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陈升二人，完全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
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在这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下落。
突然。
一阵滑腻腻的触感，从肩膀处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身体覆盖全身，还伴随着些许刺痛感。
该不会是……
身体下意识地炸起一片鸡皮疙瘩。
紧接着，
陈升便迅速反应过来这覆盖自己身体的滑腻液体是什么东西。
“喂，这什么——”
他内心惊疑不定。
正准备开口询问申子明。
但那液体蠕动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已至脖颈。
生怕其误入口中，陈升赶忙闭上嘴巴。
与此同时。
身旁响起一阵呜咽声。
不用想陈升都知道，申子明这是落入了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还未等他想明白，这黑色液体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
扑通——
水花四溅。
长达十数秒的坠落，终于在此刻停止。
二人落入水中，并在黑色液体的拖动下，不断朝着水下深入。
又是十数秒。
哗啦——
天旋地转。
陈升分明感觉得到，自己在水中不断下沉，却突然破出水面再次坠落。
转瞬间，
后背接触坚实的地面。
包裹着身体的黑色液体迅速褪去。
陈升这才敢张开口鼻呼吸。
他第一时间朝着四周观望而去。
“这是……”
陈升看着面前的景象，顿时有些出神。
头顶的水面微微泛动着，却丝毫没有滴落的迹象。
他所身处的地方，则是由一条青灰色的石砖铺子而成，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
在通道两旁的墙壁上，每隔数米便挂着一束火把。
这些火把上燃烧的并非火焰，而是由白色的雷霆缠绕其上，并散发着光芒照亮前方长廊内的环境。
这雷霆所散发出的光芒映照在头顶泛起的水面，透过水流的折射，使得整个长廊内光线忽明忽暗，看上去幽深且诡异。
简单观察四周的情况，陈升便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不远处的申子明。
对方刚从坠落的眩晕感中苏醒过来，此时正用自己仅存的一只手臂撑起身体。
黑色液体从其体表缓缓褪去，没入身下地面的砖缝中。
“这里是……”
申子明环顾四周。
说话间，
他从起身来到陈升身旁，准备将其扶起。
“不用，我自己能行。”
陈升摆摆手。
先前的赶路中，尊老与黑色液体交战的动静便已经越来越远。
现如今，
到达这条长廊的二人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虽说身体尚未恢复，但陈升不想遇到突发状况时，自己成为累赘。
趁着这段时间，他打算先适应适应液态的四肢，至少能够作出基本的行动。
稍微摆弄一番，陈升便从地上缓缓站起。
起先，他的身形看上去还有些不稳。
但很快，他便初步适应，与申子明并肩而立。
二人分别看向两边。
长廊内，
一侧黑暗。
一侧光明。
在他们身后的方向，长廊侧面虽同样挂有火把，但并无雷霆缠绕其上。
唯独二人面前的方向，亮着三四根火把，似乎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见此，
该如何行动，自然不必多说。
“走起？”
“走起。”
就这样。
二人同时迈步，朝着长廊深处不断进发。
伴随着他们一路前行。
每隔几米，便会有一束火把亮起，令他们能够看清面前的景象。
陈升注意到。
这长廊两侧墙面的缝隙内，似乎有些许青苔附着。
从这可以看出，这条长廊或许有着通往外界的出口。
发现这一点，令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从另外的出口离开封印之地，说不定可以避免与尊老碰面。
虽然他很想打死对方。
但现如今实力不足，陈升也只能暂时忍耐。
“那个尊老……应该是和我一样的人。”
行进间。
申子明突然开口。
陈升的目光落在其身上。
对于这个结论，他并没有太过意外。
先前尊老所展现的能力，太过恐怖。
从始至终，
陈升都没有看到对方有什么动作。
只是站在原地，便能操控那无形的力量，险些将自己挤压致死。
如此手段，
至少陈升从没见过，有武者能够拥有。
“我体内的天人细胞有互相感应的能力。”
“当对方出现的时候，我就本能地开始害怕，那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本能的恐惧，甚至令我无法动用自己的能力。”
“会出现这种情况，必然是因为对方体内含有天人细胞，并且数量远远超过我。”
“如果不是黑色液体突然出现牵制住对方，我也没有办法将你救走。”
闻言。
陈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死老头……是天人？”
对方的能力实在太过强大，由不得陈升有此想法。
“不是。”
然而，
面对陈升的猜测，申子明果断摇头。
“我曾经到达过其他封印之地，当靠近天人封印时，那种仿佛直视神明般的恐惧，是尊老根本无法比的。”
“如果说面对尊老，我的感觉像是在河流中溺水。”
“那么面对天人，我的感觉就仿佛被人按进进无边无际的大海，深深沉入海底。”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地体会那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说话间。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申子明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听其所言，
陈升只感觉心里沉甸甸。
以他现在的实力，在连天人都不是的尊老面前就毫无反抗之力。
等到真正面对天人时，他又该如何反抗？
“呼——”
感到心中烦闷，陈升不仅长吁一口气。
“你说——”
他扭头看向申子明，正准备说话。
“咦？”
但这时，
申子明目光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
陈升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长廊的墙壁上有一块石砖，正隐隐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二人快步上前。
“有意思。”
申子明尝试着将石砖撬开一角。
他原本以为散发荧光的应该是石砖后面的东西。
却不曾想，竟是石砖本身。
虽说天地万物，皆有可能成为灵种。
“这种样式的灵种……倒是罕见。”
奇怪归奇怪。
申子明并没有放过这块石砖的打算。
来到封印之地一趟，二人不是逃亡就是杀人。
这是第一件收获。
二人自然不可能放过。
想到这里，
申子明当即将整片石砖拆下，提在手上。
二人继续出发。
“说起来，我好像没有看到气结石的存在？”
一路走来，陈升曾看到过灵药，现如今又出现灵种。
但二人寻找的气结石，却从始至终不见身影。
“不急。”
申子明缓缓摇头。
“气结石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天人封印旁边才能够看到。”
“现如今我们还未到达天人封印所在，看不到气结石也是正常。”
闻言，
陈升了然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在长廊间不断向前进发。
踏。
踏。
长廊格外寂静。
只有二人愈发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回荡着。
起初，
由于陈升对于液态四肢的不适应，他们的行进速度还有些缓慢。
但随着陈升愈发熟练。
二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约莫十分钟左右。
前方，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长廊。
看着视线尽头的宽阔地带。
他们不禁加快脚步。
哗——
二人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空旷的大殿，映入眼帘。
相比走廊内幽深寂静。
这座大殿明显要亮堂许多。
在陈升视线的尽头。
一扇高约五六米，宽有三四米的巨大的门扉，耸立于大殿的最深处。
这扇门扉，微微开起一道门缝。
透过缝隙，陈升可以清晰地看见，其内涌动这如同汪洋大海般的雷浆，并顺着缝隙不断往外窜出。
大殿内之所以光线十足，便是因为地面上跃动着无数雷蛇。
而这，
也使得陈升与申子明，驻足不前。
“怎么搞？”
二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贸然踏入。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这雷霆可是足以对抗尊老的恐怖力量。
一个不慎。
他们八成会被直接劈成灰烬。
正当他们犹豫之际。
大殿内，雷霆仿佛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
原本杂乱无章，在大殿内疯狂跃动的雷蛇竟直接调转方向，开始朝着四面的石壁攀附而去。
而先前指引他们的黑色液体，从石砖的缝隙间不断冒出。
眨眼间，
便将大殿内的地面，染成一片黑水。
下一秒。
伴随着雷霆不断没入石壁。
一幅幅壁画，先后呈现于二人面前。
其上所描绘的，似乎是陈升二人刚抵达封印之地时，溶洞壁画的续集。
第一幅。
是那独角独眼的巨牛，正接受着古人类的朝拜。
他们呈上自己辛苦获取的猎物，似乎是想要获得这只异兽的青睐。
第二幅。
是一个人形生物，凌立于天空。
地面上则是四散逃跑的古人类，以及满地的残肢断臂。
至于那只独眼巨牛，同样身处于这幅壁画中。
只是其描绘的位置，距离那些逃命的古人类似乎很远。
从这里陈升可以看出，壁画的绘制手法相当高明。
竟清楚地将那头独眼巨牛眼中的冷漠，戏谑刻画得淋漓尽致。
面对曾经供奉自己的人类遭受屠杀。
他只是站在远处漠然旁观，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第三幅。
那凌立于天空中的人影，已然不复存在。
地面上，
由尸骸组成的肉山燃起熊熊烈火。
在这烈火旁，孤零零地站立着七八道人影。
他们。
尽皆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独眼巨牛所在的方向。
那是他们曾经敬奉的神明……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