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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合一

上流玩法 咸鱼卖花 8649 2024-01-17 13:04:21

杜兰特在外面站着, 突然里面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沉闷响声带着主人暴怒的情绪听的人心脏骤缩。

他心里一跳, 从门的缝隙里小心翼翼窥了一眼,那张玻璃茶几被踢翻,表面遗存下来的碎块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 白色瓷砖被砸出来一道裂缝,像是蛛网般向前方蜿蜒而伸。

而这位太子爷闭着眼睛, 轮廓分明的脸上能看到绷紧的下颔, 神情中带着阴鸷和怒火,连胸膛都能看到起伏的弧度。

他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心说是哪尊佛能把这位主气到这个程度, 正思量着却看见一双幽深的凤目,上挑的眼尾带着狠厉和压迫感, 冷冷盯着他。

杜兰特:......

他沉默一瞬, 伸出手按住门把手将那条缝关严实。

晏沉闭了闭眼睛。

手机被他死死抓在掌心, 因大力手掌都泛起了一股青白色,周身不断翻涌着暗沉的气势, 末了一会竟是扯了扯唇角笑了一声,只是眸底森然。

杜兰特在外面待着,突然就听到冷冷的一声:“进来。”

他推开门, 仿佛没看见这一室狼藉, 只望着沙发上抽烟的人:“老板。”

对方现在又冷静下来,在森白的烟雾中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挺直的鼻梁下有淡淡阴影, 带着一惯的锐利与阴鸷。

晏沉掸了掸烟灰, 看着那一点点灰尘跌落在地上:“找个人把这打扫干净。”

会所里, 几个人正在打台球。

宋明没去玩,他坐在一边喝茶,瞥见门被人推开,一道卷着烟草气的人影进来,宋明立马起身:“晏少——”

其余几人也纷纷转过头去,热络地招呼。

有人亮了亮手上的球杆,笑问:“晏少要不要来两局?”

虽然开了口但他心中也知道,这位对打牌和打球兴趣都不大,像这种室内活动总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果然,就见这位爷瞥了眼,显然是心情不愉。

晏沉靠在沙发上抽烟,他烟瘾重,如今是一根接着一根,森白烟雾后俊美面容给人一种诡谲又胆寒的感觉,像是荒草杂生之处的古刹,幽暗而渗人。

逐渐的,原本热闹的谈话声收敛下来,偶有几声也是轻声细语的,连扫向这里的视线都没有,像是这边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平心而论,晏沉长相非常好,眼尾上挑的凤目,鼻梁挺直,唇薄而性感,一张在别人身上减分的无血色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又添了一丝邪气,人都是视觉动物,按理说一张出众长相会无形之中给人加分,但到了这里却没有。

他骨相皮相皆非凡,但五官太过凌厉,又因着眉宇间阴鸷不耐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面无表情时愣是能将小孩吓哭。

缓缓的、缓缓的,以晏沉为中心,五米为半径,安静的能听到打火机被拨动的声响。

晏沉视线扫了一圈,冷不丁地出声:“沈起呢?”

宋明也疑惑,他也才想起来自己有几天没见沈起了,平时对方很喜欢这,一整天都在这待着。

有人出声,声音里带着男人懂得暧-昧:“听说前几天去洗脚城,结果被抓起来了。”那声音含着调笑:“可能是碰着扫黄的了。”

宋明心说原来如此,他心里估摸着大概是沈起他爸见儿子身边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特意没打招呼,故意让在里面磨磨性子。

晏沉一下一下拨着打火机,看着那簇火焰升起又降下,漫不经心地开口:“去把他捞出来。”他撩了撩眼皮:“就说是我让捞的。”

“得嘞。”

有人应了一声,接着就出去找个安静地方打电话,一群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过了一会,那人进来,神情带着丝丝凝重。

“晏少......”他语调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开口:“那边说沈少的情况比较麻烦。”

晏沉一顿,视线落在这人身上。

那人一手还拿着手机,有些迟疑开口:“说沈少这次不是行政案件了,属于刑事案件。”

话音落下,原本就安静的室内针落地可闻。

宋明听见,这次连那一直响起的、划拨打火机的声音也停下了。

*

江瑜今天回到了江家老宅。

老宅原本是老爷子年轻时修建的,后来与席淑君共生下两子一女,年长的就是江博然的父亲,其次就是江家姑母也就是封一然的母亲,江惠民在三人排行最小却也最不成器。

这三位孩子还年轻时都在江家老宅住过,后来一个个搬出去,再后来江家第三代出生,这座老宅繁荣时满院的孩子,如今却是树比人多人影凋零,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多数时间也只有保姆与安保在这。

江瑜从正门进去,一路穿过垂花门再转过一个长亭,一直往西南边走去,那里是江老爷子的住处。

如今窗棂紧闭,屋中常点的檀香气息也没有,江瑜眉梢微挑就听到修剪花草的魏叔道:“老先生今天出去了。”

魏叔年轻时就到了江家,平时做一些院子养护工作,修剪花草侍弄草坪,偶尔陪着老爷子钓鱼。

江瑜笑笑:“魏叔,我来的时间不巧了。”

他脾气好,气质温润,又时常唇边带着笑,总是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魏叔笑笑:“我听说今天刘夫人也要回家,说是在普渡寺上香,一会回来看看。”

魏叔口中的‘刘夫人’是江博然他妈,江家伯母。

江瑜道:“那我正好和伯母说说话。”

正说着,就听见了汽车鸣笛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正朝车库那边驶去,中途车窗降下来,就看见江家伯母正在后座上满脸笑意地招手。

等车停好后,江家伯母出来,她如今也快六十了,穿着一件翠缎面料的袄子,胸前别着一枚缠花样胸针,臂间挽着同色披风,头发盘着,见到江瑜后脸上出现笑容,叫了一声:“小瑜。”

她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细纹,像是绿色湖面上泛起了阵阵柔波。

江瑜笑笑,恭敬地问了一声好。

江家伯母手上牵着一个小朋友的手,三四岁的模样,梳着两个辫子,仰着头道:“瑜叔叔。”

这是江博然和杜诗丹唯一孩子,名叫江茹茹,自离婚之后由江家伯母带着,偶尔和父母齐聚见上一面。

江瑜应了一声,他蹲着身与茹茹持平,温着嗓音道:“茹茹,要不要叔叔抱?”

江茹茹歪了歪头,抬头看了看自己奶奶,江家伯母微笑看着她,江茹茹思考一瞬后伸开双臂:“那叔叔抱一小会。”

她这个年龄其实算起来走路比较多了,但还是喜欢被抱着,如今江瑜这话一下子问到心坎上去了,小姑娘矜持地伸出手臂,其实也是乐得不行。

江瑜将人抱起,小姑娘堪堪才三十斤,这个重量在成年男人看着轻得能忽略不计,他将人稳妥地抱起:“伯母,茹茹我先带着,您先忙您的事。”

江家伯母到底年纪也不轻,茹茹哪怕再懂事长久带着也累,江瑜借着这个正好让伯母休息会,江家伯母笑着点了点头:“她要是闹腾或者耍脾气了,你就告诉我。”

江瑜笑笑,抱着茹茹走到湖边八角亭边,湖里养了不少锦鲤,也不怕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浮出湖面找食吃。

江瑜将茹茹放在八角亭的木质座位上,他确保栏杆到茹茹肩膀处不会掉下去后拿了旁边一盒鱼食递过去,笑着开口:“茹茹想不想喂鱼?”

他脸上笑意十分温和,又加之耐心和煦,在江家小一辈里有很大好感,茹茹就很喜欢江瑜,点了点头:“想。”

江瑜就把鱼食递给她手上,看着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把往湖面洒,一群锦鲤争相争食,鱼尾摆动之间将湖面拍出了阵阵波纹。

茹茹小孩性子,看得高兴,扶着栏杆开心得几乎跳起来,江瑜看着便一只手护住小孩。

等到一盒鱼食全部喂完之后,小姑娘被他小心翼翼地抱下来,江瑜问:“茹茹还想喂鱼吗?”

江茹茹虽然是恋恋不舍,但还是摇摇头道:“妈妈说过,鱼儿不能多喂,不然就会死的。”

她用手掌捂了捂脸,小声道:“叔叔,我有些冷。”

已近十一月,中午时还好,稍微有冷风吹便能觉察到凉意,江瑜伸手将茹茹衣服后面帽子戴好,将茹茹重新抱起:“叔叔带茹茹回房间,我们下次再来这喂鱼好不好?”

茹茹点了点头。

回到客厅,茹茹将帽子一掀,江瑜问她想吃什么,小姑娘想了一会后说要吃奶酪棒,江瑜从她零食包里拿出来一条撕开后递到手上,茹茹就小口小口吃着。

客厅投影仪开着,江瑜手上拿着遥控器,温着声音开口:“茹茹,想看什么电视节目,叔叔帮你找。”

茹茹奶酪棒还拿在手里,闻言小声道:“想看《离家千里》。”

江瑜原本摁在遥控器上的手指一顿。

《离家千里》是部电影,既不是这个年龄小孩喜欢的动漫也不是合家爆米花式电影,内容晦涩文艺,每一个镜头都几乎含着信息。

茹茹想看这个电影的原因只有一个,电影女主饰演者是杜诗丹,江茹茹的母亲。

茹茹望着江瑜,有些谨慎地开口:“叔叔,可以吗?”

她头上发丝细软,一双眼睛黑而大,却在此时像是个小动物一般敏感,她谨慎而聪慧,或许再过上不久就会看人脸色,从别人目光或是言语中推断他人心情,再从中选取漂亮话说。

江瑜指腹还摁在遥控器上,他视线是落在茹茹身上,目光却仿佛透过她看向更久远的空间,一瞬之后他便敛好眸子,依旧温着声音开口:“自然可以。”

他伸手摸了摸茹茹头发,嗓音轻而缓:“我们茹茹想看什么都可以。”

《离家千里》很快就被放映出来,投影仪与音响一起将人带进了一个电影世界,杜诗丹演技出众,导演拍摄手法极富有感染力,可江瑜却没有沉浸到电影里面,他手放在膝盖上时不时地轻敲一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画面上女主出来后,茹茹激动起来:“叔叔,那是我妈妈!”

江瑜伸手轻轻将她额上快要落到眼睫的刘海拨了拨,声音里带着温度:“嗯,是茹茹妈妈。”

电影实在是太过意识流和抽象化,当时这部影片出来后很多影视博主写稿解说,拉片讲暗藏的线索与人物情绪变化,茹茹实在太小,在没有杜诗丹的镜头时就移开视线,小声地对江瑜道:“叔叔,我有些想妈妈了。”

江瑜用他手心轻轻、轻轻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茹茹可以等爸爸回家后告诉爸爸,让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江茹茹道:“爸爸会带着我去吗?”

其实江瑜也不知道,但他沉默一瞬后还是说:“会。”他语气笃定:“因为茹茹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江瑜在这里和茹茹坐了一会,江家伯母就过来,她先是感谢江瑜替她带孩子,两人彼此又聊了一些家常话。

多数时间都是江家伯母在说江瑜在听,时不时地应一声。

他是那种很有耐心的男人,话虽少但偶尔附和不见丝毫敷衍,时不时一句漂亮话说得江家伯母心中妥帖,等江家伯母回神过来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几人去了餐厅,江家老爷子此时也到家了,几人正好连着一块吃午饭。

众人列坐其次,江家老爷子坐在上位,右手边是江瑜,左边是伯母,再旁边就是茹茹,等阿姨将饭盛好后端了上来,江家伯母微笑着看了一眼茹茹,茹茹会意将面前的碗双手端到老爷子面前,恭敬地开口:“太爷爷您先请。”

江老爷子一笑:“茹茹,真是乖孩子。”

老爷子左手腕带了一串佛珠,抬手间有珠串滚动,他抬手摸了摸茹茹的头,笑道:“生得越发乖巧了,我还记得之前你还在你妈妈怀里,走路都不稳当。”

江家伯母脸色微微一变,凝滞了一瞬后又笑道:“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子,长得快。”

江老爷子也笑笑不再说什么。

一众人吃完饭后江老爷子突然道:“江瑜,你陪我去后院走走消消食。”

江瑜自然应下。

两人沿着厅堂出来后就顺着石板铺就的小路慢走,远处是一潭湖水,视线眺去就是假山怪石与曲径通幽,如今也算正午,头顶树梢将影子投在两人肩上。

江老爷子抬头望了望那株柿子树,突然道:“这树当年栽的时候你们还小,如今竟然也长这么大了,岁月到底不饶人我果然是老了。”

已是十一月,柿子树已经挂果,如今已是一个个黄澄澄柿子挂在枝头,如今水果也多几乎没吃过,留下来当做观赏。

江瑜抬头看着这硕果累累的树,笑道:“老爷子您这身子骨硬朗着。”他笑笑,语气如春风拂面:“咱家向来不贪心,也不指望您寿比南山,等茹茹成年时老爷子您出席祝她事事如意,也够了。”

茹茹才上幼儿园,距离成年还有十四五年,到那时江老爷子已经是九十又三,俗称鲐背。

江老爷子笑笑:“我能活那么久?”他手掌上已经出现了老年斑,身形瘦削,一双眼睛却是永远带着清明。

江瑜低敛眉眼,看起来有几分腼腆模样:“咱家也不贪心,来个百岁就好。”

江老爷子又笑笑,伸手将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摘下来,递到江瑜手上:“戴着吧,这个给你。”

江瑜低头去看,那是一串紫檀佛珠,年代已经久远,当初是席奶奶旧物,反正江瑜小时候就见过,再后来席奶奶故去之后就到了老爷子手上,大抵也是睹物思人,手串被妥帖地照看着。

江瑜视线落在老爷子手上,那里如今空荡荡的,一截腕骨更显瘦削,像是极脆的一截冰,既坚硬又容易被折断。

江瑜一顿,接着开口:“老爷子,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收。”这是席奶奶留下的念想,这两年时常摩挲着。

江老爷子语气带着坚决:“收着吧。”他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这东西交到你手上,我最放心。”

江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江家这些孩子里面,你大哥江博然性重利不稳当,封一然更跳脱无大志,江天封小姑娘又太小,席寒......”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停,瞥了江瑜一眼说:“席寒论手腕能力我能看上,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给他吗?”

江瑜低敛下眉眼,平声道:“他性子闲散,不喜约束。”

江老爷子一下子笑出声来,他拍了拍江瑜肩膀:“你也不必替他找补,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心中没江家,我姑且尚在人世他做做样子逢年过节回来一趟,等我作古了他恐怕连江家这个门都不会再进。”

他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开口:“上次家宴,我几次三番示意让他把他那个同□□人带回来见见,他给我装作听不懂,一个人回来。”

他对着江瑜笑笑,眼中带着几分自嘲:“他怕我把他爱人如何了,防着我。”

江瑜笑笑:“倒也不是这个缘故,席寒把人宝贝着呢,我也没见过他 。”

江老爷子摇摇头,两人自然而然地略过这个话题,江老爷子道:“我这个年龄也见过不少事情了,目睹了多少家衰败都是从里面乱的。”江老爷子语气中带着淡淡沧桑:“该有的不该有的,咱们家也是一件没少!”

江瑜看着恭敬地跟在江老爷子身后,视线落在远处的回廊上,神情淡淡。

他要是再听不懂老爷子言语中的意思,那也是白长这么大了。两年前席淑君奶奶去世,当时席寒在国外,后来一直到葬礼结束对方都未回来,当时就流传着说词说有人打压兄弟。

再后来席寒递交辞呈离开江盛,他转而成为江盛一把手,两年时间转眼而过,看似一切平静无波,但就像是冰封湖面下的池水,仍旧是暗潮涌动着。

这是旧事重提拨了老爷子那根心弦还是有人在泼脏水故意搅动江家,江瑜也不清楚。

他只是笑笑,唇边笑容也淡下几分:“老爷子,您把东西交给我,说实话我心里舒坦,倘若您今天没交给我东西,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该我的那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一分一毫也不会动。”

江瑜一向是温润如玉的,他在江家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向上要协通长辈,向下慈爱幼小,为人要周全八面玲珑,可即使这样还是会面临着无数猜忌和顾虑。

江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面上也不太轻松:“我也和你说过这些事,你当初说不是你我也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江瑜肩膀,语气中含着一些劝慰:“你们兄弟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还是那句话,江家孩子不多,独木难成林,你们彼此扶持我也就安心了。”

*

陈覆盎今天下班后往出走,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那停在门口的黑车,正要再看一眼车牌时车窗降下,里面人半张脸显露出来:“陈覆盎。”

温润俊秀的一张脸,此时带着笑意看向他。

陈覆盎一乐,接着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江瑜打开车门下去,笑说:“闲着也是闲着,找你说说话。”

如今正是下班时间,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陈覆盎视线在江瑜那辆车上扫了一眼,神情带着几分痞:“你这个人再加上车太乍眼了,有人拍个照发到网上再配点字,我就得被谈话了。”

这明显玩笑话,且不说京都藏龙卧虎,就陈覆盎自己本身也是买得起这辆车的,一院不乏有人下班是开着豪车离开。

江瑜笑笑,伸手往车前一搭,神情看着带着几分遗憾:“我倒是想蹬着共享单车来见你,只是离得远,我怕还没见着人自己就先累趴下。”

他这人装什么像什么,现在那张脸上还带着愧疚,看起来仿佛真的遗憾自己没骑自行车过来。

陈覆盎一乐:“算了,不和你贫了。”

“吃了吗?我们这有晚餐,你要不跟我去吃顿饭?”

江瑜还真没吃,闻言就和陈覆盎一同进去。

一院有员工食堂,此时正是饭点,菜品采用自助形势供应的,江瑜从消毒柜里取了餐盘,随着人流打饭。

他和陈覆盎站在一起,正说话身后就有力道撞过来,连带着一个人影就扑过来,眼看着要摔下去,江瑜下意识地伸手拽了一把。

年轻男人力道大,那一手臂直接将人臂弯托起给力,免了摔个狗啃泥的结局。

欧阳雪站定后还觉得心有余悸,她伸手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压惊:“谢谢出手啊,不然我就滑到了。”地面上可能是有方才打饭人落下的汤,在白瓷地板滑地不得了,稍不注意就能‘呲溜’一下滑到。

江瑜笑笑:“没关系,你没摔着就好。”

欧阳雪抬眼这才发现面前男人根本不是院里的,再往前看就看见了排在江瑜前的陈覆盎,笑着打招呼:“老陈。”

陈覆盎微笑着点点头,接着摸了摸脸对江瑜说:“我有那么老吗?”

江瑜自然是否认:“没有,这说明我们陈法官有威慑力。”

陈覆盎回头用视线搜寻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道:“刚才你扶的是我们这一个新法官,叫欧阳雪,看着年龄小吧?”

江瑜其实自己都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看着挺年轻的。”

两人排着对已经到头,各自要了两份凉菜外加一碗粥,端到座位上吃着,陈覆盎才继续刚才的话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你知道欧阳法官的爸爸是谁吗?”

江瑜拿筷子的手一停,微一沉吟后有些不确定开口:“欧氏银行?”

陈覆盎无奈:“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瑜倒没想到自己一下子猜准了,也挺无奈:“我们之前和银行有业务往来,你让我猜,我就想起来随口一试。”

陈覆盎挑了挑眉:“没想到吧,堂堂千金来这背法条干杂事,才干了两年审判长。”

他语调中带着赞叹和敬佩:“铁面无私,我喜欢的性格。”

江瑜微一沉默,接着去看陈覆盎面容,对方也正好含笑看着他,眸中有深意。

陈覆盎缓缓开口:“从那沈家公子沈起进去,我就知道你在计划着什么。”

先是以故意伤害起诉,再是叫律师为人打官司,再今天来到这,一件件的哪一桩是闲事。

不过始终一点陈覆盎想不明白,他微微坐直身子:“你为什么会对上他?”

沈起是个混蛋,但混蛋太多了,江瑜又不是纪检委,哪能一个个侦察。

江瑜的手机还倒扣在桌面,黑色的薄款,样式也很经典。

他瞥了一眼手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子幽深了一瞬,接着含笑道:“单纯的看不惯罢了。”

陈覆盎见他神情淡淡,显然是不想多谈的样子,也就移开话题。

两人吃完饭又聊了会天,从食堂出来后就见天色暗下,江瑜和陈覆盎就此分别,他开着车回家。

他才刚进门脱下外套,手机便响起,江瑜一看那熟悉的号码,垂眸接通。

“江少——”

那边声音一如既往地华贵,声音里含着笑意。

是晏沉。

自打上次对方打电话过来被江瑜一句回了过去之后,他的电话终于消停了几天。

江瑜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来是晏少啊。”

他下意识地走到窗前,既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而是撩起了一条缝打量对面,脑海中思考着这里有没有适合对方用望远镜窥探的方位。

那边轻轻笑了一声,含着笑意:“我猜猜江少是在想什么?是在找我吗?”

江瑜脚步微微一顿,这种被人猜到心思的感觉让他格外不愉,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他旋即伸手拉开窗帘,透明玻璃直接一览无余地照着外间灯火,只微笑着道:“晏少想看了尽管看便是。”

电话被掐断,手机亮光照射着江瑜面容,他挑了挑眉欲放下,下一瞬视频提示响起。

这次是视频电话,发起人:晏沉。

江瑜没忍住勾了勾唇,接着手一划,接通了。

屏幕中顷刻间便显示出一张俊美面容,对方坐在暗处,光影绰绰之下越发轮廓分明,唇角微微勾着,像是蛰伏着的一只凶兽,下一瞬就能将人咬破喉咙。

他打量晏沉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画面中江瑜就坐在沙发上,头顶暖色光线下对方面上都是莹润颜色,身上外套脱下,只着了一件柔软的衬衫。

哪怕是在家他都穿的禁欲而正式,扣子也是扣到最顶端,从胸膛漫到腰腹,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晏沉视线落在对方腰上,就听到对方叫了一声:“晏少。”尾音微微加重,像是催促也像是警告。

他目光收回来,散漫地瞥了一眼屏幕,突然开口:“江瑜,我们玩一个游戏。”

江瑜眉梢微微挑了挑,双手交叉在一起,样子中带着几分兴趣:“晏少想玩什么?”

晏沉将手机靠在茶几的酒瓶上,他自己缓缓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开口:“真心话如何?”

他伸手抿了一口酒,感受着酒精顺着喉咙滑下,漫声解释道:“脱一件衣服问一个问题,被问的人真心话回答。”

他嗓音被酒精浸润之下有种靡靡的音色,一双眼睛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姿态是闲适的,但绷起的裤子却带着一种锋利的力量感。

江瑜心中再次感慨一声妖孽,目光中带着欣赏,却也含着一种即将要抽身而去的遗憾。

是,他不准备和对方玩了。

就像是一个游戏,闲暇时间可以你来我往地来两局,无论是接吻还是按摩甚至是那堪称下流的电话都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可是这个游戏一旦影响到别的地步,比如插手江盛还是江家,那就只能暂停。

江瑜一向能分清主次,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他心中缓缓地想,对方什么时候会离开京都,大抵在沈起案子落下后会被晏青山弄走,算算时间也就这几天。

思绪只是一瞬,回神后江瑜敛了敛眸,神情温和:“那就陪着晏少玩玩。”

晏沉用下巴抬了抬:“你先来。”

江瑜沉凝一瞬,接着慢条斯理地脱去衬衫,他手指修长,这样解扣子的时候竟然有种别样的感觉,晏沉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上身唯一一件外衣脱下,光-裸着坐在沙发上。

竟然真的脱了!

这是晏沉的第一反应。

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瞬,接着不客气地开口:“把镜头向下移。”

那边镜头丝毫未动,江瑜只是道:“该我提问了。”

“问吧。”

江瑜双手交叉在一起:“东城地最后中标的是哪几家?”

果然!

晏沉心里啧了一声,他就知道江瑜这种人对这事感兴趣,沉吟一瞬后道:“理鼎、洲际、还有个启明集团。”

江瑜应了一声。

晏沉似笑非笑地开口:“江盛这次挺遗憾的,江总。”

江盛因为一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没中,不过这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瑜也笑笑:“那之后再接再厉了。”

他视线落在屏幕上,好整以暇地开口:“该你了。”

晏沉随意将上衣脱掉,他也穿的少,如此也是上半身未着寸-缕,话一出口就是:“怎样才能睡你?”

江瑜一滞,接着抬眼含笑:“这大概不可能。”

晏沉丝毫不在意,他懒洋洋地又换了一个姿势,意有所指:“说不定有一天你求我上你。”

他话一落下,就看到那边人笑容已经收敛,连脸上笑容都没有了。

晏沉看到这反倒笑了一声,他还记得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现在看来也只是气盛之下的口不择言。

想到这儿,又觉得这些天淤积在心的一口气突然稍微别捋顺了,但也只是稍微。

晏沉想,等他把江瑜在床上折腾的死去活来后这口气才能真正平复下来。

他视线中又带上一分阴沉,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酒,神情阴凉地开口:“继续问吧。”

如今再问,就只有脱裤子的份了。

江瑜扫了一眼,抬眸说:“我今日有些困了,就不陪晏少玩了。”

晏沉眼皮子撩了撩,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

神情淡淡,脸上那假假的笑容也不在,连他抛的诱饵也不接了,看起来是真的不想玩了。

他心里当下不愉,冷笑一声眯着眼道:“江瑜,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哪有这样好的事。”

他这话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触到了江瑜哪根心弦,江瑜敛眸时神情晦涩,再抬眸时缓着声道:“那晏少问吧,我答了就是。”

晏沉二话没说直接站起来,当着镜头那边脱掉裤子随手一扔,他整个身影站在屏幕前,身上单薄的布料对他来讲没有丝毫影响,他只凑近凝视着江瑜,仿佛透过屏幕能直视到人内心去,他问江瑜:“你刚才为什么用遗憾的眼神看着我?”

江瑜放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下一瞬,他笑,半真半假地开口:“可能是因为有人要走了。”

*

晏沉很快就知道这句要走是什么意思。

晚上晏青山回到家中,看见晏沉后神情微微一凝:“去书房,我有话要和你说。”

晏沉悠悠达达地跟上,他一向懒散,此时也是唇边含着烟,慢吞吞而又懒洋洋地跟上。

晏青山神情带着几分严肃:“沈家那孩子的案子会放在一院,被人压着。”

一院能说的话的人是齐家,齐家的人和沈起爸爸曾经也是搭过班子,两人不和这事已经不是秘密,现在那女的咬死了不和解,又值特殊时期,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正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稳稳妥妥地烧在了沈家身上了。

晏沉闻言道:“要弃了?”

晏青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眸道:“为什么江家人会掺和进来?”

晏沉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又随意道:“可能是我搅了江瑜要的地,而且扶持了丁贤。”他又想了想,补充一句:“我还找人联系江家在外的私生子,暗示江瑜要对他下手。”

又或者是因为最近的望远镜和电话?

太多了,晏沉慢慢地想,他也说不清了。

晏青山面色丝毫没有波动,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先回东城吧,快到你母亲忌日了。”

晏沉伸手按了按额头,应了一声后就离开。

他进了浴室,将自己浸在浴缸中,在满室蒸腾的雾气里点了一支烟,潮湿与温热的水汽中唇边猩火明灭,他扬着头,唇边吐着森森的白烟。

沈起的案子说大不大说下不小,齐家人督办此案批示会落在一院,要是别人是典型的烫手山芋,到了那里却也成了树立威信的一个好标杆。

一审大概会判三年,再加上看守所时间,日后进去再活动活动,掐头去尾算下来也就里面不到两年。

沈家人也要划自己账,但大概率也会认了,毕竟这时间不算长,齐家的立了威,又兼个好名声。

至于江瑜......

晏沉闭上眼睛,给齐家一个好彩头,也不至于彻底得罪死沈家,而且还能顺理成章地让他离开。

再想想刚才那个电话,恐怕连这一系列后续反应都在对方预料内,迂回地打回来,还是让他离开。

怪不得最近几个事被搅合了也没见多着急,感情是一早就打算腾出手后再收拾丁贤。

啧......

在雾气蒸腾中,晏沉吐出一口烟,神情晦涩。

他哪怕是走,也得走之前把人给上了!

迂回的不行还不能霸王硬上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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