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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人皇

抢了师妹三次亲 绝情浪子 5382 2024-01-31 10:44:43

漆黑的印章如染了色的朗月,悬挂在穹顶正中央,死亡的气息不断弥漫开,静谧的寝宫顿时变得透明起来,像水波一样摇摇晃晃,被轻轻一碰就迅速破裂,化成无数细小的泡沫在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以东宫为中心,破裂在不断蔓延,忙忙碌碌的宫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止不动了,也跟着化为泡沫,整座城池如同亘古不变的苍老神话,在信仰消失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数透明的泡沫在空中悬浮着,每一个泡沫中,似乎都映照了这座城池的一部分,依旧在活动。

印章仍然挂在半空之中,冥界的大门在其下面悄无声息地打开,那是一扇漆黑的,刻着古老繁复暗纹的大门,霎时所有的泡沫都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进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旷野的风吹散了百年的怨气和痛苦,拂过无人打理肆意蔓延的草木,带走了化不开的郁结,年渺终于看见了这里真实的模样。

昔年繁华昌盛的城池早已被天火燃烧殆尽,连一块瓦都没有留下,看不到任何有文明存在过的痕迹,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野草花枝,足足有半人多高,在风中东歪西倒,就是折不断。

风大得几乎要将人的外衫夺去,扰得没有束起的长发纷杂地舞动,却带着丝丝暖意,大概已经是开春了。

碧落明澈如静水,没有一丝云彩,高不可及。

当冥界的大门完全闭拢时,漆黑的印章再次回到季一粟的手中,却在一瞬间,有一道通红的火焰掠过,就要将印章夺走,可惜被季一粟轻而易举地打散,没有半点作用。

季一粟瞥向脚下匍匐着的火神,对方仰着头,眼里的猩红已然淡去,只剩下浅浅的红色,向来傲慢的眼睛带了几分乞求: “越沧海,你让我再看一眼。”

季一粟道: “不。”

“为什么?”火神不自觉扬高了声音, “这对你来说也很难么?”

“没空。”他淡然地俯视着火神, “你太弱了,你现在弱得,恐怕都没有‘伪’找上你,才能让你一直在这里做梦。”

他总能用最平淡的态度和语气激起旁人最大的怒火,火神瞪着他,却毫无办法,他实在是太弱了,别说现在,就连过去最鼎盛的时期,也不能拿季一粟怎么样。

可惜季一粟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兴趣继续和无关紧要的外人纠缠,也不是什么慈悲的大善人,还要满足别人的心愿,他只想快点带着年渺去下一个地方,一个他已经有太久没有涉足过的地方,一个他不愿意再触碰,却想带年渺去的地方。

然而当他望向年渺时,却看见年渺走到了火神面前,并且蹲了下去,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了对方面前,是用一块下品灵石变化出来的。

火神的目光从那锭银子上,慢慢转向年渺的脸: “有病?”

年渺看着他: “我跟你买一个故事罢。”

火神发出了轻蔑的嗤笑,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凝固起来,继而朝季一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跟他是夫妻,他听你的话么?你能让他,再让我看一眼么?”

年渺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更没有去征询季一粟的意思,而是平稳地对他说: “那要看你的故事,值不值这个价钱了。”

亘古的风撩开了火神凌乱而卷曲的红发,露出了俊朗如火的脸庞,他将眼睛缓缓垂了下去,停留在了面前隐没在杂草间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上。

* * *

大耀和大元这两个国家,从千年以前,大大小小的纷争就没有停息过,一开始是为了争夺土地和矿产等资源,后来渐渐地,就变成了纯粹的争夺,好像已经演变成了传统和习惯,即使双方的君主有意和好,百姓和将士也不会同意,大概只有一方彻底将另一方吞并,统一整个帝华大陆,才是最后的结局。

可是双方之间,似乎始终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协调着,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都总是保持着一定的平衡,没有哪一方能够完全碾压过哪一方,统一遥遥无期。

这样的平衡,一直持续到千年后,大耀的太子凌桓诞生的时候。

太子凌桓出生那天是隆冬,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突然停了,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太阳,清澈的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竟然有七彩祥云笼罩在皇宫之上,久久不去,直到凌桓完全降临,才渐渐消散,继而又是融融金光,一直照耀了皇宫整整一天。

这样奇异的景象显然是喜兆,不仅举国上下一片欢庆,就连敌国也被惊动,说是大耀新生的皇子,是神仙下凡,生来得到上苍的庇佑,上苍看不下去两国千年的交战,送来一位千古帝王要终结这样的纷争,统一帝华大陆。

虽然帝华大陆除了一些普通游魂之外,从未有过什么怪异的鬼神之事出现,也对神明没有信仰,但这件事委实怪异,又传得有模有样,还是十分令人信服的。

大耀的皇帝欣喜若狂,当即将这个刚刚诞生的皇子拟定为太子,并精心培养,赐名为“桓”,意愿他能担起帝王的大梁,完成一代又一代的最终心愿,将大元征服。

太子凌桓也没有辜负众人所望,他从小就展露出了不凡的天资,聪颖异常,三岁识字,五岁习武,长到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文武双全了,普通的成年男子在他手下,也能轻而易举地被打败,等到了弱冠之龄,更是灼灼如明日,才华,武艺,容貌,无一不是旷古烁今,无人能及。

偏生他的性格也十分温和,从未跟人动过气,遇到问题都是冷静地分析解决,从不责怪他人,他就是春日的太阳,温暖而柔和,耀眼的光芒照耀着每一个人的心扉。

他是一个完美到让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物,即使是纷争多年的敌国,也忍不住赞叹,这样的人物,也只有神仙下凡才能做到。

太子凌桓从小就受到帝王的教导,和所有人一样,他的心愿是能够统一帝华大陆,但和别人又不一样,他更希望用和平的方式,不通过战争也能让双方融为一个国家,从此和睦相处,没有伤亡。

这样的心愿太难以实现了,他虽然满腹才华,也想不到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化解千年的执念和恩怨。

刚及弱冠,他便主动请缨上了战场,从此便驻守在边疆,很少回到繁荣昌盛的京城,回到舒舒服服的皇宫,回到牵挂的父母兄弟姐妹身旁了。

他在用兵和谋略上,也是完美无缺的,有他在,大耀的军队就很少受到伤亡,向来都是胜仗,可是奇怪的是,敌国也没有太多的伤亡,他擒住了对方的将领许多次,却没有一次把人诛杀,都是留下来安抚几日,再毫发无伤地放回去,一开始众人都不能理解他这种作法,可因为他是万人敬仰的太子,被皇帝无比器重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耐下来,后来时间长了,连敌国的百姓都在称赞他的贤明大义,才渐渐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天下无人不赞叹,太子凌桓,是当之无愧的仁义之辈,是天生的君王,能够生活在他的统治下,一定是幸福而富足的。

这样的念头在敌国也悄悄滋长起来,却没有人敢说出来,只是每个人都默认:太子凌桓,就是终结千年恩怨的那个人,有他在,再过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几年,两国的壁垒就会瓦解,恩怨就会消散

毕竟战争持续太久了,无休无止的争夺没有带来太多的好处,更多的反而是眼泪和生死别离。

表面上,战争依旧在持续着,但是伤亡越来越少,与其说是打仗,更不如说是操练和磨砺,这样和平的战争持续了两年,在太子凌桓二十二岁生辰之前,他准备回家和亲人过年团聚之时,出现了变故。

* * *

世上的神明大多都是没有情义的,他们从诞生之时,就孤独地游离着,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种“存在”或“象征”,他们只有神性,没有人性。

除非是有自己的信徒,或是终日游离在“人”之中,再或者,直接是由“人”转变而来,他们才会获得人性。

而火神是从开天辟地的混沌之初就诞生的真神,他和其他真神一样,又和其他真神不一样,他暴躁而恶劣,仿佛是天道不小心遗留下来的劣根,就像他所掌控的火,向来没有耐心,总是四处游荡着,不会在哪里做任何停留。

再孤独的神明,也多多少少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沾染上人性和自己的癖好性格,只有火神始终如初,他傲慢无礼,无比鄙夷那些沾染上人性的真神,变得和凡人一样下等低劣。

他尝试过和其他真神来往,但都失败了。他瞧不起看似清冷却自以为幽默喜欢讲冷笑话的月,瞧不起将妖怪精灵当成孩子对待的母亲一般的妖,瞧不起沉迷炼器的山,更瞧不起一直和山相伴,在其炼器失败受伤后擦屁股的草木——他们甚至有了最卑贱的感情和名字!这些只有蝼蚁一样的人才会产生的东西,安在真神的身上,就是最大的侮辱。

他最瞧不起的,还是刚刚从“人”变成真神的水。

他认为,唯一有资格和自己媲美的,就只有太阳了。

可是日神是真正的“存在”,甚至没有自己的人身,终日兢兢业业地照耀大地,连思考都很少会出现,唯一与其有过交流的,只有相伴的月神了。

在和所有的真神接触失败后,火神继续孤独地游荡着,从冥界游荡到天界,从天界游荡到妖界,没有人会去管他,都当他是一团游离的空气。

后来季一粟的凭空诞生,又让他产生了些许兴趣,传说这位新魔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杀戮和鲜血,目标是挑战天威,攻破紫微宫,他十分满意,这样的真神才是真正的真神,才是代表着“杀戮”的魔,是有资格和他媲美的。

可他主动找到季一粟后,又遭受到了对方的冷遇,果然,新魔和传说中的一样,视万物为蝼蚁,目中无人,无情无义,可是也太目中无人了,就连他堂堂真神也不放在眼里,他们明明都是火,却没有相互吸引的意思,季一粟将他和别人一样对待,只当是扰乱的小虫,随手一弹就将他弹走了。

他气急败坏,可又无可奈何,因为新魔实在太强了,强得似乎跟自己都不是一个位阶的,他只能忍气吞声,暂且将仇怨记下,日后再说。

他继续化成一团火焰游荡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只乘着散漫自然的风,风停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停留片刻,若是身上有一点星火被风不经意间吹散,落到一个地方,就是一场灾难和浩劫。

他不知道自己造成过多少浩劫和灾难,也不会去注意,毕竟谁会在意走路的时候,踩死过多少蚂蚁呢?

终于有一天,风将他送到了人间,送到了帝华大陆上,便在旷野间徘徊起来,连带他也暂时停留,等待着另一阵风的接迎。

他很少来到人间,即使来了,也不会施舍一个眼色,就像没有人路过蚁窝时会特意一探究竟,尤其这个连灵气都几乎没有的地方,平凡普通得如同荒地,不值得任何人多看一眼。

可是新一阵的风起时,他没有乘风离去,而是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人皇的气运。

人皇的气运笼罩大地,以前不是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但这里是的他见过最为浓郁的。

一个世上最平凡普通的大陆,竟然有这样浓郁的人皇的气运,让他产生了难得的兴趣。

放在以前,他是不会想到找人皇的,毕竟人皇太特殊,只是一种气运,而且到底也是人,会死会病,几十年的短暂生命,在他看来只是一眨眼,丝毫不值得来往,但是在被更加傲慢无礼的新魔打击后,想找一个同伴的心空前强烈。

和他同位阶的存在,除了神秘的紫微宫,只剩下人皇没有接触过了。

他第一次决定留下来,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般浓郁的人皇气运,会是天上的君王。

而此时,太子凌桓正好二十岁,年轻俊美,儒雅温和,又不失矜贵,像一团并不热烈的太阳明晃晃照耀着大地和子民,正在和父母亲人告别,准备上战场,对皇帝许下郑重的承诺,温声细语安慰泪如雨下的皇后,在万众瞩目下,满载着关怀和担忧渐行渐远。

当他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时,火神就在一旁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观望,被飞扬的尘土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军鼓声作战声搅得眉头紧皱;当他夜晚在营账之中处理军务时,火神就躺在他的营账上,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听他温和地跟手下商议对策,在手下离去后,一直持续到深夜的笔墨挥毫声,继而是衣衫褪去的窸窸窣窣的卧床声,以及沉稳而轻柔绵长的呼吸。

在火神漫长的岁月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一个人,解一个人,虽然没有接触,但他已经掌握了太子凌桓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呼吸每个表情,就像一个人喜欢观察自己养的猫狗宠物一样,对于这样的观察,他感到新奇而有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因为观察的是同位阶的人皇,所以算不上是纡尊降贵,算不上是低等卑贱。

一开始,他是打算看看,人皇能不能跟他一样,有点真神该有的质量,如果有,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同伴,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改变了注意,把这件事当成了习惯,久而久之忘了时间。

因为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以及脸上细微的表情和心里的变化,是如此有趣,人皇是一个独立而特别的存在,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云淡风轻,胸有成竹,心里也会有伤心,有茫然,有低落,有不为人知的有趣想法,是如此的鲜活。

而且,太子凌桓和别人太不一样了,每次的举动和想法,都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忍不住继续探究,这个人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两年时间对于他来说太快了,只是弹指一挥间,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观察了人皇两年。

太子凌桓上战场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只会在每年过年时才带着军队一起回去,和家人团聚,同时庆生。过年的这些天,也是两国默认的和平日,互不干扰,不挑起纷争,让常年驻守边疆的将士,也有机会回家看看,享受难得的和平时光。

在太子凌桓二十二岁生辰前,又打了个胜仗,此时离过年也不远了,去年他已经回过一次家,今年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毕竟依旧有一部分将士是需要驻守下来以防意外的,这样的驻守是轮流的,没有将士能做到每年都回家,他作为太子,也不想有这种特权。

一方面是对亲人的思念,一方面是对将士的安抚和自己的责任心,年轻的太子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直伴随他左右的将军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笑着劝道: “殿下若是想回家,直接回去便是了,无需担忧,殿下付出了太多心血,大伙儿有目共睹,都盼着殿下能够喘息几天,殿下若是能回去,大伙儿反而高兴。”

太子凌桓道: “战火一日未熄,我就一日放不下,怎能安安稳稳地回家?”

他实在太过亲和,在和熟悉的手下私下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会自称“本宫”,而是用最普通的“我”,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高贵的储君看待。

将军道: “殿下是上苍的旨意,是神仙下凡,是真正的……”他原本想说“天子”,但这样的称谓着实有谋逆之嫌,即使只有两个人,也不敢乱说,顿了顿才继续道, “有殿下在,战火迟早会熄灭的。”

火神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毫无疑问,有人皇在,这些都不是什么难题。

“那都是传言,世上哪里来的神仙。”太子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如水, “所谓的祥云,只是巧合,就像霓虹一样,不足为奇。而金光,也只是那天的太阳特别好,在后来的传闻中愈发离奇起来,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神仙转世。况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

将军笑了笑,附和道: “也是,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仙呢?若是真有什么神仙,我们又为何从来没见过?”

帝华大陆的人都是没有信仰的,他们没有见过神仙,从来没有得到过神明的帮助和旨意,从而也就不相信神仙,唯一的异象就是太子凌桓了,可偏偏对方自己都否认,也就作罢。

无论是大耀还是大元,都没有供奉神仙的地方,什么寺庙,道观,统统没有,就连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对神明祈求,只会供奉和祭祀自己的祖先,认为一切都是祖先的庇护,毕竟他们是知晓游魂的存在的,他们认为,人死之后不会完全消散,而是会化为游魂,暗中庇护着后人。

火神和往常一样,依旧躺在他的营账之上,看着皎洁的月亮,悠闲地晃着腿,忽然间停滞不动了。

他一个人皇,怎么敢说世上没有神仙?

自己这么大一个真神,就在这里躺着,仅仅有一帐之隔,他怎么敢说世上没有神仙?

他那沉寂了两年的暴躁脾气,在一瞬间被重新点燃,激起了怒火,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无知无礼,还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被否定。

他站了起来,火红卷曲的长发被边疆凛冽的寒风吹得不断飞扬,心中的怒气却在不断积攒着,脸色阴沉。

既然凌桓如此肯定,世上没有神仙,那他就要让对方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神,什么是神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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