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间出来后, 艾栗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
她带着满身狼狈的酒与花香打开水龙头，俯下身，清透的水流在细白的掌心中蓄起小小一捧, 艾栗将脸埋在双手中, 水滴顺着发丝滑到锁骨, 散乱的领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清凉的感觉让脸颊的高温缓慢消退，
艾栗缓了缓, 站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脸有些红, 看了镜子一眼，绿眸便躲闪到别处，她默默将被揉乱的发丝整理好, 燕尾服衬衫的领口也好好系上。
……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 中间似乎来了位陌生的少年，他在Omega客人们喜欢与她玩的猜谜游戏中什么也没说，没给任何提示。
在这里待了会儿之后，他便离开了，琢光少爷没说他的信息, 只对她说：“别在意阿月, 他的性情比较自我。”
艾栗没有在意，他又没对她做什么, 她那时因为陷入特殊状况，连他的脸和声音都不清楚。
只是在那如同深林般幽静的少年气息靠近她时，她的脸上有感到一丝冰凉的铁质感。
但好在, 今天的工作也顺利完成了
“牛郎帝王”只有AO两性的卫生间, Beta不会来，也一般消费不起这种场合, 艾栗因为表面上的A身份，来的自然是Alpha的卫生间。
对于现在的艾栗而言，她已经练就了一到卫生间就屏蔽五感的绝技了，银河军校虽然宿舍都有独立卫浴，但平时课堂、训练场上总有意外……那群臭A到了卫生间，和同性的攀比心也依然很强烈。
艾栗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晋江的各种数据这么执着。
虽然不理解，但每当这时，她都会捂脸赶紧溜过去，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有这份阴影在，艾栗一般都是挑没人的时候来，正当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耳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男性的脚步声，她一怔，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着烟草的气息浓烈包裹向她，她的肩落入克莱因的掌心之中。
艾栗抖了抖，反射性地一个肘击朝后方击去，然而她此刻的力道放在Alpha眼中实在不够看，克莱因任她捶打，指腹掸落烟灰，用小臂将她挟起来，扔在洗漱台上。
艾栗：“住、住手，克莱因！”
艾栗刚整好制服，让他这么一顿乱来又被弄出皱褶，看到克莱因将手臂撑在她身侧，衬衫袖口折起，闭目喟叹一声，艾栗连忙羞怒躬起腰来，抓住他的红发。
“都是味道。”
克莱因嗓音微哑，炙热的气息埋在她的腹间，“怎么弄得这样夸张，女孩？”
艾栗强装镇定：“放开，跟你才没什么关系呢！”
“呵呵。”
克莱因笑了声，没答，他麦色的大手缓缓下移，从纤弱的背部沿着曲线到脊尾，他指腹轻按了按，艾栗呼吸一顿，抓住他红发的指尖霎时失去力气。
他单臂揽着她快要滑下来的腰，红棕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艾栗闭了下眼睛，然后狠狠扯了一把他的红发，怒而给他一脚。
门边再次传来推动声，克莱因保持着微微咧开的笑意，任艾栗吓得一个打颤，从洗漱台上跳下来。
她想跑，然而克莱因拽提住她的领子，艾栗回头瞪了他一眼，一爪子挠过来，两人纠缠撕扯着躲入卫生间的隔间内。
空间狭小，炙热。
烟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包裹她的感官，侵入她的嗅觉，艾栗被身周乱糟糟的气味熏得绿眸失焦，胸口不断起伏着，鼻尖的汗水微微抖落。
Alpha身躯宽厚强壮，尤其是在这狭小的隔间，克莱因占去她绝大部分可活动的位置，艾栗只能将手臂攀上他的肩，才不让自己摔落。
背对着隔间，解决自己问题的Alpha拉上裤子，将要走出前耳朵一动，朝门口第一个隔间望了一眼，视线疑惑地看到门板下方的空隙处。
一双宽阔修长的黑色皮靴，长裤收进去，箍显出属于Alpha的力量感。
而在那锃亮冷意的靴面上，一只棉袜半退的白皙脚心踩在上面，不断颤抖着，小巧莹润，踝骨处一点红痣。
Alpha一怔，视线在对方脚踝的红痣上停了片刻，随即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跟我没关系？”
一片黑暗潮热的环境中，克莱因低下头，含笑反问她一句。
艾栗：“滚……滚开！”
她细腕被提至上方，失神片刻，随即愤怒便让她恢复理智，她死死看着上方的克莱因，绿眸中燃起如同要杀人般的火焰。
艾栗怨气很深。
不断的比赛、比赛，赚钱养家，每天的压力大得快要将她压垮——在总喜欢揉乱她头发，喜欢与她玩乐的Omega客人们面前不能显现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但克莱因凭什么来招惹她？
他就这么喜欢找玩具消遣吗？可这个地方总够他玩了吧！
“这么喜欢用这种不友好的方式和我沟通吗？”
克莱因笑意不变，粗糙指腹分开，捏了捏她白软的腮边。
“不然呢？”艾栗抬起绿眸，小脸冰冷。
“你……反正我也没有希望你做什么，”她深吸一声，说道，“但克莱因，如果你还记得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现在起码不要动不动就来骚扰你的队友可以吗？”
“你前天掏出两万块，我谢谢你，之后我和雷这里不需要你操心了，随便你去做什么，别来烦我。”
克莱因低下头，笑着挑眉：“噢，我去做什么？”
艾栗喘气冷笑：“玩你的骰子和鬼牌去吧，别问我，和我没关系。”
克莱因闻言，犬牙微微从咧开的唇边露出，抬手摸了摸她气炸的发顶。
“我是该在你失踪的时候，”烟雾从他指尖上升，他道，
“和德文他们一样去循着气味找你，才不会让你对我产生如此满含偏见的怒火吗，女孩？
空气沉寂一刻。
艾栗从下方盯着他的绿眸一怔，然后蹙眉挣扎出来，挠了他一巴掌。
艾栗：“找不找我都随你，想太多了，臭狗！”
她抿紧唇，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在鬣狗红棕眸微微眯起的神色中，她定神道：“无论怎样我都讨厌你。”
“而且，我对你的感觉才不是偏见。”
明明都是他做过的事，实打实地欺负过她。
说完这句，艾栗便低头整理衣物，鞋都没穿好，便红着耳垂，想要直接掠过他出门。
……表面上她是很冷静没错，可说完这句，想起红毛狗发怒会做的事，她禁不住感到身体一阵战栗。
克莱因眯眸，他掌心拢起，低头抽了扣烟，艾栗一僵，感到有一摞厚厚现金搭在自己肩上。
“五万。”克莱因道，“剩最后一点，两天来得及。”
艾栗侧眸看了一眼肩上的现金，伸手推开：“……你自己拿着吧，我不需要了。”
是的，不需要了。
结束晚间的招待，艾栗小跑到更衣室，背对着那群穿着西装侍者装、或是紧身背心的大狗A躲到角落，挑了个隐蔽的地点更换衣物。
肌肉酒吧其实是通宵营业的，现在将近夜里十二点，一会儿还会有邀请的乐队到场，但艾栗明天还要打比赛，在今天得到的…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呃，小费，远远超过预期目标时，接下来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她躲在储物柜之间，听到身边不时有沉重的脚步声经过，艾栗将自己缩小再缩小。
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喔，是新来那个小家伙，躲这里做什么？”
一位身穿锻炼背心，露出手臂虬结肌肉的短发猛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储物柜里面。
“没，没事……就是。”
艾栗换好衣服，整理好训练服外套便低头出来，眼神躲闪着思考起借口。
“我就说刚刚闻到一股味道，”Alpha蹲下来，好奇地把小女孩扯到身边，鼻尖凑近她微湿的脖颈间嗅嗅，“这味道是客人的还是你的？如果是你的，这就是云姐把你招来的原因？”
艾栗：！！
艾栗惊恐地被猛男提着领子到怀里，呆毛翘起，被对方身上强势的雄性荷尔蒙熏得晕头转向。
你们、你们这群A有没有距离感啊？！
艾栗：“不是不是！经理找我进来是因为我也是A，而且……”
她身上的味道是Omega客人留下的，不是她的！
她用手死死抵着A的肩膀，闭眼摇头，被他嗅来嗅去的动作弄得小脸通红，还没等她想办法挣脱出来，便看见更衣室大门打开。
深夜场开始前，有许多A结束了第一回 的招待，这会儿为了迎合一会儿乐队上台的氛围，都回来这里更换衣物。
艾栗看见他们鱼贯而入，眼睛一亮：救命！！
“哦，什么味道？”
“你也闻见了，有Omega到这里了？怎么一股花香味。”
“里昂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
狗A们一边笑骂一边换衣服，掀起背心或挽起袖子的西装外套，露出锻炼良好的腹肌或胸肌，室内吵吵嚷嚷，混杂着Alpha浓烈的信息素和热气。
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一边拽掉衬衫，甩甩汗湿的发尾朝她走来。
对上艾栗被里昂捂住嘴，双手疯狂比手势，含泪求救投来的绿眸，这身高一米九，如猎豹般拥有着深棕色野性肌肤的Alpha怔了怔，随即衬衫一扔，越发快步过来。
艾栗睁大绿眸，心中骤然升起危机感
什、什么……？
“那边里昂和戴娜做什么呢？”
“去看看。”
“喂，人怎么突然都跑了？看什么、嘶……”
“……”
艾栗转转头，茫然听到四周传来更多粗沉的脚步声。
在她眯着绿眸，被四周袭来的大掌揉弄得短发凌乱，神色彻底恍惚的前一刻，更衣室的门再次开启。
艾栗抱着不知道谁的肩膀，踩着不知道谁的膝盖，从众多Alpha围上来的身躯中，模糊看到门边克莱因的黑靴。
……
“你遭遇的困境比我想象得要多。”
十分钟后，艾栗气喘吁吁被克莱因从一群大狗中提出来，艾栗红着脸将衣物抚平，瞪他一眼：“这点……也和你没关系。”
克莱因袖口折起，抽着烟看着她笑，艾栗说完便低下头，过了几秒，听见他含着笑意道：“你既然更中意小骑士，就让他看好你，不清楚状况就深陷狼群，总有一天会被真正分食。”
“明白我的意思吗？要听话啊，女孩。”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提供给你的帮助，”克莱因又提起来，“你知道这不是毫无理由，那样你会轻松很多，不是么？”
艾栗：“……”
十二点，凌晨的钟声准时响起，趁雷找她前，艾栗默不作声来到克莱因身边，抱着不知道是羞怒还是尴尬的心情锤了他一拳，随后转身就跑。
她才不需要他，无论是他的钱、帮助，还是他的提醒都不需要！
他总是把他们的关系往亲密方向带……实际上，艾栗心中警醒自己道，这只是大少爷的游戏而已！
不能相信，不要在意，他做这些毫无成本，而她……
夜里十二点，艾栗见到来接她的雷，两人踏着夜色回到旅店，上楼前，向前台交了今天的住宿费。
到二楼，打开房门，艾栗的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辛苦一天的她一看见床便浮现出浓浓的困意。
然而还有任务要做，艾栗忍着倦意，打着哈欠拉上雷，在床沿处把装着他们现有财产的包袱拿出来，两人数过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现金和珠宝外，包袱里还混进明显属于Alpha的物件，运动领巾，护腕、计时秒表什么的。
好像想起什么，艾栗铁青着脸拿过来看了眼，然后直接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