑娘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低头亲她脸,薄唇弯起一道愉悦的弧,“是我从昨晚到现在,压根就没睡。”

许芳菲一怔,红着脸匪夷所思地问:“你都不困不累的吗?”

郑西野说:“还好,没有觉得很累。”

许芳菲差点被他雷吐血,心说这是什么逆天非人哉的身体素质,未免好得太离谱。

她深深无语了,沉默好几秒才又结巴道:“就、就算不困不累,人总需要休息。你赶紧闭上眼睛,睡会儿吧。”

郑西野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她的颊,轻声说:“我不想睡觉,也不想闭眼睛。”

许芳菲很费解:“为什么。”

郑西野定定盯着她瞧:“我想一直看着你。”

许芳菲噗嗤一声,有点好笑。她抓住他摸她脸的手指,玩来玩去地捏捏,好奇:“干嘛要看着我?”

郑西野顿了下,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太真实。”

许芳菲眨眨眼睛,茫然了:“哪里不真实?”

他弯唇,将姑娘囫囵个儿搂过来,肉贴肉地抱进怀里。他柔声道:“你知道吗,过去很多年,我经常做这种梦。梦见我拥有了你,梦见你成了我的,梦见我们水乳交融。”

许芳菲:“。”

许芳菲耳根子蓦的燥热,被他讲得很窘促,但见郑西野说得这么真诚,又不好意思打断。只好继续听。

“我害怕,这也是个梦。”郑西野说,“好像只有一直看着你,一直抱着你,反复和你四肢交缠,肌肤相亲,真切感受到你的体温和你皮肤的触感,我才能确认,这不是一场梦境。”

因为太喜欢,所以患得患失。

郑西野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甚至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文字和语言,能对他的心理进行准确描述。

他对她的渴望,对她的挚恋,对她的狂热,对她的痴迷。

无以言表。

许芳菲听郑西野说完,眼眶忽的浮起一丝湿气,也用力地抱住他。她柔声道:“这不是梦,我们彻底属于彼此,只属于彼此。”

郑西野用力吻住她的眉心。

光阴静谧流淌,他们深情相拥。

然而,拥着拥着,许芳菲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喂。”她一把摁住他到处使坏的大手,抬起眼来看他,羞愤道:“郑西野,你怎么永远正经不过三分钟!”

男人变得像只巨型大狼狗,脑袋埋进她肩窝,漫不经心地蹭了蹭,淡淡道:“跟你单独在一起,还是在床上,你让我怎么正经。”

许芳菲白皙的脸蛋越来越红。

几秒后,她忍无可忍:“大早上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啊。”

“……”

郑西野吻了吻她的耳垂,极其自然地轻声说:“早上你睡着之后我帮你检查过,没受伤,一点儿都没有。知道说明什么吗?”

许芳菲听着这些虎狼之词,脸都烫到没知觉了。只是讷讷配合着,问:“说明什么?”

郑西野弯起唇,狠狠在她唇瓣上亲了口,格外愉悦:“说明我们很契合,天生一对。”

郑西野清楚地记得,昨晚他逮着这崽子翻来覆去,狠狠疼爱,可劲儿伺候了她整整一夜。

并且是没有丝毫夸张、没有任何水分的一整夜。

小丫头脸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在他怀里呜呜呜直哭,嗓子都哭哑了。半夜三点多甚至还晕过去一次,又被他温柔强势地疼醒。

如此往复循环,往复循环,直至窗外天光大亮,他看她娇娇弱弱实在受不住,才勉为其难又恋恋不舍地放她睡觉。

郑西野怕她伤到,提前还给备了相应的外用药。

没成想,这小娇娇看起来弱不禁风,适应他却适应得相当完美。

被郑西野搂怀里的许芳菲,此时已经脸如番茄,完全听不下去他说的话了。

“你闭嘴闭嘴。”

她抬起双手捂住他的嘴巴,气鼓鼓道:“听着,你不困,我困,我现在要继续睡觉,你要是睡得着呢,就闭上眼睛跟我一起睡。你要是实在不想睡,想在旁边看着我,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郑西野垂眸,充满兴味地瞧着她,一侧眉峰微微挑高。

许芳菲正色,一字一句严肃续道:“你不许碰我。”

说完,小姑娘手放下来,身子灵活从他怀里溜出去,挪啊挪,挪啊挪,挪到了大床边沿离他最远的位置,裹着被子躺好。

眼睛闭上以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忽然又唰一下睁开,警惕地看他两眼。

仿佛生怕他兽性大发扑过去。

这行为实在幼稚又可爱,直接把郑西野惹得低笑出声。

他贴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姑娘两只反抗的小爪子,柔声承诺:“你睡你睡你睡,我不碰你。”

许芳菲跟只蚕蛹似的,被子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听见他的话,她眯眼瞧他,低声威胁:“谁骗人谁是小狗。”

郑西野端详着她,指尖捏她脸蛋,嗤道:“这么害怕?”

他唇压到她耳朵边,用极低的音量,慢悠悠地说:“姑娘,可不兴提上小裙子就不认人啊。我看你昨晚明明挺喜欢,那么热情,到那么多次,要不是我提前铺了毯子,咱俩怕是只能睡水床。”

话音落地,轰一下,许芳菲脑子里直接炸了。

她抱住脑袋,隔着被子直接踹了他一脚,羞愤欲绝地怒吼:“郑西野!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用胶水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郑西野愉快地笑出来,把人往怀里一裹,低头吻她,哄声:“好了好了,快睡,再休息一会儿。午饭的时候我叫你。”

许芳菲亲他脸,笑:“好。”

可刚闭上眼,她又想起什么,猛然张开双眸看他。

郑西野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两秒,故意贴近她,低声威胁:“你睡不睡?不睡觉,我就跟你干其他事了。”

“……我是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说。”许芳菲无语,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拧了把。

郑西野问:“什么事?”

许芳菲沉吟几秒,试探道:“我想问问,你这个春节……有没有什么安排呀?”

妈妈乔慧兰发了几次话,要她问郑西野春节有没有空,想让她今年就把郑西野给带回老家。

许芳菲心思细腻,当然不会直接对郑西野提这种要求,一来,她觉得有点突然,二来,她也怕他有其他事,又不好拒绝她,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闻言,郑西野答道:“有啊。”

“……”果然。

他有其他安排,肯定是没法跟她回凌城了。

得到这个答案,许芳菲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她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点点头:“哦。”

郑西野挑挑眉毛:“你不问我有什么安排?”

许芳菲很配合,当即翘着嘴角,礼貌发问:“请问教导员同志,您有什么安排?”

郑西野在她唇瓣上吻了下,把她抱紧,说:“我准备跟你一起回凌城。”

许芳菲愣住,又惊喜又好奇,兴冲冲地问:“回凌城?你为什么突然想跟我回去?”

郑西野唇畔微牵,柔声答道:“当然是跟咱阿姨提亲,商量娶你当我老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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