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向来温顺的静怡突然给了陆离一巴掌，眼里噙着泪花，穿好衣服就哭哭啼啼地逃走了。自那以后，呆头鹅像是生气了，在学校里再也没和陆离说一句话，哪怕陆离主动道歉认错，傻姑娘也傲娇地别过头假装没听见。

陆离承认是自己得寸进尺，把小羊羔欺负得太狠了。

这天，体育课上，同学们都在操场上积极地练习着，备战下一周的春运会。陆离找了个阴凉的角落蹲下来，偷偷看着呆头鹅热身，楚静怡报了一项跳高，此时正做着热身运动，哼哧哼哧地一副蓄势以待的模样。她身边一个女同学忽然靠近她，指着陆离说了什么，呆头鹅便看到了蹲在树荫下的陆离，她昂起脑袋，用鼻孔对着陆离哼了一通气。

另一边安百璃在后勤组工作，她的任务是为运动员写鼓励信，三十多字一封的信，都是一些网上摘抄的内容。安百璃嘟起嘴，用鼻头和嘴唇夹住水性笔，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过念在她和楚静怡关系亲密，倒也没有人为难她。

就在陆离观看着校园众生相时，金发的天使再次降临到他身边。

“教我打乒乓球吧。”她这么说。

“你不会打乒乓球？”

“不太会。”

“那你还报名。”

“我听说你打球很厉害。”

陆离乒乓球球技一般，都是在为雅梦姐陪练时练出来的。他抬头，顺着灿烂的阳光，看到温琥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让她美得好像是从写真中走出来的模特。

“来吧。”陆离起身，去拿了一副球拍，和温琥珀找到一处空球台，“规则知道吗？”

“知道一点。”她略显意外，“我还以为你又会拒绝我，为了不让静怡误会。”话语中似是调侃揶揄，又似是某种自怨自艾。陆离尽力让自己不去乱想：“怎么会？那样太刻意了，起码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这话说得其实很绝情，温琥珀听出来了。她嘴角微微下拉，有点不开心。

温琥珀的球技停留在初学者水平，就是那种第一次拿球拍的女孩子，发球时先让黄黄的小球在桌上弹一下，再拿着正反不分的球拍像颠勺一样将黄球抛出去。那颗橙黄色的小球飞得很高，最后却连网也没过。

你这是完全不会啊……这样子去参加双打不是被人家虐吗？

陆离捡起球：“那样不行，你得从拿拍子开始学起。”温琥珀的动手能力有够差的，陆离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这笨蛋连怎么抓球拍怎么发球都还没弄清。陆离只能走到她面前，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打乒乓球。

温琥珀忽然问：“你以前教过别人吗？”

“……”陆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温琥珀嗯了一声，脸上不见喜怒。

等到体育课快下课时，温琥珀终于学会了发球，这样不至于在校运会上输的太难看。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陆离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温琥珀，“你完全可以等到今年九月份的文艺竞赛上大放风采，你的画一定能风靡校园的。”上一世时就是如此，温琥珀在高三上学期的文艺竞赛上一举成名，其所展出的画作甚至登上了川海日报，那时陆离只能用仰慕敬佩的目光在台下遥遥地注视她。

“我想拿个体育项目的冠军。”温琥珀语气非常坚定，“一定要拿个冠军。一定。”

算了吧，您几乎没有锻炼过，风吹就倒，柔弱得像是初春的小花，怎么去和别人竞争？陆离摇摇头。

“再陪我练一下两人三足吧。这个项目是唯一一个考验默契多过体能的项目，也是我最有希望夺冠的项目。”温琥珀说。

陆离果断地摇头拒绝了：“不行。”这个项目要求两名选手将脚绑在一起前进，难免会发生肢体接触，他倒不是正人君子，而是不想让喜欢自己的姑娘忧心忡忡。女孩们总是这样，会因为一些芝麻大小的事儿而烦恼，倘若你去问她们，她们又会摇着头说没有，等到哪天吵架时，她们又会像倒豆子一般将不知道藏在那个旮旯里的旧事翻找出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陆离做了最保守的选择。

第一次拒绝温琥珀时内心其实是煎熬痛苦的，第二次便开始释然，第三次是麻木，等到此时，陆离心中只剩下风轻云淡。

下课铃打响，陆离没有多留，径直往楚静怡的方向小跑过去，他还要去哄自家怡宝呢，到手的小白虎总不能给放跑吧？

温琥珀看着陆离的背影，心脏没由来地收紧一瞬。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曾经拥有。或许陆离在爱情里是一个渣男，但在友谊里是一位和她前所未有契合的朋友，她其实并不想失去陆离。

那个曾经在天台，迎着桂花树对他微笑着说“需要帮忙吗？”的是陆离。现在这个不断回避不断拒绝的也是陆离。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温琥珀抱着膝盖蹲坐在球台边，内心说不出的苦涩。

这就是……青春的遗憾吗？

*

“你干嘛？我要回去上课了。”楚静怡不满地看向拦住她的陆离。周遭的同学们识趣地避开，倒是让呆头鹅找不到遁走的借口。

“怡宝，下个月有新上映的恐怖片，一起去横店那边去看吗？”

“谁是怡宝？不许这么叫我！”楚静怡嘴巴撅得能挂油壶。如果不是周围人多眼杂，陆离保准要啃上一口。

“好啦，上次那件事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抬腿的……”

楚静怡脸蛋腾红：“你还说——色魔——”女孩家最私密的地方被这个色魔给贴了去，那是尿尿的地方啊，怎么能被别人触碰？而且最羞人的是，她那天回家换下内裤，才发现小内内上有浅浅的水渍。六神无主的呆头鹅也不敢向母亲询问，只能在网上搜索“十七岁还尿裤子是什么病”“漏尿怎么自治”，旋即又意识到陆离是不是也知道她尿裤子了？

带着七分尴尬和三分恼怒，呆头鹅决定接下来一周再也不理陆离了。当然，也只有一周，超过一周的话自己也难受的。

看着面前少年一脸乖巧可怜的模样，楚静怡之前做好的各种思想工作瞬间崩塌，她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交缠，眸光乱飘：“反正，反正我不想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