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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是我言不由衷 卡宴 5129 2024-01-23 13:30:58

凌晨一过,喧闹的酒吧到处都是沸腾的叫喊声和音乐声,瞿东陈因为招待几个外省来的生意伙伴便把地点订在公司旗下的酒吧,等那群人喝够酒搂着美人往电梯方向走之后瞿东陈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人继续喝酒。

他其实喝的已经有些醉了,经理看他还继续招手要麦卡伦,把酒送到桌上后干脆坐下来为他倒酒,他不敢倒多,瞿东陈却把酒接过来自己给自己倒满,他说,“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瞿总……”经理担心地叫了他一声,他知道之前在包房瞿东陈就陪那几个人喝了多少,现在他还要继续喝,经理有些担忧,看瞿东陈今天这个状态,凝着眉整个人显得没有生气,他知道是心情不好。

“我没事,”瞿东陈心烦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多管闲事,“你走吧。”

既然老大都赶人了,他自然识趣地走开了,只是让手下多留神这边的动静。

瞿东陈皱着眉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然后仰头喝下。

酒精滚烫地在喉头燃烧,一股热气直直冲向大脑溢湿了眼眶,瞿东陈捏了捏鼻梁,又继续给自己倒了半杯。

他知道他快醉了,意识已经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眼前的人都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他揉了揉太阳穴,把电话拿出来想给厉深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手指停顿在厉深的名字上好几秒,他忽然反应过来厉深已经和他闹翻了。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继续喝酒。

前不久厉深指着他骂的场景此刻又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演,他想起厉深把那些照片砸在他脸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指责他凭什么这么做……

瞿东陈靠在沙发上嘴角扯出几许苦笑,无论他瞿东陈怎么努力,怎么费尽心思讨好他厉深,甚至躺在床上给他一次次地干,到头来都是一样的,他永远也得不到厉深的心,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想起厉深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恨,他恨他欺骗他,恨他逼许颖离开,他知道厉深的骄傲,他不允许他身边存在背叛和欺骗。他也知道厉深在后悔,是的,他太了解厉深了,厉深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下过许颖。

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那么怕,怕许颖回来,怕厉深知道真相,怕厉深离开他。

瞿东陈痛苦地把脸埋进掌心,四年了,他爱了厉深四年的时间,厉深只知道他骗了他,却看不到,他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多少。

是不是只有许颖才值得厉深心疼,而他瞿东陈,无论做什么,在厉深眼里都一文不值。

瞿东陈踉跄着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酒吧门口走去,他醉了,他想,我得回去,我得在醉之前回去。

他手下眼尖,看到他脚步不稳连忙上前要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神情冷漠,“别碰我,”他说,“我自己能走。”

他就这样踉跄着往前走,推开酒吧大门,一步步走出去,一阵冷风吹来灌得他大脑发胀,才走了没几步路,瞿东陈就靠在墙壁上一口口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要吐。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了他名字,“瞿东陈?”那人似乎有些迟疑,像是拿不准是不是他,犹豫着朝他走过来,走近了才笑了一声说着,“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喝这么醉?厉深呢?”

面前这人穿着简单的夹克牛仔裤,头发染成好看的栗子色,是好久不见的樊江言。

他似乎和几个朋友一起,也是刚刚从旁边的酒吧出来,看到墙壁上靠着个人只觉得面熟,顿了一下才想起是瞿东陈,他又折回来。

瞿东陈显然是醉了,连看他的眼神都是迷离,显然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樊江言揉了下头发,自顾说着,怎么喝这么多。

这时来接他的助理已经把车停在街道边给他按喇叭,他看着早已走不动的瞿东陈,想起他们之前也算有些交情,更何况容锦珏和厉深的关系不错,他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扔下不管,他招手示意助理再等等,他想起他还留了厉深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对方接起,有些迟疑地问,“樊江言?”

厉深似乎想不到樊江言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

“是我,厉深,”樊江言虽然现在才从酒吧出来,但他喝的不多,因为第二天还要赶着去拍戏,所以此刻倒是庆幸自己还清醒,他说,“瞿东陈好像喝醉了,在这儿靠着动也不动,你方便么过来接他?”

说话时他还看向瞿东陈,那个人似乎很难受的样子,闭着眼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厉深的声音在那边突然停顿了几秒,樊江言听出来他似乎有些犹豫,想着该不会是吵架分手了吧,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正尴尬着要不要挂电话,那边就传来声音,“好,你告诉我地址,我过来接他。”

一阵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耳边,瞿东陈皱着眉扒拉了下耳朵,转过身把被子捂在耳朵上继续睡。

电锯声呲呲地响着,瞿东陈受不了地睁开眼睛要开口骂人,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楼下的一早在装修。

他已经被完全吵醒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对昨晚发生的事丝毫没有了印象,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睡在了这儿。

他用掌心揉了揉额头,宿醉后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记得他在酒吧一个人喝到很晚,然后走出门后就完全没有印象了,谁把他送回来的,又送到这儿还开了门,瞿东陈忽然撑起身子,眼神一下子有了亮光,他匆忙穿上拖鞋跑到客厅,没人。

“厉深?”他试探着叫出声,眼睛在厨房和卫生间里来回地望,隔了一会儿,没人应答。

瞿东陈动了动喉结,失落地靠在墙壁上。

他把他送回这里,却没有逗留地离开,瞿东陈想不起是不是自己喝醉了没忍住给他打的电话,他匆匆去翻昨晚的通话记录,没有厉深的名字。

对于昨晚他没有任何的记忆,干脆躺回床上闭了眼睛休息,既然厉深已经离开,就说明他连他的面都不想见到。

瞿东陈心里忽然又恢复了那种隐隐的痛意。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瞿东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凝着眉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沉稳的传来,“陈哥,阿龙找到了。”

瞿东陈嘴角不禁逼出一抹冷笑,他说,“把他带到老地方,我马上过来。”

一间废弃的工厂由内而外传来男人痛苦的叫声,在外守门的手下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阿龙被人像狗一样地狠狠摁在地上,身上和脸上都是血,瞿东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满眼都是失望,他说,“阿龙,你跑什么,敢作敢当,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阿龙的声音从喉咙里一点点逼出来,一开口便是满嘴的血腥味,他颤着声向瞿东陈求饶,“陈哥,我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错了……”

瞿东陈慢慢蹲下身,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望着自己,他问,“你错在哪儿?”

阿龙不由得抖了一下,“我……我不该不听您的命令继续跟踪许颖,还留了照片的备份……我……”

话还没说完瞿东陈忽然就收紧手上的力道,阿龙顿时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发出啊啊的叫声,瞿东陈目光冷峭,他说,“阿龙,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让厉深的人找到你。”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瞿东陈皱着眉看了一眼,是瞿凌波的来电,他有些心烦地掐断电话,站起身厌恶地看着地上的人,吩咐着手下道,“行了,教训一下就放了吧,看在他跟我这些年的份上,饶他一次。”

阿龙没想到瞿东陈会放过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着瞿东陈,瞿东陈却已经揩干净手上沾着的血迹走了出去,有人在旁边踢了他一脚提醒着,还不赶快谢谢陈哥!

瞿东陈走到外面,还听到阿龙声音沙哑地重复说着谢谢陈哥四个字,他心烦地皱了一下眉,开车离开了。

厉深下班从大厅走出来时,就看到正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林肯。

他微微偏了下目光,有同事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肩膀,笑着他问他怎么还不走,厉深朝那人笑了一下,说着,马上了。

他走下楼梯,一步步朝林肯车走过去。

瞿东陈已经下车站在那儿等他,厉深站在离他不远的距离,皱着眉问,“什么事?”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一条咖啡色休闲裤,头发有些凌乱而随意,几天不见,瞿东陈却觉得自己已经与他隔了很久的时光。

他看着厉深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上车,”结果话说完才发现语气有些强硬,连忙接着补充道,“我们谈谈,可以吗?”

厉深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三三两两的同事走过和他打招呼,他才皱着眉应了一声,然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瞿东陈这才呼出一口气,跟着上了车。

车子上了高架,往两人熟悉的地方开去,厉深忍不住开了车窗透气,眉宇微皱地道,“说吧,什么事,说完我在前面下车。”

故意忽略了他不耐烦的语气,瞿东陈也跟着开了车窗,把空调关掉,让冷风一阵阵灌进来,他看着面前的路况低声说着,“昨晚是你送我回去的?”

厉深知道他会问这件事,恩了一声,解释着,“樊江言给我打的电话,说他遇到你了,我去到的时候你已经醉到不省人事。”

“是生意上的事,陪几个客户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瞿东陈接着道。

厉深始终没有转头看他,静默了几秒,厉深说着,“如果你只是问这件事,下面那个路口停车吧,我还有事。”

“厉深,我……”瞿东陈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很少有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刻,现下面对着厉深,就像是变了个人,他说,“你知道的,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高架上也堵得不像话,瞿东陈看着一眼望不到的车龙,低下头松了松手腕上的表,厉深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许颖,”瞿东陈看着手上戴着的腕表,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和自嘲,没有了之前的冷傲与果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说,“我和你的这些年,难道在你眼里真的什么也不是吗?”

厉深的呼吸静默地停顿了几秒,不知为何,瞿东陈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也涌现出难以名状的痛意。

他听到瞿东陈继续说,“你指责我,我认了,然后呢,你想怎么办,要回到许颖身边吗?”

他含着一口气抬眸望向厉深,看到厉深微皱的眉宇。

“瞿东陈,我给过你机会的,不止一次我问你,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厉深终于转头与他对视,眼里有失望,“我在乎的并不是许颖,是你竟然算计我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可偏偏那个人是你,你知道我现在什么心情吗瞿东陈。”

“我就像个傻逼一样……”厉深想到自己之前对许颖做的那些事,他告诉许颖我爱上别人了,可他自认为爱上的人,他好不容易明确自己感情想要在一起的人,竟然是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得到他!他恨瞿东陈,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他恨他摆布了他的人生,他恨他的欺骗。

厉深只觉得一口气闷在心里无法释怀,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在车里的每一分钟,都让他觉得痛苦。

瞿东陈着急地去抓他的手,厉深使了狠劲要挣脱,“你放开我!”

“厉深,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瞿东陈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那么卑微地求着厉深,抛下一切骄傲和自尊,他知道厉深心里有多骄傲,所以他可以为厉深低头,他可以做到放低自己只为成全厉深心里的骄傲,他说,“如果我不算计你和许颖,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你坐在这里,你明白吗,厉深,我爱你啊。”

两年快三年的时间,这是瞿东陈第一次对厉深说爱这个字,那么重要的三个字,他一直放在心底不曾开口,如今却是以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那么悲凉,又那么无奈。

厉深喉头一紧,可他心里的恨让他无法现在就原谅他,他把头偏向窗外,“对不起,瞿东陈,我理解不了你,”心里滚过一层层热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言的疲倦,此刻坐在这里,厉深只觉得像是一场梦,瞿东陈,许颖,从一开始原来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为什么还要一直错下去?车门被打开,厉陈转过头看着瞿东陈,“东陈,我们分开吧。”

空气停滞的瞬间,下一秒,瞿东陈打开车门追了出来,杜绝了车内压抑的氛围,暴露在阳光下的情绪在不停地升温,“厉深,我他妈不答应!”

两人站在马路上,瞿东陈红着眼看着面前的人,“我不分手!”

厉深转头离开,不管瞿东陈再说什么,他听见背后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厉深,你会后悔的。”

脚步停顿了几秒,厉深慢慢转过头看着瞿东陈,像是不认识一般,他想不到此时此刻,瞿东陈竟然还在威胁他,他笑了,随后冷不防地,“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和你在一起。”

瞿凌波看到瞿东陈走进办公室时不禁开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瞿东陈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瞿凌波,淡淡地回应着,“没事,可能感冒了吧。”

瞿凌波当然知道他这是借口,顿了一下,他才正色道,“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让你去办。”

瞿东陈脱了外衣放在椅子上,他走过来坐在瞿凌波对面,强打着精神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从进门就发现瞿凌波脸色异常严肃了,如果不是瞿凌波打电话让他立刻回公司,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似乎和他无关了,他只觉得很累,想要休息。

瞿凌波沉默地递给他一张纸,“这批货我想要暂时存下来,你帮我找个地方。”

“叔叔,现在风声紧……”

“我知道风声紧,前几日我让你做好准备,估计要变天了,但现在事态似乎慢慢控制下来了,”瞿凌波说,“既然有变动,我想观望一阵子再作打算,所以我要你帮我。”

瞿东陈面露难色,他在犹豫,他知道这批货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在谁手里随时都会爆炸,现在瞿凌波来找他,不得不让他怀疑瞿凌波的用心。

瞿凌波看出他的想法,安抚着道,“你放心,我只要你替我保管五天,等我事情办完回来,我马上出手。”

“您要去哪儿?”

“一些私事,我要飞北京一趟,”瞿凌波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交给别人我真的不放心。”

瞿凌波动之以情,瞿东陈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道,“行,您尽管放心,我替您守着。”

瞿凌波放心走后,瞿东陈又把秘书叫了进来安排了些事宜才出门办瞿凌波交代给自己的事,他带的手下并不多,都是平日里跟着自己的心腹,上车时他看到李闻,想了想便问了一句,“阿龙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李闻自从瞿东陈接手公司的事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算是他最得意的心腹,此刻听到瞿东陈这样问便老实答道,“教训了一顿让他滚了,陈哥您手下留情,我看他倒是很不领情。”

瞿东陈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我只是嫌麻烦,现在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李闻开着车回了一句,是。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问道,“陈哥,您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您精神不是很好。”

瞿东陈没想到李闻一个大男人能这么细心,心里感动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失落,厉深冷漠的眼神在他脑海一闪而过,瞿东陈苦笑了下,回着,“没什么,可能是睡眠不太好。”

原本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现下高楼上已然有乌云压了下来,晴空被遮住,风里有潮湿的味道,像是要下雨了。

瞿东陈开了窗子透气,思绪放空的一会儿,好像情绪又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他此刻已经不想去想关于厉深的任何,想多了只能是痛苦,厉深最后对着他说的那句话,他苦笑一声,他不会知道,他听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放下自尊和骄傲求他原谅,瞿东陈以为厉深不会不动容,但想不到,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绝情。

一直以来,他都感受得到厉深若即若离的态度,他知道厉深有顾及,有犹豫,所以他就怕厉深哪天想明白了,选择离开自己,但他想不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低头去看厉深送自己的腕表,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痛苦,下一秒,他直接摘了表扔进车档中间。

既然厉深说了分手,那么他也不会再放低身份去求他任何,不过是一段感情,失去了就失去了,他想,没了爱情,他还有其他的东西来弥补,性和爱,他只要一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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