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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春光

买椟还珠 涉雪穿林 2374 2024-01-12 17:26:51

闵疏环顾四周,见四下果真无人,张俭确实在外头守着,这才放下心来。

台子上的屏风半开半合,里头是个男人清瘦的身影,他站在案桌后,上面只放着块一尺长的惊堂木。

“王爷要我听什么?”闵疏只能坐在梁长宁膝上,被他从身后环着。这个姿势太不端正,总叫人如坐针毡。

“京中有善口技者。”梁长宁语焉不详:“一些旧事,闵大人好好听。”

“喵——”屏风后的男子开口,先学了声猫叫,这声猫叫太逼真,闵疏一愣,那人又张开了嘴。

杂乱的脚步声、街坊小孩的哭叫声、小贩的吆喝声层层叠加,接着是踩在青石板上的啪啪声,惊堂木狠狠一拍,屏风后骤然寂静下来。

难以想象这些如此逼真的声音都是一个人的舌头发出来的,闵疏微微睁大了眼盯着戏台,梁长宁的手握住了他的腰。

“吱呀——”

闵疏几乎能靠声音想象到木门打开的画面,就在这须臾,他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嗓子突然变得婉转柔和,“安之不必顾念着娘,娘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闵疏背脊一僵,后颈窝的汗毛倒立,豁然转头死死盯住了梁长宁。

屏风后那人还在说,闵疏却已无心再听,他拳头捏得死紧,而梁长宁搂着人,几乎是亲昵地贴在他耳边低声问:“是出好戏,对不对?”

闵疏额头上有冷汗,梁长宁抬手替他擦干净,问:“我最后再问一次,那晚,出了胭脂铺,又去了哪里?!”

“何必再问!”闵疏骤然挣扎起来,被梁长宁翻身死死按在了方桌之上,他掐住闵疏的脖子,手指用力到发白。

“王爷既然都知道了,不如就此杀了我!要么私牢再走一遭,看看我答不答得出来!”闵疏扣住梁长宁的手腕,说:“或者王爷还想做什么,杀了我娘?”

“你娘知道你爬上了本王的床吗?”梁长宁低头直视他,眼睛里是恶意的嘲讽:“你娘知道安之的鸿鹄之意比天高,那他知道安之躺在我床上的时候比文画扇还——”

闵疏脑子里紧绷地弦啪地一声断裂,他意识空白片刻,接着一脚踹在梁长宁小腹上,恶狠狠地推开他。

梁长宁被他这一踹吃痛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刻就掐着闵疏的脖子提了起来,他高高提起人,闵疏的脚在悬在空中蹬了两下,挣扎间一封信啪嗒落到地上。

闵疏一张脸涨得通红,梁长宁单手捡起那封信,闵疏要去抢,梁长宁却把人往地上一扔,当着他的面撕开了信封。

里头三张纸,正反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那墨水磨得太粘稠,几乎能看见没研磨细的渣滓。梁长宁一目十行看完,信的内容全是叮咛嘱咐和局势预测,还有些嘘寒问暖,极尽关怀之意。

“写给周鸿音的?”梁长宁摩挲着信上周鸿音三个字,嗤笑一声:“找好了下家?”

“你管不着!”闵疏恶狠狠地嘲讽:“反正我是娼妓,跟着谁都不算委屈!”

“真够可以的啊,闵疏,我是小看了你,你这张脸倒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招蜂引蝶是跟谁学的?茂广林可不教你这些吧?说起来你还算我的小师弟,我们是同门,你的老师知道他的学生苟且委身于他人之下吗?你是不是就是喜欢这样,嗯?”

“是,我就是喜欢。”闵疏不怒反笑:“我就是喜欢给周鸿音写信,他比你好多了,他——”

“撕拉——”梁长宁骤然撕碎了信,说:“写啊,你写一封,我撕一封!”

“撕了算什么。”闵疏呸出血沫,挑衅嘲讽,恶劣道:“你有本事,塞进嘴巴里吃了嚼碎了咽下去啊!”

梁长宁怒火中烧,脑子里的弦啪嗒崩断,眼睛盯着闵疏干脆果断地把信纸往嘴里一塞,三两下就干吞下去。

“什么味道?”闵疏喘着气笑起来,声音干涩:“是不是苦涩又带着茉莉花香?我为了勾引周鸿音,可下了不少功夫!”

戏台上惊堂木又一拍,“啪——”

“安之,你爹是当朝——”戏子还在唱,梁长宁却骤然抓起桌上茶盏砸穿屏风:“闭嘴滚出去!”

茶盏破风而去擦过耳畔,闵疏头也不回,他听到戏台上慌乱的脚步和告饶,接着四周寂静下来,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喘息。

“王爷知道得真多,把我娘的话一字不落地记着,查了我多久?”闵疏跌坐在地,高高昂头:“我爬床又如何?是谁把我压在床上的?吃了饭砸锅,你尽可随意羞辱我,我是娼妓你是嫖客,都是下贱坯子,谁比谁高贵!”

闵疏的嘲讽和憎恶再也藏不住,他清冷高傲面具下承载着满满的恶意,潮水般蜂拥而来,几乎要把梁长宁溺毙在其中。

梁长宁不顾小腹疼痛,狠戾地抓起闵疏的衣领,重重地吻了下去。

“唔……放开我,畜生、你唔——”

春风中夹杂着凉意,杀意底下是澎湃的爱欲,这种滋味就像是当年闵疏被文容踩在隆冬的冰水里,他觉得刺骨地痛,又在痛中感受到麻木。

他们气息交叠,闵疏脖颈上青筋暴起,他躲不开梁长宁,梁长宁的身躯高大宽阔,是无间地狱里重重压在他背上的巨石山峰。他要跑,他要逃,可这是难以越过的天堑,他仰头看不见一线希望的天光,低头寻不到一分清白的眼神。

娼妓和嫖客谁更下贱?

这是钱货两讫的买卖,谁先动心谁才最下贱。

秘密终于被血淋淋地撕开,这是背德又放肆的亲吻,唾液是比孤离还恶毒的媒介,他们都要窒息在里面。

要费尽心思逃离,也要如此刻紧紧相逼。苦苦隐瞒算计的感觉太难熬了,伤疤被撕开之后反而痛得爽快,娼妓的钱也是苦力钱,既然靠此讨口,就绝不委曲求全。

青石地板粗糙冰凉,肌肤一蹭上去就是擦破的血痕,梁长宁的手握住闵疏的手腕束缚在头顶,他把那些挣扎和逃避都自欺欺人当做是爱意,更加百倍用力地还回去。

冲撞太猛烈,闵疏觉得自己被撕裂开,他好像恍惚回到他从私牢里出来的那个晚上,他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他宁愿当一只蝼蚁,当一根蒲草。

“你是个畜生。”闵疏在喘息中低语,“我真后悔……真后悔曾经天真地把你当好人。”

梁长宁和他交颈缠绵,在戏台下唱一出自欺欺人的风雨。吻变成撕咬,唇齿间见了血,欲望比鲜血还要腥。

“我是个畜生。”梁长宁扯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他的手指从闵疏的后腰滑落到膝盖弯,说:“你呢,你又是什么?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闵疏在欲望中沉浮,他在痛苦的疾风骤雨中逐渐癫狂,憎恶地在梁长宁耳边呢喃:“……王爷不就是喜欢强暴白眼狼吗?你是恨我还是爱我?王爷看我的眼神真让我觉得可怜,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交心就是交命!”

这场性*是报复也是厮杀,梁长宁那处被紧咬着,感受着同样的痛苦:“命在这里,你来取啊!”

“我不稀罕。”闵疏侧头嘶哑地说。

“再说一遍。”梁长宁恶意磋磨他,他们都不愿意施舍彼此快感,梁长宁凶狠地搅弄,势必要拷问出真心话:“再说一遍!”

“我不稀罕!”闵疏口齿都是血腥味,在撞击中嘶吼:“我不稀罕!”

梁长宁撑起身子,手托起闵疏的后背,发现肩胛骨已经成了一片在地板上磨伤的皮肉。

他死死地盯着闵疏倔强又带着仇恨的脸,终于明白最下贱的是谁。

梁长宁松开手,把自己毫不留情地抽出来。

戏台外的杏花发了绿芽,窗柩的木格子和杏花的影子投射在粗糙的石板地上,好像有花香味。蝴蝶扑闪着翅膀跌跌撞撞往枝头飞,暖阳和煦。

闵疏脱力地躺在地板上,像具死尸般一动不动。他的外袍被撕破,连里衣也凌乱不堪。他知道自己一定狼狈极了,阳光透过眼皮投射出一片模糊的红,闵疏只好抬手遮住了眼睛。

春光太亮了。

闵疏想。

倒衬得我更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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