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天渐渐变长了起来。楚凌钧每日忙碌，也懒得再去管禁军中的赌博问题。至少那些人知道躲着他玩，不会让他发现。楚凌钧忙得脱不开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段愉辰，仍是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跟那群殿前司的禁军混得越来越熟。

而楚凌钧自己本就忙得分身乏术，更无暇管他。

这一日晚上，散值之后，楚凌钧一回到殿前司，果然又瞧见了段愉辰那厮跟一群禁军混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跟往日不一样。往日里，他们不是玩骰子就是赌牌，看到楚凌钧就会赶紧收拾东西逃跑；而今日，段愉辰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而几个禁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模样，似乎就是在等楚凌钧回来。

楚凌钧走上前去。“怎么，都在这里作甚？”

几个禁军垂头丧气，没一个吱声的。尤其是程烁，坐在那里还叹了口气。

段愉辰吐了衔在嘴里的草，漫不经心道：“指挥使大人，本王是来要账的。”

楚凌钧皱了皱眉：“要什么账？”

段愉辰扬了扬下颌，示意那些个禁军：“他们几个，一人欠我两千两银子。那个叫程烁的，欠我四千两。”

楚凌钧转身看向他们几个人，质问道：“怎么回事？”

依旧没人吱声。

“说话！”

程烁咳了一声，囫囵道：“……赌输了呗，上当了。”

段愉辰轻啧一声，道：“技不如人就直说，什么上当了。搞得本王骗你们钱似的。”

程烁十分不服气，冲着楚凌钧道：“大人，您评评理。信王殿下他平日里假装输给我们几两银子，骗我们继续跟他赌，到了今天，狠狠宰了我们一笔！”

楚凌钧这下看透了。

这本就是段愉辰在赌桌上的一贯手段，从前他跟宋宽等人赌钱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先假装输给对方几个小钱，骗取信任，等到对方放松警惕，再步步下套，让他们输得血本无归。

以段愉辰赌桌上的手段和心计，没人能从他手里赚到一文钱。

“啧啧啧，你们指挥使大人管得再多，也管不了这些事情吧。”段愉辰斜着眼睛看他。“快点快点，输了就给钱，别想赖账，本王忙着呢。”

楚凌钧脸色极差地看向程烁等人：“平日里不让你们赌，这下赌开心了？”

几人垂着脑袋，没一个接话的。

“你们在殿前司是来当值的，还是赌钱的？”楚凌钧冷眼看着他们。“不想干，就交了腰牌，滚出去！”

“诶——那可不行。”段愉辰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长腿翘起，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要滚也要先还了本王的钱，否则本王上哪儿要说法去？”

“明天……明天就能还上！”程烁烦心道。

“好嘞，那本王就等着了。”段愉辰笑道。

楚凌钧冷眼旁观着。这些禁军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三四两银子，几十年都攒不够这上千两。不过都是些出身世家的贵公子，家里若是想拿出这笔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烁走到楚凌钧面前，低了低头：“大人，我们不该赌。最开始就是玩玩的，我们没有瘾。”

楚凌钧没开口，只有段愉辰坐没坐相地在那里看热闹。

“我们知道错了，能不能……别让我们交腰牌。”程烁闷声道。“我还得回家要钱……要是让我爹知道我赌输了钱，又丢了职，他非得气死不可。”

“这么惨啊……”一旁的段愉辰一边笑一边贱兮兮地叹道。

楚凌钧睨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看向程烁：“赌输了钱才知道认错？从前三令五申，却只当做耳边风？”

程烁垂头丧气道：“……这次是真认错了，再也不敢了。”

楚凌钧：“若有下次，又该如何？”

程烁咬了咬牙：“领军棍便是。”

楚凌钧负手而立，望向他身后的那几个禁军：“你们呢？”

那几人也纷纷应和下来。

楚凌钧神色微缓：“再一再二不再三。下一次，你们就自觉交腰牌，不必再求情。”

“是……”程烁低声说。“日后我等一定好好当值。”

“是啊是啊。”段愉辰把话头接了过去，笑了笑。“好好当值，才能拿俸禄，把欠本王的银子还上不是？”

程烁不免咬牙说：“我明天就能还上！”

“哟，回家找你爹要钱啊。”段愉辰吊儿郎当笑道。“那你这可真是亏死了，好不容易不用挨你长官的军棍了，回家要钱，说不定还得挨你爹的鸡毛掸子。”

程烁一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这就不用信王殿下操心了！”

“好好好，本王懒得操心。”段愉辰摆了摆手。“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四千两银子，一文也不能少。”

“……”程烁又不免头疼了起来。

楚凌钧瞧着段愉辰黑吃黑的那个模样，正欲上前劝劝，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本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的，左右段愉辰不会真的为难他们，还是作罢了。

看着程烁烦闷的模样，段愉辰悠悠轻叹：“不过呢，本王大人有大量。你们若是能答应我一件事，欠本王的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真的？”程烁面露希冀。“别说一件事，十件事我们也答应！”

段愉辰冲着他们勾了勾手：“过来过来。”

程烁等人赶忙凑上前去。

瞧着段愉辰兴致冲冲的在他们耳边说着什么，楚凌钧又皱起了眉。

随后，程烁听完，神色似有为难。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好吧……”

“快去快去！”段愉辰催促道。

程烁低了低头，挪到楚凌钧面前，面上有些不自在：“大人，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楚凌钧冷眼看着段愉辰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怎么，要我替你们还钱？”

“不是不是……”程烁忙摆了摆手。“大人平日里每天都要当值……实在是太辛苦了，属下们是可以帮您当值的。”

楚凌钧皱了皱眉。

程烁诚恳地看着他，认真道：“大人不妨多休息休息，有空就回家陪陪信王殿下，可好？”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几章两人一直在闹矛盾，可能有的宝子觉得观感不好。我忍不住想为侯爷说两句。可能有人觉得，他太过于冷静理智，不够爱阿辰。还有人觉得，侯爷没什么心机，玩不过政敌，阿辰明明帮了他，还捞不着好。但是，澜玉毕竟是武将，以前都是北境戍边，说白了，没有那个成长环境，他不懂朝中那些弯弯绕绕的政斗。阿辰虽然帮了他，但却以伤害彦儿为代价。彦儿对澜玉的重要性不必多说，甚至，澜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彦儿能够早日被立为太子。所以当彦儿受到伤害的时候，他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但是这些并不能代表，澜玉不爱阿辰。如果受到伤害的是阿辰，澜玉也一样会非常在乎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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