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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碎片

抢了师妹三次亲 绝情浪子 2820 2024-01-31 10:44:42

又是月圆之夜。

乌云半蔽,星辰寥寥,天地间仿佛笼了一团迷雾,四处都是模模糊糊的,偶尔能看到两三点朦胧的光,像是坠入水中被晕染了一样。但是抬头往幽兰山上仰望,就能看见幽兰神殿上悬挂的水蓝色的镜子,向四周散发着柔和的光华,烟波一般微微荡漾着,在雾蒙蒙的黑暗中格外幽寂美丽。

尽管已经是深夜,大地陷入沉睡之中,然而镜子出来之后,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受到了引诱,从各处的房屋中走出,次第排成长列往幽兰神殿汇集。

季一粟落在了北望山山顶,同琉璃长明镜遥遥相对,镜面光滑平静,只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微微泛着浅红色的光。

伏天剑感受到他的气息,激动得颤抖起来,发出低低的铮鸣,连带得整座山都有了轻微的晃动,他将手覆上去,没有说话。

“此剑名为‘伏天’。”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伏天’,意为降服上天,可见它前任主人的张狂。”

“然而世事无常。”对方一声叹息, “没想到有一天,它也沦为无主之物。”

季一粟转身,看见对方脸上的惋惜和遗憾,微微一哂: “你怎么就知道是降服上天的意思,万一只是在三伏天时嫌热取的呢?”

“你怎么敢如此妄言?!”虚元闻言,平静的脸上竟然现出愠色,声音高扬, “你知道它的前主人,是什么人么?”

他今日的袈裟格外殷红,仿佛染了血似的。

季一粟问: “是什么人?”

听到他如此问,虚元的神情反倒和缓下来: “我还当你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不知者无畏,才敢出现在我面前。连他的名头都没有听说过,恐怕只是一介凡人。他的名字令鬼神恐惧,妖魔哀泣,只要他出现……”

他越说越激动,季一粟却淡淡打断他: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个丢盔弃甲的失败者。”

虚元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粉,不知是因为被打断憋的还是因为被揭穿而恼羞成怒,神色变了又变: “那当然是,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像泄了气一般,最终放弃了解释,目光中带了些许审视, “看来你不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那你是为了什么?神树?”

荒山之上,二人相聚不过半丈远,一红一白,相对而立,衣袂飞扬,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季一粟反问: “你是为什么而来?”

“不对。”虚元的视线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伏天剑上,剑时不时颤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伏天’对你有所感应,你身上一定有‘碎片’!你在故意误导我。”

“随便你怎么想。”季一粟随意道,掀起懒散的眼皮, “我只是来拿我自己的东西。”

虚元笑了笑: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他低顺的眉眼间又现出平日的悲悯之色, “如果你只是不小心卷入其中,我还不想滥杀无辜,可你身上既然有碎片,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说话间,他光滑的头顶隐隐生出几道金红的纹路,纹路逐渐清晰,从头顶蔓延到眉边,脸庞,一直到下巴,花纹老旧,大概是不为人知的上古咒术,让他原本干净慈悲的脸愈发诡异起来,手中的禅杖也被丝丝黑气缠绕。

他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作用,季一粟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的变化: “‘碎片’是什么?”

神圣的金光混着丝丝黑气猛烈袭来,季一粟动都未动,那道气势汹汹的金光便在他面前瞬间化为点点萤火,很快消散了,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问: “既然已经成仙,为什么还要下凡?因为回不去了,才选择堕魔么?”

虚元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也是堕仙?”

季一粟道: “我不是。”

虚元紧紧皱起眉头,仔仔细细观察他,可从他身上,只能看见一团混沌。

伏天剑忍不住颤动,似乎在催促什么。

季一粟垂眸扫了它一眼,目光才再次落到虚元身上,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化为无形的绳索将对方捆绑住。

虚元神情大变,满头金红纹路间光华如水般流淌,挣脱了束缚,禅杖往地面重重一击,顿时金光大作,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自禅杖处往四周裂开一道道缝隙,满天满地的金光似潮水翻涌,包裹了整座山,世界亮如白昼,山体震动,越来越剧烈,裂开的缝隙迸发出无数飞沙走石,被卷入金光之中化为粉末,导致天地皆是灰蒙蒙的。

轰隆隆的巨响几乎要震碎苍穹,山顶的裂缝越来越大,一直蔓延到半山腰,北望山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大大小小的石块漫天飞舞,最终全部化为齑粉。

季一粟完全被淹没,甚至看不到半点身影,恐怕也已经随沙石化为粉尘。

北望山虽然不是什么险峻大山,但也屹立了这么多年,顷刻间变为废墟,只剩粉末,也是闻所未闻,难以想象是怎样的神力,可惜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所有人都有秩序地往幽兰神殿游动,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在这片只剩尘土的废墟之中,伏天剑依然伫立,位置还是在山顶的位置,只不过现在变成了山底。

金光渐渐淡去,虚元走到剑旁,神情紧绷,手掌停在剑身上方。

这是他的计划之一,如果实在拔不出剑,就把山毁了试试,如今实施,也顺带将那个看不出真身的男人杀了。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握住了剑柄。

然而手尚未挨到剑柄,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数丈远,他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几步,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被灼伤得血肉模糊。

那位修的是火,剑也是带火的。

果然还是不行,剑是认主的,即使主不在了,也不会允许自己被庸人碰到,就算体内有‘碎片’也无法被承认。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就能让剑有回应呢?

天地重新变得昏暗起来,然而和以往不同的是,笼了一层血色。若是有人抬头,会发现半空中的琉璃长明镜,已经变成了绯红色,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别枉费力气了。”散漫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人能拔出来的。”

虚元抬起眼,虽然明白对方不会轻易身殒,但毫发无伤,还是让他十分吃惊: “你究竟是什么人?”

季一粟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为什么想要这把剑?这种魔物,不适合你的功法。明明前途无量,为什么还要下凡?强行堕魔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而已。”

脸上金红色的纹路渐渐暗淡下去,虚元眼眸沉静: “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事不能用常理判定,又何必刨根问底?”他顿了顿, “既然你我都是堕仙,互不干扰,何必再彼此残杀?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我替你找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我不是,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季一粟脸上浮出几分厌恶, “是你一直想杀我,我没有动过手。”

虚元面不改色心不跳: “都是误会。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说不定我会知道。”

那股无法挣脱的感觉又来了,可是这一回,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心里一凛,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悬殊大到无法反抗。

这人已经成神了么?

季一粟不紧不慢朝虚元走来,从头顶往下,在虚元身上一点点摸索,摸到右肩时,他的手腕被浓郁的黑气缠绕住。

他撩起眼皮。

虚元平静地望着他,脸上的纹路愈发密集,重新流淌起金红的光芒,只不过这一回掺杂的黑气越来越多,多到盖过了金色,像是化不开的淤血,几乎要将他的五官淹没。

与此同时,缠绕在季一粟手腕上的黑气已经包住了他整个上半身,黑气遮挡住了他的脸,但虚元还是能看见,他的唇角微微扯动一下了,像是在看小孩对大人用玩具一般的无语,不屑,轻蔑。

黑气侵入了他的体内,但对他没有产生半点影响,他扭动手腕,五指成爪,从虚元的肩膀上,硬生生挖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在虚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从肉里搜索出一颗黑珍珠,把那块没有价值的肉随意丢弃在一旁。

他捏着黑珍珠,望向虚元的眼睛: “这就是你所说的‘碎片’么?”

虚元满脸黑纹,几乎要看不清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无比,右肩血肉模糊,隐约能看见骨头,和常人不同的是,他的血是掺着漂亮纯净的金色,甚至骨头都是金色的。

“金身?”饶是季一粟见了也十分讶异, “佛门已经有许多年没出过金身了,能修成金身,说明你不但天赋异禀,而且极受佛门器重,前途无量,为什么要堕魔?魔气和你的功法在互相排斥,你不适合堕魔。”

虚元没有回答,大口大口地喘息,纹路黯淡无光,依然倔强地盯着他手中的黑珍珠,伸手要去拿: “还……还给我。”

“不行,这是我的。”季一粟把黑珍珠收起来, “你吞噬山洞中的魔物,也是因为对方有这个?你身上不止这一颗,一共有几颗?”

“你是魔。”虚元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也是,为了……”

“不说算了。”季一粟继续往下摸索, “我自己找。”

他的手停在对方的腰间,五指一抓,却没有抓到血肉,只抓到一件袈裟,袈裟下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金蝉脱壳。

不愧是金仙,倒是有点手段。

季一粟抬眼,眺望远方已经变成通红的琉璃长明镜,悬挂在幽兰神殿上空,像一轮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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