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并不好，说话也不讲究，在微笑和说话间，刚刚让裴启感到几分熟悉的仪态全都消失不见。甚至让裴启以为，刚刚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他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而夸了一句秦染：“我倒觉得你气质很好，要是摘下眼镜好好打扮，也能在娱乐圈分一块蛋糕。”

秦染回了一句：“谢谢。”就没了下文。

裴启从秦染身上收回视线，他其实并不关注秦染身后到底有没有背景、长得好不好看，说这么一句，只是觉得秦染确实有作为艺人的资质，是娱乐公司老板的职业病。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艺人资质的太多了，好看的男男女女在娱乐圈里如同过江之卿，没点个资源根本冒不出水面来。

真正入裴启青眼的是丽姐，他之前为凌妙涵物色的经纪人，年轻、和凌妙涵有共同语言；同为女性，不用担心对方喜欢上凌妙涵；职业技能出色，可以捧红凌妙涵。

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严丽会拒绝自己，转而加入了这段时间挤进圈子里大出风头的九十九互娱，这就有点打自己的脸了。裴启对丽姐面露微笑：“如果你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个就算了，我进公司的时候签了竞业协议的。”

——瞎说。

秦染在心中吐槽丽姐，她哪儿敢和丽姐签什么就业协议，要是有这茬丽姐都不会来。她这么有性格的女人，要说签以后要几年不让她在圈子里混的竞业协议，她才不乐意呢。

但裴启在前，她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揭穿丽姐。

听到丽姐说的话，裴启顿了顿，只是一脸遗憾：“那也希望我们别成为敌人。”

这个估计更难。

等裴启离开之后，丽姐才和秦染打趣：“怎么样，我挺厉害的吧，你看人家现在都还惦记着我呢。”秦染没搭理她，只是回过头听到工作人员在喊，又跟着去忙了。

丽姐等她离开之后，叹了口气，有一件事裴启没说错，那就是秦染要是把眼镜摘了好好捯饬一下自己，也是个美人胚子。作为一个职业经纪人，看到秦染这么埋汰自己的美貌，丽姐都有点手痒。

过了一段时间，丽姐在看到秦染的时候发现她埋汰自己埋汰得更狠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她身上都是汗水，脏兮兮的。而且她还和郁舒曼在一块。

郁舒曼今天的训练并不多，偷偷摸摸以见经纪人的名义溜出来，实际上是找秦染。

她给秦染带了水，看到秦染脸上都被灰弄得左一道右一道，干脆拿着自己的毛巾给秦染洗脸。天色暗了下来，连太阳都没了踪影，郁舒曼带着她坐在拍摄场地外面的木箱子上，用湿毛巾擦着秦染脸上的脏污。

秦染的眼镜摘了下来，被她握在了手掌心，一头乱糟糟经常挡住脸蛋的刘海也被郁舒曼拨到了两边去。她乖乖巧巧让郁舒曼擦脸，一张脏得和花猫一样的脸，慢慢被郁舒曼慢慢擦干净。

丽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下意识躲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躲着，只是她们俩之间的气氛太好，让丽姐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叫住、横插一脚。丽姐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叹了口气：今天肯定得晚回去了，没办法，等等吧。

她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郁舒曼在和秦染分享今天的事情，丽姐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啊，这样纯粹而美好的友谊，真的少见。

天色昏暗，身后的拍摄场地从门缝里、窗户中透露出灯光来，背对着房间的两个人身上都被染上了一层光晕。郁舒曼穿着练舞服，坐在木头箱子上，脚还时不时晃两下。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没比别人差。”

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秦染说的是实话。郁舒曼那么拼命练习，都是值得的，她跟上了别人的节拍、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她的最好。照这样下去，第一次公演那天一定也会俘|虏别人的心。

一想到这里，秦染还有点吃味。她知道郁舒曼是明艳动人的，总是会不自觉吸引别人。但以前的时候最多吸引同学和路人的目光，节目一旦播出，她就会吸引更多人的视线，也会出现真心喜欢她的粉丝。

那是一定会有的情况，只要她站在舞台上，就会有人被她捕获，然后情不自禁喜欢她。

这让秦染有一种情敌越来越多的感觉。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郁舒曼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学妹，你叹什么气，要为学姐加油啊！”

“我一直有为你加油的。”

京城的郊外，黑色的幕布上都看不到几点星星，可秦染看着郁舒曼，却觉得她的双眼里全是星辰。秦染真的好喜欢她，生怕一不小心话到了嘴边，出口都是表白的话。可秦染扪心自问，她根本没资格拉着郁舒曼沉入海底。

她母亲身体不好，又因为离异拉扯着郁舒曼长大，她一直要强，是个顽固的女人，要是知道郁舒曼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有可能气急攻心。

郁舒曼是个孝顺的女儿，秦染不想看到郁舒曼被夹在自己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疲于应付、一脸愁苦。更何况，她也没那个自信郁舒曼会喜欢她。她看着就不像个弯的，秦染也很难想象谁站在郁舒曼跟前的模样。但总之，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秦染一边享受着和郁舒曼在一起的时光，每次和她独处，却连心脏都在抽痛。她想要离郁舒曼更近，但不得不抑制自己的爱恋，就当一个普通的学妹，陪伴在她身边。

郁舒曼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贴身的舞蹈服将她窈窕身姿直接勾勒了出来，她扎着丸子头，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的脖颈。她的体态很好，脖颈修长、背部线条也优越，虽然没有受到过礼仪老师的严厉教导，但她的背部也是挺直的。郁舒曼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向上的气息，她就像个太阳一样，一直在散发热量。

这样的郁舒曼，让秦染移不开眼。

郁舒曼说：“公演也要来看啊！”

秦染答应：“好。”

她们就这么坐着聊了很久，郁舒曼在说，秦染在听。她们俩一直是如此，郁舒曼有说不完的话，秦染却跟个木头一样，除了点头、时不时“嗯”一声，就说不出有趣的话来。

时间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来喊郁舒曼，让她回宿舍准备休息，郁舒曼应了一声，就跳下了木头箱子，她双脚落地，丸子头跟着蹦跶了一下，她笑着看秦染：“学妹，你也不要太勉强了。你之前还说我拼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那些活太重了，别累着自己。”

“学姐没资格说我。”

郁舒曼噗嗤笑了一声：“可我现在都听你的，不拼命了。”

秦染看了她一会儿，没接这个话头，反而话里话外嫌她啰嗦，让她快点回去。工作人员又催了两声，郁舒曼回了句：“马上来了！”就跟秦染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原地。

秦染看着她离开的模样，和高一时那张扬着马尾在操场上跑着的身影合二为一。

她忍不住想，真好啊，学姐一点都没变。

秦染发了一会儿呆，就被赶着下班回家的丽姐抓住，塞进车里，一脚油门就往秦染的房子那里开去。一路上丽姐还在碎碎念叨：“今天我可加了好长时间的班，明天一早还得起床，跑过来看着……”

她的话被秦染一句：“你打申请，三倍加班工资。”给直接堵了回去，丽姐不由笑了声：“哎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都是为了工作，也不是图什么钱不钱的。”

秦染才不信呢，不然她现在要是说自己刚刚是开玩笑的，根本没有加班工资，丽姐准一脚油门冲出高架桥，和她来个同归于尽。秦染被送到住处以后，丽姐看了看面前的小区，忍不住说：“老板，你怎么就住这儿啊？”

“……”

不然她要住哪里。

秦染沉默了，以丽姐的身价，搞不好住的小区都比她好。丽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都混到金牌经纪人了，一套两千万的房子不至于看在眼里。在她心目中，秦染开九十九互娱砸了那么多钱，手上怎么都得有个百亿吧。

但实际上，她就是个穷鬼，买这套房都花了五分之一的家当。

秦染回了句：“比较近。”

丽姐也不管她说的是和哪边近，毕竟她也是随便问问，把人送到之后，丽姐就笑眯眯打开手机提交了加班申请，然后快速消失在了秦染的小区里。秦染回到自己二十八层的大平层，看着屋外车水马龙，倒在了飘窗的休息处。

要是能和郁舒曼再待会儿就好了。

秦染忍不住在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感慨自己中毒颇深。她从飘窗处起身，去冰箱里找点东西吃，吴特助帮她请的阿姨在临走前给她准备了不少夜宵，现在吃起来正好。

冰箱外面用冰箱贴贴了一张纸，告诉秦染有什么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