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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长本事了 寒川歌 7857 2023-12-17 17:29:24

两杯连闷, 灌下去将近400毫升的白酒,给裴淞吓着了。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总工程师的酒量大家都见识过。

曾经有个合作方的总裁是退休的工程师, 拉着路城山一杯杯地喝,忆往昔, 说过去。对方是前辈, 路城山也一杯杯地跟着喝, 最后把那合作方喝的马上就要三根烟立在烟灰缸里结拜了, 路城山还能自己走到地铁站里坐车回家。

所以连闷两杯, 大家也只会觉得——路工大概是渴了。

“我靠。”柯宝盟眼睁睁地看着路城山灌下去两杯满的,赶紧把银耳甜汤转过来,“你快给路工盛碗汤,空腹怎么能这么喝酒哇, 我靠。”

“哦哦。”裴淞后知后觉, 把路城山的碗端起来,舀了半碗甜汤,放在他面前。

另一边姜蝶掩嘴笑道:“你可真孝顺你路工。”

裴淞一听,骄傲起来了:“那当然, 路工对我有知遇之恩, 我孝顺路工一辈子!”

“……”路城山心情有点复杂, 甚至有点想再闷一杯。

他捏起勺子舀一小口汤放进嘴里, 粘稠温热的甜汤,咽下去后, 在胃里和400毫升的白酒扭打起来, 面上依然平静, 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同事们聊天吃饭。

裴淞喝了点儿啤酒, 真的就是一点儿,他喝不了太多,也没人灌他。这顿饭吃的比较轻松,大家聊聊比赛,再跟两位大学生聊聊现在的大学生活。

宝盟聊到了自己的实习,说现在在网上带节奏是最简单的,因为总有那么一批人会坚信营销号,他们不是水军,只是好骗。

顺带聊到了裴淞在浙赛领先那0.8秒战胜负伤上场的尼克·菲斯,网上甚至有人说,是菲斯最后做出了让步,因为裴淞的父亲是商界大人物,不能得罪。

这简直是业内人听了会发笑的程度,但网上就是有人笃定坚信。

而裴淞,全然不在乎。

这也是路城山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裴淞能够理智地对待现实,他不会被网络风向或是舆论影响,也不会抄起键盘回怼别人。

他只像听笑话一样听着宝盟说这些事儿,宝盟当场给大家表演了一下什么叫春秋笔法。那已经不是稀疏平常的掐头去尾断章取义了。

宝盟说:“就比如啊,裴淞那场比赛还可以用这种更恶劣的方式来写新闻稿。”

柯宝盟:“就是换一个切入点,完全不去说裴淞的车况怎么样,他从前的卡丁车成绩怎么样,只要写菲斯的生平就行,几岁下赛道、几岁拿了什么奖,然后万里迢迢来中国比赛,撞车了,负伤了,第二名。最后再阴阳怪气地补一句‘哦,对了,冠军裴淞,他爸是什么什么人’。”

柯宝盟两手一摊,全桌叹服,鼓掌。

宝盟说:“这叫‘先入为主’,直接把菲斯以主角的方式来刻画,把裴淞悄无声息地塑造成反派,但事实呢……事实上,裴淞在排位赛上队尾发车,追到第二,正赛冠军,无人在意。”

裴淞笑吟吟地叼着吸管,他用吸管喝啤酒。跟宝盟的可乐碰了一杯,嘬上来一口啤酒,说:“敬你,真正的文学生。”

喝完一口,裴淞扭头看向路城山:“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

“现在我知道你是怎么及格的了。”路城山和他同时说了同一句话,“有这位大师辅导你。”

裴淞狠狠一点头,和他碰杯:“默契,工程师。”

路城山看了眼,裴淞只喝了一瓶不到。半瓶啤酒对路城山来说跟饮料似的,所以没太管他,10度的啤酒而已……

结果就是路城山忽略了在啤酒之前,裴淞还喝了两口白酒。这么一混,直接没站稳。

“哎哎我淞我靠路工他朝你那儿倒了!”柯宝盟眼见裴淞站起来,然后一歪,正准备接,结果裴淞没往他这边歪。

路城山一手按住他后背接住他,说:“没事。”

路城山果真是一斤的量,今天远远没喝到一斤,可能半斤的样子。普通人半斤下肚大概就已经意识模糊了,路城山还能稳稳地兜着裴淞,把他带去停车场。

“路工。”裴淞上手搂住他脖子,迷离且真诚,“路工,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路城山:“……”

路城山:“我先谢过你。”

乱七八糟的一堆人从包厢里出来,停车场附近有代驾等着接单。路城山先把裴淞抱起来,放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然后绕过车头去帮宝盟把方向盘扣好。

路城山对宝盟说:“回去开慢点。”

柯宝盟点头说好。

宝盟开着车驶离停车场的时候,裴淞还扒拉在车窗上回头看着路城山。但其实已经看不见了。

宝盟扶着方向盘,问他:“你还好吧?两口白酒混半瓶啤酒你就不行了,唉。”

“没不行。”裴淞说,“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四肢有点不协调。”

“哈哈哈……”柯宝盟笑他,“脑子清醒,你能说出‘孝顺路工一辈子’这种话?”

听他这么说,裴淞没再扒拉车窗,扭头看宝盟:“我认真的,我很喜欢路工,虽然大家都怕他。”

“哪种喜欢?”宝盟打灯,开上高架桥,提了些速度上来。

裴淞说:“慕强的那种喜欢。”

“哦——”宝盟点头,“合理。”

慕强是人类的本能之一,路城山无疑是个值得一“慕”的强者。

此时,那位强者坐在出租车后排,前排副驾驶坐着姜蝶,他先让司机师傅送姜蝶。

姜蝶扭头看他,笑得诡异。

路城山叹气:“笑这么瘆人干什么。”

姜蝶说:“老神仙,今天怎么回事儿啊?开局先闷两杯,两杯都跟小孩喝。”

说真的,姜蝶也是趁着酒劲儿才敢跟路城山这么说话。放平时,如果说其他人是怕班主任的学生,那么姜蝶是那个好点儿的班长,仅此而已。

路城山喉结动了动,没回答,看向车窗外。

姜蝶呢,笑了一下,又说:“路工,你也别把自己设想得太老,你才三十,有多少人三十岁了,还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干嘛。”

这话,出租车司机师傅应了一声:“嗳,说得对。”

路城山又怎么不明白,他自己就有同龄的老同学,三十了,还在啃老。

但另一方不同,路城山这两天总做梦,梦里裴淞的家人,像那天来车队闹的商瑢的父母亲戚一样,指着自己,绝望痛苦地质问自己:他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你怎么下得去手。

路城山回神,咳嗽了一声,说:“你快到了,东西拿好。”

“对对东西要带好啊。”司机师傅附和道。

姜蝶轻松地笑笑,她将手机塞进小手包里,包搁在腿上拍了拍,说:“路工,你听过一句话吗,‘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你现在啊,不做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路城山直接:“听不懂。”

姜蝶:“拒绝沟通也是一种表态哦路工。”

路城山不再说话,直接在姜蝶又一次回头的时候,杀过去一发眼刀,姜蝶立刻闭嘴扭头回去,看着前方。

立竿见影。总工程师那双漆黑的眼瞳拒绝任何交涉,路城山在某些时候就像俄式救援,百分百反恐,连着人质一起扫射——反正我反恐了。

姜蝶到了,下车前跟路城山说再见,没再多说一个字。

老神仙继续坐车回家,期间收到了裴淞的微信,裴淞说他到宿舍了。紧接着有一条,问他,路工我明天早上能迟到一会儿吗。

路城山回复他:可以。

然后那位醉酒的小孩儿又回过来一条:谢谢你,全世界最好的工程师!

路城山是真的很容易被他逗笑,他聊天框里那句“不客气,全世界最好的赛车手”却迟迟没有发出去。出租车等红灯停下,他的思绪也停驻了一下。最后只发过去了那句“不客气”。

裴淞倒是安心睡了,睡得没心没肺,一夜无梦。路城山那边,感觉自己像一团解不开的耳机线,又去阳台上枯坐,吹着江风。

种地综艺已经完结了,他让Siri随便放首歌,Siri给他放了《猎户星座》。紧接着大数据就推给他一个视频,视频是海师大这一届的迎新晚会上,裴淞学长演唱的《猎户星座》。

路城山觉得大数据在针对他,这年头互联网用户究竟有没有隐私。

路城山边在心里斥责,边起身关掉iPad,去书房打开电脑,把那个视频里的音频导了出来,上传到自己的曲库里。

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姜蝶说的话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是今天自己连闷两杯太冲动,暴露出了一些本该藏好的感情,还是姜蝶观察得太细致。

总之,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了。路城山把导出来的音频在曲库里置顶,然后单曲循环戴上耳机,睡了。

这次签证办得挺顺利,孙经理把所有人去柏林的航班信息分享到群里。

期间车队车组正常练车,备赛状态下,赛车手每天都要穿着赛服戴着护具头盔上称。一直到出发去纽北,三个车手的每顿饭都要在营养师允许过后才能吃。

车的重量、车手的重量,都会影响到动力。

裴淞是比较精瘦的身材,他自小锻炼,肌肉密度比较高。183的个头,72KG。穿戴全套护具后要再多个5斤的样子,刚刚好。

接着,骤然某天,裴淞躲躲闪闪,想避开称重……路城山直接把他拎过来,头盔往他怀里一塞,指着称:“站上去。”

裴淞欲哭无泪。

前一晚,室友方超从北京回来了,为了给室友接风洗尘,一个寝室出去狠嗨了一顿,吃了顿自助,夜里去KTV又猛吃了一堆零食。

现在看着那个称,有点像断头台。

路城山还指着它。裴淞吞咽了一下,说:“能容我去趟卫生间吗?”

路城山很无情:“可以,但你能尿几斤呢?”

“我尽量多尿点。”裴淞笃定道。

路城山懒洋洋地抬眼看他,胳膊搭在称旁边的头盔架上。总工程师笑里藏刀刀上淬毒,他还是没有生气,他只期待着这位车手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裴淞把头盔往架子上一放,扭头跑去卫生间。

那架势,似乎是希望跑去卫生间的这段路上消耗掉一些体重。

但其实称重结果比他想象的要好点儿,没太大起伏,在路城山控制的标准内。虚惊一场,继续上车训练。

距离赛程越来越近,新闻也热闹起来。凶险的纽北赛道,纽博格林北环,20.8公里,赛车界的绿色地狱。

已经有汽车博主抵达了德国,他们在不限速高速公路上飚着300km/h假装自己在拍速度与激情。纽北赛道为了圈速赛正在封闭维护,有几支车队的航空箱被提前运送到了这里。

也是今天,孙经理和路城山要一起去一趟北京,开运输车去,把赛车从中国海关发往卢森堡。

跨国快递从海关走,转机货机运送,签了一堆文件,光运费就将近30万。

这样,三辆赛车先行一步,余下的人收拾行装。

路城山给车队放了三天假,他让车组人员们一直休息到出发日。

可这假期的三天里,裴淞每天都来车队,开他自己的KTM在赛道上跑一跑,路城山就在赛道边看着他,控制台没有开,他不想给裴淞什么数据压力。

第三天的时候裴淞还是早上十点到了,路城山坐在展厅的服务台后面。

自动玻璃门打开,路城山抬眼,裴淞笑着朝他挥手:“早,路工。”

路城山点头:“早。”

裴淞走到服务台前面,胳膊撑着台面往里看,“你在干嘛呢。”

路城山把电脑转了个方向给他看:“尼克·菲斯报备的赛车上传了,保时捷Mission X。”

裴淞上半身向前倾,看得更清楚:“这不是电车吗?”

“是。”路城山说,“不止WK这次用电车,PM车队也是电车,他们报的赛车是奥迪rs E-tron GT。”

公开报备赛车型号的当天,大家才能知道其他车队用的是什么车。

纽北赛道的比赛,在动力上的限制想来比较宽松。它不同于浙赛上次的开放改装,从时间上给车队压缩住,纽北的限制,是它的赛道本身。

有种说法是,其实在纽北,什么性能什么动力的车,跑上来都一样——这里是纽北,除非你会飞。

所以有车队用纯电车,也不奇怪。

路城山把电脑转回来:“他们改了变速箱,用了地效底板,后面这个扰流板可能有点踩违规线,到时候看看他的风洞结果……我不是告诉了你今天不用过来了吗。”

“没人陪我玩。”服务台挺高的,到裴淞胸口,他支着下巴看着路城山,“朋友都要上班,宿舍里也没人。”

路城山点点头,他特意交代了车组的人,在家休息三天,别乱吃东西保持锻炼就行。路城山说话每个人都听,偏偏裴淞不听,今天还是过来了。

“路工。”裴淞往前凑了凑,露出有求于人的小表情,眯缝了一下眼,笑出左边那个酒窝。

路城山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裴淞:“你给我车换个机油呗,再……顺便……给发动机除个碳?”

路城山:“来我这做汽车保养了是吧。”

“今天开过来的时候发现油门有点涩,感觉是积碳了,本来想开去汽修店,后来一想,我靠,我有现成的全国最牛的维修工,我去什么汽修店啊!”裴淞开始吹捧。

路城山把电脑一盖:“开后面去。”

“好!”

裴淞这辆KTM的发动机结构非常简单,它搭载一个大众2.0T的发动机,从血统上来讲和奥迪是一个爹。

路城山坐进去开了一截,停回来之后说确实是积碳了,但没到拆洗发动机的地步,是裴淞对油门踏板和发动机的抖动太敏感,一点点不对劲都能感受到。

“不用拆洗,冲一下就行了,然后给你换机油。”路城山说着,去仓库里挑机油。

一整天,裴淞都和路城山呆在一起。他确实是个挺黏人的小孩,像那种总想跟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玩,总被嫌弃的小屁孩。

路城山用吊瓶给他冲发动机的时候,他就盘腿坐在路城山修底盘的滑板上,往前往后地蹭挪着。嘴上不闲,一会儿问明天几点去机场,一会儿又问等到了德国能不能去跑不限速高速公路。

路城山去仓库里找机油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什么配件都想戳一下,然后被路城山攥住手,拎了出去。

下午姜蝶过来了一趟,来的时候听见赛道上有动静,走过去一看,路城山靠在赛道护栏上,KTM X-Bow在赛道里呼啸而过。

姜蝶打了声招呼,走到路城山旁边,笑得别有深意。

“有事儿?”路城山问她。

“辛洋那辆GT有个配件忘记报备了,我过来看一下编码。”姜蝶说,“你呢?在这儿……带孩子?”

刚巧,姜蝶这句话说完,KTM嗡地开过这里,带起一阵风,吹乱了路城山的头发。

路城山平静地把头发全部往后一捋:“不是我叫他来的。”

姜蝶含笑点头,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孩子黏人,对吧。”

“……”路城山并非笨口拙词的人,只是姜蝶的话他确实没法反驳。

是,裴淞是黏人了点,但这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没人陪他玩了,朋友都在外面实习,车队又放假,那他过来找自己……玩,也是合理的。

“不过他居然不怕你,挺怪的。”姜蝶又说,“整天凶巴巴的,笑都不笑一下,他为什么不怕呢。”

其实是怕的,路城山想,不过裴淞是在试探着、克服着,带着一点好奇心在靠近自己。然后发现,其实自己没那么可怕,就逐渐嚣张起来了。

早知如此,就维持着可怕大人的形象了。路城山想。

裴淞跑完两圈后开出赛道,看见了姜蝶:“姜工好!”

“这么努力啊,可别把同事卷死了。”姜蝶打趣他。

裴淞摇摇头:“跑着玩,过来陪陪路工。”

姜蝶刚想调侃他一句“真孝顺”,话到嘴边,姜蝶一转,改成了:“是吗,这么喜欢你路工啊?”

闻言,路城山脸上一冷,悠闲靠在赛道护栏的身形僵住。

在这个瞬间他有些宕机,他觉得应该让姜蝶别乱说话,但这句话乍一听其实没什么问题,同时又很想听听裴淞会怎么回答。

裴淞坦坦荡荡:“当然了。”

然后裴淞快步走到路城山旁边,将他脖子一搂,脑袋挨过来:“我路工,样貌神清骨秀,技术如泰山北斗!”

“……”姜蝶耸肩,“别玩太久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机场见。”

“嗯!”裴淞笑得可甜,跟姜蝶挥手,“姜工拜拜。”

路城山清清嗓子,也说:“走吧,我关门了。”

“这么早?”裴淞还没玩够,他还想再跑两圈。

路城山点头,让他回去收拾好行李,早点睡觉。

这三天,路城山挺煎熬的。

他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喜欢肢体触碰,很哥们儿地碰一下搂一下,甚至还握着他手腕晃着强行撒娇,就为了体验一下仓库里那个50%热效率的内燃机。

当然,路城山冰冷地拒绝了他。

因为不能让他在赛前开其他配置的赛车,他必须把法拉利SF90牢牢刻在DNA上。

终于,第四天,全队坐上了飞往柏林的航班。

九月末的高纬度城市,平均气温在11度到22度。冷热刚好,天气晴,微风,很适合比赛。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整,首先去预定好的酒店办理入住。

艾费尔高原的风扑面而来,裴淞两只手揣在卫衣口袋里,站在酒店门口,看向纽北赛道的方向。

各路豪强今日汇聚于此,酒店大堂来来往往的,多是世界第一梯队的职业车队成员。他们有的穿着队服,队服上贴着赞助。

裴淞把卫衣的兜帽拉上来戴着,站在酒店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有的很明显是明星车手,围着一群记者和摄像,簇拥着进去大堂。

裴淞也看见了菲斯,比他小一岁的欧洲车手笑吟吟地跟外面车迷打招呼。菲斯也看见他了。

金毛绿眼的青年走过来,他目前效力于WK车队,所以会说中文:“下午好,裴淞。”

然后伸出手。

裴淞懒懒地把手从卫衣口袋掏出来,和他握了握:“下午好。”

“这次来一次真正的一决高下喽?”菲斯说。

言下之意上次不是“真正的”?裴淞舔舔唇,没问,他也不太想跟非中文母语的人纠结这些用词。

裴淞只耸耸肩,手揣回口袋里:“好。”

“好冷漠哦!”菲斯骤然凑近他。

裴淞向后一躲,背靠上酒店的玻璃墙,迷茫地眨眨眼:“我冷漠?”

菲斯嗯嗯着点头:“虽然我不是中国人,但我在中国车队呀!”

……你也知道你不是中国人啊,裴淞腹诽。但还是挤出来一个笑,保持礼貌,说:“好好,我们是一条战线。”

菲斯当即笑起来:“不过,你真的很厉害。”

他原本笑到眯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些,凝视着近在眼前的裴淞,说:“在浙赛上,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有压迫力的车手,就连开着兰博基尼的杨春飞都没有让我感到紧张。”

裴淞:“是吗。”

菲斯又重新把眼睛眯起来:“我呢?我是让你唯一感受到压迫力的车手吗?裴淞。”

“唔。”裴淞想了想,“也是的。”

裴淞说的是实话,在得知菲斯撞墙受伤的时候,裴淞第一反应就是,完蛋,对方不是完全体出战,要是输给一个伤员,搞不好可以收拾收拾退役了。

“真的吗!”菲斯兴奋地扑过来,倏然把他整个人紧紧抱住。

欧洲人的骨架比较大,裴淞被抱了个猝不及防,手还在兜里,没来得及伸出来推开他。

紧接着路城山从大堂出来,目睹了这一幕,凉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裴淞推开菲斯:“我也想知道。”

社交狂魔尼克·菲斯立刻又开始朝路城山输出,中国人的寒暄给他玩明白了,问路城山吃了吗,酒店的午饭吃得惯吗。

裴淞一个人呆在酒店门口,因为他是第一个吃完的,说要出来透透气。但其实他是不想错过第一班去纽北赛道的车。

第一班车来了,是个7座的商务车,这次比赛的赛会租来接送车组人员们。裴淞赶紧抓上路城山钻进车里。

这商务车有好几辆,坐满就走,错过了就等下一辆,或者打车过去。

裴淞和路城山挤在商务车第三排,路城山不得不和他肩挨着肩,腿贴着腿。路城山被夹在中间,另一边挤着菲斯。

WK车队的工程师也挤了上来,和后面的俩人打了声招呼。

今天下午可以去纽北赛道自由试车,但不能用自己的赛车,要花钱在赛道那儿租车。这也是纽北赛道的收入来源之一。

租一辆普通GT连带押金,要交人民币快5万,路城山直接把卡给了裴淞,让他自己挑车。

裴淞拿着路城山的卡,在纽北停车场里转悠。路城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他最后停在一辆与一众豪车、跑车格格不入的小丰田面前。

裴淞在风里回头,对他说:“路工我想开这辆。”

“AE86啊。”路城山双臂抱胸,带着清浅的笑,“好啊。”

大部分少年人的赛车梦是从《头文字D》开始的。那个年代在国内能接触到的,关于赛车的东西太少了。被“排水渠过弯”惊艳过,被“主动压上潮湿的落叶,让赛车打滑漂移”而震撼过。

只不过更大一部分人,慢慢忘记了少年的梦想。

哔——

POS机刷卡成功,接着,“哒哒哒哒哒”打出一串小票,赛会服务员微笑着将小票和发车卡递给裴淞,又给裴淞戴了一个手环。

接下来就是排队下赛道,这也是裴淞要抢第一班车过来的原因,早来早跑,不排太久的队。

菲斯也租好了车,WK车队的工程师带着他进来,排在裴淞后面。路城山见他对菲斯兴趣缺缺的样子,便说:“我以为你们同龄人会比较聊得来。”

赛会在赛道入口摆了不少长椅,类似医院里的长联椅子。裴淞撇撇嘴,坐在路城山旁边,小声道:“小屁孩,很烦人。”

“……”路城山不解,“你不也是小屁孩。”

“我很成熟的。”裴淞笃定道,然后凑到路城山耳边,“再说了,上回在浙赛,练习赛的时候,就算他没听见他车队的通话器,难道后视镜里看不出我当时在做圈速吗,为什么不给我让位置?我不信他没这个判断力。”

路城山笑笑:“挺记仇啊。”

“那当然,我睚眦必报。”裴淞鼓了两下腮帮子,偷瞄了眼隔了一个座位的菲斯,又朝路城山旁边挤了挤,想离菲斯远点。

见他气鼓鼓的,路城山实在没忍住,笑的肩膀都动了动。

菲斯似乎隐隐有要坐过来的意思,裴淞一偏头,视线第一时间撞见路城山下颚往下,优秀的,外突的喉结。

然后站起来抓着路城山的胳膊把他拽起来,说:“换换,我要坐边上。”

交换了一个位置。

不多时,赛道驶离了两辆车,工作人员叫号叫到裴淞,说他可以上车了。路城山不能跟他一起上车,他还要在这里等向海宁和陈宪,以及车队的其他车手。

“注意安全。”路城山交待了一句。

也不知道裴淞听没听见,因为小孩风一样涌进了AE86里。

——那可是AE86,在车型面前,什么动力、驱动力、热效力、扭矩、马力,都被冲散了。这就像一把攻击力只有+1的圣剑,拿起来帅就行。

帅才是一辈子的事。

而且纽北赛道几乎是建在山上,正应了那句——

86上山了。

紧跟着裴淞的是菲斯租的奔驰AMG,从动力上来讲,AMG要拉爆86可是太简单了,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操作,踩油门就行。

两辆车进入纽北发卡弯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都选择走内线。裴淞果断选择漂移过弯,试图在弯道里甩掉奔驰。

不知道菲斯是不熟悉奔驰这辆车,还是太紧张了,居然真的在弯道里掉了一些速度。

赛道入口放了个液晶屏幕,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就同步在这里。

连续的发卡弯里,裴淞非常果断地选择咬住弯心,这是裴淞第一次跑纽北赛道,他就像视奏的独奏家,翻开一本没见过的谱子,音符走到哪里,他演奏到哪里。

没有预先对路线的判断,眼睛看到了什么样的路,脑袋再即时做出反应。

通过了连续发卡弯,裴淞油门全开。但小86在直线上完全跑不过奔驰AMG,甚至菲斯从旁边超车的时候,还降下车窗给他比了个拇指。

裴淞被激怒了。

直接满油门进入下一个弯道,这开法相当戏剧,裴淞吃住满路肩,仗着86车身轻巧,路肩与赛道的不平衡让甩尾更加丝滑。

相比菲斯选择大角度入弯,裴淞简直是最短的走线、最效率的漂移。

WK车队的工程师也在看这一幕,他站在路城山旁边:“哇,你这车手可以啊。”

“嗯。”路城山点头,“他破了我的卡丁车最速记录。”

“嚯,那确实不错。”

AE86的牵引力还是很强的,裴淞直接起手刹,控住后轮角度,短轴距的车能够更快地对准出弯点。接着,裴淞深油门的同时进档,全油门出弯。

“啧啧,这过弯,是你教的不?”

路城山摇头:“不是。”

他没有教过裴淞任何驾驶技巧,裴淞和其他人不一样,裴淞接触赛车很早,早就形成了自己习惯的驾驶方式。

“菲斯追上来了。”WK工程师有些惊喜,然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啊,开一辆8缸奔驰,要是再追不上AE86,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路城山觉得也是,但没说出来。

紧接着又一辆车进入赛道,阿斯顿·马丁DBX,驾驶这辆车的人,是来自丹麦车队的明星车手萨希尔。曾在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上拿到4个冠军的赛车手。

萨希尔这边一进入赛道,赛会控制无人机的摄影师立刻开始追拍萨希尔。所以屏幕上最后一个画面,是裴淞在弯心漂移时更加精准地让车头对准下一个弯道的方向,让他在下一个弯道有了更少的操作、更快的速度。

路城山知道,裴淞又甩掉了菲斯一个弯道。

即便奔驰AMG强大的性能肯定能在下一个直线追回来,但如果是同配置的赛车,这个时候,菲斯可能被裴淞甩下去起码5秒的时间。

无人机开始追拍萨希尔了,路城山偏头往赛道外扫视了一圈,看见姜蝶带着其他人正在刷卡进赛道,便迎了过去。

一群人汇合,姜蝶发现屏幕里是一辆阿斯顿·马丁,便问裴淞是不是已经在赛道里了。

路城山点头说是的。

萨希尔跑赛道的方式是更加沉淀的老牌赛车手的方式,他走线稳固且迅捷。不同于年轻车手俊逸灵活充满激情的走线,年长的车手更稳,给人不同的观感。

人越来越多,周围也越来越吵。

所以路城山没发现裴淞是什么时候开回来的,他夸了一句:“萨希尔这走线看着太舒服了。”

姜蝶点头附和:“优雅,太优雅了,阿斯顿·马丁被他开得像劳斯莱斯GT。”

路城山觉得姜蝶的形容很到位,接着夸道:“确实,非常有底蕴的赛车手,纽北也是老赛道了,跟他很契合。”

裴淞就站在他背后,听得怒火中烧。

紧接着,他直接上前,攥住路城山的手,把他往后一拽。路城山一惊,与他视线相撞。

裴淞怒目瞪他:“那我呢!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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