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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炙吻 弱水千流 5565 2024-04-23 08:56:38

郑西野话说完,许芳菲没有搭腔。

她只是默默垂下了头,安静地看着脚下的路。这条主街是柏油马路,两侧人行道铺设了草皮,栽种着一些小型的绿植花草,映入人眼底,传递出生机。

许芳菲瞧着路边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只觉那艳丽又生气盎然的色彩像是长了翅膀,扑扇扑扇飞进她心里。

连带她的心跳,也跟着失去正常频率。

许芳菲想,自己或许应该询问郑西野,他为什么特意解释与肖琪的关系,为什么叮嘱她“不要多想”。

但路边的小花开得这样漂亮,她不忍心出声打扰。

最终,许芳菲什么也没有问。

两人保持着亲昵姿态又同行了一会儿,前方出现岔路口。郑西野揽着许芳菲转过拐角,眨眼功夫,他手臂便已经从她身上撤走。

肩膀依稀残留着他手掌的体温,许芳菲忽然想到了什么,微抿唇,一抹柔美的忧色挂上眉梢。

迟疑片刻后,她转过脑袋看向他,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大福’的人?”

郑西野回想了下,说:“隐约有点印象。”

继而也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许芳菲回答:“我妈妈和他们公司有合作。”

郑西野点点头,并未多言。人与人之间相处,分寸感尤为重要,她不主动说的事,他不会追问。

许芳菲接着道:“昨天晚上,我妈回家以后告诉我,刘大福向她打听了你。”

郑西野:“打听我什么。”

许芳菲两只手的食指无意识对敲两下,明显有些焦虑:“也没别的。就是拿着你的照片问我妈,认不认识你,我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回答他不认识。”

郑西野注意到她的微动作,微抬眸,视线从她双手转至她白皙素净的脸蛋上。

“知道了。”他再开口,神色不自觉便柔几分,说道:“你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我派人查清楚,不会让你和你妈妈摊上麻烦。”

许芳菲闻言一怔,脚下的步子停住。

她意识到他貌似误会了什么,微皱起眉,说:“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并不是怕你给我们带来麻烦。”

郑西野注视着姑娘清亮的眸:“那是为什么?”

许芳菲深吸一口气:“我是想提醒你,可能有人会对你不利。我希望你万事小心。”

忽的,边上一辆外卖小车飞速驰过,车轮碾过小水洼,几滴脏水飞溅起来。

许芳菲躲避不及,脚上的鞋被溅了两滴黑色水珠。

上个月城西菜市场出了公告,要整体搬到城东,好多店铺的东西都搬不走,干脆就联合起来搞了个大甩卖。这双鞋就是乔慧兰在甩卖市场上给许芳菲淘的。

听说是大商场里的牌子货,因为渠道来源见不得光,所以才流进菜市小摊被低价出售。

月牙色的网面运动鞋,透气凉快,又好搭配衣服,许芳菲喜欢得不得了。

看着自己被弄脏的小白鞋,她心疼又郁闷,鼓了鼓腮帮,从书包侧面掏出纸巾,蹲下身子,指尖捏着纸巾小心翼翼去擦。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阴影晃过。

许芳菲愣了愣,讶异地抬起眼帘,只见面前的郑西野居然也跟她一起蹲了下来。

他垂眸,打量她的鞋面两眼,腔调如常:“脏水浸进了网面,你这样弄不干净,只会越擦越脏。”

许芳菲闻声,重新低下头,仔细盯着自己鞋面的脏污处看。果然,两个小污点的面积非但没变小,反而还隐隐往外扩大了点儿。

她一下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郑西野打量她眉眼:“你很喜欢这双鞋?”

许芳菲也不掩饰,朝他用力点点头,“嗯。这是新鞋,我妈妈上个月才给我买的。”

郑西野静默须臾,说:“回去之后把鞋脱了拿下来,我在门口等你。”

许芳菲还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问:“拿下来……是拿到哪里?”

“当然是我家门口。”郑西野手指捏眉心,无奈地撩起眼皮,瞧向她,“我帮你洗,完了再还给你。”

*

许芳菲回到家的时候,乔慧兰还在厨房里忙活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许芳菲把脚上溅了脏水的白网鞋脱下,两只脚丫泥鳅似的钻进卡通凉拖。然后又猫着腰,小心翼翼打开鞋柜,从里面找出一个布袋子,撑开口子,把白鞋往里塞。

刚装好,厨房里的乔慧兰忽然说话了。她拔高了嗓门儿,呼喊道:“回来了就赶紧洗手吃饭,在大门口磨蹭什么呢?”

“哦,马上就来。”许芳菲扬声应一句。

应完,她探出脑袋往厨房那边瞧瞧,见乔慧兰还忙着锅里没工夫搭理她,便将装鞋的袋子往怀里一抱,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一路压着脚步声,飞奔到三楼,连声控灯都没被惊动亮。

许芳菲掀眸,视野中,整个三楼过道光线昏暗,唯有四楼半掩的门缝透出一丝光,模糊洒下,使她勉强能看清周围景貌。

郑西野人就在3206的门口,背靠墙壁,一只手懒洋洋地把玩着他的打火机。眼中神色不明。

许芳菲把装鞋的袋子递给他,说话只剩下气音,做贼似的:“麻烦你了。”

郑西野接过袋子,正要回她话,一张口,嘴唇却猛地被什么给封住。

郑西野眸色微沉,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移。

黑暗中,一截纤细的雪色惹眼瞩目,触感滑腻,柔若无骨,轻摁着他的唇。是姑娘白生生的右手食指。

“不好意思啊。我怕你说话声音太大,被我妈听见。”指尖抵住的唇峰,冰凉而柔软,许芳菲小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继续用气音说:“你小声一点?”

郑西野盯着她,眼瞳黑而亮,闪着宇宙星河似的光。

他缓缓点了点头。

许芳菲这才把手拿开,非常小声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回鞋子?”

郑西野也学着她压低声,答道:“十点半我把洗净的鞋放到你家门口,你看怎么样?”

“嗯嗯,好。”

许芳菲说着话,时不时还要往楼上张望两眼,生怕乔慧兰发现她偷溜下楼。想起什么,忙忙又道:“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郑西野直勾勾地看了许芳菲几秒,然后伸出手,朝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说话。

许芳菲别过脑袋,好奇地将耳朵凑过去。

郑西野薄唇贴近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其实今天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小心。”

许芳菲疑惑地转过,对上郑西野的眼睛。看见里面蕴藏着一望无垠的幽暗与孤独,深邃又危险。

许芳菲心口莫名发紧:“那你还说我是怕摊上麻烦?”

他说:“我故意的。”

她问:“为什么?”

“因为当时忽然就很想。”揉碎的暗光落在郑西野眉宇间,他淡声,“听你亲口跟我说,你在关心我。”

许芳菲:“……”

许芳菲愣住,脸上两朵娇俏的红云飘过,不知道答什么话,只好将目光看向别处。

郑西野又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会儿,接着便一弯嘴角,说:“回去吧。”

“嗯,麻烦你了。”细声细气应了话。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勇气再看他,转身小跑着上了楼。

*

咔哒。

许芳菲上到四楼回到家,轻轻关上家门。

乔慧兰从厨房里走出来,沾着水的双手随便在围裙抹了两把,眉心微蹙,不解道:“菲菲,你刚才又出去了?”

“没有啊。”许芳菲用力清了清嗓子,“刚才屋里信号不好,我在外面跟杨露打电话。”

乔慧兰有点怀疑:“这么晚了,打电话说什么事?”

“就……就讨论作业呀,还能说什么。”

许芳菲这姑娘,天生脸皮薄,不会撒谎,再被拷问下去,指不定哪句话就会穿帮露馅。她两颊发热,掩饰什么般飞快转身,躲开妈妈乔慧兰探究的视线。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刷下来。

她拿香皂抹匀双手,搓搓搓,伸到龙头底下冲洗。

乔慧兰站在门口瞧着女儿洗手的侧影,眉心的结半晌都没打开。突的,她试探着出声:“菲菲,你没有又去找邻居哥哥吧?”

许芳菲心跳猛地一停。

好在,慌乱只在弹指瞬间。很快她便摇摇头,朝乔慧兰尽量镇定地回答:“没有。”

乔慧兰叹了口气,面色还算和缓,“没有就好。”

许芳菲拿毛巾把手上的水擦干,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抱不平道:“妈,3206那个邻居哥哥人挺好的,你不要因为刘大福就对他有什么看法。人家帮了咱们那么多次,你和爸爸都教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小丫头自幼温软得像月下浅溪,在乔慧兰的记忆里,她很少这样顶撞质疑长辈。乔慧兰微讶,紧接着便是满脸的莫名其妙,问她:“我怎么了?”

许芳菲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不佳,心里生出几分对妈妈的愧疚,音量低下去,嘀咕说:“本来又是送排骨又是送包子的,突然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人家那么聪明,能看不出来你对他有意见吗?”

“欸,我先说清楚,我可对那个小伙子没什么意见。”说着话,乔慧兰解下围裙往墙上一挂,“不让你和他来往,纯粹只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许芳菲定定瞧着乔慧兰,沉声:“是不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乔慧兰把锅里的饭菜端上桌,摆好一只碗一双筷子,无语得想翻白眼:“你妈我活了四十多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小伙子面冷心热,不是个坏茬儿。”

听完妈妈的言辞,许芳菲憋闷的情绪霎时由阴转晴。她坐到餐桌前,弯弯唇角,“我就知道,老妈你最明事理。”

“先贬后夸,小丫头片子还学精了。”乔慧兰佯嗔一句,屈指敲敲闺女的脑袋瓜,“快吃,吃完写作业去。”

许芳菲吐吐舌头:“好。”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忽然打进来。

许芳菲刚往嘴里塞了一片青菜,正腮帮鼓鼓地嚼着。听见电话铃声,她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见是“杨露”。

许芳菲接起来:“喂?”

“你今天化学作业写完没有?”杨露开门见山,十分的直截了当。

“嗯,在学校就做完了。怎么?”

“来来来,给我把选择题答案和填空题答案发过来。”杨露打了个哈欠,“我直接抄了。”

许芳菲闻言微蹙眉,迟疑地说:“这都要高考了,你还是自己写一写吧。等你做完,有什么不懂的,我再跟你讲一讲?”

“我不想做。”杨露撒娇加威胁,“快点发我,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杨露从小家庭条件优越,被父母溺爱长大,从来没把学习当回事。许芳菲知道好友听不进劝,没辙,只好叹息着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乔慧兰狐疑地瞧她一眼:“你刚才不是就在和杨露打电话吗,怎么她又打来找你?”

许芳菲一囧,干咳两声心虚地低下头去,含糊答:“谁知道呢。”

*

这天晚上的十点半,乔慧兰和外公都已经睡下。许芳菲悄悄打开房门,低下头,一双小巧的白色网鞋如约出现在门口。

干净如新。

郑西野把洗好的鞋子给她送了回来。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许芳菲想到了童话故事里午夜十二点的南瓜马车。她觉得自己就像得到了礼物的灰姑娘,内心涌起隐秘的欣喜。

这样的好心情,直令次日整整一天,许芳菲的嘴角都上扬着愉快的弯弧。

放学后。

许芳菲收拾好课本资料,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走出没两步,便被一个声音叫住。

悦耳清朗的少年音,并不陌生。是赵书逸。

许芳菲回头:“有事吗?”

少女明媚的笑容格外娇艳,赵书逸看着她,只觉如沐春风。他轻轻滚了下喉,也绽开笑容:“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

许芳菲笑得有些无奈了,“你又要送我?”

赵书逸心思被看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笑几声,双颊也泛起一丝红,“你不想坐我爸的车就算了。那一起走到校门口,可以吗?”

这个提议许芳菲倒是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往前走。

赵书逸眼神凝在许芳菲身上,几乎挪不开眼。下了两层楼梯,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她:“许芳菲,你今天一直在笑,好像很开心。”

“有吗。”许芳菲抬手搓搓脸,“我自己没注意。”

赵书逸发自内心地夸赞:“你笑起来真好看。”

许芳菲微窘:“谢谢。”

“对了。”赵书逸犹豫了下,说道:“之前那个住你楼下的邻居,你和他……走得很近?”

许芳菲点点头:“嗯,我们关系挺好。”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还是说,只是个无业游民。”赵书逸面上浮起一丝担忧,稍顿了下,又问:“我说话比较直,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对人对事多留心眼。现在的坏人都学聪明了,表面上对你好,背地里不知道什么样子。”

许芳菲脸色微沉,语气也冷几分:“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两人又讨论了会儿下午的物理随堂练习。走到学校大门口,许芳菲跟赵书逸道别,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赵书逸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是沉默。

许芳菲丢下了背后的少年心事。

她步伐轻盈地走在路灯下,风轻轻吹拂着,树叶也悄悄打着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被黑夜的孤独和温柔包裹。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从转角处驶来,停在了马路旁边。

许芳菲察觉到什么,神色凝滞,脚下的步子正要加快,却已来不及。

两个秃脑瓢的黑衣男人已经从面包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向她。

许芳菲一惊,拔腿想跑:“救……唔!”

一块掺了药的毛巾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她惊恐地瞪大眼,仅仅几秒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许芳菲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她似乎到了阴曹地府,被牛头马面押着送上行刑台。下方是烧得翻滚的油锅,无数小鬼在里头扑腾哀嚎。

许芳菲吓得双腿发软,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背脊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推,她跌入万丈深渊……

“她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

“你他妈不会药放多了,把她给弄死了吧?!”

“那不可能。这药是三爷从寿老那儿进的新货,那么高的价钱买的,那老头子难不成敢蒙咱们老大?”

“这也说不准。多寿佛和蒋老互相看不惯都多少年了,三爷是蒋老的人,多寿佛坑他不是理所当然?”

“嘘!这妞醒了!”

头痛欲裂,许芳菲缓慢睁开眼。

视野里满目漆黑,睫毛末端似乎抵触着什么遮挡物,一丝一毫的光线也透不进来。

她反应过来。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

恐惧犹如蛛网,严丝密布爬满四肢,钻进神经。许芳菲全身不可控制地发抖,想要把蒙眼的遮挡物扯开,又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她嘴唇发颤,正要说什么,耳畔却传来一阵响动。

门锁被转开。

有人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

“怎么样?”问话的是之前窃窃私语的两个男人之一。

答话的声音很陌生,粗粝蛮横,道:“还在谈。草他妈的,三爷想让姓郑的离开凌城,那姓郑的一声不吭,根本都不搭理三爷。三爷气得够呛,让先把人带出去,露个脸儿。”

“知道了。”寸头壮汉点头,伸手一把揪住许芳菲的校服领子,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拎起来,径直就朝门外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许芳菲挣扎着,大声质问。

“闭嘴。”寸头男厉声,“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儿。”

*

某娱乐会所,舞池里满是摇头晃脑找乐子的男女,DJ打碟领舞,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间名为“兰宫”的雅间内,别有洞天。

与外头靡靡颓废的基调截然不同,这个雅间的确是“雅”,面积很大,空间开阔,屏风横门前,上面映着梅兰竹菊水墨画,兽耳炉,起檀香,古韵十足。

红木沙发两侧,四个身形魁梧的高大青年站在边上,个个西装革履,神色冷峻且恭敬。

郑西野抽着烟坐在沙发主位,烟雾背后的面容被模糊,看不清丝毫情绪。

屏风旁的太师椅上,陈三一口把杯子里的龙井喝了个光,砰的声,杯子一放,慢条斯理从怀里取出一串紫檀木佛珠,捏在手里数起来。

雅间内始终没人说话,寂如死灰。

在陈三的佛珠数到第十八颗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朝郑西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说:“野哥,既然生意上的事你不想谈,那就先放放。咱们聊点儿别的。”

“前几天我老弟阿凯看上只小猫,烈性得很,几爪子下去,阿凯左边眼睛差点儿让她挠瞎。听说这只猫儿和你有渊源,今晚我把她请来了,你给掌掌眼,看认不认识。”

郑西野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没吭声。

陈三抬起双手,啪啪击了两下掌。不多时,雅间大门重新打开。

一名少女被两个壮汉架着给拖了进来。她体格娇小身形纤弱,身上还穿着凌城中学的校服,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嘴角隐隐可见一块青紫淤痕。

像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色小花,沾了血和泥,格格不入地落进肮脏沼泽。

郑西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眸掐了烟,

陈三端详着郑西野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故作诧异地笑道:“怎么,野哥?难道你不认识?”

话音刚落,雅间内忽然响起“呲”一声,是椅子脚在地板上拖出痕迹的声音,刺耳突兀。

郑西野动身,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雅间内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爷忽然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个烟灰缸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的时候,郑西野已经迈开一双大长腿,径直走到了那名校服少女面前。

校服少女背后站着的壮汉瞧见郑西野,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哪儿还敢说个不字,只好悻悻让到一旁。

许芳菲蒙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但她闻到了空气里熟悉的清冽与微冷。她判别出,这是独属于郑西野的味道。

悬空的心回落几分,她稍稍放松,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对面。

郑西野先是替许芳菲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索,又摘下了蒙住她双眼的黑布。

猛然被光线刺激,许芳菲下意识抬起胳膊遮挡灯光,眯了眯眼睛。等视野习惯明亮,她终于看清眼前男人的脸。

郑西野注视着她,黑眸深不见底,沉静得仿佛两口古井。

四目相对片刻。

郑西野伸手,拇指指肚轻轻抚过姑娘嘴角的小块乌紫。

指腹粗粝,尽管力道已极为轻柔,许芳菲被他一碰,还是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小口抽气,缩着躲了躲。

郑西野指尖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淡淡地问:“谁弄的。”

他神色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只是听这三个字,许芳菲便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阴冷。背脊生凉,她下意识摇摇头,嗫嚅回答:“他们用迷药迷晕了我,我失去了意识。不知道。”

郑西野:“不是问你。”

许芳菲一怔。

下一秒,郑西野左手掂玩白玉瓷烟灰缸,转身抬眸,环视整个屋子,眼神冷戾,杀气冲天,薄唇里吐出一行凝了霜的字眼:“她嘴角的伤是他妈谁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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