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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入世红尘·四

涅槃问剑 海走星舟 2746 2024-04-25 11:56:00

为了小师尊不被勾走,白水鸿一咬牙,命令仆人去把他卧室里的那把剑拿过来。

想必小师尊见了揽霜,就会忘了道阳的剑。

果然,揽霜剑被捧出来的那一刻,小师尊的眼睛都直了。

红布揭开的刹那,林煦的呼吸一凝,目光中只剩下了那把剑。他的心脏呼啸起来,都被那剑所牵引。

哪个剑修对本命剑不曾有过幻想。这是仅仅存在于他想象中完美的剑。剑鞘通体银白,清莹如月,冷峻如霜,剑柄处垂着精巧的银白剑穗,串结上编着一点紫,折出宝石的光泽。

那把剑正在与他的灵魂共鸣,他感到那把剑强烈的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揽霜……”

他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他本能地就认为,它应该叫做揽霜。

听见他的呼唤,揽霜发出哀鸣之声,这声音只有他听得见。林煦的心肠都被牵动,感知到无尽的痛楚和伤悲。

这把剑经历了什么,为何如泣如诉。

他归还不落,朝它走近了些,揽霜剑忽然颤抖起来,发出黯淡的光芒。道阳感到惊奇,剑颤发光是剑冢寻剑遇到本命剑才会出现的奇景,莫非小弟子真的如此幸运,不入剑冢就能遇到本命剑?

可是,这剑的光芒为何像是蒙上了尘埃,似乎早已被尘世间的灾厄锉磨,看不出神妙的力量。它好像期望着林煦的靠近,同时又不希望林煦靠近,矛盾之中,它终于迎来了林煦的触摸。

冰凉的剑鞘,林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手。在夏日灿烂的太阳之下,也是这样的寒冷。

穿越时空的栏栅,他仿佛触摸到了这把剑的曾经。残留其中清澈又凛冽的剑意,仅仅是最后一丝碎片,都宛如海上的飓风,叫他的灵魂汹涌澎湃。同时那剑意出尘纯粹,浪漫而高洁,林煦在它的面前,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与它合二为一。

他轻轻地问:“这把剑的原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水鸿一顿。

他这才发现,他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他最爱的人,亦或是最恨的人,是天下第一的剑修,或是不解风情的囚徒。

那位剑修的心肠比剑笔直,比剑锋利,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被那人的狠毒折磨得心神俱耗,痛苦不已,却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风华正茂的剑修最终成为了坠入深渊的月亮,把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他已不明白他爱的到底是师尊的哪一面,爱那神性的慈悲,还是神性的冷酷。他的心早已被烧灼得不见原本的形状,成为一把焦炭,经过时光长河的漫漶,他已说不清楚他的心。

他只知道他必须得到师尊。就好像人必须要呼吸,鱼不能离开水。

“他是……”白水鸿的目光中流露出了近乎疯狂的迷恋,“能够让人生出执念的人。”

林煦却摇头,并不满意于这个回答。因为这说了等于没说。

“世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的执念。”

“不、只有他不一样。”白水鸿焦灼地呼吸着:世上除了师尊以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行尸走肉,都不值得一提,都可以被杀死、被抛弃,只有师尊不一样!

其实无须多言,林煦也能感知到那把剑的原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一定是个把全部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剑的人。

剑修的一生只有剑,至诚至热,心思澄明。这是身为剑修最大的使命,也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他遭遇了什么。

为何剑身哀鸣,剑光蒙尘。

林煦情不自禁地拔剑,连他都在诧异。这样和主人深切连接的剑,在主人身故之后,应该早已闭剑。若主人还在世上,也不该他一个外人能拔剑。

可那剑就是出鞘了。

那银白的剑身上竟然布满裂痕,犹如枯涸的大地,林煦心中忽然刺痛起来。

揽霜见了他最后一面,忽然尖鸣一声,片片碎裂凋零。

在它崩碎的刹那,林煦忽然感知到这把剑的过往,它被迫从原主人身边离开,落入奸人之手。最终揽霜不堪折辱,不甘苟存,重见天日的刹那,竟然选择自碎以证清白。

破碎的揽霜犹如落雪,映在林煦的眼中,是那样纯洁不染。他的心好像也和这把剑一起碎了。莫非那位原主人的结局,也如同这把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林煦心神大震,短短几个刹那间,他便看尽了一位剑修的一生。何其可敬,何其可悲。

白水鸿眼看揽霜碎裂,正不知所措间,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话术来:

“这、本公子收藏的宝剑怎会碎在你手上!你要如何赔偿本公子?”

道阳毫不客气地推搡他,差点把他推坐在地上:“你讹谁呢,那剑本来就是碎的。”

家丁不忘在自家公子面前表功,连忙喊:“来人,有人谋害少爷!都给我拿下!”

黄家家兵应声要动,抄着家伙冲上来,道阳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浑身散出恐怖的威压,家兵们猛然跪地,纷纷动弹不得。

随后不落出鞘,剑指白水鸿:

“废话少说,对剑!索赔什么的,先赢了我再说。”

白水鸿在那威压之下踉跄几步,眼前发黑:

对个屁的剑,他又打不过道阳!

“拔剑!”道阳拿起剑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你自称剑修,居然连剑都不敢拔么!”

白水鸿心里叫苦不迭,他都后悔假扮剑修了。

扮剑修是能引来小师尊不假,但是他怎么忘了,还能引来道阳这个神经病。

家丁趴跪在地上,艰难而顽强地嘲讽道阳:“……你、你豪横什么,你以为我家少爷怕你啊!少爷、少爷上啊,教训他!”

“闭嘴!”白水鸿一脚踩在家丁头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不是想害死他!

然而,此时已经容不得白水鸿不拔剑了。

他要是不和道阳对剑,小师尊估计一辈子都看不上他。

焦灼之下,他只有拔出剑来。

“啊啊啊——!”他对着道阳挥剑。

不过三招,道阳的剑就指向了他的眉心,甚至没有动用丝毫的剑意。

即使他预想过自己的狼狈,却没想到会这么狼狈。

“……就这?”道阳收剑,深觉浪费时间,“剑鬼,你还真是见鬼。”

刘树惊愕地望着他:这个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喝啊啊!”白水鸿咆哮起来,动用自己全身的修为,向道阳挥砍而去,刘树惊叫:“李公子小心!”

太卑鄙了,居然释放出了元婴期的修为,还趁着对手收剑的时候攻击,这根本就不是对剑,这是谋杀!

谁料道阳微微一闪身就避开了他的剑刃,抬脚踹向白水鸿的腰,直把白水鸿踹得快散架,倒在了地上。

“你破绽太大了。”道阳皱着眉,“你根本就不是剑修。”

白水鸿两眼冒金星,誓要死撑剑修人设到底,辩道:

“难道打不过你,就不是剑修了吗!那他不也打不过你吗!”他一把指向林煦。

很可惜,林煦根本没看见这边的动静。

他的目光仍然注视地上揽霜的碎片,仿佛灵魂出窍。

“剑修不论输赢,先前被你打伤的那个老头都是当之无愧的剑修,只有你不是!”

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剑。

从这个人的剑中,感受不到丝毫剑修应有的风骨。

道阳回身拉了一把林煦:“走了。”

刘树赶紧跟上,这条大腿他必须抱紧了。

忽然,林煦整个人晃了两下,直直倒了下去。

“林照之!”

林煦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意识中只剩下碎裂的揽霜。

=

贫民居住的巷口,空气中飘浮着腐馊的气息。

剑神戴着面具和白幂篱,用长长的黑斗篷遮住了浑身的铁甲,从其间穿行而过。

忽然,他感应到了什么。

揽霜……

竟然……

心口一阵骤痛,剑神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破碎,浑身都在崩解,他死死撑住,手扶上身边的墙壁,抓出深深的刻痕,难以置信地颤抖起来。

……

揽霜……碎了。

碎剑深深的哀恸贯穿了他的心扉,他不管不顾,猛然之间御剑而走,在天幕的疾风间穿梭。

身型摇摇欲坠,但是他必须要见到揽霜最后一面。

上一世揽霜不翼而飞,他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只是没想到,这诀别之时来得如此凄惶。

=

石榴镇同德客栈。

林煦醒来时,剑神推门而入。

他带着浑身的寒凉,摘下幂篱,露出那银色的蝴蝶面具。

刘树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天底下学剑神戴面具的、吃易容丹改成银发紫瞳的人太多了,不知这又是哪位。

那面具人旋风般地走向林煦,将一个木匣放在桌上,打开。

正是破碎的揽霜。

剑神将它一片片捡回来,放在柔软的紫色锦缎上,犹如夜幕中的星河。

“你见过它?”剑神问着,眼神中难以遏制脆弱的痛苦,“你今天见过它?”

……

…………

林煦寂静地望着剑神,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荒谬,却那么真实。

……竟然是他。怎会是他。

但只能是他。

他在方才昏沉的梦境中,想象过无数个揽霜的主人可能会有的模样,却没有一个比眼前的这位更加配得上揽霜。

“原来……”林煦伸出手去,露出释然的浅笑,“是你。”

那个在揽霜记忆之中无比澄净、刚烈、性情天真的剑修,那个曾触碰到他灵魂深处的残影,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剑神的指尖,奇异的满足感填充了他的心:

“如果是你,我就没有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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