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33章 合格的爹

在大秦当完美太子 无字惊鸿 8945 2023-12-30 10:30:12

乘船赶路的速度比坐马车快得多,因而队伍赶在年前回到了咸阳。正值秋收时节,刚回都城就要忙起来了。

不仅要忙秋收的事情,一些由于外出巡游而积压的事务也要处理。

哪怕那些政务是因着并不紧急才能积压的,可都拖延这么久了,总不好继续放着不去处理。

扶苏因此很不高兴:

“早知如此,倒不如慢些行船了。”

叫父亲在路上多休息一两个月,回到咸阳时秋收已经结束,就只需要忙碌积压的事务。

始皇帝处理奏折的速度极快,扫几眼就知道该怎么处置。拥有两世经验的他做这些驾轻就熟,倒是不觉得有多疲累。

见爱子依然脸色不佳,他才放下笔,接过儿子奉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始皇说道:

“朕在路中已经休息许久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扶苏伸手给父亲研墨,抱怨道:

“昨日忙到午膳的时间都耽搁了。”

要不是他盯着,冯去疾还要拉着父亲继续商议政事。分明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用完膳再聊不行吗?

之前父亲不在咸阳时,冯去疾和太孙聊得不是也挺好的。父亲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都丢给父亲,这样的臣子要他有何用!

听着太子的絮絮叨叨,始皇只好安抚了两句。

冯卿也不是故意的,他协助太孙监国将近两年了,朝中大小事都过他的手。身为臣子,遇到这种情况难免忐忑,担忧自己这般会显得权势太大。

因而陛下一回来,他便连忙上交权柄,以示自己绝无不臣之心。要是他继续握着大权不撒手,让回京的陛下无所事事,反而显得不太合适。

道理扶苏都懂,可他就是看不得父亲忙到不顾身体。

上一世父亲衰老得那么快,就是累的。

每日必要批够足额的奏疏才肯休息,还会让侍者将批好的竹简拿去称重,重量不够就再取一批没批阅的来。

扶苏可以理解父亲的事业心,但是真的不必如此夸张,该休息时就得休息。

幸而如今朝中奏折都换成了纸质,不如竹简分量那么重。一开始父亲拿不准需要多少重量的纸质奏折,才和上一世的竹简工作量差不多。

扶苏就抓住机会禁止父亲搞这一出,所以这种衡量工作量的方法就被取缔了。

再加上后来扶苏和桥松相继出手替陛下分担工作量,还有一些事务则被扶苏直接丢给臣子处理了。

所以现在基本没什么奏折会积压,当日就能批完,父亲就算想额外增加也加不了。

扶苏见父亲重新开始埋头干活,便默默退开了。他去翻看了一下臣下理好的奏折分类,很快指挥人把部分奏折送去太孙案前。

桥松:?

扶苏面不改色:

“你也大了,这些事情该学着处理。替祖父分忧,别让他太累。”

桥松凝视着他爹:

“所以我就可以太累是吗?”

扶苏完全不觉得心虚:

“年轻人,不要怕苦怕累。”

桥松:……

真不要脸啊,这话谁说你都没资格说好不好。

但桥松还是取了一本翻开。

摆在他跟前的奏折确实比他平日批的那些要复杂不少,以往长辈认为他能力不够,暂时不会叫他碰这些。

虽然桥松自己不是很服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很多本事了。就算他没办法单独处理这个,让他和蒙卿商量着来,肯定不成问题。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两年他就是这么和冯相商量着处理事务的,诸如这类的奏折他也批阅过不少。

桥松狐疑地看向他爹:

“父亲怎么会想到把这些交给我批阅?”

难道问过冯相,知道他的水平了?

扶苏嫌弃地看了一眼傻儿子:

“你学到什么程度了,你爹我还能不知道?”

哪里用得着询问冯相,翻看几本之前留档的奏折就知道了。哪些是冯相的主意,哪些是小崽子试探着提出的,一目了然。

桥松确实进步挺快的,即便比不上他,比起扶苏的其余弟妹还是学得快一些的。这大约就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差别,让桥松学起这些来事半功倍。

扶苏下令道:

“你自己批,批完我会重审的。不许问蒙卿,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他得早点把儿子培养得独当一面,这样他和父亲就都可以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了。

大一统五年的正月初一很快来临。

若不曾改元,如今应该是秦王政三十年了。

自父亲十三岁继位起,正好过去了二十九年整。今年是第三十年,也算是个值得庆祝的年份。

是以这次新年的祭祀格外盛大一些。

始皇帝带领太子祭祀过天地和先祖之后,又祭祀了国运和龙脉,贯彻了他们要推行新式神话的政策。

除此之外,祭祀时太孙也被叫了过去,这是桥松第一次以祭祀者而非观礼者的身份参与年初的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和战争对于古代王朝来说是头等大事,随着上古部落文化影响的消退,越靠后的朝代出现了越多和它们并齐的“大事”。

但在先秦,这两件事依然是重中之重。

能以祭司参与祭祀,或者能在军队开拔之前出面发言振奋军心,都代表着他们的政治身份得到了进一步的攀升。

太孙桥松以极其郑重的方式正式走入了百官的视线,并在开年的第一场大朝会中现身。

他站在了原本应当是太子所立的半阶之上,代行太子之职。而太子本人,坐在陛下身边安安静静当个小助手。

群臣对这个奇葩的座次已经很习惯了。

别的太子嘴上说是储君、半君,实则压根没那么大的权利。听听就完事了,真正拿决定的还是帝王。

他们这里不一样,太子是真的在掌控半君的权利。太孙才是那个嘴上说储君,其实严格没什么权利的小可怜。

众人看了一眼身形开始抽条的太孙。

得益于两位长辈成婚生子都早,桥松平白比上一世大了十岁。前世的这个时候,桥松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哪有被封太孙的这等好事。

如今他长身玉立,好一派鲜衣怒马少年公子的架势。家中有适龄女眷的臣子就忍不住心动了,心里琢磨起陛下和太子打算何时为太孙操办婚事。

虽然大秦如今流行二十再成婚,但这也不妨碍提前定下嘛。

太孙的婚事自该早些准备起来,要好好挑一挑人选,再多花几年时间预备典礼。这样等到二十加冠之后,就可以直接成婚了。

然而臣子们再怎么心动,太孙自己完全没那个想法。

他最近被亲爹的各种刁钻奏折折磨得身心俱疲,睁眼闭眼都在思考国家大事。哪怕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情窦初开,他也根本抽不出精力去考虑这个。

不做人的亲爹每每就爱拿他的年纪说事。

太子扶苏表示:

“你虚岁已经十六七了,再过两年便能加冠。即便不提加冠,寻常人家过了十五也是个大人。”

“你祖父十三就当了秦王,你父亲我十六也已经入朝奏事。作为我们的后辈,你可不能堕了我们的名声。”

“所以在朝会中记得好好表现,既然上朝了,就要拿出你的本事来。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能插嘴,你得心里有数。”

这种提点就很讨厌。

他不直接教你该怎么做,而是让你自己去悟。还跟你说不能出错,不能连累长辈丢人,压力给得很大。

寻常人家这么教孩子是要被打的。

但王室不比旁人,为君者平庸就是原罪。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国家运势如何,是不是传到你手上的时候已经风雨飘摇、急需力挽狂澜了。

倘若国家平安稳定,平庸的守成之君也没什么。大家顶多对他没有印象,想不起来还存在这么个皇帝。

可一旦国运不济,你这个没能力的皇帝就会面对千夫所指。就像蜀汉的刘禅,明末的崇祯。

——不过这两家本身也挑不出更有本事的接班人就是了。

扶苏哪怕心里有自信不会丢个烫手山芋给儿子接手,也依然想养个有为之君出来。这样哪怕大秦出现意外,桥松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所以他培养儿子的方法就比较抽象。

他不直接教孩子怎么做,而是像幼时父亲那般,引导孩子自己去思考。

只是秦王政教孩子好歹还会给个思路,扶苏连提点都没有。他丧心病狂地什么也不说,就告诉你我希望你做到什么程度,剩下的你自己悟去吧。

由于扶苏当年聪明到并不需要启发就能领悟父亲的意思,扶苏就觉得这种指点完全没有必要,聪明小孩应该自己就能想通。

扶苏:你爹我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行。

桥松刚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欺人太甚,哪有他爹这样教人的!

桥松发出了抗议:

“我都没有学过,想不通很正常啊!”

扶苏觉得不是这个道理:

“我小时候很多事情也没有学过,自己就想明白了。”

桥松气得想咬他:

“那是你,又不是我!”

扶苏又举了个例子:

“你祖父从小也没人教他治国,他不也自学成才了?”

桥松:……

过分了吧?拿他和祖父比,他配吗?

桥松感受到了窒息:

“祖父和寻常人能一样嘛!”

扶苏不以为意:

“聪明的孩子都能做到,你如果做不到,只能证明……”

桥松:“我不够聪明?”

扶苏:“你不够认真。”

桥松:???

父子俩根本吵不出结果来,完全鸡同鸭讲。最后桥松跑去找祖父告状了,这才获得了他想要的解脱。

始皇把儿子拎过去训斥了一顿。

扶苏还觉得委屈呢:

“他上辈子就学得很好啊,我也没怎么教他,他自己就会了。”

所以扶苏坚信自家崽脑子是够用的,可以自己想通,用不着当爹的过多提醒。提醒多了还会反而影响孩子动脑,思维是越锻炼越机敏的。

若非确信桥松足够聪明,扶苏才不会这么锻炼小孩呢。他教其他弟妹就不这样,都是把人当智力障碍,掰开了揉碎了讲。

再说了,以后桥松当了皇帝就要自己面对各种突发状况了,好些是祖父和父亲都没遇见过的。

他要是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面对没人教过的东西又能指望谁?还不是得指望他从小锻炼出的思考能力。

扶苏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没什么问题。

始皇敲了敲他脑袋:

“你还好意思说。”

前世桥松是在扶苏身体糟糕那会儿才刚开始进学。

一边是逐渐衰老的祖父,一边是缠绵病榻的父亲。身为太子长子,桥松担负了极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在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做个优秀的长孙。这样即便太子出了意外,大秦下一代还能指望他撑着。

所以桥松就开始逼自己上进。

小小一个孩子每天拼了命地学,潜能就是这么逼出来的。

而且他不仅进学时表现优异,日常也十分沉稳懂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还让长辈们忧心,于是几乎从小就不调皮犯错,还会主动照顾弟妹。

始皇对这个长孙一向是非常满意的。

两世的桥松自小的生长环境可以算是天差地别了,一个处在危机四伏的状态下,一个则无忧无虑、除却不做人的亲爹之外生活就没什么烦恼了。

看见长孙这一世活泼了许多,始皇心中十分欣慰。出于对孙子的怜惜,太子做得太过分时,他并不吝于出手相助。

始皇叹了口气:

“你前世自顾不暇,忽略了孩子也是常事。桥松当年虽然聪颖过人,却也吃足了苦头。”

其实始皇一开始的想法也是聪明孩子不用人教,自己就能成长得很好。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后来的扶苏也只需要他教一点人情世故。治国方面一点就通,几乎不用他教。

正史上的始皇帝没把儿子教成合适的继承人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他觉得孩子可以自己长好,于是把精力都投入了治国。

往上数历代秦王多是自学成才。

别说被父亲教导治国了,好些在国外当质子的,爹的面都见不着,然而回国之后却能完美继承先辈的政治主张。

这么多例子摆在那里,谁看了不觉得“我儿子肯定也能和历代先王一样”?

但桥松和他们不一样。

桥松聪明是聪明,埋头苦学的成果也不错。但偶尔仍会出现问题,是他自己琢磨不透的。

起初桥松不敢拿去叨扰长辈,就自己一个人憋着。他和那些问题死磕,试图靠这个笨办法解决。

始皇偶然发现了这一情况。

然后他才意识到,小孩是不能放养的。只丢给先生也不成,先生能教的有限。

从那之后始皇就偶尔抽空指点一下孙子,而太子因为国事和生病自顾不暇,自然也就忽略了这些。

始皇还记得他慢慢靠着教导和长孙拉进了关系之后,终于有一次他试探着询问桥松为何在他面前如此忐忑。

他是亲祖父,又不是外人,何须惧怕?

桥松的回答是:

“他们都说父亲身体不好了,以后不能继续做太子。祖父会培养别的公子,到时候我和父亲都会被厌弃。”

所以作为太子的长子,他必须要优秀到能让祖父越过叔叔们选择他。这样他可以代替父亲作为继承人,保住全家的性命。

始皇当时勃然大怒,立刻惩治了那些擅自揣测还敢拿到皇孙面前胡言乱语的家伙。

太子哪怕明日就病逝他也永远是太子,这些人对着一个孩子编排这些,明显不怀好意。

不过是看太子一脉似乎要失势了,落井下石看他们笑话罢了。

后来始皇用下旨立太孙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桥松身边才少了这样胆敢嚼舌根的人。

可小孩已经习惯了努力进学,心里依然有隐隐的不安。哪怕不考虑祖父厌弃的情况,长辈的天不假年也依旧让他紧张不已,学习上不敢松懈半分。

始皇提起这些旧事,眉头忍不住皱起:

“你待他好些,不要总是惹他生气。他今生不必如此辛苦了,该教的你就认真教一教。”

何必再让小孩苦哈哈地学习,多给些提点,后果也没那么严重。哪里就至于抹杀小孩自主思考的能力了,当爹的更该信任自己儿子的聪慧才是。

扶苏受教地答应了下来:

“父亲教训的是。”

他还真不了解儿子小时候受过这么多委屈。

主要是当初他因为病弱被父亲派人无微不至地呵护了起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

扶苏自己身边没人胡言乱语,自然也觉得不会有人去桥松身边乱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并未失势,谁敢这个时候欺负太子的子嗣呢?

然而始皇帝的注意力被太子拉去了,忽略了孙辈,就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在桥松跟前嚼舌根的人,不一定是真心觉得太子迟早要被厌弃,大概率是故意乱说的。

比如六国余孽妄图搅乱朝堂,刻意挑拨长孙和公子们的关系。又比如想上位的公子私下做小动作,想让长孙被陛下厌弃,连带太子一脉彻底倒台。

即便不是这两种情况,也可能出现看不清局势的傻子单纯觉得陛下只是心疼儿子,才会优待太子。过段时间心疼劲过去了,肯定就不管太子了。

甚至还有可能是某些人自作聪明,认为始皇帝为“大局”计,迟早会放弃太子培养旁人。

扶苏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

虽说父亲已经将他们处置了,扶苏如今听说了依然很生气。

毕竟上一世的桥松非常孝顺贴心,哪怕老是管着亲爹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父子感情也不是假的。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儿子被人欺负,当爹的哪有不生气的。

始皇提笔列了一些前世桥松烦恼过的问题,交给儿子让他拿去针对性地给桥松做课外辅导。

将此事交给太子去办,主要还是想让他们修复父子关系。

始皇提点道:

“既然疼爱孩子,就不要故意欺负人。他年纪小容易想岔,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扶苏乖乖接过去:

“我前世和他作对惯了嘛。”

那时成年的太子整日一板一眼地管束着亲爹,扶苏就会和他唱反调。父子俩斗智斗勇许多年,总是互有胜负。

重生后儿子变成个好欺负的小崽子,扶苏那好胜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仗着桥松反抗不了他,可劲地把当年吃过的瘪都一股脑丢了回去。

扶苏忧虑地叹气:

“唉,还是成年的儿子好一点。”

至少欺负那样的儿子没有心理负担,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把小孩欺负狠了,心理出现问题。

始皇:……

太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只能欺负一下小孩子不说,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敢欺负了,又欺软怕硬地想起成年儿子的好来。

扶苏回去和儿子道歉了:

“是父亲不对,不该揠苗助长。”

桥松闻言哼了一声。

扶苏又说:

“下次父亲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和我说,我会改的。”

桥松狐疑道:

“真的会改?不是糊弄我的吧?”

是不是祖父骂了他一顿,他才不情不愿地跑来示弱。其实都是做给祖父看的,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打算照做?

面对儿子的质疑,扶苏也不生气。

他补上了后半句:

“所以以后就别拿这样的事情去叨扰你祖父了。”

桥松:……果然。

桥松觉得他看透了他爹,他爹就是不想让他去打小报告才服软的,根本没有真心。

习惯性嘴贱结束,扶苏轻咳一声。

虽然答应了父亲不去欺负儿子,但是桥松气鼓鼓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啊。

就这一次了,他保证!

扶苏很快说回正题:

“刚刚逗你玩的,来,说说你最近有哪些不懂的,父亲来教你。”

桥松:呵呵。

送上门的名师不要白不要,因而桥松虽然对他爹依旧很有意见,还是取出了自己记录的本子,认真请教起来。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鬼知道过两日没了祖父盯着,他爹还会不会乖乖给他辅导功课。

桥松深谙有便宜就要赶紧占的道理,一点都不客气,拉着他爹问了半天。

扶苏也不急。

他现在在儿子跟前没什么信誉可言,但这只是一时的。等天长日久,桥松见到他真的改了,自然就会知道父亲确实爱他。

扶苏决定从今天起当个好父亲。

于是他开始认真关心儿女们的衣食起居,学习玩耍——哪怕桥松、舜华和琼琚全都表示大可不必,父亲您还是变回以前那样吧,扶苏也不为所动。

上一回他这么搞还是被秦王政时期的始皇勒令对孩子们好一点,然后他关爱了孩子几天,受不住的小孩们就纷纷躲着他走了。

当祖父的见状也不好强求,只得作罢。

这次是扶苏自己想干,孩子们求助祖父也没用。

扶苏坚持认为他前世没注意到桥松受了委屈,是他的失职。他儿子只有他自己可以欺负,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既然桥松被欺负过,其余儿女肯定也被欺负过。好些孩子这个世界里见不着,那就只能补偿能补偿的三人。

舜华崩溃地跑去找兄长:

“救命啊阿兄,父亲他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为什么一天三回地关心我的事?”

习惯了自由自在的小公主,突然被长辈事无巨细地关心起来,真的很别扭。

桥松面无表情地翻看书册:

“多大点事,你当他不存在不就行了?反正他只是问侍者你过得怎么样,又不是抓着你问。”

在这方面他们爹还是有分寸的。

儿女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亲爹不干涉。不会强行让儿女留在他身边和他培养感情,只是自己默默关怀而已。

扶苏每日都是询问侍者儿女的近况,也没找到当事人跟前去。舜华要不是从侍者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也不会知道此事。

舜华深吸一口气:

“但是父亲以前都不管我的,现在对我每日的情况了如指掌,我总觉得瘆得慌。”

琼琚慢悠悠走了进来:

“阿姐,父亲又不会吃人,有什么瘆得慌的?”

琼琚虽然也有点受不了,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因为他发现父亲这样的关怀不仅不会妨碍他的日常生活,还对他有好处。

昨日他想找一本古籍没找到,随口和侍者提了一句。今早那本书就送到了他面前,省了他不少麻烦。

琼琚因此觉得父亲探问他们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以前有麻烦我都是找叔叔和姑姑解决的,倒是忘了还可以去找父亲帮忙了。父亲手下的人多,必然能更快地帮我处理好。”

琼琚盘算起来要怎么利用这件事。

桥松看了一眼弟弟:

“舜华,你学学你弟弟。”

单纯的小公主表示学不来:

“我又没什么需要父亲帮忙的!”

桥松哦了一声:

“那你想要的汗血宝马——”

舜华的眼睛唰地亮了:

“父亲那里有汗血宝马吗?”

桥松:……你们这群现实的家伙!

没有等到阿兄的回答,舜华也不在意,她蹬蹬蹬就跑出去了。决定撒娇耍赖也要从父亲那里弄到她心心念念很久的宝马。

小公主偏爱戎装,要不是年岁不够,早就闹着要和韩信哥哥一起上战场了。

但韩信能提前去战场上磨砺,是因为他这方面的天赋高。小公主天赋也还行,却远远比不过兵仙,于是被祖父压着多学两年再去边境试水。

如今去不了边境,也不妨碍她提前物色好马。

汗血宝马是最近才从西域弄来的新品种,之前那边死活不肯出售这种马,大秦商人和他们来往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叫对方肯松口了。

现在大秦拥有的汗血宝马数量其实也不多,全部留作了种马。想从这些宝马里弄一匹给自己,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听闻就连边郡的大将都没有纯血的宝马骑乘,而是送了培育出的二代过去。

因而舜华去找父亲的时候十分忐忑。

扶苏听完小闺女的请求:

“最近倒是新生出了一批二代的宝马,可以匀一匹给你。你自己去挑喜欢的,从小养的应当比直接接触成年马好些。”

舜华立刻欢呼了一声:

“父亲真好!”

能有二代她也很满足了,好多人连二代都分不到呢。而且还能自己养大小马,正好她距离能上战场还有几年,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和小马培养感情。

舜华高高兴兴地跑了,一副用完就丢的架势。她过来就是为了讨东西的,现在讨到了自然不用和父亲废话。

扶苏啧了一声:

“真是个现实的小丫头。”

始皇却说:

“一看就是你亲生的。”

扶苏:……

舜华和琼琚很快达成了共识,觉得父亲突如其来的关怀利大于弊。他们决定抓住机会多捞点好处,免得哪天父亲恢复了正常,就没机会再薅羊毛了。

起初舜华还觉得被父亲知道自己的所有动向有点毛毛的,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那般。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父亲好像确实不会吃人,也没有暗搓搓计划怎么给他们加功课。

左右他们的动向本就会被报给长辈们知晓,只是以前他们的长辈没工夫听这些小事而已。

王室子弟都是这样的,哪有什么隐私。真计较隐私的话,直接勒令侍者不许说出去就行了,寻常小事长辈们也不会追根究底。

扶苏一般只探问衣食住行这些谁都知道的消息,顶多再问一问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舜华问过小伙伴们,得知他们在家时母亲也会关注这些,就将之抛到了脑后。

她还和阿兄吐槽:

“是不是阿兄你快到娶妻的年纪了,父亲发现没人给你张罗聘妻的事情,终于意识到我们几个缺少母亲的关爱。所以他亲自出手,补上这个缺漏?”

桥松: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虽然别人家都是母亲询问这些,可这也不代表只有母亲才能关心这个,父亲关心他们就是在代替母亲散发母爱吧?!

桥松深吸一口气:

“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父亲收拾你。”

嘴贱果然是会遗传的,妹妹遗传什么不好,遗传父亲这个毛病。

桥松还强调道:

“不要提娶妻的事情,我现在很忙,没空娶妻。要是父亲听到之后当真起了心思,他不收拾你我也会收拾你的。”

桥松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

他打算先趁着加冠之前把学习方面的事情搞定,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太孙。等加冠之后,再好好考虑成婚大事。

反正不能像父亲那么儿戏,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之后就丢着不管了。

所以像现在这种没精力谈感情的时候,桥松就不愿意开启相应的话题。免得一堆事情夹杂在一起,反而全都搞砸。

舜华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你还威胁人。我这不是合理推测嘛,又没催你赶紧成婚。”

自从开始认真当爹之后,太子殿下的生活充实了不少。

三个孩子实在很会抓住机会为自己谋利。

以前当爹的不管他们,遇到问题都是自己解决。要么派人去骚扰少府,要么亲自去找叔叔和姑姑求助。

现在一股脑全丢给扶苏了。

而且因为扶苏权力大,以前不少他们想要但是少府令和其余长辈无法做主的事情,也能拿去让亲爹烦恼。

扶苏对此十分无语:

“想要你们之前怎么不说?”

舜华笑嘻嘻的:

“因为之前也没有那么想要。”

真正特别想要的,他们直接去找父亲身边的侍者就能搞定。这些都是没那么想要,但是不要白不要的。

由于之前没那么想要,她想过之后也懒得折腾,就没提过。现在嘛,反正提出来也是父亲去烦心,她又没损失,当然是能提就提。

扶苏点点她的额头:

“行,你等着吧。”

宝贝女儿想要的当然得满足,哪怕她提的要求是要父亲给她亲手刻个印章,好让她拿出去炫耀。

谁让女儿说她有个小姐妹就有这样一枚小印,炫耀了好多天呢。

别人有的他家小公主也要有。

扶苏把空闲时间都挤了出来,才给女儿刻了个小章。真的很小,因为刻章太费时间了,他没那么多功夫。

隔了一个月,舜华都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兄妹三个都收到了印章作为礼物。

亲爹没有厚此薄彼,每人都刻了一枚。虽然那手艺远不如工匠做的,却也还算不错了。

舜华以为自己看错了:

“父亲还当真刻了啊!”

她以为这么任性的要求不会被满足呢。

琼琚淡定地拿走了他那一枚:

“看来父亲这次是真心想补偿我们了。我觉得阿姐之前说的没错,定是父亲发现我们缺少母亲关爱,所以改邪归正了。阿兄,要不你就牺牲一下让父亲给你挑个合适的正妻吧?”

琼琚认为父亲可能是听大兄说了最近不想谈婚事,误以为大兄是由于幼年丧母所以排斥婚姻嫁娶。终于良心发现自己这个爹当的不称职,于是大彻大悟。

桥松:……闭嘴。

和这有什么关系?分明是父亲被祖父骂了一顿才醒悟的。

弟妹们真是讨厌,总爱拿婚事打趣他。等他们两个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也要打趣回来。

桥松一把拿走剩下那枚小印,落荒而逃。

父亲说的对,弟妹都是讨债鬼。

既然父亲自己都深受其害,当初为什么还要生这么多孩子,有他一个不够吗?

桥松冷哼一声,爱惜地把小印挂到腰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脱落,这才傲娇地走向章台宫。

这个丑兮兮的印章也就那样吧,勉强可以佩戴。

章台宫中,秦皇父子正在喝茶闲聊。

扶苏终于有时间休息了,不用把所有空闲都投入刻章中。他抱怨当初应该给儿女起个单子的名,这样就不用刻足足六个字,可以只刻三个字了。

始皇正要说什么,就见长孙回来了。

他一眼看见桥松腰间的小印,顿时了然。看来小孩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始皇温和地招呼桥松过来坐:

“舜华和琼琚可喜欢这个礼物?”

他是替儿子问的,想来扶苏应当拉不下脸来亲自询问。

桥松飞快瞄了一眼父亲:

“还行吧,丑是丑了点,可毕竟是父亲亲手刻的。”

扶苏挑了挑眉。

口是心非的小崽子!

小崽子说到这里还没停,又略带一点嘚瑟的去看祖父的腰间。

他嘟囔道:

“祖父好像没有?”

扶苏:好得很,还学会在你祖父身上找优越感了。

始皇:……

始皇万万没想到这个话题会烧到他头上,关键他确实没有爱子亲手刻的章。

始皇饶有兴致地扭头看向儿子,等他的回答。

现在问题被抛给了太子。

扶苏故意捏了捏酸疼的指节:

“父亲想要的话,我再为父亲刻一个。”

始皇不过是调侃他,哪里舍得爱子再劳累。当即摆摆手,表示不必了,他和小孩子比什么。

结果扶苏从袖子里取了一枚出来:

“原来父亲不想要,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始皇一怔。

他先扭头去看孙子,见孙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顿觉窘迫。

补偿孩子就补偿孩子,好端端的捎上他做什么?给孩子准备礼物的时候,还要添个给父亲的礼物,这算怎么回事?

始皇轻咳一声:

“怎么想起给朕刻印章?”

扶苏双手奉上:

“自然是感谢父亲替我劳心劳力照看孩子了。”

他还道:

“儿子长大了,以后便让儿子来照看全家,不需父亲烦忧。”

始皇有些感动,觉得儿子可算懂事了些。

结果就听桥松拆台:

“这个儿子是指的谁?不会是我吧?”

扶苏:……

始皇:……

作者有话要说:

1.儿子(我)长大了,以后便让(我这个)儿子来照看全家,不需父亲烦忧。

2.(我的)儿子长大了,以后便让(我的)儿子来照看全家,不需父亲烦忧。

桥松: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说我!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