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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最强赛车手保养指南 寒川歌 2808 2024-04-26 10:46:13

到底谁是直男

藏区是有信仰的地方, 信仰意味着束缚。虔诚的信徒们严谨遵循着信条而活,他们的行为、思想,甚至面对死亡, 都按照信条上的一字一句稳固前行。

很多人说西藏是净化心灵的地方, 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事实上夏千沉觉得那要看人理解的天堂,和人理解的净化是怎样的。

夏千沉喜欢西藏, 因为它静默、清晰,雪山和经幡能让人自然地放空。

从国道旁的餐馆出来, 甘孜州夜空澄净晴朗。

夏千沉没说他的烦心事, 他没喝多, 他不允许自己借酒装疯, 尽管借酒装疯是个好招, 事后或抵死不认, 或假装断片,怎么都能撇清自己。

他们最后在餐馆附近的旅店歇了一夜。

次日早,钟溯跑了三四家小超市才买到一盒冰牛奶。

回到旅店的时候夏千沉起床了,在打电话。

他面色有些凝重, 立于窗边, 换了件浅藕色的T恤和白色工装裤, 神清骨秀。

他举着手机朝钟溯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冰牛奶, 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行, 换吧,我一会儿转钱过去。”

“怎么了?”电话挂断后,钟溯问。

“翼豹后桥变形了, 连着分动器也得换。”夏千沉插上吸管,“赔偿金还不打过来, 要是我们SS2再有车损怕是修不了了。”

钟溯想了想,解锁手机,把几张卡里的余额整合一下,“我想想办法。”

“你不就剩十万多了吗,那钱得换胎买油。”夏千沉有点烦躁,坐下来喝牛奶,“现在还能撑一撑,大不了下个赛段开保守一点。”

钟溯不能点石成金,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夏千沉吸管的声音,的确陷入了一种僵局。

一辆改装的S级赛车掏空了两个人的存款,如果不是景燃的情况理想,拿笔钱也被拿出来买配件,恐怕现在连名都报不上。

事已至此,夏千沉喝光牛奶,“我卖车。”

“不行。”钟溯站起来,“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办法。”

谈话不欢而散,返回沙鲁里山脚后,夏千沉径直去维修站里看车,钟溯则走向反方向。

沙鲁里山拉力赛作为本赛季第三站点,前面不少追不上积分的车队就指望这场能翻身。其中便包括了四驱组只剩下曹晗锡的GP车队。

如果曹晗锡在沙鲁里山追不上积分,那GP今年就真是雪上加霜。

GP的维修站在SS1发车线附近,这次GP车队来了不少领导,其实也就是把当初放在夏千沉身上的压力转移给曹晗锡。

钟溯去敲了敲铁皮仓房的门,果然,里面五六个领导围着曹晗锡坐,都是维修站里的折叠小板凳,这几个领导一个个五十来岁中年发福,小板凳看上去就很窒息。

“周总。”钟溯把目光放在其中一人身上,说,“当初我们签的合同,只要我带夏千沉上环塔,额外有60万奖金。”

周总撑着膝盖站起来,“是,但……但是现在车队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就抵了你的违约金吧。”

“不抵,汽联把赔偿金打过来之后,我会付违约金。”钟溯声音低冷,“没有现金没关系,把你们的配件仓库开放给我,如果你们不嫌GP官司多的话,这个站点结束,我们按照合同和损失在法庭好好聊一聊。”

周总看上去很为难,他手底下的车队今年出了不少幺蛾子,事故的,不争气的,说到底最大的损失虽然是夏千沉造成的——明年的赞助没了,但责任却不能推给夏千沉。

毕竟,车队另一个摇摇欲坠的赞助,当初也是冲着夏千沉来的。

要是夏千沉和钟溯再把这事儿闹大了,那周总大概可以从办公室里搬去一楼当保安了。

“小钟。”后面一个人站起来,说,“能不能给我们五分钟,让我们商量一下,好吗?”

钟溯点头,并拿出手机,倒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再进来。”

里面在商量。

“不能让他们再闹一遍了,你知道为什么泽恭海运还在赞助我们吗,因为我们资助了那个肾衰竭的小孩儿!本来是夏千沉和钟溯资助她的!泽恭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泽恭一直都很欣赏他们。”

“是的,只要泽恭海运没有表示,明年稳住这个赞助还有希望。”

“那现在怎么办,要真从车队公账走现金,明天我就不用干了。”

“仓库给他们吧。”

“给可以,不能白给。”

其余人把目光投过去。

那人说:“请钟溯喝两杯。”

——

他们只有两个维修工,夏千沉焦头烂额地跟维修工一起修车修到晚上,最后一次调试终于仪表盘正常了。

夏千沉重重地卸了力气,“辛苦了。”

“应该的。”维修工说,“调校好了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千沉抹了一把汗,“行。”

两个维修工走后,夏千沉又最后启动了一遍赛车,他坐在主驾驶筒椅里看着仪表盘,转速慢慢下来,然后保持住,机油压力、汽油压力、水温、偏时点火,都是正常的。

然后熄火。

这时候才想起来钟溯已经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然而早上才刚闹过别扭,这会儿竟有些谁先找谁谁就输了的感觉。

搞什么,又不是谈恋爱。

退一步还是同事呢。

然而夏千沉刚掏出手机,手机响了。

娜娜打来的。

“你人呢?过来把你家领航员接走,我弄不动他。”

夏千沉:“啊?他怎么了?”

“喝醉了。”娜娜说。

夏千沉赶到的时候,钟溯已经被娜娜搀扶着走出一截了,烂醉的人靠在路灯灯杆上,娜娜在旁边看着他。

“他疯了吗明天有比赛他还喝酒?跟谁喝的啊?”夏千沉走近。

小镇夜里很安静,路灯下飞着一些蝇虫。

娜娜手里捏着一张纸,递给他。

他拿过来,A4纸上是一张有签名和手印的承诺书,GP车队负责人承诺在沙鲁里山的站点赛全程,GP车队的维修站仓库向夏千沉开放,提供所有赛车配件。

以此来抵销钟溯当初和GP的环塔合同奖金。

“其实钟溯知道他们是故意灌酒,曹晗锡没有你车技好,他们觉得把领航员灌醉了,明天挫一挫你的实力。”娜娜说。

夏千沉把人扶稳,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谢了娜娜,这纸你帮我收一下吧,我把他弄回去。”

娜娜点点头。

论力道,夏千沉自然没得说,但他今天修车忙了太久,钟溯的大部分重量都倾斜在他身上。

而且他现在还不能开骂,因为钟溯真的想到办法解决了这件事。

GP完全可以耗着或者拖着,但GP选择把钟溯灌醉来开放他们的仓库,提供配件,说明GP现在更大的需求,是让夏千沉的战力减弱,让曹晗锡能在这个站点拿积分。

这么想着,夏千沉咬着牙,更愤恨地要把这车队给踩碎。

没劲了。

距离他们落脚的酒店还有两公里,但现在折去维修站,只有200米,夏千沉喘着粗气,把钟溯折腾到维修站里。

铁皮房仓只有折叠凳,他干脆把钟溯放在地上,让他靠着翼豹的轮毂。

然后蹲下来,审视他。

“钟溯。”夏千沉叫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

“为什么跟他们喝酒。”夏千沉的声线冷淡,“为什么不让我卖车,为什么还愿意跟我上赛道。”

他对着一个醉到视线都无法聚焦的人单方面审问。

原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音,可钟溯却努力地,让自己能够和夏千沉对视。

“SS2是明天傍晚,足够12小时,我能通过体检。”钟溯说,“你别担心。”

“我问你这个了吗。”

“你别担心。”钟溯声音沙哑,“明天比赛我不会被影响,曹晗锡追不上我们,这个站点的冠军,是我们的。”

GP的人把他灌成这样,就是想让他们明天失利,甚至再阴险一点,他们想让夏千沉出事故,车损更严重,最好退赛。

钟溯握住他手腕,把他向自己怀里一拉,原本蹲着的夏千沉猝不及防往前一扑。

这一路走过来酒味散掉了大半,但依然能闻到钟溯身上洗衣液混着酒精的味道。

钟溯大概是喝到一个堪堪再多一点就会断弦的程度,他控制得很好,让GP的人满意,也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

他把夏千沉整个箍在怀里,嗅着夏千沉的头发,闷不吭声。

“你松开我。”夏千沉说。

“对不起。”钟溯闷在他颈窝,“别生气。”

夏千沉是真的没劲了,只能由着他抱,而且他自己这时候的思绪也很复杂。

显然,钟溯今天越界了,但钟溯喝得像个二百五,夏千沉明白,现在钟溯说什么他都不能当真。

“你解决了车损配件,我为什么要跟你生气。”夏千沉说。

忽然,钟溯松开胳膊,两只手捧起他脸,四目相对,“你能让我亲一下吗?”钟溯问。

夏千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夏千沉发现他现在基本是骑坐在钟溯的大腿上,但这并不影响自己一身正气,“你还记得自己是直男吗?”

钟溯处于「挑自己爱听的听」的状态。

钟溯骨相立体的脸上,那墨画的眉毛下点漆的一双瞳仁凝视他,“你能让我亲一下吗?”

“不能。”夏千沉笃定地说。

“我不亲嘴。”钟溯那细如蛛丝的理智迫使他这么说,“行吗?”

“不行。”夏千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俯视他,深吸一口气——

“钟溯,你搞清楚我们俩的关系,不要被一时的冲动情绪影响理智,我们俩是可以清清白白携手共进走到退役那天的,今天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就当这话你没说过。”

义正词严,有条有理。

输出结束,铁面无私,连夏千沉自己都要思考一下,妈的到底谁才是直男。

作者有话说:

《理智》钟溯著;

九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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