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
银色浪潮冲天而起，连绵不绝。
这并非自然生成。
而是陈升于海面奔行带来的结果。
即便已经刻意收力。
但陈升每一步踏下，承受巨力冲击的海浪便会瞬间暴起。
因为接下来陈升要对祝融所做的实验，可能会导致对方出现一些激烈反应。
所以，
陈升正在远离人类栖息地，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奔行约莫三五分钟。
最终，
陈升停下脚步。
双脚悬于海面。
他环首看去，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看不到半点陆地的踪迹。
在这里，应该就算安全了。
如此想着。
陈升看向手中的祝融。
对方依旧处于沉睡状态，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虽然从先前表现来看，祝融似乎颇为亲近人类。
但在陈升看来，
相比对方所拥有的力量，能够给予人类的贡献。
对方所掌握的信息能够给予更大的帮助。
于是乎。
“开始吧。”
随着陈升声音响起。
下一秒。
便见指节处的小黑化作液体滴落。
转瞬间，
便已经消失不见。
陈升静静等待。
至于进入祝融体内的小黑，则迅速找到对方灵魂所在。
正如上一次那般。
大量记忆堆积，以及长年累月的缓慢增强下。
祝融的灵魂庞大无比。
想要像吞噬普通的天人后裔那样将其一口吞下，对于小黑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
有过第一次的经验。
小黑已经学会了一个新词。
“细嚼慢咽”
于是。
祝融灵魂的边缘处。
小黑轻轻包裹住一小搓灵魂。
反复尝试扯动，不断确认自己能够撕扯的极限。
最终，
一次性卯足力气。
再一把扯——
嗯？
望着纹丝不动的灵魂，小黑有些疑惑。
按照他的预想，本该成功才对呀。
明明这次的灵魂碎片，要比先前小呀。
为何会失败？
小黑不信邪。
他再次开始尝试。
我扯——
我他妈一把扯——
哇呀呀气死俺老黑了！！！
这下，
即便是没有参与撕扯灵魂行动的陈升，都能感受到小黑的怒火。
甚至其怒吼的声音，都直接在陈升脑海响起。
“……”
陈升一阵无语，正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
他似有所觉。
低头看去。
却见不知何时，祝融已经睁开那双火红的双眼，正略带无奈地看着陈升。
“这位……小友。”
“可以不要再这样吗？”
出乎预料的。
即便感知到小黑在撕扯自己的灵魂，祝融也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激烈反抗。
反倒是露出一副好商好量的和气表情，征询着陈升的同意。
这天人……脾气未免有些过于好。
不过，既然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陈升也不是非要在这里将祝融吞噬得一干二净。
“回来吧。”
陈升在脑海中向小黑发出指令。
面对陈升的要求，
即便小黑再不情愿，也只能从祝融的体内钻出。
“还有。”
“给我告诉仙人掌，不要再带着你的分身看那些什么《南天门：吕布战三神》，《孙悟空三打梁山泊》之类的怪书。”
“就说是我说的。”
陈升于脑海中告诫的语气颇为严肃。
先有一个自称洒家的好汉般真子。
现在就连小黑都开始自称“俺老黑”
陈升可不想以后自己身边这些人，说话都是这般怪里怪气的模样。
“……知道了。”
知道脑海中，小黑略带失落的声音响起。
陈升这才收回注意力，再度看向面前的祝融。
在他沉默着叮嘱小黑的这段时间，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只是微笑地看着陈升。
直到陈升将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
祝融脸上，方才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友……有一事相求。”
“何事？”
“能否将我放下？”
“如此这般，颇有不便。”
话音一落。
祝融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
他迅速调整姿势，这才没有直接掉进海里。
他缓缓起身。
火焰自体内窜出，迅速于体表编织出一件火红色布衣。
“多谢小友。”
“我知晓小友将我唤醒，必有所需。”
“赤愿尽绵薄之力。”
最终，
站在陈升面前的祝融，拱手躬身。
嗯？
陈升敏锐注意到他话语中的用词。
“赤？”
“你不叫祝融？”
名为红霞的女性天人，曾称呼面前的天人为祝融。
虽陈升与对方乃是敌对。
但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随便扯一个神明的名字又能如何？
难道还指望自己等人顶礼膜拜？
面对陈升的疑惑，祝融没有多卖关子，而是笑呵呵地给出解释。
“赤历经诸多岁月，有过诸多名号，皆由他人给予。”
“祝融便在其中。”
“但这些皆为虚名，小友依照喜欢唤我即可。”
这样吗……
陈升略一思索，便已大致了解。
对于古代乃至更早时期的人类来说，拥有力量的天人说是神明也不为过。
很可能许多的神话故事原型，便来自于早期智人与天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经由智人一代代传承并加以修饰，最终流传至今。
“行，那就直接步入正题吧。”
简单了解过后。
陈升不打算再继续闲聊下去。
他还有诸多信息，需要从赤这里了解。
“小友请说，赤知无不言。”
赤似乎早有预料。
他微微挺起身躯，看上去十分配合。
陈升低头沉吟。
他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
具体从哪个问题开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约莫两三秒过后。
陈升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赤。
他最终决定，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想知道怎么杀死你们。”
“我们？”
“对，你们，天人。”
“所有天人。”
陈升点头。
话音落下。
赤先是一怔。
听着陈升的话，他脑海翻涌。
诸多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与今日何其相似。
爽朗的笑声骤起，划破画面上空。
笑声并无讽刺之意。
似有三分敬佩，三分欣赏。
以及……莫名的苍凉。
“小友好胆识，好气魄。”
笑声逐渐收敛。
赤方才再度开口。
“但很遗憾，这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在过往的数万年岁月中。
赤数次苏醒。
见证过智人自蛮荒步入文明。
知君义，明道理。
拓疆图，越山河。
生生不息。
同样，
他也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类，面对以屠杀智人为乐的天人，发誓要改变一切。
这其中，有人与他互为知己，把酒言欢。
有人拜他为师，亲若父子。
在陈升身上。
他隐隐看到与那些人一样的气度以及胆识。
但很可惜。
赤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成功。
那些记忆中的人，早已经伴随着痛苦与鲜血，变得愈发模糊。
在赤看来。
陈升，也不是例外。
即便对方能够击败红霞，也是一样。
赤苏醒之际，红霞已然消亡。
陈升也从巅峰实力状态褪去。
自然，
赤理所当然地认为，陈升与过往那些对抗天人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或许拼尽全力，用尽手段。
能够勉强解决诸如红霞这一等级的天人。
但面对诸如他这般的二代天人，以及那四十八位初代天人，恐怕力有不逮。
“你不用管我做不做得到。”
“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就行了。”
而陈升的反应。
也如赤所预想的那般，坚持己见。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智人，并选择站在他们这一方。
便是欣赏智人这种不论面对什么困难，不论身处何等绝境，都从没有想过放弃的顽强天性。
不过，
在历史一次又一次的重演过后。
赤已经不愿意再到如陈升这般的青年才俊死于天人之手。
思虑再三，
赤不愿意见陈升步入故人后尘。
他决定劝诫一番。
下一秒。
赤凝视着陈升的双眼。
以二人所处之地为中心。
周遭的温度极具上升，只是眨眼间便已令周遭海面沸腾，更有气泡不时冒出。
赤微微一笑。
与其言语劝导。
亲自向这位小友展现一番实力，想必更有说服力。
“不如这样。”
“我与小友切磋。”
“如若小友能够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杀死天人，我必定鼎力相助。”
“倘若我侥幸胜过小友，小友便放弃打算，如何——”
轰！！！
话音未落。
狂风拂面。
一个拳头在赤愕然的目光下，不断放大。
眨眼间。
拳头便已经结结实实地击中胸口。
没有丝毫意外的发生。
巨大的力量犹如摧枯拉朽般，瞬间将他脖颈以下的身躯尽数摧毁。
轰鸣于海洋上空炸开。
黑线划破空气，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远处激射而出。
所过之处，无数海浪袭卷而起，于海面筑成延绵十数公里的白墙。
如此动静，在持续约莫十数秒后，方才逐渐消退。
距离陈升所在，十数公里外的海面。
“……”
赤的头颅静静漂浮着。
问号与痛苦充斥着他的大脑。
先前那和善的微笑已经从脸上消失，只剩下懵逼与疑惑。
我是谁？
我在哪？
为什么砰的一下子，自己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在释放大部分战力以及欲望魔身的情况下，陈升不仅仅拥有足以碾压一切的巨大力量，还拥有由欲望魔神带来的种种附魔能力。
可以说，
这是带着诸多附魔特效的物理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赤如此懵逼的原因。
因为他并非没有反应。
早在看到拳头的一瞬间，他便准备反击。
但曾经无往不利的力量。
在那平平无奇的拳头下，尽数消弭。
而他，也落入这般境地。
踏。
水花溅起。
面上传来湿润的感觉。
赤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便感觉自己被人拎起。
映入眼帘的，
是陈升淡漠的目光。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声音依旧平淡。
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你，真的是智人？”
赤呢喃问道。
他想不通。
死也想不通。
刚才那一拳，是智人能够打出来的？
我以前见的都是假智人？
这一拳，令赤开始怀疑人生。
但陈升，显然没打算给他时间慢慢思考，也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手掌用力晃动两下。
“我不需要你问问题。”
“也不需要你告诉我，你们是不可战胜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打死你们的办法。”
“能不能做到，那是我的事情。”
陈升再次开口。
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
莫名的寒意以及心悸感，冲击着赤的脑海。
在这一刻。
这位天人终于意识到，陈升跟寻常智人的不同。
在短暂沉默过后。
再次开口的他，终于说出了陈升想要的信息。
“天人的身体，灵魂，早已经归于某种不知名的存在。”
“我知道你们人类中，掌握着名为权柄的力量。”
“你们对于天人掌握的力量，也称之为权柄。”
“但实际上，二者并不相同。”
“从天人接受赐福开始，我们便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也彻底失去了这个身份。”
“我们的存在，我们的力量。”
“皆来自于祂。”
说到这里，
赤抬眼看向陈升。
“我知晓你曾观测过我的记忆。”
“也明白，智人至今存在另有其他原因。”
说到这里，
赤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陈升隐隐察觉到，似乎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在对方脑海里翻腾。
“抱歉。”
赤轻轻叹一口气。
“询问真相的人，你并非第一个。”
“但并非我不愿意告知。”
“如我这般的二代天人，自身存在受控。”
“一些事情，我可以说。”
“但关乎到重要级别高的事情，我就算试图说出，也会被脑海中的力量瞬间引爆。”
听到这里。
陈升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所以说，你无法告诉我怎么杀死天人？”
如果真是这样。
恐怕他从祝融口中，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然而，
赤的回答，却出乎陈升的预料。
“不，这个可以说。”
“虽然我们天人的存在皆源于那位，但说实话，我们的重要性还没有高到需要祂特别关注以及亲自赐福。”
“相信你也在我的记忆中，看到过那尊神像。”
“那尊神像，能够自动寻找有生命存在的世界并主动降临，引导原住民寻求赐福。”
“其中，便有一部分祂的力量。”
“天人的力量，便来自于此。”
“这股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只要消耗殆尽，我们天人便无法再次复活。”
“说白了。”
“天人并非不死，只是能在有限的次数内复生，而且所有的初代以及二代天人，都共享复生次数。”
“但这个数字具体是多少，我并不清楚。”
“这是只有初代天人才明白的事情。”
听完赤所言。
陈升陷入沉思。
虽然对方说了很多，也确确实实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但由此而来的，
是更多的问题。
为什么赤说自己不能透露重要信息，却能将杀死天人的途径告诉自己？
其话语中的初代天人，还有二代天人又是什么？
是天人等级的划分吗？
而且，
为何记忆中的那个存在，让这些天人找到自己，抓住自己。
而当自己站在祝融面前时，对方却不认识。
是因为信息不足吗？
诸多疑惑于脑海中交织。
陈升决定一个个开始询问，尽可能得到目前能掌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