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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炙吻 弱水千流 8832 2024-04-23 08:56:38

最后,许芳菲在外卖APP上点了两份过桥米线,作为她和郑西野今天的晚餐。

点完餐,看一眼配送时间,需要30分钟。

许芳菲眉毛微皱,掰着指头计算起来,嘴里碎碎念:“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晚餐送来30分钟,七点四十五,吃饭20分钟。也就是说,等我们吃完晚饭,就八点多了。”

郑西野握着小姑娘细细的腰肢,把她搂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懒洋洋地说:“待会儿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回去,不会耽误你点名。”

许芳菲抱住他脖子,抬起脑袋瞧他,道:“我算时间,不是怕耽误点名。”

郑西野:“那是为什么?”

崽子脸蛋红红的,腻腻歪歪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贴贴,小声嘀咕:“我是在算我们还能待多长时间。”

郑西野嘴角微勾,闭上眼,鼻梁在她颈窝耳侧来回轻蹭,柔声问:“你舍不得我?”

“……嗯。”崽子害羞地抱紧他,搭腔的嗓门儿低低的,像是小动物的吱吱声。

郑西野亲她的耳尖:“我也不想你回去。”

“没办法呀。”许芳菲丧丧地叹了口气,脑袋埋进他怀里,语气沉闷些许,“只要我还在十七所,你还在狼牙,我们就一直会是这种状态。”

郑西野:“怎么没办法。”

许芳菲愣住,唰的抬高眼帘看他:“什么办法?”

郑西野语调随意而慵懒:“你早点嫁给我跟我结婚,就能变成已婚干部,那样你就能大大方方和我一起过夜。”

许芳菲闻言,双颊顿时更烫,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斥道:“郑西野,你少在这儿贫嘴谐戏。”

郑西野盯着她,挑挑眉毛:“我哪儿贫嘴哪儿谐戏了,这本来就是事实。”

许芳菲睁大眼睛,愕然:“可是我都还没毕业。”

郑西野:“又不影响我畅想未来。”

许芳菲:“。”

郑西野在她耳朵上轻咬了口,柔声说:“我早就打算好了,等你明年毕业,我就给单位打报告,提结婚申请。”

许芳菲挣了挣,心头瞬间欢喜与甜蜜交织,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道:“那到时候,我也必须给我们单位打报告提申请,对吗?”

“嗯。”

郑西野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刮了刮那块粉嫩微翘的小兜肉,继而揶揄:“我说要跟你结婚,你都不矜持着拒绝一下?”

许芳菲呆住,目露茫茫然:“我们是恋爱关系。恋爱关系顺利发展到后期,结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郑西野眼神里缱出一丝兴味,贴她更近:“那请问,你想嫁给我吗?”

许芳菲心跳骤然漏掉半拍,红着脸回答:“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羞窘地捂住双颊和一双眼睛,声若蚊蚋地继续说:“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你,喜欢到想嫁给你,我才不会同意和你做那些事。”

那么羞人又私密的事,不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吗。

小姑娘诚实起来格外惹人怜爱。郑西野哑然失笑,抱紧怀里的崽子,在她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诚实得真乖。”

“……”许芳菲想起他的嘴刚才亲过什么,窘到冒烟,连忙用手背使劲蹭了蹭自己的嘴唇。

郑西野眼底笑意更浓,把人摁近前,低了头又要去吻她的唇。

许芳菲吓得直躲,脑袋左摇右晃,就是不让他得逞。

就这么腻歪亲热地闹了会儿,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许芳菲这会儿被钳了两只手腕高举过头顶,压在床上,怎么都动不了。听见有来电,她赶忙满脸通红地讨饶:“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别闹了,我要接电话。”

郑西野正在她锁骨上种草莓,一个接一个,啃来啃去,种得津津有味。

闻声,他懒洋洋将上半身直起来,左手摁住她那双纤细雪白的手腕,另一只手随手捞起那只正在唱歌的手机,瞟向来电显示。

陌生的一串号码,屏幕最底部还跟着一行备注:外卖\骚扰电话。

“应该是外卖到了。”郑西野说。

“哦。”许芳菲呼吸不稳,说话的声音也哑哑的,窘迫道:“那你接吧。”

郑西野便滑开接听键:“喂?”

“喂先生,你点的米线到啦!”听筒里是一个年轻的男性嗓音,语调听上去带着几分苦恼:“不过你们这里好像是军事管理区,门口还有人站岗嘞!我好像进不来。”

“麻烦你稍等两分钟。”郑西野说,“东西我下来拿。”

“好嘞!”外卖小哥挂了电话。

郑西野把手机丢回床上。俯身埋头,在许芳菲肩膀上意犹未尽地轻咬了口,引出姑娘一声闷闷的娇呼后,从松开禁锢她手腕的五指,翻身下床。

“餐桌上有我给你倒的水。估计凉了,想喝的话去厨房加点热的。”

郑西野口中叮嘱着,抓起衣帽架上的外衣往身上一套,捏捏许芳菲的耳朵,柔声:“我马上回来。”

许芳菲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向他,乖巧地点头:“嗯。”

郑西野转身走出卧室。

脚步声稳稳远去,然后便是大门开启,吱嘎,大门关紧,闷闷一声“砰”。

许芳菲眨眨眼睛,脸颊蹭了蹭棉被。

鼻息完全被一股清冽干爽的气息充盈,洁净又好闻,就是平时郑西野身上的味道,但又比她平时闻到的,要浓郁很多很多倍。

她手指轻抚过床单和被褥,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的,是那个男人从小到大生活的卧室,此刻躺的,是他从小睡到大的床……

许芳菲有些出神。

和郑西野认识数年,一直以来,他给她的感觉都很遥远。不知是因为他太完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总有一种,他虚幻缥缈、只存在抽象意识、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真切地走进他的世界。

这个安静而孤独的世界。

许芳菲从床上坐起身。从下午开始,郑西野就把自己和她一起关在这里,不开灯也不开窗。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整个卧室便更显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她下了床,走到卧室门旁,抬手在墙上仔细摸索。

找到卧室灯的开关,啪,摁下。

视野豁然明亮。

许芳菲脑袋转向一侧,抬手挡了挡。几秒后,眼睛适应光线,她胳膊垂下来,环顾四周。

这间卧室看着满宽敞,可能是因为面积本来就大,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杂物,收拾得过分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不像许多男孩子幼时崇拜偶像球星,卧室墙上贴满海报或周边,这里的墙面白得不染纤尘,唯一的装饰物,是位于床头正上方的一幅黑白涂鸦画。

许芳菲走近几步。

这幅画整体看着十分抽象,没有具象化的任何物体,只有各种复杂的线条。直线,曲线,以一种极端而畸形的姿态扭曲缠绕在一起,画面投射出一种诡异的反差感与窒息感。

是的。反差,窒息。

许芳菲皱起眉,终于找到了相对适宜的描述词。

因为这间卧室整体基调太过冷硬、洁净,这幅涂鸦挂在这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许芳菲视线调转开,又望向别处。

郑西野的卧室,除了床、书桌、衣柜外,最瞩目的两个家具,便是书桌旁的一对玻璃书柜。

她心中升起几分兴趣,走过去。

然后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一双书柜中,左侧的那个柜子里摆放着许多书籍,按照作者国别、出版时间等罗列,军事类书籍占据百分之六十,每一排陈书架的隔层底部都贴着一条小标签,白底黑字,上面的字全是手写,银钩铁划苍劲有力。

许芳菲认得,这是郑西野的笔迹。

但这些都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正令许芳菲诧异的是右侧的柜子,里头一本书都没放,陈列的都是杀伤力极强的冷兵器。

鹰爪刀、弹道刀、铁拳指虎、BC41、□□、□□、绳镖、手抓钩、□□……而且每一件的刀身都抹着刀油。

明显是被精心护理过,作为收藏品在存放。

看着这数排闪着森森冷光的杀人武器,许芳菲有点毛骨悚然,无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不料这一退,直接退进背后男人的怀里。

“……”许芳菲脸发热,感觉身体被拥紧。

“认不认识这些东西。”郑西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漫不经心问了句。

许芳菲点点头,回答:“武器装备这门课上,听教元讲过。”

郑西野嗓音柔和,完全是散漫闲聊的语气:“知道这里面杀伤力最强的是哪个吗。”

许芳菲回忆两秒,道:“□□。”

郑西野:“理由。”

许芳菲:“□□,刀身呈现棱形,有三面樋,樋与樋之间留有放血槽。一旦刺中人体,伤口之间会互相挤压,无法止血,在战场上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

“完全正确。”郑西野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小朋友知识掌握得挺牢。”

许芳菲转过身去面朝他,好奇道:“这些冷兵器杀伤力恐怖,你怎么会有?”

郑西野淡淡地说:“都是战利品。”

许芳菲微讶:“你执行任务的时候缴获的?”

郑西野:“嗯。”

许芳菲轻轻抿住唇。想起他曾经经历过的诸多险境,只觉心脏仿佛被刀绞一般,心疼又后怕。

须臾,郑西野捏了下许芳菲的脸蛋,笑说:“发什么呆。你的米线到了,走,吃晚餐去。”

明晃晃的灯光下,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

许芳菲夹起一筷子米线放进嘴里,边拒绝边用纸巾擦嘴。咽下后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对了教导员,我看你房间里挂了一幅画。那幅画是谁画的?”

郑西野低头吃着饭,随口回答:“我。”

许芳菲:“。”

许芳菲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你居然会画画?”

郑西野挑米线的动作顿了下,撩起眼皮瞧她,表情冷静:“不像吗。”

许芳菲卡壳几秒,干笑:“……确实有点不像。”

郑西野挑眉:“这位崽崽小同志,作为我未来的老婆,你不觉得你应该多了解我一点吗?”

许芳菲囧,回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多多了解你。”说着一顿,她往嘴里塞了口米线,又小声试探:“你除了会画画,还会其他别的什么吗?”

郑西野:“我运动天赋还可以,所有球类运动是全通,打得最好的是篮球。乐器类比较弱,只会吉他。”

许芳菲清澈的眸子莹莹发光,发自内心地说:“你真的好厉害。是从小就学过吗?”

郑西野语气平淡:“我妈在的时候,给我报了不少兴趣班。涂鸦、吉他、国学、大提琴……她去世之后没人监督我,基本上也就都荒废了。”

许芳菲一滞,怕提多了他母亲徒添伤感,便清清嗓子,故作松快地将话题转移开。

她问:“你卧室里那幅画,貌似挺抽象的,我看不懂。是表达的什么主旨?”

话音落地,郑西野静默了良久。然后摇头:“不知道。”

许芳菲更疑惑:“你自己画的,你都不知道吗?”

“那时我十几岁的时候随手画的。”郑西野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确切主题,单纯就是当时我内心世界的一种投射。”

许芳菲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他一些,便追问:“什么样的内心世界?”

郑西野:“消极,厌世,破坏,摧毁。”

许芳菲倏的愣住。

察觉到小姑娘震惊又带着一丝惧意的眼神,郑西野很轻地笑了一声,盯着她:“吓到了?”

许芳菲心情有点复杂,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郑西野扬眉,胳膊一抬捏了下她的脸,眸光宠溺,神色自若:“只是当时经历的事儿比较多。放心,你未来老公目前的心理状态很正常。”

许芳菲被呛到,红着脸埋头默默吃米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小小声地嘀咕:“可是感觉,你好像确实有点变态。”

桌子对面。

郑西野神色微凝,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瞧着她,几秒后,极缓慢地轻声重复:“变态?”

“……?”什么。

啊啊啊。

她不是在心里吐槽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把心里话说出口!!!

一时间,许芳菲又尬又窘,都快崩溃了,慌慌忙忙地解释:“我不是说你这个人变态,我只是单纯指某些行为,就比如……”

“咬你?”

“?”

许芳菲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什么?”

郑西野:“第一个字拆开念。”

许芳菲在心里把“咬”字拆成左右结构,分开念了一下,然后登的一下,整个人从头发丝熟到了脚趾头。

许芳菲:“!!!”

“如果在你心里,这叫变态,那我很乐意越来越变态。”郑西野慢条斯理地说,“辛苦了,崽崽小同志。麻烦你尽快习惯。”

许芳菲:“……”

*

晚上九点十五分,夜浓如墨,郑西野的黑色大G于车流中驶出,徐徐靠边,停在了十七所的大门附近。

这一片的路灯坏了很久,四周黑灯瞎火,只有居民楼的窗户里透出零星丁点光。

许芳菲对着上端的化妆镜理了理头发,掏出手机看时间,然后悄悄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不会错过点名。

这时,驾驶室里的郑西野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有十五分钟,应该够了。”

许芳菲不解,嘴唇蠕动两下,正要问“什么够了”,一只修长胳膊却忽然从旁边伸来,搂住她的腰,有力一勾,直接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抱了过去。

车内空间本就不算多充裕,尤其他身形还格外高大,她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完全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许芳菲脸已经烧起来,昏暗中看见他唇欺近,想躲又躲不开,只能羞涩又怯怯地迎上。

车就停在她单位附近,离门岗警戒线八百米不到。

而她被他禁锢在逼仄幽暗的车厢内,肆无忌惮地亲热,索取,吻到近乎窒息。

迷糊之中,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

许芳菲吓到,胳膊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嗓音柔媚得滴出水:“郑西野,我还要去点名。”

“我知道。很快就好。”他懒漫应了句,粗粝指腹依旧轻轻磨转,姿态强势霸道,而又温柔似水。

“……”

许芳菲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她蜷缩在他怀里,用尽全力咬紧他的衣领,眼角不停渗出泪。

须臾,紧绷的弦猛断开。

许芳菲脸红似火,全身脱力,猫猫般在郑西野的颈窝里蹭过来,蹭过去,羞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郑西野爱怜地亲吻怀里的小姑娘,吻她微蹙的眉心,吻她汗湿的额头,吻她红润的眼尾。他在她耳边说:“小趴菜越来越弱,两分钟都没扛住。”

“……”

“……”

许芳菲想抓狂,羞愤交织,索性张开嘴,狠狠咬了他的喉结一口。

郑西野很轻地笑出声,抱紧她又吻了吻,然后取出几张干净的湿巾,替她整理好微乱的衣物与底下的狼藉。

许芳菲好不容易缓过来,迷离的眸子清定几分,有点紧张地看着他,问:“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吧?”

郑西野打量她两眼,又伸手拧开车顶灯。

暖橙色的光线投落下来,将年轻姑娘柔柔笼罩。她眸子水汪汪亮晶晶,嘴唇微肿,双颊的颜色娇艳旖旎,比最新鲜的番茄还红几分,像个初入尘世的小狐仙。

郑西野静了静,随手从车内置物架里取出一张白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递给她。

许芳菲接过口罩眨眨眼,不解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郑西野:“等下点名的时候把口罩戴上,就说你有点感冒。”

许芳菲:“为什么?”

郑西野语调平静:“你脸太红了。”

这妮子一副妖气冲天又勾人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他一点也不想让其它人看见。

许芳菲自己又不傻,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无言以对,默默拆开口罩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向他,然后挥挥手,说:“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郑西野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点头。

许芳菲推门下车,迎着夜风羞赧地弯起唇,一步三回头,然后小跑起来,轻轻盈盈地回了营区。

托口罩的福,整个点名的过程里,同事们没有任何人发现许芳菲的异常。

大家看见她戴着口罩,都只是关切地提醒了一句“天气凉了,多注意增减衣物”。

喊完解散,许芳菲悬着的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回宿舍的路上,她随手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蓝天头像,编辑文字:【我点完名回宿舍啦,你路上小心。】

对面应该还在开车,只是回了她一个“嗯”。

夜间驾车需高度集中注意力,许芳菲怕打搅到郑西野开车,没有再回复。她随手戳进朋友圈,正准备看看最近同事同学们的近况,一通电话忽然打过来。

来电显示:杨露。

许芳菲几乎是立刻便滑开了接听键,将听筒贴近脸颊,笑说:“喂露露。你来云城了?”

“没有呢。”

电话线另一端,杨露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烦躁,倾诉道:“我外婆名下不是还有两套老房子吗?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没有立遗嘱,这房子怎么分现在就成了个问题。”

许芳菲意识到情况不妙,敛起笑容:“发生什么事了?”

“法律上拥有遗产继承权的人,有配偶,子女,父母,还有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我外婆上一辈和我外公都没了,按理说,那两套房子应该是我妈和我几个姨来分。”杨露长叹一口气,“可你猜怎么着?”

许芳菲想了想,猜测:“你外婆的兄弟姐妹也想分一杯羹?”

“就是这样。”杨露说起来简直一肚子火,气愤不已,“我那几个舅公姨奶,平时跟外婆几乎没有来往,听我妈说,老太太病得最重的时候他们也没来看几眼。说到要分房子,就一窝蜂全部冲了过来,你说我妈她们能答应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许芳菲听杨露说完,一时半会儿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只能尴尬道:“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吧,看看各自都是什么想法。”

杨露神伤得很,“唉,能坐下来聊就好了。我妈是长女,他们天天就缠着我妈闹,我把我妈偏头痛都给气复发了。”

许芳菲:“所以你才一直留在凌城陪你妈妈?”

杨露:“对啊。”

许芳菲柔声安慰了好友几句,旋即问:“那你给我打电话,除了吐槽奇葩亲戚,还有其他事吗?”

杨露支吾了下,说:“确实……确实还有件别的事。”

“什么事。”许芳菲回到宿舍,关了门,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

杨露那头似乎犹豫,不知如何开口似的。她停顿了足足十秒钟,才试探道:“菲菲,我其实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许芳菲:“你说呀。”

杨露结结巴巴:“我和江源不是分手了吗,他那儿还有一些我的东西,其中有我外婆给我做的一双鞋垫子,虽然不值钱不贵重,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江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缅甸了,让我明天之内过去拿。”

许芳菲:“不可以邮寄吗?”

“我让他寄,结果那个渣男嫌麻烦,推三阻四不愿意。”杨露叹气,“可是菲菲,你看我家里这个情况,那些人天天上门给我爸妈添堵,我确实有点走不开……”

杨露话还没说完,许芳菲已经明白好友这通电话的诉求。她笑了笑,柔声安抚:“那好办,我帮你去拿不就行了。看你磕巴这么久,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露一听,大为惊喜,长吁一口气闷笑出声,说:“我知道你以前一直不喜欢江源,以为你不想跟他打交道呢。”

许芳菲:“我的确不想跟江源打交道,但是谁让你是我好朋友。你外婆留给你的东西,我怎么都得帮你取回来。”

杨露内心感动,腻着嗓子撒娇:“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其实,从许芳菲私心来说,她也并不希望杨露再去见江源。女孩子都是感性生物,真心喜欢过一整个青春的人,不大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许芳菲怕杨露顶不住江源花言巧语,又会重蹈覆辙。

“这次把东西拿回来,你们两个之间也就算断干净了,是吧?”许芳菲有点不确定地问。

杨露的答案肯定而坚决:“当然。”

许芳菲放下心,面上重新绽开温和的笑:“行。你把江源的地址发我一个,明天正好星期天,我抽空去一趟。”

杨露:“他租的那套公寓乱七八糟,跟个狗窝一样,你还是别去了。我约他在外面和你见面。”

许芳菲:“OK。”

杨露:“那我先跟他约时间地点。你明天什么时间段方便?”

许芳菲琢磨几秒钟,回答:“下午吧。”

“好。”杨露说,“那我等下把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发到你微信上。”

许芳菲:“嗯。”

挂断电话,许芳菲找出睡衣睡裤进洗手间洗漱。洗完,正用吹风机吹着头发,边儿上手机叮叮一声,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许芳菲点进去一看。

杨露:明天下午一点半,蓝资咖啡厅。

许芳菲单手戳键盘,回复过去:收到。

杨露:【亲亲】谢谢我的宝。爱你。

许芳菲莞尔,给杨露回了个小熊献花表情包。

吹完头发抹完护肤品,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

许芳菲钻回被窝,踌躇片刻,还是给郑西野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接通。

屏幕那边的镜头正对一片浴室的天花板,然后便是一道低沉沉又有点儿空旷的嗓音,随口道:“洗漱完了?”

“嗯。”许芳菲轻轻应了声,问他:“你在做什么?”

郑西野回:“刚脱完衣服,准备洗澡。”

闻言,许芳菲脸突的一热,囧囧地说:“那挂了。你洗吧,我给你发微信消息,你洗完再看。”

郑西野腔调慵懒:“不用挂,反正我全身上下你都看过。再看一次也无妨。”

许芳菲:“……”可是,她并没有很想看啊喂。

没来得及出声,屏幕那端晃了晃,男人的脸庞连同那副流畅宽阔的肩颈线,一并进入镜头。

郑西野看着屏幕里的她:“你要发微信跟我说什么。”

许芳菲两只食指对着戳了戳,语气里透出一丝小期待,问他:“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呀?”

郑西野:“才刚分开又想着见面,今天还没见够?”

许芳菲:“。”

许芳菲有点失落地垮下小肩膀,囧道:“你明天是不是有事,所以不能来找我?”

郑西野挑挑眉:“你很失望?”

许芳菲郁闷:“……有点。”

郑西野对她这反应受用得很,眉宇间心旷神怡:“崽崽小同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小黏人精。”

许芳菲被他打趣得双颊更烫,小声争辩:“你难得休一次假,我当然想天天见到你。”

“明天我得去一趟津县,办点事情。”郑西野唇畔牵起一道弧,说道,“估计下午两点能回来。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呀!”

许芳菲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笑容满面道:“正合适,我下午一点半要去见一个老同学,等你回来我应该也完事儿了。”

郑西野随口问:“老同学是男的女的。”

许芳菲:“男的。”

“……”郑西野本来已经把花洒给拧开,准备冲澡,闻声刹那,他动作明显凝固了瞬,嗓音也沉几分,语气不善道:“你们见面有什么事?”

许芳菲隔着屏幕都修到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好笑道:“那个男生是杨露的前男友,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们分手之后,杨露落了点东西在他那儿,我去帮杨露拿。”

郑西野面上神情逐渐和缓下来,闭着眼,站在水流下抹洗发露,不经意问:“在哪儿见。”

“蓝资咖啡厅。”许芳菲答道。

“知道了。”

*

蓝资咖啡厅位于云城盛泉广场,距离高新区孵化园仅一公里,平日,出入的人员都是附近写字楼的高级白领。青年才俊们喜欢这里雅致安静的环境,点上一杯咖啡,无论是独自办公还是交谈公事,都很适宜。

翌日吃完午饭,许芳菲便乘地铁去了盛泉广场。

她很准时。到蓝资咖啡厅时,刚好十三点二十九分。

许芳菲的容貌精致美艳,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绝对吸引眼球的存在。穿衬衣打领结的男服务生一眼便看见这位美人顾客,当即笑盈盈迎上前,说道:“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许芳菲亦笑:“应该有一位姓江的先生在等我。”

“请您稍候。”服务生折返回吧台,在记录簿上翻阅几秒,很快便笑着重新抬头,说:“您好,江先生在10号座,请跟我来。”

蓝资咖啡厅店面开阔,室内露天都有座位。许芳菲一路跟在服务生背后,没一会儿,便在靠窗最里侧的座位区看见了江源。

这位浪子同窗,和她记忆里没什么大区别。

浓浓机车风的皮夹克,刻意抓过的大背头,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模样倒算俊俏,就是浑身的气质,实在不怎么讨喜,典型的“一看就没份正经工作的街溜子”。

服务生将许芳菲引至10号座后便转身离去。

许芳菲主动招呼:“江源。”

听见这道嗓门,始终低头玩儿手机的年轻男人这才抬起头,朝她看来。

“来了啊。”

与许芳菲眼神对视的刹那,江源明显有些不自在,他清清嗓子,指了指对面的空座位,挤出笑容:“坐,坐。”

许芳菲落座,目光淡漠地落在江源脸上,注意到对方左边额头贴着一块纱布。

江源察觉到她的关注点,有点尴尬地抬手摸伤处,解释说:“昨天喝多了,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与人打架斗殴原本就是常事,许芳菲并不关心。她没有搭这句话,对坐几秒,语气疏离地说:“杨露的东西呢?给我吧。”

“这个就是。”江源手从伤口上放下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袋子。

许芳菲拿起袋子检查了眼,收进挎包,接着便说:“东西拿到了,我先走了。”

“不着急啊许芳菲,坐会儿。”江源说着,将面前的菜单推到许芳菲眼前,道:“我刚给你点了杯咖啡,是这儿的新品,再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许芳菲同江源高中时期便没什么交情,这儿又数年没见过面,老同学突如其来的周到与热情,令许芳菲颇为诧异。

她摆了下手,婉拒说道:“不用了江源。我只是来帮露露取东西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谁知,江源却轻轻叹出一声,神色间流露出懊悔:“许芳菲,我其实不想跟露露分手。”

“……”许芳菲皱眉微怔。

“这些年,我确实干了许多混账事,伤了她的心,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个人渣,她那么好的女孩子,我根本就配不上她。”江源说着,似有些激动,揉揉眼睛又拿纸巾擤了把鼻子,“但是许芳菲,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对杨露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欢她。”

这番话,江源说得眼含热泪情真意切,却并未打动桌子对面的人分毫。

许芳菲眸色微冷,只是带着怒意质问:“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你跟那么多女的不清不楚,居然好意思说喜欢杨露?”

江源哽咽起来,已经接近哀求了:“我和其他人都是玩玩儿,只有露露是我真心想娶回家的。许芳菲,我求你了,你是露露最好的朋友,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别和我分手,我知道她最听你的话,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都行……”

说到这里,江源情绪越来越失控,竟直接从桌子上站起身,要给许芳菲下跪。

咖啡厅人来人往。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痛哭流涕地杵在这儿,着实是引人注目。

许芳菲又无语又尴尬,怕他真的要磕头,只能先使出权宜之计,阻拦道:“行了你先别哭了,坐下,把眼泪擦干净。咱们再聊一聊。”

江源登时身形一滞,欣喜地抬起头,说:“你真愿意帮我?”

这时,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到桌上,介绍说:“这是我们店的新品,乌龙拿铁,二位请慢用。”

江源见状,连忙端起其中一杯,殷殷切切递到许芳菲跟前,弓着腰满脸讨好地说:“许芳菲,高中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人善良,心眼儿好,看在咱们同窗这么多年的份上,求你你帮我这一把,我和露露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许芳菲被架在台上下不来,只能接过咖啡放在自己面前,道:“你先坐下。”

江源不露痕迹扫了眼那杯咖啡,“欸”了一声,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

许芳菲垂眸陷入思考,随手拿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咖啡液,沉吟道:“你让我想一想。”

江源笑笑,说:“没事儿。你喝点咖啡,慢慢想,慢慢考虑。”

两人这厢正僵持着。

忽的,许芳菲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方向传来,步伐沉稳,不紧不慢,颇有几分耳熟。

许芳菲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再一抬头,眼前已出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对方面上的神色散漫而随意,视线漫不经心,依次扫过她、她面前的咖啡,最后落向对面的江源。

江源也被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给弄懵了。

他茫然地看许芳菲:“许芳菲,这是……”

“你好,老同学是吧。”郑西野凉凉一弯唇,“我是许芳菲的男朋友,姓郑。”

此人气场凌冽,浑身的气度雍容沉静不怒自威,尤其那双眼睛,目光沉沉摄人,压迫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短短一息光景,江源心思百转,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当即温和道:“你好你好。我正和许芳菲叙旧呢,郑先生请坐。”

郑西野也不客气,随手拖开椅子,弯了腰大剌剌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盯着江源看。

江源让这视线瞧得冷汗涔涔,心虚地笑,询问:“郑先生喝点什么?”

“我不喜欢喝咖啡。”郑西野说,“白水就好。”

“嗯,行。”江源僵硬地点点头。

这时,许芳菲伸出几根手指,轻轻扯了扯郑西野的衣角,小声问他:“你不是说两点吗。怎么这么快?”

郑西野风轻云淡地说:“想到要见你,归心似箭,一脚油门就轰回来了。”

“……”许芳菲两腮浮起红霞,扯他衣角的手指微用力,掐了他一下。

两人眼神在半空中迂回来往,亲昵得旁若无人。

江源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脑门儿。

这时,许芳菲余光里看见什么,柔声开口,提醒道:“江源,你脚上的鞋带散了。”

“哦。”江源低头往脚下看一眼,弯腰系鞋带。

系完,他重新直起身子。

瞧见桌子对面,年轻女孩儿端起咖啡杯缓缓喝了一口,仍是笑颜清淡的模样。

江源心脏猛地一沉,双手握了下拳,一阵无措。只好低下头,掩饰慌张般,猛灌大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半晌,咖啡厅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几名穿制服的刑警冷着脸踏步入内,径直走到了10号桌前。

许芳菲露出微笑,平和地问道:“各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带队的中年刑警面无表情,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吸食毒品。请三位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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