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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林在野以后都用不着他了

在劫难逃 久陆 2940 2023-12-25 10:19:00

杨景辉的死让林在野想起了季南,他们的模样很相似,整个人都被病气绕着,脸上都是青灰色。季南最后一眼一直在看他,杨景辉也在看他,好像他们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做,但都已经来不及了,最后遗憾地闭了眼。

直接面对死亡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生命的消逝本身带来的无力感跟悲怆一直包裹着林在野,让他很长时间不能平静下来,所有的混乱都在那一刻凝固成冰,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化开。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上一次许如青一直在他身边,这次就他自己。

葬礼按照杨景辉的遗嘱,一切从简。

杨景辉的助理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丧帖的发送跟葬礼的准备工作。

霜前冷雪后寒,寒流来袭气温又降了不少,已经到了一年里冬天最冷的时候。

葬礼上午举行,外面天还不大亮,工作人员已经把告别厅布置得差不多了,正在摆放陆陆续续送过来的花圈。

林在野一夜没合眼,在室外待了十来分钟就被风吹得遭不住,冻得他直跺脚,手指头都开始发僵,脚底踩着院子里还没化的积雪咯吱咯吱响,走两步就捧着手哈一口气,白气在夜灯下发出死气的灰。

他看外面人忙来忙去,自己也出来帮忙,手里有活儿的时候他心里才觉得踏实,脚能落地了。

除了杨景辉身边的人跟恒远的高层之外,其他人只知道杨景辉把私生子找回来继承家业了,但还没正式见过他,所以很多工作人员都还不认识他,还以为林在野是帮工,没人注意到他羽绒服里面挂着的白色胸花。

周邵功正指挥着人处理一些细节问题,一转身的功夫就看不见林在野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都不跳了,生怕林在野在葬礼当天突然改变主意撒手走人彻底不管了。

这场葬礼是林在野第一次对外露面,他可不能现在突然消失,赶紧出来找人,边跑边喊林先生,好在一出去就看见正在跟人一起搬花圈的林在野了。

“林先生,”周绍功心脏落了地,快速跑下台阶追过去,“外面太冷了,这些事儿我让人做就行,您进去吧。”

林在野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出来周绍功是真的紧张,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现在跑路,把手里的东西搬过去之后就跟着周邵功回去了。

“周律师放心,既然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反悔,该做什么我心里明白,不会给您添多余的麻烦。”

“林先生哪里话,不麻烦不麻烦。”

葬礼上午8点准时举行,外面早该大亮的天还一直阴沉着,殡仪馆的告别大厅里低哀的音乐一直没断过,加重了那一片庄严的悲哀感。

每个地方的丧礼习俗都不太一样,林在野已经快记不清季南的丧礼是什么样了,他姐当时太难过,中间又因为低血糖昏过去两次,他一边照顾姐姐,一边进行后面的流程。

好像很多事都是站在他身边的许如青在旁边引导着他做的,守孝,迎宾,致谢,下葬。

这次都是殡仪馆的主事人在旁边主持流程,来参加葬礼的人越来越多,林在野站在家属的位置上,迎接答谢每一位来参加葬礼的人。

“来客致意。”主事人说。

来宾送上菊花。

“家属鞠躬答谢。”主事人说。

林在野对着宾客鞠躬。

-

-

早上如果不是许昌平又打电话提醒了一遍,许如青就忘了要去参加葬礼的事了。

驾驶座上的方新彦主动说了一嘴:“许总,我听说恒远董事长杨景辉的儿子现在是当家人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儿子。”许如青捏了捏鼻梁,想要赶走疲惫,但越捏头越疼。

许如青这两天还是一直穿梭在各种饭局之间,还有在被林在野拉黑的事实中不断撕扯自己,他也没查到林漫到底去了哪家医院。

心想,难不成他们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吗,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许如青被这些事折磨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跟精力去打听竞争对手的陈年私事。

显然方新彦更感兴趣,纯粹当个八卦说跟许如青听。

“我听说是私生子,好像都30了,前段时间才找回来的,是个穷小子,恒远那么大的集团,最后落在个穷小子手里,他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方新彦的语气有嘲讽,也有不加掩饰的羡慕,好像恨不得他才是那个穷小子,或者直接魂穿到那个穷小子身上,一夜之间就能继承数十亿家财。

许如青倒是理解他这种心理,但他没兴趣多了解,一声也没吭。

昨天晚上又喝了不少,这次还算有收获,对方对两个项目都很感兴趣,有一起合作的意向。许如青手指撑着太阳穴,不停揉着被针扎一样疼的额头,闭着眼在想晚上的董事会,想着要怎么应付那些整天咄咄逼人又烦人的老头子们。

还有林在野,已经三天了,他还没找到他。

“我以为这件事儿大家都传开了呢,您还不知道吗?”方新彦意犹未尽,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事儿你都是听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见过那个穷小子了?”许如青反问他。

“我哪见过啊,这些我都是听人说的,”方新彦笑笑,从后视镜里看到许如青低头整理自己的黑色领带,“之前恒远没对外公布过,待会儿您去参加葬礼就能见到那人了。”

黑色商务车顺着笔直的大道开向尽头灰扑扑的殡仪馆,许如青一下车,让人送过来的花圈也已经到了。

门口有人在迎客,被方新彦叨叨了一路子,许如青特意看了一眼,是个明显不止30岁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家属。

许如青进门前停了一小会儿,把西装扣子都系好,接过有人递过来的白菊花从大门走进去。

一路上都有人在前面带路,穿过殡仪馆大门,院子里铺的都是大块青石板,从大门通向内厅是一条颜色偏深两米宽的路,雪已经扫干净了,堆在院墙根儿底下,窗前两棵很粗的槐树光秃秃的,四散的树杈冲着头顶铅灰色的天。

丧帖林在野没看过,他才刚接手,并不知道该邀请谁不该邀请谁,这些都是杨景辉的助理安排的。

他实在没想到,许如青也会来,但也只是震惊了一下就过了,很快想明白过来,他们是同一个圈层的,邀请他也没什么稀奇的。许昌平应该还在休养身体,许如青应该是替他爸来的。

林在野看不太清,但是他对许如青太熟悉了,熟悉到只瞥了远远的那么一眼,凭着一道映在门玻璃上不清不楚的身影轮廓就能判断出来人是许如青。

许如青一开始还正常的步伐,在左腿迈过告别大厅门槛儿往灵堂里一望时就不好了,整个人一定,左手扶着门框,好像脚底粘了胶水,死死拔不出来。

虽然隔着一点儿距离,但许如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站在家属位置上,同样在往门口看的男人,就是他找了好几天又把他拉黑的林在野。

许如青第一反应是肯定是自己昨晚喝大了眼花了,出现幻觉了,使劲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林在野站在那,还在看他。

许如青不死心,双腿挣开粘着他的胶水,又往大厅里走了几步,越靠越近,林在野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楚。

他一身黑衣黑裤,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交叠着放在身前,手指微微往里蜷缩着好像是抠着自己掌心,那张脸被告别大厅的灯照得通明,浓黑的眉眼更黑了,眼底是明显没合过眼的青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喝水了,嘴唇很干都裂了,裂痕上有红色痕迹,下巴绷着都能看出尖了,瘦了。

许如青已经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着他,一秒钟的时间里脸色变了几变,视线从林在野脸上艰难地移开,最后落在他黑色西装胸口上别着的白色胸花,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孝字,什么人,什么关系会戴孝,许如青当然清楚。

一瞬间,许如青宿醉之后身体里的疲惫一下子就被抽走了,脚底有两道尖锐的气在往头顶冲,顶得他头皮发麻。

他又看向灵堂,上方的白色丧幡高高地挂着,墙上正中间挂着杨景辉的遗像,下面是斗大的一个“奠”字。

杨景辉的遗像显然不是最近的照片,应该是生病之前,照片里他两鬓虽然已经生了白发,但显得还很年轻,脸色红润有光泽,微微笑着。

许如青以前只是觉得林在野很像季南,又很像林漫,在看清杨景辉以前的照片时才意识到,他们才更像,不管是眉眼还是口唇,甚至连耳朵的形状都一模一样,笑起来的弧度都相似。

没有什么再能质疑的了,不是认错了,也不是他的幻觉。

“震天集团许如青许总到场悼念,”主事人拖着沉郁的调子,声音传进林在野耳朵里,“家属鞠躬。”

林在野顿了半秒,指尖抠着掌心里的肉,对着许如青的方向鞠了一躬。

主事人的声音同时把许如青的视线从灵堂之上带回到林在野身上,许如青眼底起了飓风还卷着尘沙,有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风暴中心林在野的模糊影像。

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但已经成了事实的事实冒了出来。

私生子,才30,穷小子……

车里方新彦说的几个关键词,瞬间都融合在了林在野身上,又在林在野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能遮住所有的外壳。

林在野是杨景辉的儿子,他现在是恒远的当家人,林在野有钱还给他,林漫也有钱继续治疗了。

林在野以后都用不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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