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苍云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他戴上眼镜看走过来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前辈好。”

魏蓄声拉着行李，看盛苍云要帮他拿，拒绝了，“你走你的就好。”

他看向盛苍云的眼镜：“这么隆重。”

【我也以为！】

【不过我近视三百度我平时也不戴，也就看书戴一下。】

【我能理解封叙为什么发疯了哈哈哈哈。】

【这是魏蓄声离婚后的首次露面吧，上次看他上综艺还是三年前？】

【我仍然对他俩拍的古装电影念念不忘……】

盛苍云：“大前辈啊，不戴不行。”

他好像也不怎么惊讶，跟对方保持半臂距离站着，“你和谁一起来的？”

魏蓄声在业内风评也不错，这些年仍然保持两年一部电影的状态。

影迷很多，自身状态也不错，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痕迹都很自然，他说：“和我母亲。”

盛苍云：“那真是重量级。”

他和魏蓄声聊了几句，问了节目组让他问的问题。

男人打开手机备忘录，宣读了自己的要求，显然也是做过准备的。

他俩都很像执行计划的机器人，画外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无奈。

魏蓄声例行公事地问：“你的儿子呢？”

盛苍云宣布退隐的时候圈内不少人惋惜，但要说他彻底断联，那也没有。

逢年过节还是有一些固定的祝福语。

魏蓄声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盛苍云自爆生了孩子才知道这个重磅的消息，只不过舆论之前发酵过一波，反而冲击没那么大。

盛苍云本人也没任何扭捏，微信里拜托魏蓄声给他推荐导演也很自然，反而让魏蓄声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这么问，盛苍云说：“跟我的……”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定位封叙，竟然有一瞬间的词穷。

【你的小老攻在隔壁哭呢。】

【笑死我了，怎么有五岁小孩安慰十九岁的啊，到底谁五岁？】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他很嫌弃自己哭，但好像忍不住，要是出道会不会隔三差五有队友欺负他的通稿啊。】

【盛苍云你犹豫什么！他不是说了想做你孩子的另一个爹？你是不是真的没当真啊？】

【什么，只有我当真了是吗？】

盛苍云想了想，“我的预备小男友。”

魏蓄声知道这个节目的隐藏定位，也没意外，问了句：“是固定的吗，还是可以换的？”

盛苍云：“你说的是我的男朋友换成别人？”

他摇了摇头：“其他的都不合适。”

魏蓄声：“怎么不合适？”

【我怎么感觉魏蓄声是来做访问的？】

【他看手机了，估计节目组也给他发提问单了吧？】

【好家伙，互相采访啊？】

盛苍云也没揭穿，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就像宣樾说的那样，他最像他。”

弹幕哀鸿遍野，不少人都在刷宣樾过分，当事人神色自然，魏蓄声又问：“有多像？”

他很早就知道盛苍云和梁青时的关系，合作的时候梁青时也不止一次来探过班。

新锐导演在圈子里很是有名，和盛苍云的关系表面看扑朔迷离，实际上谁看到本人都会一目了然，就是感情很好的情侣。

【啊，真的很像吗？】

【有没有喜欢过梁青时的来说说啊。】

【导演粉很少吧……而且梁青时失忆后不拍电影了谁还粉他……】

【当然只能是盛苍云说了。】

机场人不算很多，盛苍云和魏蓄声站在一起。

无论是看直播的粉丝，还是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能感觉到盛苍云的界限。

他仍然有一股泾渭分明的限定要求，反而衬得跟封叙一起的时候才有所突破。

盛苍云摇头：“和你说不明白，反正……”

盛苍云唇色天生红润，当年梁青时的工厂纪录片最后没有放出来，但他在某年公开过两分钟，足以让人窥见他们初遇的状态。

那时候的盛苍云更瘦弱，烈日下白得发光，拿水管冲脚，身上的T恤被水打湿，那张脸仍然是天生的惹眼。

和背后灰扑扑的工厂，和烟囱排出的滚滚烟尘完全矛盾又融合。

盛苍云公开了和梁青时的关系，却没说过相爱过程。

网上的讨论高楼迭起，猜测一见钟情，猜测日久生情，当事人却从不作答。

此刻背景音是机场女声的播报，盛苍云的眼神被镜片遮了一点，眼神的怀念却要溢出来了。

“他叫我的时候，比外表的像他，更像，更像。”

最后两个字又很轻，收音却不肯放过这一句如梦里呓语的呢喃，把所有的哀恸都撞入千百万看客都耳里。

魏蓄声：“是吗？那我给你把关把关？”

他很有长辈的风范，走在一起的甚至反客为主，给人一种盛苍云才是游客的感觉。

梁青时就是这么在人群里看到并肩的两个人的。

盛年被他抱着，小家伙还在低头看狗，远距离根本看不到的盛苍云。

梁青时听着魏蓄声的母亲蔡女士和盛年聊天，一边遥遥望向盛苍云的，眼眶泛红，宛如被丢下的那个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盛苍云翻脸无情不要他了，这一脸望眼欲穿笑死我了。】

【我怎么觉得封叙年纪轻轻，寡味比盛苍云还严重？？？】

【你小子还要小孩哄像话吗？】

四个人一条狗会和，盛苍云的伸手去抱孩子，一边跟魏蓄声的妈妈打招呼：“阿姨好。”

魏蓄声是演艺世家出身，母亲本来就是歌舞团的。

染的灰白头发配上珍珠耳环，看上去格外时髦，她还张开手和盛苍云拥抱：“宝云啊，好久没见了，你瘦了好多。”

【怎么家长都认识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敢说。】

【封叙你注意一下眼神。】

画面还不小心录进了画外粉丝的激动，梁青时扫过，还有举着魏蓄声的灯牌的，混着昔年的cp粉，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难过又泛了上来。

盛年看了看魏蓄声，似乎是在辨认。

盛苍云：“你忘了你在视频里见过这个魏叔叔了吗？别装不认识。”

梁青时想：他们居然还视频！

盛年：“魏叔叔好。”

他仍然抱着梁青时的脖子，完全没蹲在地上看广告牌直播的熟悉。

【我看小乖好像也不怎么乖啊。】

【你小子也是演员吗？】

盛苍云看他扒拉着年轻男人不肯松手，有点想笑，伸出手说：“爸爸抱你。”

盛年摇头：“小叙哥哥抱我。”

他还看了眼梁青时，小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小叙哥哥不哭了吧？”

小家伙声音很轻，但节目组都有收音，周围的人站得近也听得到。

本来盛苍云就觉得封叙的眼眶有点红，怀疑他哭了，但又觉得接个人而已有什么好哭的，没想到是真的。

连魏蓄声都看了过来，蔡阿姨诧异地问，“是等太久哭了吗？”

问出来更是好笑，梁青时窘迫地摇头。

盛年拽着他的衣领，说：“小叙哥哥怕爸爸不喜欢他了。”

梁青时都没来得及捂住小孩的嘴。

【哈哈哈哈哈我作证是真的！】

【一些「你爸爸都不肯戴眼镜看我」无脑言论。】

【是我爱豆的话我要疯狂吸氧了，什么恋爱脑。】

【你们都说封叙糊涂，只有我觉得他这个软饭吃得不亏吗？】

【封叙恶不恶心啊！装什么装！谁十九岁那么爱哭，丢死人了。】

【很好，以后边哭边那什么！】

盛苍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抱走了盛年，走在前面，听自己儿子打小报告，这边招待魏蓄声母子俩的都梁青时实在无话可说，沉默地回答着老太太的问题，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

“你叫什么？”

“封叙。”

“多大了？”

“十九岁。”

“这么小啊，哪里人啊？”

魏蓄声也觉得自己亲妈问得有点多，刚想提醒，他妈就说：“我知道，这是恋爱节目，我帮宝云问问怎么了？”

她还很嫌弃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一眼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更让梁青时警觉了。

盛苍云抱着儿子走在前面，盛年嗅着他的味道说：“爸爸，小叙哥哥好爱哭啊。”

一边的工作人员都想笑，盛苍云也勾起了唇角，“所以你不能欺负他。”

盛年摇头：“我没有啊，他看到你朝魏叔叔走就哭了，唉，好可怜啊。”

盛苍云有点诧异，怀疑节目组搞事，看了眼画外，其他人都移开了目光。

他问：“这有什么好哭的。”

大概是考虑到自己和封叙的年龄差，盛苍云又叹了口气：“是爸爸年纪太大了，不懂年轻人。”

他顶着这种脸和「年纪大」简直毫不相干，弹幕都沉默了几秒。

盛年：“我要是看爸爸朝着别人的小朋友走过去也会哭的。”

他说的很小声，又蹭了蹭盛苍云的脖子，“可能小叙哥哥也怕你走了。”

【到底谁喜欢封叙啊，是你小子吧！】

【不过封叙确实对小乖很好啊，官方出的cut就有他早上做儿童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

【我觉得还是头发的问题……大的小的不都看不清人吗，这样更擅长以感官判断吧。】

盛苍云：“我当然不会离开小乖。”

他捏着小孩的手，又闻到了甜味，问：“你是不是偷偷吃糖了？”

盛年摇头。

盛苍云还闻了闻，问：“真的没有吗？”

他走在前面，站在后面回答蔡阿姨问题的梁青时眼睛也没挪开，画面里的几个人气氛很是诡异。

大家看着看着越来越觉得怪异。

【虽然说明星和素人有壁，那演员和爱豆也有吧，为什么封叙居然都没输啊，是因为身高吗？】

【魏蓄声和封叙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好怪，我一直觉得封叙很矛盾，看着年轻，眼神却很深沉。网传的割腕是真的话，难道是鬼门关走回来想开了？】

魏蓄声的母亲带了很多行李，梁青时把行李拿到了后备箱，魏蓄声和他说：“要不我来开吧？”

梁青时摇头，“你是客人。”

【宣誓主权！】

【果然还是你年轻的比较好玩啊。】

车里的盛苍云和盛年一起坐在副驾，回去的路上给两位游客介绍了当地的景点。

不过这些都是他看着显示屏的文档读的，在直播间也好不掩饰，坐在后排的蔡阿姨笑着说：“宝云你眼睛不好就别念了，我们自己会看的。”

盛苍云捏着儿子的手套玩，他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看，读一遍好了。”

蔡阿姨问：“不是你做的啊？”

盛苍云点头，看向开车的年轻男人：“小封做的，他很能干。”

他说的轻飘飘的，完全不掩饰自己不干活的事实。

不过也没人讨厌他，他本来就眼神不好，分到的任务都是跟封叙一组，肉眼可见的都是对方抢着做。

这个计划部是他写的，但他也参与了。

盛年学爸爸说话，也说：“封叙哥哥可能干啦，对我爸爸很好的。”

没人不喜欢这样的小孩，同为行业前辈的魏蓄声结婚又离婚，都没孩子，蔡阿姨就很喜欢盛年，问：“小乖知道什么是好吗？”

盛年在国外的时候相处的也都是住家保姆营养师之类的，顶多就是公园的玩伴。

他不怎么说话，还是需要别人问才开口。

这个时候看向盛苍云，盛苍云点头：“你说。”

他的眼神落在开车一言不发的年轻男人上，发现对方嘴唇紧抿，仿佛开车开得特别专注。

盛苍云又不是没坐过对方开的车，已经发现了封叙的不对劲。

他也不是傻瓜，结合卢肖迎给他看的视频，还有这两天对方照顾小乖的无微不至，还有看自己的眼神。

魏蓄声问多像。

要追溯具体的像，除了那句脱口而出的斥责，其他的像更像是怀念笼上的滤镜。

梁青时不会有这么饱含悲伤的眼神，他的眼神永远包容，只会让盛苍云轻松。

那时候的盛苍云只要享受就好了。

至少梁青时失忆前，他们地下恋爱的时光，没什么情感上的阻碍，光相爱就有无限期待。

盛年还在细数封叙的好——

“小叙哥哥知道我喜欢吃小熊便当，做得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

“小叙哥哥早上会帮我穿衣服，也会背着我在草坪转圈圈。”

“爸爸……我爸爸下楼梯走得快一点，他就很……很紧张。”

“昨天吃饭，爸爸想吃的菜都移到面前了……”

盛苍云有点讶异，他没想到闷头吃饭的儿子居然还挺会观察的。

蔡阿姨噢了一声，看了眼开车的小伙子。

银头发的年轻人长得也挺英俊，就是眉眼太凌厉了，完全没有亲和力，特别是抿着嘴的时候，显得酷酷的。

听到小孩子这么说，又没忍住勾起唇角，说了句谢谢小乖。

梁青时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坐在后面看风景的魏蓄声突然觉得这句话在哪听过。

他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盛苍云，对方垂着眼，后视镜里看不出他的神情。

下车后梁青时先把客人送了进去，温凝和魏蓄声是一个公司的，两个人却从没见过。

这种影圈前辈自然得到了隆重的欢迎，曲凛沉甚至都是他的影迷。

梁青时没进去，他看了眼画外的工作人员，走了过去。

画面丢失了一个人。

大部分人都去了客厅的分屏，看嘉宾们准备晚上的洗尘宴。

【封叙呢？我找遍了机位都没找到他。】

【好像和工作人员说话去了。】

现在还是下午，距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盛苍云带着孩子上楼睡觉，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床边，发现封叙不知道和工作人员在说什么，仿佛在争取什么。

【盛苍云在看什么？】

【小乖好可爱啊，睫毛好长……】

盛苍云拿起手机，找到了梁煊的号码。

不少人注意到他给梁煊的拨号居然是短号003.

【这是短号吗？我家也是这样的。】

【不是吧，盛苍云和梁家的人不会是亲情网吧？】

【等下，那……主叫是谁？】

梁煊在楼下厨房，他喂了一声，那边的人说：“煊哥，你上来帮我照看一下小乖。”

梁煊挂了电话，上来的时候问盛苍云：“你要出去？”

盛苍云嗯了一声。

梁煊张了张嘴，本来要问点什么，又没问出口。

反而是盛苍云问了：“他的号码注销了吗？”

梁煊摇头：“他后来换了号码，这个号码我还留着。”

他抿了抿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卡给你。”

他们说得很轻，观众只能通过唇形判断。

很快盛苍云就下楼了，梁煊坐在房间的沙发，看了眼床上的小孩，目光落到那边床头柜上的魔方。

看上去是小朋友玩的六阶魔方，但拼了一个简单的小马，让梁煊有种诡异的眼熟。

盛苍云从后门出去，没打扰客厅给游客开的欢迎会，找到了还在和工作人员说话的封叙。

冬天的海岛很冷，大家都穿得很多，盛苍云和封叙住在一起，对方一个行李箱，装的外套都只有两件，节目组送了一些挂在衣柜，他挑的都是灰色系的。

“我很快回来，还是不可以吗？”

小乖洗澡的时候和盛苍云聊过封叙，他说小叙哥哥的声音好低啊，和爸爸完全不一样，都不像哥哥。

盛苍云觉得好笑，说：“很多人还想要这种声音呢，很多女孩喜欢的。”

小朋友还不明白，问：“那爸爸喜欢什么声音呢，是青时爸爸那样的吗？”

盛苍云的手机里有很多梁青时的音频文件，很多是剧本。

很多时候媒体夸他敬业，其实盛苍云只是想听梁青时的声音，即便谈恋爱，但异地的每分每秒都很烧心。

盛苍云：“他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个回答有点深奥，小朋友吹起浴缸的泡泡，问盛苍云：“那青时爸爸还会变样吗？”

盛苍云想到了那个陌生的眼神，点头说：“他变过，所以我觉得那不是你的青时爸爸。”

小乖问：“那爸爸难过吗？”

浴室没有摄像头没有收音，是独一无二可以聊天的场合。

盛苍云嗯了一声，他亲了亲小家伙的脸：“但我有小乖了。”

小朋友没有被糊弄，又问盛苍云：“那爸爸也不能只有小乖啊。”

盛苍云哼了一声：“为什么不可以。”

他耍无赖的时候儿子都觉得麻烦，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唉了一声，开始夸浴缸的塑料鸭子和温凝叔叔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风很大，已经接近傍晚，远处的云仿佛要飘到了海上。

梁青时据理力争，工作人员一定要问他要买什么。

他没注意到走过来的男人，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他查过了，麦芽糖店铺下午五点半关门。

直播综艺的规矩很多，他实在没有什么都搬出去讲的欲望，可这样的直播仍然耗费心神，要把他的心思全部扒光。

他叹了口气：“给盛苍云买麦芽糖，不可以吗？”

民宿综艺，写作恋综，其实是可以的，但梁青时的买给盛苍云，不是一种噱头。

他就是，想买。

虽然上节目前经纪人说什么都可以节目后报销。

太糟糕了，身无分文的重新开始，一无所有的人生。

等到综艺结束，他想去取出自己的那笔钱，属于梁青时的那笔「结婚」基金，那是连寄生的NPC都不知道一个账号。

工作人员：“要多久，你也有自己的单独镜头的，不可能让你脱离镜头。”

梁青时看了对方一眼，“我知道，我都同意，所以能让我走了吗？”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梁青时从他手中拿走了钥匙，“倒计时十秒我会入镜，买个糖而已，不用报销。”

周围好几个工作人员，都被对方瞬间的气势惊到了。

完全不是刚才机场红着眼的入行新人，给他们一种他才是上司的感觉，活像发号施令习惯了。

加上这身高的压迫，导致梁青时转身，其他人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讶异。

“给我买不叫上我吗？”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工作人员刚转头，盛苍云就走了过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顿时僵成了木头，微微转头。

盛苍云走上前，“还是你除了买糖还要买别的？”

这个地点已经入镜了，只不过堪堪入了一半。

有观众发现了这个机位，却觉得只露了一半的两个人看上去气氛也挺奇怪的。

【什么买糖啊？】

【我还以为盛苍云下楼了，怎么在这里。】

【他让梁煊上去是看孩子的？】

【什么爸爸背着孩子偷偷约会剧情？】

【别的是什么？】

【鉴于封叙的前科，我猜是小雨伞。】

梁青时也听出来了，他无奈地看了盛苍云一眼，“当然不是。”

盛苍云往他那边挨了挨：“是什么？”

这种调戏就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梁青时知道他没有心动，只是好玩，眼里仍然残留着悲伤。

他不想看这样的盛苍云，于是往前走了一步，靠到了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

梁青时的收音是关掉的，但盛苍云的还没有摘。

“劲爽无痕。”

【！！！】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他A回去了哈哈哈哈！】

【盛苍云我说你逗他干嘛呢！年下不经逗啊！】

呼吸喷在耳廓，盛苍云被这四个字砸得头昏眼花，他完全不记得那天超市的关键词，但记得自己曾经和梁青时的关键词。

直到封叙退开，他还站在原地。

年轻的男人却牵起他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小乖今天累了，应该会睡久一点，我们不用赶时间。”

【你在说什么啊！我虽然知道不是那个意思但……】

【脸红了。】

【感觉成团的那几个一样年纪怎么还没封叙野啊！】

【这小子心眼还挺多。】

【点击看娱乐圈后辈反撩前辈。】

……

盛苍云坐上车，脑子里还是封叙说的「劲爽无痕」.

开车的人也没打扰他，车载音乐放着怀旧的老歌，旋律熟悉，越发推着盛苍云往回忆走。

他发呆的样子都很好看，车缓缓开，顺着傍晚的天光开向海边。

导航的目的地是这座小城的一个老民居，也有观众搜了搜这个地址，发现在某些推荐app上也能看到博主的力荐。

【这个地方我来过，但不知道是以前盛苍云拍戏的来过的……】

【太古早了，都十多年前了，那会我还上小学呢。】

【封叙特么的比我还小，为什么他知道啊！】

【只有我在疯狂截图吗呜呜呜盛苍云一直就是巅峰期吧，颜值从未下滑，每个时期都别有风味。】

【好想看他继续演戏，电视剧也行啊，他唯一演的古装剧还是魏蓄声那一部……好遗憾。】

【他居然睡着了。】

梁青时也没想到盛苍云居然睡着了。

他干脆关了导航的提示音和音乐，沿着沿海公路开了两圈。但盛苍云睡得很熟，最后梁青时把车停在路边，也没叫醒他。

嘉宾群的群消息一直在更新——

[温凝]：@封叙 你出去了？带一瓶胡椒粉回来呗。

[温凝]：@梁煊 你去哪里了，不是让你切菜吗？

[梁煊]：我在楼上看孩子。

[宣樾]：是盛老师和封叙出去了吧？

[温凝]：人家那是约会，你也抓紧干完活去约会吧。

……

围观的观众差点被温凝的态度笑疯，简直是装都不装了。

这边车内镜头的年轻男人就等着盛苍云睡醒，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的麦芽糖店就要关了。

梁青时有点犹豫了，他不太放心盛苍云一个人在车里。

对方的父母是因为车祸出事的，眼睛也是因为车祸恶化，盛苍云骨子里很抗拒坐车。

后来梁青时一直陪他，才好了许多。

我不在这些年，你还会这样吗？

这是难得的他能和盛苍云独处的时间，手机里的消息很多，甚至有跟车编导的提醒。

梁青时伸手，在画面里显得很犹豫。

【他怎么舍不得叫醒盛苍云啊，就这么爱吗……】

【他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吧，就算是偶像，一边也不是这么崇拜的吧，预设了喜欢，封叙的感觉……就过于深情了，但他才十九岁。】

【他又把手缩回来了！】

节目组连车内的直播镜头都仿佛是百万级的，切得非常流畅，仿佛是剪辑好的画面。

阖眸睡着了的顶咖演员呼吸浅浅，窗外夕阳的余晖从侧边洒下，他的睫毛仿佛根根分明。

看着他的年轻男人眼神专注，眉心却是蹙起的，隔了好一会才再次伸出了手。

梁青时想，还是算了，他刚打算抓起手机拍一下对面店铺广告牌上的号码，手就被人抓住了。

他抖了抖，下意识转头，盛苍云微微睁开眼，抓住他的手，嗯了一声。

尾音上翘，还带着困顿，听得观众都静默了。

【谢谢节目组！菩萨啊！】

【一些素材有了。】

盛苍云问：“到了？”

他日常活动仍然不怎么爱戴眼镜，这种视力戴隐形都要专门订做，盛苍云也不喜欢，更习惯了这种万物模糊的感觉。

反正他的「眼睛」也死了。

梁青时本来就往盛苍云那边侧了侧，手被抓起的时候盛苍云是朝着他的，他几乎可以看进对方的眼里。

近在咫尺的那颗红痣，他从前无数次亲吻过，也卷走盛苍云的眼泪，随后下移，和他亲吻。

这会梁青时忍不住再靠近一些，近得鼻尖都要抵上对方的鼻尖，嗯了一声。

四面八方都是直播镜头，盛苍云还没完全清醒，梁青时却伸手捂住了最近的一个镜头。

他知道导演组的会选择哪一号机位，几乎是精准地画面黑了几秒。

这几秒他的额头贴了贴盛苍云的额头，随后解开了对方的安全带。

【？？？怎么黑屏了！】

【救命啊这个视角好像我被五指山压了！】

【艹又好了？？怎么封叙下车了？】

【盛苍云怎么还没回神的样子？】

【刚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叙你胆子还挺大啊啊啊啊！是不是偷偷亲你的男神了？】

【不至于吧，我都没听到啾咪的声音！】

【反正肯定干什么了！不是说车里七八个镜头吗，为什么还能被封叙精准遮住啊？】

弹幕全是感叹号，还有控诉节目组的。

这几秒也足够让后期室沉默了，总导演都愣了，看向一边的运镜人员：“不是都开着吗？”

对方解释道：“重点一直是盛苍云，所以在车上就基本选择这个镜头，然后是车后镜头……”

其他人看着直播间跟拍画面，个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已经阔步走向对面的店铺。

盛苍云过了几秒才回过神，他的额头还有刚才被贴贴的触感，还有一瞬间对方靠过来的味道。

不是他熟悉又陌生的苦艾味，更接近橡木，更是盛苍云熟悉的那种，橡胶厂堆原始材料橡木的味道。

这几乎能掀起他所有的记忆，把他带回十六岁，带回更早以前，遇见梁青时之前，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岁月。

他想：上哪找的香水，前几天不是这个味啊。

投我所好是吗？

还是梁青时的特调香水太贵买不起啊。

饶是盛苍云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自恋，他和封叙是差了十一岁的前后辈，在圈子里对方想要什么也很正常。

隅兮……

他早年被人这么提点过，觉得捷径没什么好走的。

后来发现，梁青时就是他的捷径，他撞入捷径太早，以为这条路本来就属于他。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运气好。

可封叙又不像是要点别的意思，做导演他那根本不只是转行，是要重修，一时半会根本做不到。

那他想要什么？

资源、地位、钱？

盛苍云又闭上了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跟他出来的。

不过是接魏蓄声回来看他眉头紧锁，哭过的眼眶仍然泛红，还有盛年那句「他怕你走」.

又让盛苍云一瞬间感同身受。

隔了两分钟盛苍云才下车，正好外面晚霞临空，天色都是变得粉红。

粉红落日下，站在老摊位前买手工麦芽糖的年轻男人分外惹眼，再配上拍摄的工作人员，连楼上的住户都开窗围观了。

盛苍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封叙在说：“您最多能做多少啊？”

这种糖装在糖水装在脸盆里，乍看是凝固的，实际上就是胶状，两根牙签伸进去卷一卷，还能卷出不同的花样。

盛苍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糖了。

他发现老板仍然是当年的老板，又有些怀念。

老板问：“你要我做多少啊？”

直播间的镜头扫过整个摊位，当年的摆摊大爷也买了临街的店铺，门口还挂着打印的照片，写着「很多名人都爱吃」.

【我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

【好多明星啊！！！确实是名人哈哈哈。】

梁青时：“做二十个要很久吗？”

老板：“都是统一样式的会快一点。”

一共也没几个样式，这种纯看老板手艺，一边的成品勉强看得出的有个花的形状。

梁青时找到了记忆的那朵玫瑰，“这个做五个，其他的您怎么方便怎么来。”

老板说：“小伙子，那要加钱。”

梁青时嗯了一声，“一共多少？”

老板：“普通的三块，你要的五块。”

弹幕都在刷怎么涨那么多，梁青时付钱的时候虽然一闪而过，还是有人看到了他的余额。

【怎么能穷成这样……】

【所以还是好好学习吧，看看就行。】

盛苍云站在一边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老板做糖，也没问身边的人怎么知道他来过这里。

他看得很认真，认真得老板做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越看越眼熟。

他问：“你是不是来过我们这里？”

盛苍云嗯了一声，“之前来拍电影，都十多年了。”

他看脸根本看不出三十了，与生俱来的唇红齿白和柳叶般的眼眸足以在人群中一眼被认出。

老板又问：“你在我这里拍过照片吧？”

【真的是拍《雨楼》的时候啊，我记得盛苍云就客串了一天吧？】

【因为戏份太少，我看这个电影都是直接看他cut的……】

【照片在哪里！真的话应该早被人拍到了吧？】

盛苍云笑了：“拍了，但我不知道拍成了什么样。”

老板指了指店里：“除了外面这块，里面还有，你找找。”

他的目光又落在刚才付完钱的年轻男人身上，迟疑地问：“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吧？”

隔了几秒他又摇头，“好像年龄对不上啊。”

【这都能认错的话那岂不是……梁青时陪同的？】

【艹这铁粉到底知不知道啊，年代太久远了现在的盛苍云大粉有没有在的！速速出来！】

盛苍云也听到了，他往店里走，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实际上插在大衣兜里的手都有点抖。

等到他在店内的复印照片墙里找到旮旯角里的一张照片，伴随着封叙走到自己身边，盛苍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但后面是桌椅，同公司的后辈伸手，扶了盛苍云一把。

低沉的男声和亡夫的嗓音完全不同，他说：“小心。”

盛苍云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又去看角落的那张照片。

跟拍也跟着盛苍云的目光找到了目标，直播间的观众震惊地看着那张有些模糊的陈年旧照。

右下角是胶卷印出来的时间，将近十二年，躲在梁青时后面的十八岁盛苍云。

二十二岁的名导和十八岁的天才演员。

只是恰好洗出来的照片有点故障，模糊了梁青时的半张面孔。

那个时候的盛苍云本来就围着围巾，只露出了一半的脸，加上店内的光线，所以很难被人注意到。

【什么是物是人非……为什么！】

【一些带着新人追忆故人的经典画面。】

直播间画面里三十岁的盛苍云围着同款格纹围巾，大衣的颜色和昔年的棉服一个色系。

男人眼底泛起水光，仍然没掉下眼泪，站在一边的高个后辈没看照片，沉默地看着人尽皆知的，他的童年偶像。

没人知道，童年偶像是错误答案，真正答案是——

他的隔世爱人。

【封叙你别太爱了，你怎么要哭了。】

【这是剧本吗？我感觉节目组也不敢在盛苍云的心口撒盐吧，这太诛心了。】

【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封叙会知道啊？这小子哪里看的？】

【十一年前封叙才八岁啊！！】

一时之间只能听到盛苍云吸鼻子的声音。

梁青时给他递了一张纸巾，他很想给对方擦掉眼泪，但现在还没有资格。

死去的人重新回来，对活人来说很是可怖，哪怕曾经深爱过。

但「梁青时」也人尽皆知地辜负过盛苍云。

他又要如何得到对方的原谅呢，又如何才能让过去的都失而复得？

他只能哑声说：“你眼睛不好，少哭。”

这一句关心硬邦邦的，递纸巾的手又带着颤抖，是个人都看得出画面里封叙的难过。

【这难道是传说中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痛你所痛？】

【他不是还吃魏蓄声的醋吗，这个时候不醋了？】

【死去的白月光威力多恐怖没人知道吧？】

【这个白月光还是初恋、贵人、孩子他另一个爹，他还死了。】

【封叙……你加油，爱上心里有坟的人不好过的啊啊！】

【我看综艺是想嗑点刺激的，怎么到盛苍云这里条条大路通be啊！隔壁温凝都扑倒曲凛沉当众撬墙角了啊！】

盛苍云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身边这个男人的理由能骗过节目组骗过节目组，却没办法骗过他。

当年他参演《雨楼》根本就没有特殊报道，更没有提过这里的麦芽糖。

这是他和梁青时的独家回忆。

客串的角色只出现了几十秒，剧本却不简单，饰演一个大雨里溺死的年轻渔民，光怎么演死就足够盛苍云痛苦。

他经历了母亲的死，父亲的死，但那都是后遗症的折磨，宛如细针磋磨。

所以梁青时陪他看了很多资料，又在浴缸里反复试验，感受那种绝望的窒息，破出水面的时候紧紧抱住身边的人，等对方回应他一句我在这里。

拍完那天盛苍云特别高兴，和梁青时在当时并没有怎么开发的这个海滨小城瞎逛。

离开这天下起了雪，海上下雪，他们在雪停后出来买糖。

拍照的时候也没想知道洗出来是什么样子。

当时盛苍云笃定自己会和梁青时有漫长的余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余生，几乎要靠物品和资料回忆对方的面容。

爱得再深又如何，时间也会淡退对方的模样。

他想到梁青时，第一瞬想到的是味道，再是眼神，最后才是声音。

至于体温和拥抱，早就忘了。

盛苍云很少哭，不拍戏了更是不哭，他知道自己不能让眼睛恶化，还要看着盛年长大。

这个时候眼泪完全止不住，在画面里他哭红的时候那颗红痣仿佛也随着震颤摇摇欲坠，仿佛是他眼泪的一颗，心血一点，不会被逝去。

#盛苍云哭了#

#麦芽糖老照片#

#苍青色#

……

网上的词条直接冲掉了#魏蓄声空降情生意动#。

「我靠我靠！这个gif，顶咖果然是无法复制的颜值，我有罪，我居然在欣赏他哭起来的样子呜呜呜。」

「是谁刷的cp名！我不活了！这种陈年巨刀，本人都承受不了为什么要给我啊啊！」

「只有我看封叙抱住盛苍云的样子有爽到吗？有种在亡夫坟头挑衅的快乐。」

「梁青时的眼睛和封叙的眼睛太特么像了！虽然缺德！我真的支持盛苍云找一个替身爽爽！」

……

盛苍云本来不想哭的，没忍住之后又觉得在镜头前哭不太好，他转身，身体却仍然在颤抖，等身边的人再递纸巾过来的时候，他攥住对方的手腕，对方的脸在盛苍云眼里都是模糊的。

模糊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口型分明是一句青时哥，但他没发出声音，最后被拥入怀中。

随着时间流逝忘掉了的触感和拥抱的力度卷起了他所有的遗恨。

他想问那一句你是谁，可众目睽睽，他没办法说，也容易置对方于水火。

两个人都穿着大衣，盛苍云垂着的手在镜头的死角点在了对方的大腿。

手指快速划下。

你…

是…

谁？

笔画都被简略，被这样勾着腿的人抱他抱得更紧，久违的酥麻感几乎要冲到天灵盖，梁青时闷哼一声。

他下半身微微退开一些，不想让对方发现尴尬的反应，求饶似地在盛苍云耳边喊了一句——

“小苍，不要。”

【这一声直接把我创飞，我室友问我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这俩人不是在拥抱吗，为什么发出这种声音？封叙你是不是太骚了！】

【不要什么啊！你说清楚。】

【这小子不让我们看脸，还趁机埋头了！】

【封叙的手背青筋有点……我懂为什么他评级为什么是A了，不止是颜值还有这种张力。】

【澄空你糊涂啊，现在的男团又不是Away时代，有个花瓶就赚到了啊！】

【在男神亡夫面前喊对方夫夫之间的专属称呼……堪比灵堂那什么啊！】

【封叙，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