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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取经

从龙 竟夕起相思 4790 2024-01-05 10:55:48

林晗对着一地宫娥宦官道:“去陪着太后娘娘,要出什么事,就拿你们长乐宫的问罪。”

那些人慌忙应诺,争先恐后地退入殿中。林晗跨出宫殿大门,卫戈正等候在阶上,身后十来个部曲,一看见他,便匆匆走来。

“怎么样了?”

林晗无奈地摇头,道:“我担心她留着后招,便告诉她穆令昭的死讯,想激一激她。现下安太后应当只顾着悲痛,无心生事了。”

卫戈在殿外听见那一声声令人胆寒的号哭,原来都是含宁的诛心之计。

林晗看出他的想法,拍拍卫戈肩膀,道:“也不尽然,我心里困惑,她跟丈夫儿子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意试探。不想歪打正着,安太后果然还是疼惜令昭太子的。”

只是人死后才放不下,又有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一家人,为了权势地位,最终都面目全非。

长乐宫的事情了结,林晗留聂峥守在殿外,带着卫戈到太微宫查看皇帝。安太后身边寂寥冷清,皇帝这头倒是挤满了人。穆惟桢像是把整个太医局的医官都叫来了,满殿挨挨挤挤,众人绞尽脑汁地给躺在龙榻上不省人事的皇帝续命。

林晗拧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穆惟桢脸色铁青,瞥向一个跪在角落里的女人,冷声道:“你问她。”

林晗瞧向那女人。雍容华贵,天姿国色,世间难得的佳丽,正低躬着背,哭得梨花带雨,洇湿了脸上脂粉,红痕阑干。

他负手走到她跟前,忍不住泄出声轻笑,道:“苏丽华?”

那女人抬起朦胧泪眼,捏着一角手绢,怯懦地望着他:“衡、衡王殿下?”

明婳说兰庭卫都认得他,此言不虚。

林晗朝龙榻望了望,乜她一眼,道:“我听说你很是受宠,天天都伴驾,皇帝怎么成这样的,你下的毒?”

苏丽华嘤咛一声,崩溃大哭,伏地叩拜道:“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方才长乐宫差人送来一碗粥,命我服侍陛下喝下……之后陛下便昏昏沉沉,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太后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妾身不知粥中有毒!”苏丽华以头抢地。

穆惟桢突然开口:“谋害天子,把她送到刑台大狱,等候定罪!”

苏丽华难以置信地扬起脸。她面色惨白,浑身一颤,朝林晗叩首,惊声道:“殿下救我!”

林晗平静地瞧着她:“你自己糊涂,一步错,步步错,我帮不了你。”

楚王手下甲士阔步走进殿中,将她扣押住。苏丽华仍想反抗,挣扎不休,两手紧抠着地砖,口中高呼着陛下。她不会武功,身娇体弱,须臾便被强硬地拖拽出殿,磨断了指甲,所过之处沾上几道刺目的血迹。

林晗望着焦头烂额的医官们,道:“陛下如何了?”

穆惟桢面庞苍白,神情疲惫,长叹道:“听天由命吧。”

林晗盯着殿内摇曳的烛光,木然地注视着来往的医官宫人,心头没有半点波澜。

他是想要皇位,可此刻目睹穆献琛垂危,实在也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穆惟桢道:“你去处理外朝的事,宫里就交给我。”

林晗挤出个寡淡的笑,麻木地点头。

“桓儿走吧,还有的忙。”

卫戈陪在他身边,彼此一路无话。走到崇庆门前漫长的宫道上,卫戈忽然抱了抱他。

林晗盯着酝酿着暴雨的天空,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卫戈缓缓松开,道:“你不开心。”

林晗接着朝宫城外走,道:“忽然觉得,世间至尊也不过如此。”

可是,天子之位是他想要的,他为了皇位殚精竭虑,熬过无数次危机,走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别想太多。外朝要怎么办?”

林晗思忖一瞬,道:“先去捉拿安子宓,清算党羽。再昭告百官今日之事。皇帝要是熬过来,一切都好办,要是熬不过……”

他顿了顿,望着远处恢宏的崇庆门,轻声低喃:“这皇城又要变天了。”

安子宓不过蛇鼠之辈,抓他丝毫不费劲。林晗领着兵马包围安府,轻而易举攻破了家兵的防卫,拿下府中上百号亲眷。安子宓见无可挽回,便要逃跑,正翻墙时被人捉住,押送到林晗跟前。

林晗坐在安府正堂品茶,淡淡扫过沦为阶下囚的安大将军,笑道:“你这的茶竟然是江南贡品,宫里也少有呢,安将军好福气呀。”

安子宓被绳索捆着,满身灰土枯叶,狼狈至极,勉强地陪笑。

“殿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怎么到我府邸乱来呢。”

“别,”林晗嘲道,“我可禁不起你这一声殿下。”

他心中却暗想,你安氏不是趾高气扬,怎么区区半天,就成了这副怂样?

“这这这,殿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谈啊!”安子宓耷拉眉毛,苦着脸,“还是把我松开,有话好说。”

林晗立时起身,斩钉截铁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你有话便跟刑台堂官说吧。”

安子宓一听要把他送到大牢,顿时吓破了胆,连连告饶。林晗充耳不闻,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

清理过安府,已近深夜,林晗有些困乏,命士卒在府中休整,自己却想另找个地方睡觉。盛京每夜宵禁,出不了坊,他和卫戈回不去馆驿,这一带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连个下榻的邸店都没有。

林晗灵光一闪,道:“我家在京中的宅子恰好也在这坊里,桓儿去我家吧。”

卫戈颔首:“好。都听你的。”

林晗找了个跑腿的,叫他先往侯府报信,他们随后就到。正要启程时,那信使灰溜溜地跑回来,道:“殿下,您说那宅子,地址没错?”

林晗奇怪道:“当然没错。我又不糊涂,连自己家都记不住。”

“那地方没宅子呀!”

林晗惊讶道:“啊?”

“千真万确,宅子已经拆了,如今只剩花园池塘,您要不去瞅瞅?”

卫戈牵着林晗的手,道:“不去了,月亮都挂上中天了,去我家睡吧。”

林晗强撑着精神:“你家宅子也在这坊里?”

“碰巧而已。”

老天爷,这是什么缘分,他俩还是街坊。要是卫戈小时候没走丢,他没阴差阳错地进宫,两人说不定还能玩成竹马之交。

卫戈说的宅子是他父亲少时读书独居的住所,不大,区区两进,布置得简单清雅。许久没人居住,管事仆役都还在,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一进寝房便困得找不着北,倒床浅眠片刻,挂念着明天要办的事。半梦半醒时卫戈掌着灯回来,叫他一两声,林晗没应。

寝屋里的光霎时吹灭。卫戈轻手轻脚钻进被窝,拥着他。

“困成这样?”他在林晗耳根旁问。

林晗迷糊地哼了两声,摁着颈边的脑袋,随口催促道:“乖啊,睡你的觉。”

柔软的头发蹭了蹭林晗掌心。年轻人血气方刚,观察他一会,小心翼翼地抱着腰肢亲昵。

林晗睡得不安稳,有些恼火,两手抓着卫戈脸蛋揉捏。这小子在沙场上日晒雨淋,入手却跟凝脂似的滑溜,简直是桩大奇事。

“别再动了,我要睡觉。”林晗佯装凶悍,恶狠狠瞪他。

卫戈任由他揉搓,说出的话含糊不清,轻飘飘的,带着股可怜劲。

“你睡就是了,我动作轻些,不吵你,”他搁在林晗腰间的手缠得更紧,“每天只有深更半夜才能这样抱一抱你。”

林晗顿时心软,干脆拨开手臂,认命躺平,望着帐顶叹气。

“来吧,动作快些……”

亲热一回,他累得神志不清。身边人却好像意犹未尽,不过知道适可而止,即使精神万分,也只是压抑着鼻息,抱着林晗老实躺着。

卫戈身上滚烫,火炉似的紧贴着后背,热得林晗睡不着。但他不忍心分开,熬到一个时辰后才堪堪闭眼。

一夜倏忽过去,林晗卯时起床,摸摸身侧,人早就不见了。他问了圈宅子里的人,管事说卫戈有事先走,今日没法陪他。

林晗忙着进宫,无暇多想,心里却一阵空落落的。坐马车到皇城的途中便想,莫不是昨晚不让他求欢,他不开心了?

他先去了长乐宫,有聂峥守着,万事无忧。

太微宫里外都是穆惟桢的人,楚王不在,命令太医署医官彻夜值守,看顾昏迷的皇帝。林晗找到太医令,问道:“陛下如何了?”

“衡王放下,太医署一定不负两位殿下嘱托,尽职侍奉陛下。”

林晗默然点头,估摸着朝臣快到齐了,便到前朝昭告昨日之事。一天前还是安子宓主持朝会,眨眼就换成了衡王,群臣都是老狐狸,明白安氏已经和宗室角力过一回,较量的结果摆在明面上,安氏一败涂地。

局势已定,朝堂上没人给安氏当出头鸟喊冤。安子宓不得人心,与三位亲王天壤之别,文武百官自然归服。

皇帝生死未卜,林晗不想太过招摇,便在朝会上提议惠王监国。惠王的资历声望都强过他和穆惟桢,又是长辈,只有他最合适。

林晗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拔除安氏留在朝中的党羽。接连几日,他忙着进宫、上朝、审案子,奔波不休,连吃饭都顾不上。清算安氏一党时,发现出了几件贪墨大案,从内廷、朝堂、官署牵连到了坊市民间,涉及数千人。

这下林晗彻底成了大忙人,干脆搬到刑台住,不归家了。他原本只是监督刑台办事,哪知道案子往深处查,连刑台几个堂官都不干净,便上请朝廷,把那几个人革职查办,由他亲自审案。

眨眼的功夫,十来天就过去了,安氏的人抓得差不多,案子也有了眉目。林晗后知后觉记起,似乎许多天不见卫戈。仔细一想,自从那天早上,他确实没再见过他。

卫戈也不去上朝,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晗一阵惊惶,连忙把手里的事交给属下,急匆匆朝家里去。管事站在门外笑脸相迎,问安道:“殿下回来了?”

“郡王呢?”

那管事一脸怔愣,说:“郡王已经多日没来了,这回没和殿下一块过来?”

奇也怪哉。

林晗皱了皱眉,心事重重地走进宅子。他这一日胡思乱想,猜疑不定,心浮气躁,什么事都干不下去。

枯坐到傍晚,宅邸前忽然来了一伙人,备了几马车的厚礼送来。林晗差人去问,送的都是打猎得来的皮毛和肉,送礼的人只管押运,也不知道主顾是谁。

掌灯时候,府里送来几样饭食小菜,林晗捏着筷子盯了会,实在没有胃口。

外间一阵喧闹,仆婢喜气洋洋地报信:“郡王回来了!”

林晗放下筷子,脚步如飞地赶到院子里,瞧见一拨带弓的武士。卫戈一身大红锦袍,窄腰紧袖,俊美至极,翩翩地穿过人群。

“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

进了屋子,林晗斟上一杯酒,打量着他满身的气派,道:“打猎去了?”

卫戈叹了声,浅抿了口酒液,道:“是。有些事要办。”

林晗拈酸道:“听管事说,你都不着家了,上哪野去了?”

也不知卫戈是打了一天猎累着了,还是粗心,竟没听出他话里的醋味,从容地夹了几根菜吃。

“住在城西淳善坊,离西郊近,懒得来回赶路了。你案子查得怎么样?”

林晗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亏你还能想得起我。”

卫戈停下筷子,歪头瞧他:“你今天回来的?”

林晗暗地里咬牙切齿。这什么意思,他不回来他就到处撒欢去?十来天了,他在衙门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找个人过问两句。

小没良心的。

一顿饭波诡云谲。林晗火气渐消,顾念着自家桓儿年纪小,不太会疼人,便原谅他了。

虽然下定决心不计较他这回,但他心里却像是有爪子挠来挠去,胡乱揣测卫戈这几天干什么去了。盛京处处繁华,该不是被什么勾走魂了吧?

卫戈跟他久别重逢,很是开心,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林晗心里百折千回,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大戏。

用完晚膳,夜色已深。林晗满腹心事地进了寝房,点着灯烛等了半晌,不见卫戈人影。他披了件衣裳,心烦气躁地踱回前厅,从西面窗户望见管事打着灯笼,领着几个仆役路过花园,便出声叫住。

“郡王又跑哪去了?”

管事手里拎着棍子,道:“郡王歇在书房了。说花园里有野狐狸,让我们看着点,别吵着殿下休息。”

林晗不是滋味,他们一路走来都是同床共枕,哪有今天这样生分?

管事瞧他不说话,轻声道:“奴婢叫郡王过来?”

“别了,”林晗道,“他都睡下了,别去吵他。”

他怔愣地转身,想起那几大车猎物,忽然回头,问道:“郡王近来常去打猎?”

管事道:“正是。”

“跟谁一块去的?”

“都是朝中武官……显贵的人物。最常来邀约的是齐将军。”

林晗咬了咬嘴唇,盘算着,道:“齐震?”

“正是齐大将军。”

他俩才认识多久,什么时候如此要好的?

那天才见第一面,齐震就肯帮卫戈。卫戈容貌极好……莫不是这混账东西,看上他的人了!

林晗返回寝房,倒在榻上辗转反侧,琢磨主意。

他生平头一回有如此深重的危机感,有人跟他抢卫戈,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精神,独自生闷气。卫戈也傻乎乎的,瞧不出人家用心,还天天跟齐震混在一块!

如今连觉都不跟他一块睡了。

好不容易平心静气,林晗思量许久,他若是无端指责,吵闹撒气,必然惹卫戈心烦。还不如对他好些,想法子更进一步,牢牢地把人套住,让卫戈知道他的好,永远舍不得他。

林晗熬了大半夜,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找人一打听,卫戈果然又走了,嘱咐他好好吃饭。

他不留信倒好,林晗听完这句,气得头昏脑涨,哪有吃饭的心思。

他把管事叫到跟前,道:“到平康坊,给我找个最红的小倌来。”

管事一脸难堪,道:“殿下,这……不大好吧?”

“快去,”林晗皱着眉头,塞给他一包银钱,“你跟小倌说,把他们楼里好玩的,助兴的都带来让我开开眼,好处应有尽有。”

管事欲言又止。林晗一瞪眼,他硬生生咽下嘴里的话,垂头丧气找人去了。

林晗在府宅里等了几盏茶,管事领着个姿容妖媚的男子到他跟前。林晗一边饮茶,一边分神观察他,这小倌一袭青衫,低眉顺目地立在他跟前,生得雪肤乌发,艳如桃李,腰身仿佛柳枝一般,弱不堪风。

管事退出屋子,带上了房门。林晗放下茶盏,道:“你真好看。”

那小倌偷眼打量他,两颊微红,怦然心动,眉目间含着情意,娇声唤了句:“贵人……”

被他一唤,林晗浑身骨头都酥了,不由得想:要是我也能学到这本事,还愁抓不住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生怕吓着人,温声问:“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小倌点点头,从身后取出个檀木箱子,一只糕点盒子。

林晗好奇地倾身:“都有些什么?”

那小倌坐到他跟前,放下木箱和糕点盒。林晗审视着桂花糕的纸封,暗暗夸了句乖巧,出来服侍人,竟然还带着糕点。

他打开箱子,取出些绢本图卷和形态奇异的玩物,细细地讲解。

林晗听得目瞪口呆,捡起一卷图画参详,道:“那种事,门道居然这样多?”

小倌脸红,颔首低眉:“贵人也不像不通人事的呀。”

林晗惊讶道:“这你也看得出来?”

他是会些磨人的伎俩,可哪比得过他们这种术业专攻的!到现在,他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贵人浑身上下……都有股风流劲。”那小倌忽然叹了声,“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做不了心上人的知音,即便情意再深,都会有一拍两散的时候吧。”

这番话说得林晗感同身受。两人坐在一块品起了茶。

林晗翻看着图卷,道:“可若是不靠这些,恐怕连一刻的心动都抓不住。”

小倌抬起袖子,掩着唇轻笑。

“一刻欢愉,那还不容易。世上有的是助兴的妙物,旁人绝对看不出端倪,比如这桂花糕……诶,我的桂花糕呢?”

林晗一脸窘迫,佯装淡然地指了指空盒子:“这玩意原来不是茶点?怪不得,我吃着格外香甜爽口。”

小倌大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糕点盒,如临大敌。

“贵人全吃了?这东西一小口就能助兴,等到发作,恐怕要七天七夜……”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林晗别过眼睛。

小倌仰起面孔,楚楚可怜,权衡一番,咬了咬牙,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也罢,舍命陪君子。”

林晗摆手:“不了,你回去吧。这图留下让我看看。”

“那您怎么办?”

“我没想寻欢作乐,就是想找你学一学。”林晗饶有兴致地翻阅。

小倌一噎,良久才说:“大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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