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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反派搞事日常 明小十 6774 2023-12-29 18:04:16

生路?

容夙一怔, 虽然南宫焰没说太多,但她大概能读懂那些南宫焰没有说出来的话。

她微微垂眸,收了手里的黑刀, 声音依然淡淡:“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问南宫焰打算拿修机关道那人怎么办。

那些是南宫焰的事,关乎世族少主之争, 容夙没有兴趣知道, 她也不想掺和进去。

南宫焰眸光微凝, 看着容夙面无表情、凉得跟冰山一样的脸,脑海里莫名跳出一个词, 叫做不解风情。

容夙无所谓南宫焰的态度,只要不拿剑刺她就行,因此她抬步走向前了, 只留给南宫焰一个孤寂挺直的背影。

南宫焰无奈, 手里依然拿着那柄白如霜的剑, 跟上容夙的脚步。

“咻——”

破空声锐利急促,虚空里多出一道利刃,随寒光一闪刺向南宫焰,对准的是南宫焰的心口。

南宫焰眸微缩, 眼前都是那利刃在日光里反照出的寒光,刺目且来势汹汹,她一时间竟不能视物, 本能地举起手里的长剑。

“铿!”

容夙的反应比她还快。

几乎在那道利刃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她就掠向南宫焰, 黑刀一抬,正挡住那道利刃, 接着手腕一翻,黑刀将利刃击落在地。

南宫焰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容夙近在咫尺的脸,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倒影。

如此快的反应速度,真的只是因为生死结吗?南宫焰有些失神。

“这也是南宫族同辈子弟的比试?”容夙沉声问,想的是南宫焰这个大小姐原来也不好当。

“不。”南宫焰回神后目光锐利:“这次是刺杀。”

容夙一怔,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她拿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并且开始颤抖,几乎拿不稳那柄黑刀。

她感觉她右边的手臂多出一股来自骨子里的震痛,半边身体都很难再移动。

她低头看向地面上那柄利刃。

经黑刀一挡一压,那利刃完整无损,尖端闪着刺目的寒光,足见是淬了毒的。南宫焰若是被那柄利刃刺中,估计性命难保。

所以那利刃的反震之力才会这么大,大到以她的身体完全难以承受。

南宫焰看出来了,她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是心疼,接着她向前踏出一步,拿紧长剑挡在容夙面前。

她们的对面有一个黑衣人。

和容夙身上做工精致、绣有暗纹的黑衣完全不同,黑衣人的黑衣很简单朴素,很适合施展身手,不带一点束缚。

黑衣人还蒙着面,手里拿着一柄利刃,和地面上这柄利刃一模一样。

然后他手一抬,地面上的利刃向黑衣人飞去了,被他另一只手拿住。

南宫焰没有拦,她知道自己拦不住。

因为那黑衣人的修为是踏霄境。

她和容夙才刚从机关重重的封锁空间内出来,此时都累到极致,所以她不想再浪费力气。

而且那黑衣人一定也很聪明。

他是来刺杀南宫焰的。

南宫焰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但一定不是修机关道那人。

因为他是在空间被容夙劈开,她赢了修机关道那人,老家伙们都打道回府时出现的。

此时空间虽然不复存在,但虚空波动很大,这里的动静很难被南宫卫第一时间察觉到。

加上她刚赢了,心神放松,也是南宫卫最松懈的时候。

他选择了一个绝佳的刺杀时间。

所以他要做的是速战速决,而南宫焰要做的,是坚持。

只要坚持到南宫卫反应过来、南九和程老出现,她就安全了。

南宫焰想到这里,忍不住回眸看看后面皱着眉脸色发白的容夙。

容夙抬头时对上南宫焰颇复杂的眼神时不禁一怔。

但南宫焰很快看向了黑衣人。

随黑衣人越走越近,南宫焰动了。

墨绿色的长裙飘扬,白如霜雪的长剑迎上黑衣人左右两柄利刃。

她踏步向前剑含杀招,后掠避开则翻剑抵挡利刃,长剑挥舞间招招藏致命杀意。

但看过去时南宫焰移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在习惯生死横跳的容夙看来有些慢,像舞者起舞。

容夙瞬间就想到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南明峰的一个月夜里,南宫焰说她的剑法就叫惊鸿剑法。

这名字很符合这道剑法,南宫焰也修习得很出彩,出手时剑招华丽漂亮。

但奈何那黑衣人是踏霄境的修士,他能踏空,还是趁虚而入,南宫焰很快险象环生。

但她还在坚持。

其实也不是只有坚持一种办法的。容夙想。

南宫焰只要坚持到南宫卫赶来时就行,但她不是只能在原地坚持的。

封锁的空间被她劈开了,南宫焰大可以跑向王府,或者去人多的地方,怎么都比在原地傻傻坚持来得强。

她却没有。

为什么?

是因为她吗?

容夙没有错过黑衣人刚才看来时满眼的杀意,他是在不满他刺向南宫焰的致命一击被她抬刀挡住。

所以他才只能出现。

那样一来,就算杀了南宫焰,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所以如果南宫焰逃了,那黑衣人在去追杀前,大概不会介意给她随手来上一击。致死不大可能,但会重伤。

容夙此时右手拿不稳黑刀,是很难反抗的。而且她的逃命能力再强,也比不上能踏空而行的修士。

南宫焰!

容夙念着这三个字,心绪有一瞬间的翻涌。

她再看向前时,南宫焰已经左右支绌,她墨绿色的长裙上多了几道裂口,但没有鲜血,应该只是衣服被刺破了。

远处南九的声音响起了:“谁敢伤小姐,我要你死不瞑目!”

那声音微微嘶哑,含着无尽杀意。

黑衣人瞬间就惊得险些利刃都拿不稳。

他抬头一看,那声音虽然清晰,但声音的主人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

这样的距离,他再难逃离。

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了!

黑衣人眼神一厉,不管不顾南宫焰刺来的长剑,两柄利刃都刺向前了。

能让堂堂南宫族大小姐陪他赴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嗤”一声,是南宫焰长剑刺穿肉/体的声音,同时那两柄利刃离南宫焰的心口很近了。

南宫焰脸色微变,她想不到黑衣人宁愿自己死也要杀她,看来他不止是刺客,还是死士。是她疏忽了。

但是南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她眸一凝,打算施展禁法,哪怕结果是重伤。

关键时刻,容夙出手了。

她将黑刀丢在地面上,用还有几分力气的左手拿起,手高抬,用力一掷。

黑刀被她当成箭来用,在空中掠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去势若奔雷,“当”一声刺穿了黑衣人的两只手腕。

做完这些,容夙累到不行,她右手还痛着,此时再用力,只觉脑海一阵发昏,撑着手半坐在地面上。

但她知道南宫焰没事了。

因为南九到了。

黑衣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接着骤然一止。

南九面容阴沉,对南宫焰道:“小姐,他死了。”

不是南九杀的,而是他自己不知做了什么,自/杀了。

南宫焰眼含凉意,声音低哑:“尸体留着,命青山去查。”

“是。”南九应了一声,看看地面上的容夙,看看自家小姐的表情,再看看后面收拾现场的南宫卫,难得机智一回,和南宫卫都藏到暗处去了。

空地上只剩南宫焰和容夙两人。

南宫焰走过去蹲在容夙的面前,伸手去摸她的右边臂膀,声音轻轻:“很痛吗?”

容夙撑地的手就是一晃,不由自主向地面倒去,接着被南宫焰扶住了。

她一只手搀着容夙,一只手往上摸着容夙的右边肩膀。

容夙抬眼时,正对上南宫焰低眸看来的眼神。

她有些不适应。

因为南宫焰现在离她太近了。

容夙动了动,刚打算退开一点,南宫焰出声了:“我以前学过一些活血止痛的手法,我给你揉揉。”

说完,她不给容夙拒绝的余地,手指一按,直接展开动作。

南宫焰的手很白,手指修长如玉,此时按在她肩膀上,位置从上到下、速度从慢到快,力道轻而柔,容夙惊讶地发现那股痛感真的减弱了。

南宫焰注意到了,她唇角上扬,颇为得意:“怎么样?本小姐的手法是不是很娴熟?”

“……是。”容夙垂眸。

南宫焰的手法如此娴熟,她还给谁按过?她是世族大小姐,能让她按的人,和她关系一定很好吧。

容夙正想着,听到南宫焰继续道:“想不到吧,本小姐还是第一次给人按呢,难道本小姐真是个天才?”

她说着就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想她跑去修剑道是不是浪费了天赋。

容夙抬眼,看到南宫焰面上表情明艳,不由有些看失神。

南宫焰没看到,她很认真地给容夙按肩膀,速度越来越快,手上也加重了力气。

她整个人就不自知地离容夙近了些,近到有几缕发丝垂落,扫着容夙胸前因为衣服裂开而裸/露出来的一片皮肤。

那几缕发丝随南宫焰的动作来回扫拂着,容夙觉得痒痒的,呼吸也重了几分。

南宫焰这回察觉到了,她有些不解:“容夙,你还很痛吗?”

她看来的眼神含着担忧。

容夙呼吸一滞,接着若无其事抬头看向远方:“无事,不痛了。”

她眼神微沉,从地面上爬起来,捡起先前掷出的黑刀,收回鞘中后面无表情:“天要黑了,回去吧。”

南宫焰一呆,跟上容夙的脚步。

容夙没有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南宫焰边走眼神边变幻着,想了想出声了:“容夙。”

容夙继续向前走,只是听到后看了并肩的南宫焰一眼,听到南宫焰含着几分欢快情绪的声音:“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用谢。”容夙垂眸,“自救而已。”

她救南宫焰就是救自己。

先前南宫焰不跑,也是一种自救。

毕竟谁也说不准那黑衣人恼羞成怒后会不会直接杀了她,所以南宫焰一定也是自救。

容夙如此想,心里那股压抑且无所适从的情绪就消失了。

南宫焰面上神情就一僵,静了半晌才继续开口:“但不管怎样,你终究是出手救我了。”

她手一摆,打断容夙“你也出手救我了”的回答,眸光闪烁,说道:“本小姐不喜欢欠人什么。这样吧,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可以。”

“所以,你有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心愿么?本小姐能帮你完成。”南宫焰说。

容夙沉默。

天已黑,黑夜里,南宫焰的眼神发亮,脸上神情也熠熠生辉。

此时天空上并没有星辰,容夙却觉得她像是在星辰海里,被星月环绕着。

“真的什么都可以?”容夙声音沉沉,右手握紧了黑刀。

“是。”南宫焰应道。

她藏在后面拿着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然后容夙开口了。

她说:“既然这样,南宫小姐能不能立下天地誓约,内容是生死结解开后,你和南宫族、南宫卫都不会杀我。”

黑夜无声里,她的声音虽然嘶哑,但还是很清晰。

南宫焰拿着剑的手瞬间就收紧了,紧到指骨发白。她怔怔看着容夙,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小姐?”容夙见她没有回答,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解开生死结后,能不能不杀容夙?南宫焰想到了很久以前高台上的对话,再抬头看向容夙。

一片黑暗里,眼前人的眼神也融于黑暗。

她穿着一袭黑衣,黑暗是她的保护罩。

而不像她,她会怕黑。

南宫焰于是清醒地认识到,容夙骨子里还是容夙,是那个刚开始见面时为了活命用尽所有手段,敢结生死结跟她关联性命的正阳宗弟子。

而她,似乎有些不像刚来正阳宗时满怀壮志,想着要用正阳鉴融合凤凰血脉,再回族坐上少主之位,手刃所有仇人的世族大小姐了。

“……不能。”南宫焰最后这样回答道。

容夙“哦”了一声,也不如何惊讶,毕竟关乎世族大小姐的威严,南宫焰不答应也很正常。

她于是回答道:“那我没有别的要求。”

她看重的只有三件事,一是活着,二是变强,三是杀/人。

变强无法靠外力,至于杀/人,容夙更不会假手于人,所以她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她说完,看王府到了,沿着府门一直走,走进南宫焰的洞府,走进那间和南宫焰挨得很近的房间,门一关,坐在床上继续修行。

*

年关将至,整座东川皇城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城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修士一般是不过年的。

但城内氛围太足,加上正阳宗的队伍里外门弟子比较多,都来自底层。还有白衣少年惧怕南宫焰不敢多说什么。

因此在南宫焰的默许里,正阳宗弟子和南宫卫都开开心心加入过年的阵营了。

程老是不掺和这些的,他甚至嫌吵闹,直接坐到云霄上面观日出日落。

南九无所谓,反正她只负责保护小姐,小姐第一,修行第二,别的排不上数。

青山则是没有时间,查黑衣人的事查到他抽不开身,顺便随机选了几个南宫卫去执行任务。被选到的南宫卫愁眉苦脸。

最后剩紫田一个人没事干,她也不去外面看热闹,只跟在南宫焰身边。

她本能感到自家小姐不是很开心,原因大概和闭关修炼的容夙大人有关。

至于南宫焰——她面前堆着一堆玉简,都是和南宫族有关的事情,还有一些同族试探、挑衅的来信。

她揉揉眉心,低叹了一声。

离族将近一年,那些人会按捺不住也很正常。毕竟当初小山般高的尸体清理了,血干了,伤疤好了,那些人便也忘了痛的滋味。

这不重要,她回去后自然有很多手段给那些人重温一遍。

南宫焰此时想的是凤凰血脉。

和容夙三次双修,她的凤凰血脉融合了约莫一半,后来再有容夙的血,便融合了六成。

再加上南明峰上的正阳鉴,完全融合凤凰血脉并不远了。

她想成为南宫族的少主,想手刃仇人,想做到阿娘口中的“站得高,看得远”。

所以她现在应该待在正阳宗南明峰上的,应该借助正阳鉴彻底融合凤凰血脉,提升修为。

她怎么就跟着容夙来了东川皇城呢?

哦,是因为生死结。

她当初会来东川是想知道容夙的过往,看看能不能解开生死结。

现在南宫焰知道答案了。

容夙和东川皇城的关系是不一般,但却查不到半点痕迹。

她无法解开生死结。

但她却似乎没有原来那么愤怒。

那么她在郁闷什么?她似乎有些知道,却又不是完全知道,有时还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焰不由有些烦躁,看了玉简很久,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丢开后回眸看看洞府的门。

她此时是坐在洞府外的树影里的。

洞府的门开着,但容夙的屋门还是关着的。

已经小半个月了,还不出来,难道是要修到踏霄境去不成?

还完成招收弟子的任务呢?任务都是南宫卫和别的正阳宗弟子在做,容夙是一点也不在意。

她大概也知道白衣少年的惧怕,索性就坐享其成了。

容夙能坐享其成,白衣少年会惧怕,还不都是因为她?

南宫焰想着想着就拍了拍桌子。

刚从外面走过来的紫田脚步就一停,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原路返回。

“紫田。”南宫焰眉微挑,将她叫住了。

紫田低眸敛眉,小心翼翼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就听到她声音微微惊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紫田低头,她手里拿着的是两串果子,上面浇了蜜糖,在日光照耀里亮晶晶的,看着就很诱人。果子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冰糖葫芦。

紫田出身卑微,是小时候家人死于魔兽口中被南宫焰救回去的,因此她虽然也是南宫卫,但却跟别的连过年都是第一次的南宫卫不同。

此时她看向南宫焰的眼神就含了些感慨,然后恭敬回答道:“小姐,这是冰糖葫芦,是一个南宫卫带回来的,说想让您和容夙大人尝尝。”

她看南宫焰很感兴趣的样子,将那两串果子递过去,默默补充道:“小人拿给南九大人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小姐不必担心。”

南宫焰这才放松,她把其中一串举到自己面前,左右看看,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甜的!好吃!

南宫焰眉眼舒展开,吃了一颗后又是一颗,很快将手上那串冰糖葫芦吃完了。

然后她看着剩下还完整的一串,眼眸微动。

紫田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小姐了,她的声音里多出些笑意:“小姐若是喜欢,我再去买几串来,至于这串,反正容夙大人还没出关,小姐——”

她没说完,因为对面南宫焰的眼神黑黑的,很大声地说道:“本小姐才不会贪图她一串冰糖葫芦呢!”

这话说的,就已经默认了这串果子属于容夙了。

紫田也舒展了眉眼,想到外间南宫卫的请求,又看小姐现在心情还不错,便问道:“小姐,南宫卫想在王府结些彩带,营造过年的氛围,不知——”

这是小事,南宫焰摆摆手默许了,紫田便有些开心去告诉外面的南宫卫了。

南宫焰坐在那里不动,只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发呆。

看着看着,上面的糖就有些融了。

南宫焰皱眉,想了想拿着果子站了起来,她打算去看看容夙出关了没有,毕竟这是南宫卫给她带的,她帮拿一程而已。

她很快走到了容夙的屋门前,刚打算拍门时,门开了。

容夙看着南宫焰,声音淡淡:“南宫小姐,你——”

话说到一半,容夙看见南宫焰手里拿的是什么,便说不出来了。

她眼睛里多出很多情绪,翻涌不息,看着那串果子一眨不眨。

南宫焰便将那果子举过去,正要说是南宫卫买的,容夙出声了:“这是给我的?”

她的声音微微起伏,似乎是有些不相信,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

南宫焰很少在容夙身上看到情绪波动,不由有些意外,最后只答了两个字:“给你。”

容夙便有些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串果子,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烟花爆裂、明灯三千,火光冲天、烈焰惊雷,所见皆蒙上一层血色。

她的手微微收紧,心情压抑,迎上南宫焰半是期待半是明澈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不尝尝吗?这果子很甜,很好吃的。”南宫焰道。

她说这句话眉眼上扬,容夙看着她唇边一点糖渣,知道她是第一次吃,就有些感慨。

然后她抬脚走向外面,声音轻轻:“我知道,我很久以前就知道有多甜了。”

南宫焰一怔,她听出来了,容夙的意思含着一丝对她是世族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的感慨。

但似乎只是感慨,不含别的什么情绪。

她跟着容夙出了洞府,心说那果子上的糖都要融化了,刚要催促容夙尝尝,就见容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怔怔看着不远处。

顺着容夙的目光看去,是几颗生在王府的参天大树,此时有南宫卫正兴高采烈往上面系着彩带,还有正阳宗的弟子提了几只灯笼和同伴嬉闹。

这座由皇族王爷修建、用来给身份高贵的修士居住、本来华丽富贵但含着一股森严庄重的王府,就因着南宫卫和正阳宗弟子多出一股人间烟火气。

容夙看了很久,再低眸看见手里的果子,忽然抬脚向外面走去。

南宫焰皱眉,她看不出容夙的想法,想了想默默跟上去。

王府外人来人往,还有一两日就是新年了,此时街上喧闹无比,满城张灯结彩,和容夙印象里的梦魇相似极了。

她的手攥得紧紧,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不知多久才停步,然后站在那里不动。

南宫焰看向四周,发现这里是东川皇城东面和西面互通的长街,靠近西面的地方摆了一排摊子。

容夙站在长街的中间,抬头时能看到高二十层、整座城都能看见的望江楼,也能看见高处悬挂着多少明灯。

她完全能想象夜晚时,在那些明灯的照映里,这座城会有多美丽。说是亮如白昼也不为过。

然后她低头,地面上铺着青石板。

她现在站的地方这块青石板估计有些年头了,长年累月被来来往往的人踏着,板的右上方有一道裂缝,裂缝里藏着泥土。

“嗒”得一声,是果子上的蜜糖融化后滴落在地面上,正滴进那道裂缝里,被泥土裹挟着,很快看不出原来的晶莹。

容夙就笑了。

这块青石板、这道裂缝、还有裂缝里的泥土,她其实都是很熟悉的。

十几年前,同样的地方,这里曾掉落一串晶莹裹着蜜糖的果子。

那果子也是冰糖葫芦。

容夙当时没有尝到冰糖葫芦的味道,却能知道它有多甜,也能知道它有多苦。

她笑了一声,黑衣飘扬,看着地面一动不动,抬头看向天空时也一动不动。

南宫焰看着她,眉眼微垂,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是四周有人看容夙一动不动,看来的眼神就含了些打量。

南宫焰不喜欢那样的眼神,想了想抬手结了一个结界,将除容夙外的世界隔绝开,她只远远看着。

别人再看不到容夙,容夙也看不到别人,她不知站了多久,久到上方烟花持续爆开,久到明灯彻夜长燃,久到满城彩带被风吹落。这个新年就算过完了。

她站了多久,南宫焰于是也站了多久。

接着容夙动了。

她举起手里那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

时间太久,上面的蜜糖都滴没了,果子有些酸。

容夙却觉得挺甜的,跟她原来想象的一样甜,只是甜里有挥不去的苦。

又甜又苦。

她一颗颗吃完,最后把竹签一丢,回眸看向南宫焰。

南宫焰便走向前。

她有很多东西想问容夙,也很想知道容夙反常的原因。

但最后她只问:“望江楼开了个拍卖会,你要去看看吗?”

望江楼,拍卖会。

容夙动了动唇,半晌回了一个字:“好。”

南宫焰就抬脚,两人往望江楼去了。

走到望江楼前,容夙的情绪还是有波动的,有痛苦、颤抖、阴郁,但走到望江楼时,她已经将情绪收敛得很好,面无表情,变回南宫焰很熟悉的冰山模样。

然后她出声了:“南宫焰。”

南宫焰不解,回头看她,看到容夙抬手向她伸来了。

南宫焰呆住,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脸上多出一种柔软的触感,她才眼眸一凝,看到容夙的手落在她脸上,手指微点,带着股粗糙感。

“这里,沾到了。”容夙用手指抹了抹南宫焰的唇角,收回来时指尖多了点晶莹的糖渣,她举给南宫焰看,表情颇认真。

南宫焰一怔,日光明亮里,她从容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无端看出几分柔和,心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怦怦怦的,吵死了!

南宫焰没再说话,她抬手捂住耳朵,在容夙满脸不解的疑惑里,大步流星走进望江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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