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已死。
始终悬于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终于消失。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
威胁解决的同时，人类并没有付出多少代价。
于民众而言。
这是因为各自势力努力抗争的美好结果。
而于各方势力成员而言。
恐怕是那些顶尖层次的大人物出手，方能提前解决这般大灾难。
因此，
在这一刻，
全球各方势力的威信，以及民众对于所属国家的归属感达到顶峰。
经过短暂的观望过后。
整个星球各处，只要是人类生活的地区。
民众都在各方势力的安排下有序回归城市。
京都亦然。
欢呼雀跃的情绪，洋溢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许多人甚至不清楚天人与智人争斗的内幕。
但于他们而言，
如今能够回归自己的家，能够正常的生活，不用躲在地下惶惶不可终日，这便已经足够。
至于事情的真正解决者。
所谓“救世主”的陈升。
现在正在鹰身门内，穿着围裙帮助周厉做菜。
“还是你小子好使。”
灶台前。
锅铲上下翻飞。
周厉忙得满头大汗，依旧不忘咧着嘴称赞陈升一句。
相比手忙假乱的陈家兄妹。
身为辅助的陈升，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帮厨小能手。
不论是递调料，亦或者切配菜。
往往周厉话还没说完，陈升便已经将他所需要的东西递到面前。
一开始的时候，周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在习惯过后，只觉得越来越顺手，以至于忍不住夸赞陈升。
“哈哈哈！”
“老头子我可是很久没有炒过这么爽的菜了。”
“我炒，我炒，我他吗炒个不停！”
？
堪称粗鄙的言语，令陈升眉头上挑。
就连一旁的陈家两兄妹，其妹妹都被哥哥直接盖住耳朵，生怕听到周厉的污言秽语。
老头，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陈升很想吐槽一句。
不过，
难得见周厉如此兴奋，他最终还是选择作罢。
只是默默地发挥着自己的辅助作用。
院子内。
其余人也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唯独仙人掌例外。
这位在华西地区认识的陈升的小迷妹，静静蹲在一旁的地上，双手支着下巴，一脸花痴地看着陈升。
如此明目张胆。
惹得一旁的其他人频频侧目。
不知陈升是何时勾搭上这么一位小迷妹的。
“哎呦我的好大哥诶——”
抑扬顿挫的语气从屋内传来。
穿着以及说话方式一如既往那般骚气的朱雀面带夸张笑容，张开双臂从屋内走出，便要朝陈升抱来。
“滚。”
“好嘞。”
“哎呦我的黎大哥诶——”
在被陈升呵斥过后。
朱雀十分自然地转向黎武极。
“滚。”
只可惜，
黎武极的回答，与陈升出奇一致。
“切。”
朱雀撇了撇嘴。
不行，手举都举了，总得抱一个。
不然太尴尬了。
他左顾右盼。
申子明？
对方刚出了院子，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陈家两兄妹？
不熟。
仙人掌……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念头刚从朱雀脑海中升起。
从陈升所在的方向，瞬间投来冰冷的视线。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至头顶，冻得朱雀一激灵。
好像……会死掉。
算了。
“扫兴。”
最终，朱雀嘟囔着，面色悻悻地收回手臂。
被他这么一闹。
原本忙着各自事情的众人投来视线，脸上不禁浮现笑意。
陈升亦然。
相比朱雀上一次见他时那副畏畏缩缩的表现。
他还是更喜欢对方现在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就这样，
在一阵忙活过后。
天色渐晚。
待到菜肴备其。
众人围坐圆桌旁，准备吃饭。
“谢谢。”
陈升看向自己身旁的黎武极，轻声道谢。
在座的，
唯有黎武极一人有办法知道陈升的熟人都有哪些。
也只有对方，能够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
“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黎武极笑着举杯。
“不好意思，你师父李成虎，之前我也打算接过来的。”
“但他身为武安局的作战队长，选择留在福海履行自己的职责，所以……”
“没关系。”
陈升轻轻摇头。
对于李成虎这位引领自己接触武术的人，陈升十分感激。
虽然二人已经许久没见面。
但陈升相信，今后必有再见的时候。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酒杯轻轻碰撞。
一饮而尽。
“……”
待陈升放下酒杯时。
看着自己的碗，顿时有些沉默。
扭头一看。
从饭局开始。
仙人掌自己一口还没吃，便光顾着给他夹菜。
如今，
他的碗已是满满当当，如同宝塔一般。
“你自己先吃。”
陈升低声说了一句。
“好。”
仙人掌应得十分爽快。
下一秒，
陈升碗里，又多了一只虾。
还是剥好的。
“……”
陈升一时无言。
于是。
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下。
他默默吃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菜肴。
至于其他人。
在朱雀的自来熟之下。
就连一开始最为拘谨的陈家兄妹中的陈彼，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此刻的他，
一边将自己妹妹的耳朵遮住，任由小姑娘不断挣扎。
一边低声跟朱雀探讨着一些小孩子不该听的话题。
直到周厉看不下去，怒斥二人。
他们才面色悻悻地停下。
就这样。
众人说说玩笑，闲话家常。
没有长篇大论，郑重致谢。
也没人提起关于天人族，或者其他什么正式的事情。
这场为了陈升而凑起来的聚会。
以他最期盼的方式进行着。
陈升很快也随之融入其中。
一边应付仙人掌的热切殷勤。
一边与和申子明说起他们两在福海省相遇的事情。
种种的一切。
令陈升久违地体验到“活着”的感觉。
这里说的活着。
并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个生命。
而是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
“……”
陈升举起酒杯。
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他目光略有沉思。
其实，
这数个月的时间里。
他一路走来，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自己……在为了什么而战斗。
倒不是说非要为了战斗去找一个理由。
而是这段时间，
他总是一个敌人杀完，便又接着遇到新的敌人。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他，不断变强，不断杀敌。
别人要杀我。
我自然也要想办法杀了对方。
这是陈升曾经给自己找的理由。
但，
那并非陈升自己想要的。
只是他不得已需要面对。
也只有他，能够面对。
但现在，
陈升看着眼前的众人。
看着面带淫荡笑容，到处找人勾肩搭背的朱雀。
看着面露无奈的申子明与黎武极。
看着因为刚被自己哥哥捂住耳朵而生闷气的陈当归。
以及正在呵斥朱雀的周厉。
还有……
陈升转头看向仙人掌。
看向这个饭局间，若无其事地不断将椅子朝陈升这边靠，如今已经贴到他身上的少女。
陈升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在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点战斗的理由。
虽然不是很充足。
但是……
他不想失去眼前这些朋友。
也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收到伤害。
“喝一杯吧。”
于是。
陈升缓缓举杯。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他身上。
他思考了一下。
而后缓缓开口。
“敬世界和平。”
众人笑了。
“敬世界和平！”
此刻，
月色渐浓。
银辉洒落酒杯。
好似琼浆玉液。
脆响如乐器般奏响。
而后。
酒液入喉。
……
是夜。
京都城内各处，依旧喧闹不休。
虽并非节日庆典。
但今天，亦称得上归家团圆之日。
只是相比外界。
鹰身门内，
已然恢复往日的宁静。
黎武极以及朱雀，还需要分别回到武术协会处理后续事宜。
申子明也需要回到意合门，与自己的同门会和。
陈家两兄妹，进行着每日的功课。
周厉则负责指导他们。
仙人掌嘛……
不出所料的，
依旧围着陈升转。
“你回去看会书吧。”
“我有点事。”
轻轻推着仙人掌做到客厅沙发的位置。
陈升准备离开鹰身门，前去寻找世界意识。
其在聚会开始前，便向陈升请求放他离开。
一是不便参与这种聚会。
二来，
世界意识也向探查一番，看天人王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陈升倒也没有过多束缚。
以他的能力，
世界意识不论身处何方，他都能感应得到。
如今聚餐已经结束。
陈升便准备找到对方，将一些疑惑解答清楚。
来到鹰身门外。
他细细感应一番。
很快，
便已经找到世界意识所在。
没有掀起任何动静。
待到微风徐徐吹过。
陈升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
他距离京都，已有数千公里。
哗啦——
“你似乎很喜欢沙滩？”
夜色下，
陈升缓步前行，来到世界意识身旁。
这里的沙滩聚集着诸多民众。
冲浪的。
烧烤的。
亦或者跟着音乐舞动的。
令陈升不禁感慨。
在享乐这一方面。
果然人的效率以及动力都是无穷的。
从避难所刚放出来短短数个小时里，沙滩便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
“是。”
面对陈升的疑问。
世界意识轻轻点头。
“我去过无数个世界。”
“但你知道吗？”
“在大多数的世界里，海洋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很少有像你们这样，会在海边建造各种娱乐设施的世界。”
“我喜欢这种平静的海面。”
他的视线并没有从海面上挪开。
“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生物。”
“也不会有武器盔甲以及尸体的残骸，海水更不会常年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真好啊……”
世界意识轻声感叹。
突然，
他转头看向陈升，皱着眉头指了指周围的地面。
“就是你们智人，是真爱扔垃圾。”
陈升低头一看。
自己的脚边，
正静静地躺着几根烧烤串子。
“咳咳。”
“说正事。”
即使是陈升。
偶尔也有无法反驳的事情。
“行。”
世界意识也十分知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抬起头，再度望向海面。
在陈升吃饭的这段时间，他深入这颗星球的另一面。
也是曾经世界之核所在的位置。
在那里，
他看到了曾经世界之核的残骸。
也看到了逸散的世界之力，正在不断聚拢，酝酿新的世界意识。
“所以……”
“天人王真的死了。”
世界意识十分庆幸。
当自己真正确定这一消息时，陈升并没有在旁边。
因为那实在过于失态。
只会影响到他的逼格。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扭头看向陈升。
不等其追问，便迅速给出答复。
“相当于一个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顶级士兵，带着最先进的科技去杀一只蚂蚁。”
“然后他被蚂蚁反杀了。”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世界意识的比喻一如既往的直观。
他紧紧盯着陈升。
对方是诞生于低武世界的智慧生命，却达到了堪比高武世界中强者的实力。
这让他十分好奇。
陈升到底依靠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
陈升在世界意识心中的地位，已然拔升到一个极高的层次。
从原本的低武世界天才。
如今，
甚至还要超越那些他曾在高武世界见过的天骄。
于是，
便有如今的询问。
“因为我牛逼。”
只可惜，
关于破限之身以及面板的事情，陈升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他的回答，很糙。
却令人无法反驳。
也让世界意识明白，对方并不想将秘密告诉自己。
“那你愿意——”
正当世界意识准备继续开口时，陈升直接将其打断。
“听你逼逼这么久，现在该我来问了。”
“呃……行。”
早已知悉陈升的性格，世界意识并没有计较对方打断他这件事。
“你问吧。”
他微微一笑。
对着陈升做出“请”的手势。
“天人王，真的死了吗？”
陈升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并开始讲述自己与天人王战斗的过程。
省略掉其中实力提升的部分。
陈升只说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杀死天人王，并吞噬其体内能量的事情。
虽然天人王接收的能量如今尽数被困在他体内。
但对方死前所说的话。
实在不像是将死之人的遗言。
因此，
这个问题始终悬在陈升脑海里，直到此刻问出。
而在他讲述过程中。
世界意识越听越惊异。
“说实话，我也猜想过你杀死天人王的过程。”
“但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最后更是上下打量着陈升，啧啧称奇。
“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答案吧。”
说到这里。
世界意识注视着陈升，缓缓摇头。
“天人王，是不可能死的。”
“更准确的来说。”
“身为这个世界本土生命的他，已经死了，并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身为无上之魔眷属的他，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