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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反派搞事日常 明小十 8700 2023-12-29 18:04:16

正阳宗, 南明大殿。

这是容夙自金银山回宗的第一个月。

她现在的修为已经是踏霄境五重巅峰。

此时容夙没有再修行,而是来到南明大殿,坐在那个南宫焰以前经常坐着看玉简的座位上发呆。

南宫焰已经融合完凤凰血脉, 最初她和正阳宗陈副宗主说好的交易就算结束。

按道理正阳宗该重新安排南明峰,而容夙成了弟子第三,那么她归属于哪座山峰也不再重要。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去正阳宗主峰, 也可以去别的峰, 所有山峰随便她挑, 毕竟没有哪座山峰会拒绝一个排名第三的弟子。

只是正阳宗没有重新安排南明峰,当初程老布的防御阵法、清洁阵法等诸多阵法都还在, 容夙便也继续住在南明大殿里。

不管容夙承不承认,她确实是因为南宫焰对这座山峰和宫殿生出了一种归属感。

这几日大约就是南宫族少主册立的时间了。

紫田曾传音给她,说少主服饰有多么多么漂亮华丽, 南宫焰穿上后有多么多么惊艳耀眼, 还说姚族大小姐看南宫焰都看呆了, 许多世族子弟看南宫焰的眼神满是惊艳爱慕……

她说这些,自然是想要说动容夙去南宫族的。

容夙就低眸看向玉案上的一枚玉简。

那是她出洞府后打算回正阳宗前,青山塞给她的。

据说是程老连夜刻出来的,能让她即便不会阵道也能操控南明大殿内连接南宫族星月居的双向传送阵。

青山当然也是希望她能去南宫族的。

容夙心里就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整座天地的人都希望她和南宫焰在一起。

但那果然只是错觉。

她就收起阵法玉简看向案上用玉盘装着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用上古梧桐木制成的朱漆色方盒,一样是一枚天蓝色的圆月玉佩。

前者装的是正阳宗镇宗之宝正阳鉴。

后者则是陈副宗主给南宫焰的,所有正阳宗弟子见此玉佩, 都不能违抗持玉佩人的命令。

当初紫田带她去内门任务堂,让她成为归属于南明峰的正阳宗内门弟子, 手里拿的就是那枚圆月玉佩。

南宫焰回族前要她把这两样东西归还给正阳宗宗主。

容夙在原位上坐了一会,问了王小虎, 确认正阳宗宗主已经出关,拿起东西就往正阳宗主峰去。

正阳大殿一如既往的巍峨壮观。

容夙通禀后得到允许,推开殿门进去,正听到一道有些熟悉而空灵的女子声音:“欣姑姑,南荒古神庙往后将由我坐镇。只要找回南疆古书,姑姑就不会再被圣主之位困住。”

那女子一袭青衣,圣洁而如云烟,立在殿里有一股日光璀璨也盖不住的风采。

她是容夙曾在醉仙楼品酒大会上再次遇见的南州圣女,巫寒韵。

容夙微怔,虽然疑惑巫寒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到她来正阳大殿的目的,就把玉盘上的东西举了举,对宗主道:“宗主,南宫——”

她顿了顿,眸微垂,继续道:“南宫族大小姐的凤凰血脉已经彻底融合,正阳鉴和玉佩当物归原主。”

殿内一片安静。

容夙能感受到来自青衣女子温柔缠绵的目光。她低着头没有多看,只静静立在那里。

上方端坐高座的宫装女人自然看见了巫寒韵看向容夙的眼神。

她在心里低叹一声,就想到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南疆内乱,南荒古神庙异动,她和那人结了生死结,几经生死后动了心。

正逢南疆命定的小圣女降世。

那是南疆庙碑上的命定圣女,一出世就几经波折,刚降生没多久就被邪修偷走,想取她心头血行邪术,还是她和那人联手救回来的。

再后来,那人继承了圣主之位,她要承担起南疆族人的责任,不能受感情负累,自己也想要在正阳宗爬上高处。

于是生死结解开后,她回了正阳宗,一步一步成为了宗主。

只听说南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圣女长到十五岁,为镇压异动以命献祭,生死攸关。

再往后,南疆一族开启护族大阵,就此断了消息。

她再次听到生死结三个字时,还是四年前在正阳宗外门弟子容夙那里听到的。

岁月如梭,她和那人联手救回来时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圣女原来已经长这么大,眉眼间那股淡然自若像极那位南疆圣主,也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是她的喜欢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容夙喜欢的是南宫族那位大小姐,几日后就该称南宫族少主的南宫焰。

宗主看向巫寒韵的眼神就含了些心疼。

容夙半晌没听到声音,忍不住再次开口:“宗主?”

宗主就低叹一声,手一招,装着正阳鉴的朱漆色方盒自行悬浮到她面前。

她压住那些情绪,对容夙道:“正阳鉴先放在本宗这里,过段时间少宗主册立大典上再给你。至于圆月玉佩,你自己拿着吧。”

毕竟容夙以后就是正阳宗少宗主了。

她跟原先那位少宗主不一样,没有师承和家族,总是要有自己的宝物的。

那圆月玉佩不但是地位的象征,同时也是以月华之力炼制、能参悟明月道境、安神清心的宝物。

少宗主册立大典?再把正阳鉴给她?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是要立她当少宗主的意思?但她的任务不是没有完成么?

容夙看着玉盘上静静躺着的天蓝色圆月玉佩一头雾水。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旁边目光温柔的巫寒韵一眼,心里的想法是:正阳宗宗主和巫寒韵的关系肯定不简单,那么所谓的少宗主之位——

她的眼神就有些复杂,正想着怎么拒绝。

上方的宗主看着容夙一瞬间的反应,声音惊讶:“容夙,陈副宗主没告诉你,你已经完成任务,是正阳宗少宗主了么?”

完成任务?她不是没有杀玉滟春吗?

容夙一脸懵。

她原先是打算回正阳宗后跟陈副宗主说一声的,只是去了金银山见到南宫焰再回来后,她就把原来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南明大殿修行一个月,她确实没有再见过陈副宗主。

宗主见她真不知道,有些无奈,但还是解释给她听:“你以为任务是杀了玉滟春就能当上少宗主?”

难道不是吗?容夙眨眨眼。

“当然不是。”宗主摇头,“真正的少宗主任务有两个。”

“第一个任务,是拥有杀玉滟春的实力。”

不管用什么手段,是不是同境界对决,你要保证只要你想,玉滟春会死在你手里。

“第二个任务,是能杀却不杀。”

宗主自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容夙面前,看向她的眼神有欣赏。

知道生死结和容夙跟巫寒韵的大致过往后,她心里是有些想立容夙为少宗主的。

但少宗主的位置关乎一宗未来,她才刚镇压住别的大能、把少宗主的位置空出来,当然不能随意册立。

“你知道原来那位少宗主的死因了?”宗主问容夙。

容夙应了声“是”,想到那位少宗主是死有余辜,眼神一变,怔怔道:“宗主也知道?”

正阳宗宗主也知道那位少宗主的死因,那怎么还——

以这位宗主表现出来的心性和手段,不应该明知那位少宗主是死有余辜,还把杀玉滟春当成少宗主任务的标准。

容夙若有所思。

宗主大概也能知道容夙心里的想法,直接回答道:“对,本宗知道。”

她知道,还让正阳宗弟子去追杀玉滟春、以玉滟春的性命换少宗主的位置,显而易见是考验。

能杀玉滟春,考验的是实力和手段。

能杀却不杀,考验的则是心性和取舍。

正阳宗少宗主,不是只要天赋卓绝、手段高明就能当上的。修道修道,总不能修着修着把人道都丢了。

宗主看着容夙,手一挥,玉盘上那枚天蓝色的圆月玉佩就悬在了容夙腰间,和她原来雪白色的弟子玉牌一左一右。

“容夙,你通过了真正的考验,将是正阳宗名正言顺、当之无愧的少宗主。”宗主声音郑重。

容夙怔住。

她看腰间的圆月玉佩一眼,想到这是南宫焰曾经拿在手上把玩过的东西,再想到正阳宗少宗主的位置,忍不住追问道:“那要是我真杀了玉滟春呢?”

夜昙湖边,她已经打败玉滟春了,只要刀一横,玉滟春就死了。

“那你将彻底无缘少宗主之位。”宗主回答得很直接。

正阳宗不会立一个听到少宗主之位就不问玉滟春杀人原因、直接动手的弟子当少宗主。

“而且你是杀不了玉滟春的。”

宫装女人重新回到高座上,面上神情严肃:“少宗主死后,本宗前往那座洞府查明真相后,隔空在玉滟春体内留了一道印记。”

“印记会护住她的性命,任何正阳宗弟子都无法杀她。”

所以她当时要是横刀往前,就会受到印记反噬?

容夙看向上方的女人,似乎就能理解她怎么从外门弟子坐上宗主位置的了。

“玉滟春知道印记吗?”

按照那女人当时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么宗主能留印记留到她都不知道,手段该有多高明?

果然,宗主微微昂头,声音淡淡:“她当然不知道。”

不然以那位的心性,怎么会甘心当她选出少宗主的工具人?

所以她是正阳宗少宗主了?

容夙将目光从天蓝色的圆月玉佩上移开,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接着她就垂眸,像是有些自嘲:她这样藏在黑暗里、行事不择手段、被很多修士说像魔修的人,居然也能通过所谓考验心性的任务?

一直站在旁边静悄悄听着的巫寒韵微微皱眉,抬脚走到容夙面前,看她的眼神很严肃认真:“容夙,你配得上正阳宗少宗主的位置。”

女子的声音清和空灵,却很坚定不移。

被她那双云雾散尽后温柔如水的眼睛注视着,容夙有一瞬间想到十四岁黑月地宫里的初遇。

那时她已经知道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桃花源后的镜花水月碎得彻底,她迷茫不知前路,直到冰棺里看见睁眸的青衣少女。

她的眼神像极八岁的自己。

彼时迷茫到极致的容夙就有了一个近在眼前的目标:她要救她。

容夙有些失神。

上方宗主看着巫寒韵眼睛里藏不住的情意,忍不住再叹一声,对容夙道:“南疆圣女来正阳宗是来看本宗,顺便参观宗内风景的。”

“只是本宗还有要事。容夙,你就以少宗主的身份陪她去转转吧。”

要是早知道巫寒韵对容夙如此情深,她当初就该直接把生死结的解法告诉南宫焰,再护住容夙的性命。

宗主一时间后悔不已。

容夙垂眸,她是想拒绝的,只是宗主说完后直接消失不见。

她无奈,只能几步踏出正阳大殿,看后面青衣的巫寒韵一眼,声音轻轻:“圣、寒韵姑娘想去哪里看看?”

巫寒韵眼眸微动。

其实在容夙进正阳大殿前,她来正阳宗要和欣姑姑说的话就已经说完,差不多该告辞了。

只是听到容夙的声音后,她就想多待一会。哪怕容夙不和她说话,她站在旁边看着容夙也很好。

她没想到欣姑姑会让容夙陪她。

她原本也没有这样奢想过。

只是现在容夙问她想去哪里,她想了想,道:“能去外门看看么?”

容夙沉默。

她抬手结了个结界,一步踏上高空,对还站在那里没反应的巫寒韵道:“走吧。”

巫寒韵面上一喜,忙抬脚跟上,再变成和容夙并肩,唇角弧度小小地往上扬了扬。

正阳宗外门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那排绿树隔绝开内门和外门。

内门还有几分虚假的安宁,外门则永无宁日,弟子间打架厮杀是常有的事情。

此时容夙立在高空,能看到有几个高境界的外门弟子正按着一个弟子打,要他交出贡献点。

那弟子只有开元境二重的修为,估计是新来的。

容夙不由皱眉,迟疑着是不是要出手。

毕竟那弟子进正阳宗绝对没有三个月。

“住手,你们干什么?”有开元境六重的外门弟子从远处跑来。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外门弟子固定的黑衣,正阻止那几个弟子对那弟子动手。

“干什么?”就有弟子嗤笑:“当然是要贡献点啊。”

他面上还有对女子明知故问的鄙夷。

毕竟女子虽然是开元境六重,但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差。

那女子却不怕,她表情平静:“他交宝物给外门第一了?”

“交了啊。”被问到的弟子一愣。

新来的弟子都要交宝物给外门第一,这是默认的规定。

“那他进正阳宗过了三个月了?”女子继续问。

那弟子又是一愣,明白女子的意思后不禁嗤笑:“什么三个月新手保护期?那是容老大规定的,现在容老大又不是外门第一了。”

有年龄小的弟子不懂,问罩着他的开元境高重弟子:“三个月新手保护期是什么?”

那弟子就压低声音回答道:“知道正阳宗弟子第三容夙么?她是从外门爬上去的,以前也当过几年外门第一。”

“她当外门第一时,规定新来的弟子交了宝物后,三个月内,所有外门弟子不能再对新弟子动手。后来就有人称为三个月新手保护期。”

“对,容老大现在不是外门第一,而即将成为少宗主,所以你要违反她当初定的规定?”女子表情不变。

那弟子一滞,看着四周看热闹的外门弟子,转身离开了。

开玩笑,容夙当外门第一时他们就怕得不行。现在人家爬到少宗主的位置了,以后三个月新手保护期还有谁敢撼动?

人散后,地面上开元境二重的弟子感激不已:“多谢师姐。”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们正阳宗即将册立的少宗主容夙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空,想到容夙以前也是外门弟子,眼里都是向往。

巫寒韵立在虚空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对容夙道:“看,你配得上少宗主的位置的。”

容夙微怔。

她还在想三个月新手保护期是什么,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以前确实有规定过这个。

似乎是她刚进外门时被打得太惨,险些就死了。

许多次遍体鳞伤、命悬一线时,她都在想,但凡多给她些时间摸清外门的规则、弟子的结盟、贡献点的分配,她就能用更少的时间坐上外门第一。

约莫是那段时间太惨,后来她成为外门第一后,还是添了这么一个规定。

她不排斥弱肉强食,也坦然接受世界的黑暗,只是仍然希望绝望无光处能有留给求生者的一丝生机。

三个月的时间很短,改变不了弱者什么,对于拼命求生或者龙困浅滩的人却足够了。

比如顾剑安。

当初所谓的三月之约,用小光球的话来说,就是顾剑安逆袭所需的时间。

容夙抬脚离开外门,继续问巫寒韵:“外门看完了,还有呢?”

同时她在心里算着时间。

天将亮,南宫族的少主册立就开始了。

四方宾客来齐了。

他们看向南宫焰的目光一定有藏不住的惊艳。

还有姚宣兰、商梦华、那位王族少主和许多世族子弟……

南宫焰穿上少主服饰后会有多美呢?

一定比在床上时眼含泪花、衣衫不整还要美,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番风采。

青山和绿水也会跟随左右。

紫田会拿着长鞭负责星月殿南宫卫的巡视。

南宫族里人来人往,那么广阔的地方,她却不能去。

容夙想着,面上不由多出一丝苦涩。

巫寒韵看到了。

她并不知道是因为南宫焰。

事实上,醉仙楼品酒大会后,她忙着回族镇压异动,先是解决了生死结解开的问题,然后就是接手圣主之位,还要查南疆古书的下落,比南宫焰还忙。

现在这段和容夙一起漫步正阳宗的时间,几乎是她偷来的。

只是偷来的始终是假的。

巫寒韵摇头,“不用了。”

她会去看外门,只是因为那是容夙待过最久的地方。

她对容夙道:“容夙,段祁在南疆罪狱,你不用担心。”

她对容夙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就想着容夙是不是在担心段佑的死会暴露,迟疑一会,还是说了。

容夙一怔,本能地皱眉,“你知道段佑……”

她没有跟巫寒韵说过。

知道她杀了段佑的人,只有段祁、玉滟春和南宫焰。

“我是通过商玉知道的。”巫寒韵轻轻点头。

当时商玉异动,她知道容夙遭遇了致命一击,心里实在担心,就顺着商玉用南疆手段查了查,顺着段祁查到了段佑的死。

容夙眼神微深。

巫谐的名字咒杀术后,她已经知道南疆一族的手段神秘古怪,加上商玉,巫寒韵会知道段佑的死也说得通。

只是段祁在南疆罪狱——

容夙抬眸看着巫寒韵,迎着她眼里满满的情意,把那枚商玉捏到掌心,就想说些什么。

巫寒韵却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就出声打断:“容夙,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喜欢南宫焰。”

所以她也没有奢想过别的什么。

姑姑为南疆一族封锁情感一百多年,和欣姑姑相爱不能相守,现在该轮到她了。

她是命定的南疆圣女,那本来就是她生来的使命。

十五岁以命献祭,一百年后冰棺醒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责任。

所以她有时也会庆幸,庆幸容夙不喜欢她,不然她也无法回应容夙。

现在这样就很好。

巫寒韵把商玉挂回容夙腰间,声音轻轻的:“容夙,你只要活着就行。”

容夙只要好好活在世界上,和南宫焰开心快乐、自由自在,她想到容夙时,知道她很好就足够。

黑月地宫生死逃亡的那短短十几日,足够她回味一生。

她说完,温温柔柔跟容夙做了告辞,青衣如云雾,须臾消失在天际,只剩容夙还站在那里想着她的话。

好好活着。

真是一个渺小简单到极致,对她而言却无比艰难的要求。

她注定是做不到的。

许久后,容夙再抬眸,日落西山,南宫族的少主册立已经结束了吧。

她向南明大殿的方向踏去,坐在座位上直接用传音玉佩命王小虎来南明峰见她。

王小虎很快就来了。

他看南明大殿的眼神满是没见过世面。

再抬头看向容夙时,越发难以置信:“老、老大?”

正阳宗弟子排名赛开始时,他还在外面历练,所以是第一次见到脸上没有刀疤的容夙。

容夙看他一眼。

几年过去,王小虎也有了些变化,修为提升到通玄境九重,在内门弟子里面算得上还行。

她嗯了一声,坐在那里沉默一会,按照南宫焰的动作把玩着手里的圆月玉佩,许久才问王小虎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容夙本意是想借这个问题承接她真正要说的话。

结果王小虎看她一眼,表情变得严肃:“有,跟顾剑安有关,老大想知道?”

顾剑安。

容夙眸微动。

先前和巫寒韵去外门,她想到顾剑安时,还有些好奇他现在的修为,结果王小虎就说到了。

天道之子啊!

容夙来了兴趣,只道是不是顾剑安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声音微扬:“他怎么了?”

“他——”王小虎眼神有些黯淡,说道:“其实也不是他,而是顾族。顾族覆灭了。”

顾族覆灭?

容夙一呆。

她当然知道顾族。

那是青州的世族,比不上南宫族,大概跟汇城纪族差不多,有几位修为最高登天境巅峰的大能坐镇。

跟南宫族比当然不算什么,但修行界大能很少,好歹也是世族,怎么说覆灭就覆灭了?

容夙想到储白璧,随口问道:“顾族族主修行也出问题了?”

“啊?”王小虎一怔,接着就在容夙的眼神示意里直接把他知道的说了。

事情很简单,一点都不像容夙想的那么复杂,归根结底是怀璧其罪。

顾族得了某件宝物,据说能让大限将至的修士突破境界壁垒。

大限将至、突破境界。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容夙不知道,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大限将至。

但她也能知道这宝物对修行界那些因无法破境而即将老死的老家伙们有多致命的吸引力,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

“顾族覆灭跟顾剑安有什么关系?”

容夙不解。

顾剑安虽然曾经是顾族少主,但不是被逐出家族了么?顾族覆灭,他不应该开心?

王小虎扶额,跟了容夙几年,他大概也能知道容夙的想法。

他就解释道:“虽然顾族内有些人和顾剑安关系不好,还在他修为停滞不前时欺负他,但也有一部分对他很好。”

如果不是这样,顾剑安怎么能成为正阳宗外门弟子?

“而且后来顾剑安再崛起后,和顾族的关系也改善了很多,顾族那部分对他好的修士和大能还想重新立他为少主。”

“而且顾妍妍的父母也在顾族啊。”王小虎嘀咕着。

顾妍妍。

容夙想到收到粉衣后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以及那道万里追踪术,声音微沉:“顾妍妍没事吧?”

“她——”王小虎面露不忍:“据说顾族覆灭时她正好回了族,后来就失踪了。顾剑安当时在外面历练,得到消息后再赶去,顾族已经覆灭了。”

再然后,就是顾剑安大受打击,一直在外面查顾族覆灭的起因经过、出手的家族、顾妍妍的下落……

“宗门向来不插手世族的事情,顾族出事后,除了顾剑安一直在外面奔波外,就只有苏师姐出手震慑了一些想对顾剑安赶尽杀绝的修士。”

所以顾妍妍失踪了、生死不明?

容夙垂眸。

王小虎说着也想到容夙以前对顾妍妍的一些不同,就问道:“老大,你会出手查顾妍妍的行踪么?”

容夙现在是正阳宗少宗主,虽然还没有册立,但她开口,在外行走的正阳宗弟子和大能也就会留意一二了。

王小虎看容夙的眼神就多了些希冀。

烈阳地窟后,他对顾剑安是很崇拜的。

容夙没有回答。

她只是坐在那里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圆月玉佩,隔了一段时间才对王小虎道:“姚族少主在闭关,你知道不?”

王小虎一怔,接着就点头:“知道。”

宗门虽然和世族互不相干,但世族少主都很有排面,消息灵通的弟子自然会知道。

王小虎就是那波消息灵通的弟子里最会打探消息的,修行之余,他还能将正阳宗、青州乃至修行界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掌握在手。

容夙当初在外门选他当手下就是这个原因。

王小虎也知道容夙看重的是这个,进了内门后就把这个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听说消息来源很广,还收了一波外门弟子当跑腿。

“知道就行。”容夙把圆月玉佩挂回腰间,声音低沉:“关于姚族少主的消息,你以后第一时间报上来。”

她说完摆摆手,王小虎就很懂事地离开了。

容夙看着他的背影,想着顾族覆灭,心里念了一遍“怀璧其罪”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接着就是深沉。

姚昊苍已经闭关一年多,从他的修行天赋、功法、武技来算,也差不多该出关了。

她把自己的黑刀摆在面前,抬手缓缓摸着刀刃,眼神里有压抑,也有兴奋。

南宫族,星月居内。

忙完少主册立后一系列事情的南宫焰抬脚走到星月居,看那道连接正阳宗南明大殿的阵法一眼,对南宫卫道:“去准备药浴,就在星月居里屋。”

那南宫卫恭敬应着,就去准备了。

绿水也忙得累极,只是看一眼穿上少主服饰后越加高贵无双的南宫焰,便颇为满意,是对自己眼光的肯定。

她此时就跟在南宫焰旁边,听见南宫焰的话后不由问道:“小、少主还是要进真血池?”

南宫族内的真血池不是舒服的温泉,而是磨砺修士的血池,融合了诸多上古神兽的真血。

血脉天赋者进去后所受痛苦会严重很多,所以需要先以多种灵药熬成的药液进行药浴,使身体先适应那股压迫暴戾。

南宫焰先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命南宫卫去搜集那些灵药,绿水就知道她的打算了。

只是那时少主选拔任务没有开始,她以为南宫焰是为了快些坐上少主之位。

现在南宫煌死了,她都是南宫族名正言顺的少主了,怎么还是要进真血池呢?

绿水眼里有探究。

南宫焰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那是她的直觉吧?

直觉容夙不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很重要,也很——致命。

她心里一直有个猜测,那就是容夙明明喜欢她喜欢到不行,却始终压抑着,是不是怕会连累到她?容夙是不是想保护她?

她不知道容夙要做什么,只是凭借直觉、迫切地想让自己变强大,成为少主不够,进真血池后掌控凤凰神力、突破登天境也不够。

南宫焰只能尽全力提升自己,然后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告诉容夙:所谓生死相随,不是生死结解开了就不算数的。

她就问绿水:“本少主先前让族卫查生死契约的缔结之法,查到了?”

“还没有。”绿水摇头:“不过应该快了。”

南宫焰就点点头,看南宫卫往里屋玉质的雕花浴桶里倒着药液,大步走上前。

绿水看着她的背影,想着真血池的凶险,低叹一声,默默摸出一枚跟紫田要来的传音玉简。

正阳宗南明大殿。

容夙坐了十几日后,边修行边想着那些致命的刀法,就看到面前的传音玉佩和玉简都亮了。

玉简里的声音来自南宫族。

玉佩里的声音来自王小虎。

她迟疑一会,还是选择先听玉佩,就听到玉佩里王小虎有些起伏的声音:“老大,姚族少主姚昊苍出关了!”

容夙的心就一紧。

她继续听,听到王小虎继续道:“但他没能突破到登天境,听说冲击境界失败,修为只是半步登天境,还受了反噬。”

冲击境界失败,半步登天境,反噬。

容夙愣住,她按住黑刀的手收紧,指尖陷进掌心,有血流出,却一点都不痛。

受了反噬啊!

容夙抬了抬头。

南明大殿殿门关上后,殿内一片黑暗,容夙此时抬头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明明修士是能黑暗视物的,她眼前却一片模糊。

只是半步登天境啊!

她扬了扬唇角,脸上怎么都扬不出笑容,声音颤抖到不成样子,最后只能在心里笑,边笑还边想:果然姚族少主才是作恶多端啊!

不然怎么会受反噬呢?

不然怎么会冲击登天境失败呢?

难道是上天生出了眼睛,知道他不配登天么?

容夙就摸着黑刀,把王小虎的声音听了好多次,生平第一次觉得青年沙哑的声音好听极了。

许久后,容夙压住心里情绪后,才拿起来自南宫族的玉简,里面是绿水的声音。

她就一怔。

以前她听到的都是紫田的声音,左不过是要说动她去南宫族。

容夙虽然不会去,但还是很耐心认真地听了三遍以上。

现在却成了绿水的声音。

绿水跟紫田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一般也不会传音给她。

她就坐直身体开始听,越听表情越严肃。

绿水将南宫焰的打算、真血池的凶险以及进真血池后活着出来能得到的都跟她说了。

南宫焰如果能活着出真血池,那么她不但拥有登天境的修为,还能掌握凤凰神力,能以血脉压制南宫族归一境修为以下的族人……

相当于真正意义上的一步登天。

只是要得到很多,就要忍受很多。

那真血池很凶险,诸多上古神兽的真血也会不断冲刷南宫焰的身体。

她要借真血池掌握凤凰神力,真血池也想同化她,把她变为真血。

南宫焰要在那样凶险的地方坚持三个月!

容夙的心一紧,在座位上坐了几日后,再听一遍王小虎的声音,眸光幽幽,拿起那枚阵法玉简就往殿外走去。

南宫族,星月居。

满屋水雾弥漫,南宫焰正坐在那只玉质雕花的浴桶里忍受着药液暴戾压迫的冲击。

再有两天,她的身体就能习惯这种压迫暴戾,她就能进真血池了。

在真血池里坚持三个月,出来后,她就能去正阳宗看容夙了。

南宫焰想到这里,面上满是期待,那股疼痛也淡了很多。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出现一道白光,白光后面似乎有一个人正不紧不慢向她走来。

白光?怎么会有白光?似乎是先前程老布的传送阵法?通往的是正阳宗南明峰?

南宫焰在药液里泡久了晕乎乎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抬头看着那道白光。

不多时,白光淡去,她看到了——容夙!

四目相对,容夙也有些震惊。

她是第一次走传送阵,不知道原来阵法是直通南宫焰屋子的,而且南宫焰药浴的地点竟然就是这间屋子。

她就低咳一声,有些难为情,刚想着是不是应该出去外面。

南宫焰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直接道:“容夙,过来!”

容夙还没有反应过来。

守在屋外的紫田听到动静往屋里瞥了一眼,看到容夙后眼睛一亮。

“砰”一声,屋门被她合上了,日光被挡住,满屋黑暗,只有南宫焰赤身裸/体地坐在已经变得透明的药液里抬头看她。

修士能黑暗视物。

所以从容夙的角度看去,她看得清清楚楚。

容夙:“……”

南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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