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51章

炙吻 弱水千流 4953 2024-04-23 08:56:38

时间落入大海,悄无声息,没有浪花也没有回音。十二月底,许芳菲入学云军工的第一个学期,在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与训练中结束。

放寒假了,整个校园逐渐变得空荡荡,学员们陆陆续续收拾行囊,买票回家过年。

离校前,许芳菲仔细算了一下她这个学期的花销,惊喜地发现,因为她平日勤俭节约,一学期下来,学校发放的学员津贴还有剩余。她的校园卡里,竟然还有大几百块的余额。

许芳菲很开心。她欢欢喜喜地给乔慧兰打去电话,告知妈妈,自己买的是第二天清早的高铁票,明晚就能回家。

几个月没见面,乔慧兰思念女儿得不行,在电话里连连说好,并道:“路上注意安全,妈妈到火车站去接你。”

许芳菲笑着说不用,“不用接。妈,我自己坐个出租车就回来了。”

挂断电话,张芸婕边换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黑色平底鞋,边在旁边提醒:“走之前记得跟你们教导员和队干部拿表,还得他们签字,不然门岗那边看不到东西,不会给你放行。”

许芳菲点头:“好嘞。”

张芸婕个子高,模样俊,平时穿着军装是英姿飒爽的军花班长,这会儿换上她的黑色呢大衣和灰色烟筒裤,搭配着那头清爽短发,又活脱一个街拍潮人。

她站起身,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便拿起桌上的黑色旅行包挎在肩上,冲许芳菲挥手:“走了许芳菲,有事儿微信联系。明年见!”

许芳菲笑起来,冲张芸婕挥手:“明年见。”

张芸婕一走,307室瞬间只剩下许芳菲和曲毕卓玛两个人。看着空空的宿舍,曲毕卓玛故意拖长了调子怅然感叹,道:“唉,都走了,现在就剩咱俩相依为命守空房。”

许芳菲戴上军帽,随口道:“对了卓玛,最近放假了,我应该上哪儿去找教导员和队干部拿表签字?”

曲毕卓玛回答:“去宿舍吧。你队干部他们都住男生区2栋,你直接过去吧,到楼下打个电话。”

“嗯嗯。”

军校管理严格,除寒暑假外,学员原则上不允许离校回家。即使是寒假暑假要离开驻地,也必须填写申请表,再由队干部和教导员签字才行。

许芳菲满心期待着回家见到妈妈和外公,脚下步伐轻快,一路哼着歌唱着小曲儿走向男生宿舍区。

到了2栋楼下,她掏出手机做了个深呼吸,拨出去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接通。听筒里传出郑西野的声音,慵懒散漫,还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鼻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又有种沙哑的性感。

他:“嗯?”

“……”这撩里撩气的嗓门儿钻进耳朵,直令许芳菲呼吸都漏掉一拍。她眨了眨眼,心跳失序,好几秒才找回发声功能,小声问:“教导员,请问你在宿舍吗?”

郑西野依旧懒懒的:“嗯。”

“我明天早上要回家了,来找你和顾队填离校申请表……”许芳菲顿了下,小心翼翼的:“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对面还是:“嗯。”

这声音……

许芳菲隐约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教导员,你在睡觉吗?”

“嗯。”

听筒里的男性嗓音低沉,混着冬季傍晚的霜气,丝丝缕缕缠绕在她耳边。许芳菲心头生出夹带羞赧的愧怍,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郑西野反应平平,从鼻腔里发出几个哑哑的字音:“你在楼下哪儿?”

许芳菲看了看周围,老实回答:“公告栏旁边。”

“等着。”说完,不等她回话,郑西野那头已经将电话挂断。

许芳菲捏着手机站在原地乖乖地等待。

没一会儿,背后脚步声靠近,步伐不紧也不慢,像是拖鞋懒耷耷拖滑过水泥地。许芳菲呆了呆,回过头,一道高大身影赫然映入视线。

郑西野站姿很随意,穿着件白色长袖外套,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皮耷拉,俊脸淡漠,脚上踩双糙到没边的男士凉拖。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穿的是条黑色拳击短裤,一双修长结实、肌理匀称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腿大方又招摇地暴露在空气中。

连带着那道腿骨伤的狰狞伤痕一起,接受着朔风的洗礼。

天。

许芳菲眼珠子都瞪大了,又心疼又震惊,以至于说话时都打起了结巴:“教、教导员,你不冷吗?”

郑西野说:“不冷。”

……不冷才有鬼!她出来之前明明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最高温度才十一度!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啊,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好好穿条裤子,当真仗着一身腱子肉能打?他腿上还有伤呢!

许芳菲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棉服,一通气鼓鼓的腹诽。默了默,又道:“教导员,我来找您填表签字。”

“表在你们顾队那儿。”郑西野说,“他不在,有事出去了。”

“啊。”许芳菲闻言一呆,“那顾队什么时候回来?”

郑西野:“估计也就二十来分钟。”

许芳菲纤细的小肩膀往下一垮,闷闷点头:“哦,那我就在这里等顾队吧。”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仰起脖子望向面前的男人,说:“教导员,你快回去接着睡吧,被子盖厚点。等顾队回来,我再叫你?”

郑西野:“。”

郑西野:“我睡醒了。”

许芳菲一卡,默默点头:“哦。”

郑西野耷拉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又道:“大冬天的又在吹北风,站这儿等不冷?”

许芳菲有点无语,心想原来您老人家也知道现在是冬天。你穿个短裤都不冷,我还穿着袄子呢。

没等她说话,郑西野已经又有动作。他转身迈开长腿径直往宿舍楼走去,淡淡撂来一句:“走,去我那儿。”

“我不……”许芳菲动了动唇,下意识想说不用。

然而,人教导员大佬已自顾自上了楼,只留给她一道霸道强硬不容置疑的背影。

许芳菲:“。”

许芳菲无可奈何,只好默默跟在郑西野身后上楼。

2栋的1—3层住的都是队干部教导员和教元,这帮军官都是二十好几或者更大的年龄,彼此之间很少串门,大部分时候都是房门紧闭待在自己屋里。加上这会儿已经在放寒假,整栋宿舍更是听不见丝毫人声。

毕竟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许芳菲不好意思极了,一路垂着脑袋,目不斜视,一眼不敢往别处看。

不多时,郑西野带着她来到自己的宿舍前。

许芳菲这才悄悄抬眸。

这位爷下楼时门都懒得关,屋子大敞,大概是因为他之前在睡觉,里头黑漆漆一片,跟个黑窟窿似的。

正观望着,听见“啪”一声,郑西野摁亮了宿舍的灯。

霎时间一室明亮。

许芳菲眨了眨眼睛,探出脑袋。这个宿舍,比当初她楼下的3206小了很多倍,典型的单身套间,一室一卧一卫,地砖洁净,纤尘不染,门口摆着一个简易鞋架,上面只摆了两双鞋,一双制式军靴一双制式皮鞋,全都锃亮得仿佛崭新。

整个空间冷硬,干净,一丝不苟,闻不到丝毫异味。

郑西野在门口站定,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小只,漫不经心道:“进,请。”

教导员牌特色倒装句,确实是句绅士的邀请,但听在许芳菲的耳朵里却自动变成了命令。她条件反射应了声“是”,连忙红着小脸走进去。

砰。

背后郑西野随手关了门。

许芳菲:“?!”

许芳菲本来就紧张得要命,被那关门声激得心尖一颤,唰一下回过头来惊恐地看他,磕巴道:“教导员,你、你关门做什么?”

郑西野淡淡瞧她一眼,说:“这么冷不关门,敞开了一起喝风吗。”

许芳菲:“……”

……也是。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许芳菲大囧,绯红的脸蛋更加红艳似火。

郑西野转身倒了一杯温水,侧目一瞧,见那小姑娘还僵巴巴地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一副不知道干什么的模样,手足无措,看着跟个小可怜似的。

“坐。”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许芳菲顺着一瞧,边儿上正好是个书桌,书桌旁还刚好有个椅子。她便点点头,拘谨而小心地坐下。

郑西野又把装着温水的透明玻璃杯递给她,静了静,道:“我这儿一般不来客人,没有一次性纸杯。”

许芳菲伸手去接。

纤细柔软的十指触及杯沿,一不小心,滑过男人冷硬微凉的指尖。

许芳菲心一慌,耳朵尖都被烤成浅粉色,赶忙杯子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郑西野弯腰坐在了床沿上。

许芳菲见状,这才注意到,他的单身宿舍原来只有一把椅子。被她坐了。

她微窘,又偷偷瞄了眼他身后铺平的被子,说:“你是睡午觉睡到了现在?”

郑西野:“嗯。”

她一怔,担心起来:“那你岂不是还没吃晚饭?”

“我还有一桶泡面。”郑西野答她,“一会儿泡来吃。”

许芳菲微皱眉,正想说“泡面没有营养你应该好好吃饭”,不料余光一扫,注意到面前的书桌左上方,竟然摆了一个黏土娃娃。

小小的娃娃,坐在汉堡上,呲牙咧嘴,表情夸张,看着很是滑稽。

许芳菲瞳孔突的扩圆。

“你居然……”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还留着这个娃娃?”

郑西野闻声,随手拿起桌上的黏土娃娃,捏在指尖把玩。他垂着眸,边打量着手里的小物件,边淡淡地说:“你知不知道,我腿伤之后的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听他提起腿伤,许芳菲脑海中又浮现出他腿骨伤那道狰狞伤痕,心口发紧,没有说话。

郑西野撩起眼皮,视线直勾勾看向她,轻哂:“幸好有这个娃娃陪我。”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那数百个日夜,我只能不断回想和你在一起的点滴。

在我的脑海中,关于你的一切,都历久弥新,如此鲜活。

我从无边黑暗中挣脱,努力爬出深渊迎接重生,只为了回到你身边。

这些不为人知的心事,我只能暂时将它们埋在心底。

我内心的挣扎,无有涟漪。

我内心的呐喊,无有回音。

虽然我无时无刻不拉扯煎熬,虽然我无时无刻不为你疯狂。但我愿意为你等待。

我的小姑娘,我们肩上有同样的义务,同样的责任,同样的使命。值得庆幸的是,属于我和你的未来还很长。

*

许芳菲见郑西野垂着眸,神色不明,以为他是想起了上次任务某些不愉快的经历。便朝他很轻地弯了弯唇,故意换上轻松的语气,道:“看来当时我给你送的这个小礼物,还算送对了。”

郑西野没出声,把黏土娃娃又放回桌子上。

许芳菲这时有点口渴,看了眼手里的玻璃杯,举起来送到唇边。

嘴唇刚碰到杯沿,郑西野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开口,说:“对了。忘记跟你说,我这儿没有一次性纸杯,这杯子是我用过的。”

“……”许芳菲那头已经抿进一口清水,闻声刹那,始料不及,噗的呛出一声,“咳咳咳……”

郑西野眉心瞬间拧起一个结,语气微沉:“你嫌弃我?”

许芳菲还在咳嗽,脸憋得通红,睁大了看他,根本说不出话。

水被小姑娘喷出来,她又在咳嗽,手臂摇晃的同时洒下更多温水。几行水迹沿着她的下巴往下淌,直直流过纤细的脖子,没入锁骨和领口,连带着她胸前的衣服都全部被浸湿。

郑西野见了,眉心皱得更紧,下意识抽出纸巾去替她擦。

“每次喝完水我都会洗杯子,你这么介意做什么。”他明显不悦,脸色冷冷的,左手捏住她的小下巴,将她脑袋固定,右手拿着纸巾擦拭她的嘴角。

男人手指又硬又凉,指腹的薄茧磨在女孩新嫩的皮肤上,触感粗糙,惊起一层一层的颤栗。

许芳菲脸红得快滴血,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能发声了,慌慌张张脱口解释,说:“我没有嫌弃你。我被呛到是因为我想着我们用一个杯子,就间接接吻了,所以很不好意思。”

郑西野在给许芳菲擦脸上水,离得本就近,她一开口,甜丝丝的清甜呼吸扑面而来,袅袅缕缕拨撩他的感官。

郑西野微滞。

视线中,姑娘经过一阵剧烈咳嗽,晶亮明眸蒙上一层水汽,湿漉漉的像只小鹿,无辜纯美,柔弱楚楚。不知是呛还是羞,她两颊娇红,就连两只可爱的小耳尖和纤细的锁骨,都呈现薄透的浅粉色。

郑西野眸色微暗,目光无意识往下移。

她前襟衣物湿了大片。

脑子里鬼使神差想起,当初那抹被他误收的纯洁浅蓝色,和那个晨光迷蒙的清晨……

只一瞬,郑西野呼吸凝滞血脉贲张,全身几乎要炸开。

叮。

大脑里紧绷着的那根叫理智的弦,断开。

肢体语言快过大脑思考,完全脱离了控制。郑西野动作顿住,直勾勾盯着咫尺的姑娘,眼底暗色凝聚,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许芳菲毫无防备,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神时,惊觉后背处抵上一片柔软。

他竟将她摁在了床上。

许芳菲:“……”

许芳菲两只纤细的腕子被郑西野单手钳住,举高固定在她头顶。她目瞪口呆,简直都吓傻了,怔怔望着他俯身贴近自己。

她清楚地看见,郑西野那双向来冷静无波的眸,此时浓雾氤氲,深如幽海,仿佛一瞬之间堕入了魔道。

郑西野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感官只剩下眼前的姑娘。

他只看得到她,只听得见她。

“你想要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如是说,蛊惑诱导。

是的,他想要她,他想得到她。

早在许久之前,他就要定了她。要她身心都属于他,心里只有他,身体里也只有他。

郑西野被眼前的姑娘折磨得近乎发狂。他瞳色极深,扣住她小巧的下颔,低下了头……

许芳菲也吓得紧紧闭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咚咚,咚咚。紧接着便是顾少锋的嗓门儿,扬声喊道:“偶像!我回来了,买了卤牛肉,待会儿来我宿舍吃!”

“……”短短几秒,许芳菲惊魂未定,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对上男人幽暗的眸,四目相对,周围死寂。

许芳菲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却看见覆在她上方的男人用力拧眉,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暴躁懊悔的低咒,飞快松开她,翻身下床。

许芳菲面红耳赤,还有点没回过神发生了什么,呆呆地坐起身。

郑西野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她,片刻,哑声道:“对不起。”

许芳菲轻轻咬住唇瓣,没吭声,自顾自下来整理好衣物,站到了一边。

郑西野深呼吸,竭力平复体内躁动的血液和心绪。等他回头看向她时,他的眼瞳已恢复往日的冷静。

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许芳菲人都是懵的,还是不知道回什么,只缓缓摇了摇头。

郑西野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确定她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克制着收回视线,说:“顾少锋回来了,我去找他给你拿表。”

说完,郑西野开了门,大步离去。

天晓得,每次见到她,于他而言都是种难以形容的煎熬。

郑西野甚至觉得,刚才那种情形下的失控,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再和她单独待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

几分钟后,顾少锋从宿舍里拿了一张空白申请表出来,出门看见许芳菲站在走廊上,愣了下,以为她是刚来,便说:“你们郑队找我要表,我还打算送你们楼下去,你倒挺给我省事,自己来了。”

许芳菲头埋得很低,怕被队干部看见自己的通红的脸色,没说话,自顾自接过表格和笔,趴在墙上填写。

填完了表格,教导员和队干部分别都在这张申请表上签了字。

之后,她便一眼不敢再看郑西野,耷拉着脑袋逃也似的离去。

郑西野站在走廊上,目送那道纤细背影跑下楼梯,跑出宿舍楼,消失于夜色。

边儿上,顾少锋盖上笔帽,看眼小女兵仓皇逃走的背影,狐疑道:“野哥,许芳菲怎么看着怪怪的?”

郑西野眸光深沉,像是没有听见顾少锋的话。须臾,他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自己屋,顺带关门。

顾少锋:“?”

顾少锋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嘀咕道:“偶像怎么也看着怪怪的。”

当晚,单身宿舍的卫生间内水声淅沥。

郑西野站在冰冷的水柱下,只有一只手支撑墙砖,头微垂,紧实的背肌有力贲张,闭着眼,眉心紧拧。

他想起一年前在喜旺街那个清晨。

日色细微,天光乍露,他上到天台晒衣服,不经意间一瞥,瞧见少女盛夏时节只穿着清凉的背心短裤,衣料轻薄宽松,他高她矮,她从身前经过,急于逃离步子快,雪色风景若隐若现……

良久良久,声带碾磨出压抑的低吼,一切终于回归平静。

郑西野冲完冷水澡,随手关了水龙头,浴巾往腰上一裹,走出去点了根烟。

屋里没开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火星,在男人修长的指尖明明灭灭。

没几分钟,一根烟抽完。

郑西野掐了烟头,忽然自嘲似的笑了声。

这他妈算是栽得彻彻底底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