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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视觉被屏蔽, 情况更糟糕了。
你、你这小子真做的出来啊！
顾云则屈身咬唇，冷汗直冒, 极度紧张状态下, 行提炼了神念。
不让我碰本体是吧，然而以我目前的神魂强度，这个距离勉强可以切换过去！
一瞬，铃铛的声响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碰撞声。
顾云则的本体活了过来, 且强势地双手抓住面前的龙, 来了一记头槌重击。
可他失败了, 对方纹丝未动, 反而自己眼冒金星, 差点晕过去了。
龙族的身体未免太硬了吧草！
然而即使如此, 顾云则还是强行提起意识, 怒视面前的龙, 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姿态，直骂道：“你个混蛋龙, 听我说啊！”
“……”
对方目光冷淡, 反制了他的手，低声问：“师尊想说什么。”
此时外面的蓬莱仙会还在开展, 传来悠转而祥和的道韵。可他们之间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还问我要说什么？
顾云则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情绪，这姿态属实尴尬, 他要先找个话题开口说话。
而李长渊先说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情，关于我们过往的种种, 然后我的记忆逐渐复苏了。”
说时，他好似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复杂道：“我理清楚了很多事情。”
“什么？”
顾云则一愣，这才发觉对方的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眼神带着骇人的压迫感以及愤怒。
李长渊转头，“师尊，既然你想说，那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你问，我都回答，你想知道，我一定都告诉你。”
顾云则有点提心吊胆。
李长渊盯视着他，眸子血红，“师尊能否告诉我，十年前为何突然疏远我。”
十年前？顾云则一愣，那是因为未来镜看到了你对我……
可没等他回答，对方又接着问，语气中压着无处宣泄的巨大怒火，“师尊能否告诉我，你日夜思慕的傲天到底是谁？”
顾云则愣了下，顿时裂开了。傲天？什么傲天？！
李长渊：“从小到大，你看着我，却好像看着另一个人，你带我修炼，却好像拿着某个人的标准要求我，我仿佛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是否你之所以宠爱我、溺爱我、允许我，只是因为你在我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
他的眼神因为过于愤怒反而极度清明，仿佛已经进入了癫狂，抓着对方的手，劲大到几乎抓伤本体的骨骼，质问道：“师尊，我是不是那个人的替身，你爱那个人而不是我，他先于我而存在，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才处处拒绝我。”
空气陡然安静了。
顾云则瞪大眼睛，差点没反应过来。傲天？替身？你在说什么啊？
他实在忍不住了，莫名其妙道：“你在误会什么？傲天是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东西？”
误会？东西？
李长渊眼神一凝，直道：“那日做完之后你抱着我的腿，对我说出了这个名字。师尊，他到底是谁？告诉我，我去杀了他，就算是死人也得碎尸万段。”
顾云则都傻眼了，哽了一阵，才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李长渊皱眉，“当时没有时间。”
……我去，搞半天你生气的是这个？
顾云则紧张之中差点被逗乐了，面瘫脸都笑了，道：“傲天是你呀。”
“……！”
暴怒的龙顿时一愣，眼神都僵硬了，语塞道：“什么、我？”
顾云则点头：“那是你的绰号。”
“绰号？”
龙面色更僵了。
顾云则：“准确地说，是龙傲天，就是说你既是一条龙，还登临大道之巅，傲视高天，所以是龙傲天。”
“………”
龙愣神很久，盯着顾云则仿佛在观察他有没有说谎。
然而顾云则坦坦荡荡，还点了点头，“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傲天。”而且还是最好的傲天。
“傲……”李长渊难以置信，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还给他取个绰号，可一想这个人的性情，倒确实有可能。
可事情还是对不上。
李长渊皱眉问：“但师尊没回答前面的问题，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有。”
顾云则几乎是速答。
这一声又使龙的怒火再次飙高。
而下一秒，顾云则又说：“我心里只有你，没有什么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你占满了我的心，你是我的一切。”
龙怒火骤息，被句句戳心，冷峻的脸上爬上薄红。
说这种话太犯规了，这个人明知道自己对这类话很弱。
“师尊是在哄我吗。”
李长渊不信，“他明明就先于我存在，你在众多弟子之中看中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我是你对他的爱的转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顾云则深吸口气，视线向下看了眼，想挪下身体，不然这样未免太尴尬了吧，然而根本动不了，除非他坐起来……算了不管了！老子身体都早习惯了！
他脸色发红，咬咬牙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我来说，你是一本书的主角，而我是读者……”
他把他跟苏镜子推测的情况说了出去，也告诉了对方世界重启的事情。
他说了很久，久到他说完后耳根都红透了，头一次谈正事也差点喘.气。
对方沉默了很久，视线平静，几无反应，没有顾云则预想的惊讶、难以置信，反而好像一下就接受了，这次完全不质疑，只是垂眸念叨了下：“是这样吗……”
其实李长渊早就从玄昊口中听到过。
——“你的爱人恐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有想过一些可能性，但没想到事情可以如此神奇。
居然是“主角”和“读者”的关系，这他倒是闻所未闻。然而更神奇的是，他却丝毫不觉得奇怪。
顾云则点头，“是，所以我不是顾云泽，只是一个普通的异世界读者。”说时，他忽然低下了头，神色凝重而紧张。
“抱歉一直没跟你说，我隐瞒了你太多事情，在你面前的演了一个师长角色，那并不是真实的我，你可能对我有很多误解，我不确定……”
他银眸颤抖，抿唇道：“我不确定你所爱的是我扮演的顾云泽，还是我顾云则这个人。”
顾云则骨子里有着挥之不去的自卑与不安，虽然一度克服过，也觉得自己看开了，可有时候阴影就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卷土重来。
说白了，他是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读者，对方是谁，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子，最多十几年的小情小爱哪比得过三千多年的无心无泪，对方一旦恢复记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顾云则心痛如绞，被迫掏心掏肺，挖出了最深、也是最恐惧的念头。
——不想被对方讨厌。
他垂下眸，话匣彻底崩坏，倾述不止。
“我擅自收你为徒，害得你的世界只剩我一人，害得你有反应，害得你爱上我这种人，害得你心生黑暗面被污浊所染，还被伪天道盯上，我自以为为了你好，实际却拖累你，害你变成现在的样子，这都是我的责任，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好。”
啊，其实根本不想说出这些话，不想破坏对方眼里的师长形象。不想让对方对自己幻灭。
他心知说出这些，会暴露自己的难堪，可能被对方讨厌，才一直压着不说。他努力维持着一种童话式的谎言，如今童话破灭，对方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也是可笑。
他反感他父母的虚假婚姻，婚前相互立虚假人设，最终崩碎如破镜，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你根本没展露过真实的自己，怎能期待对方爱的是真实的你。
顾云则只觉自作自受，而既然说了，那为什么不都说出来呢。
他咬牙抬眸，盯着对方，边哭边道：“或许你喜欢的是那个处处包容你的好师尊，但我实话告诉你，我也没那么包容你，我读那本书的时候不只骂了苏不明还骂了你，一次能骂好几天，我讨厌你早期的被动随波逐流，我讨厌你处处忍耐连复仇都不上心，你是点文的男主啊，做的事不能让读者爽，还做什么点文的男主，我更讨厌你觉醒血脉后变得彻底冷酷无情，我是来看主角的，不是来看木头的，你作为主角，为什么不能按着读者的希望走呢？”
明明说着刻薄的话，他却心疼地满脸流泪，“可我还是喜欢上你了，因为你真实不虚伪，简单不复杂，是我的寄托、我的憧憬，陪我渡过了那么久的时光，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到这里他完全是在抽泣了。
正常人谈恋爱谁不是展示好的一面，哪有谁像他这样自暴其短，还一暴一大堆。
他怕是连年上最后的颜面都没有了。
“师尊。”
李长渊伸手擦拭对方的眼泪，“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男人前一刻的愤怒逐渐退去，这一刻只剩下了心疼。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可是这又和你从小到大对我的训教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直到成为你满意的男人。
“……”
顾云则一顿，模糊的视野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脸，哽咽道：“你不生气吗，我确实骗了你，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我这种人根本没有……被你喜欢的资格。”
李长渊淡淡地笑了，“若这也算谎言，我希望更多一些。若你说你对我而言是灾难，那我希望灾难更大一些。”
顾云则愣了愣，低眸道：“真正的你醒来也许就不那么想了。”
“师尊放心，”李长渊居然面色平淡道：“他若是不喜欢师尊，我会杀了他。”
“……！”
顾云则被这句暴言吓得一颤。
什么叫杀了他，他不就是你吗？你要杀你自己？
“而且……”
李长渊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握着顾云则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顾云则只觉那颗心跳得极其剧烈，炙热得惊人。
“师尊，他爱你。”
李长渊又是言简意赅。
然而顾云则听得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这么说。”
顾云则满心疑惑，那个完成体的你会爱我？那可是无心无泪比无情道还无情道，甚至令人感到虚无。
他想像不到那个李长渊会爱人。
“是。”
李长渊点头，直道：“师尊说完之后，我蓦然更爱你了，就好像那份爱也跟着觉醒了一样。”
顾云则傻眼，什么意思，你没恢复那部分的记忆，但是先恢复了爱，所以知道完成体喜欢我？
啊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
可李长渊接着说：“我因为爱你才拉你进来的，也是因为你想当顾云泽才覆写了那段世界线，我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
信息量过大。
顾云泽顿住了。
“嗯，未来身因为重启世界线暂时沉眠在时空长河，而过去未来只有一个我，现在的我便在这过去身，只是部分记忆留在了未来身。”
李长渊直说。
这、这……！
你这一下想起来了不少啊！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顾云则试图理解，脑子却乱了，所以、所以……？
“所以师尊不用担心我是不是爱你。”
李长渊贴近过来，直视着顾云则的眼睛，“我更不会讨厌你。”
顾云则浑身僵硬：“你……”
“上次我没有好好回答师尊，关于我因何爱你的问题。”
上次？啊说的是他脑抽那次啊。抱歉啊每次做完之后我脑子都蒸发了，那些话就是胡说八道。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李长渊搂紧对方的腰，让身体更为贴合地感受彼此，“我从来不图你的色，因为是你才爱你。还需要我如何证明吗？”
“我……”
“你好像担心我没有真正认识你，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我知道你的现在。还是说，师尊怀疑我连爱人的真实看不明白？”
“不是……”
顾云则一动不动，耳根红透，心跳打乱了意识，仿佛跟某一天的对方形成了立场的反转对换，心如乱麻，却问出了跟对方如出一辙的话。
“是我真的好吗？”
“只能是师尊。”
“可是我笨，是个普通人，性格糟糕，还满足不了你，是我真的好吗。”
顾云则紧张地看向对方。
当年，他们忐忑不安地靠近彼此的心，他却没有足够的觉悟，情急之下轻率地纵火。可今天不一样了……
顾云则心跳加速，问完话后突然压下了头。
“当然要师尊，笨又如何？我喜欢。普通？师尊如今哪里普通了，我倒希望师尊‘普通’一些，免得引起那些人的关注，至于能否满足……”
李长渊轻摁顾云则的下颌，让对方抬起了脸。
那是一张情动的脸，泛着薄薄的红霞，清冷之表，明艳之底，眼底的银色波光荡漾，漂亮的长睫颤抖着。
视线撞上的瞬间，那人又下意识退缩，要转过头，可龙箍得太紧，他若不闭眸，就得强迫直视那双盛满爱欲的眼睛。
顾云则颤了颤：“你……”
“师尊。”
李长渊贴近对方，手掌抚摩过对方敏.感的脊椎，贴着耳道：“你刚刚说喜欢我。”
“啊、不是……我说讨厌。”
那双眸子颤抖着，言不由衷，写满了犹豫与怯弱，好像面对的是未知的深渊，而他守在悬崖边迟迟不敢迈过一步。
这个人的症结是……【不安】
对跟自己在一起这件事，感到很不安。
——跟自己一样。
李长渊目光一沉。
而对方支支吾吾地说了，“渊儿，我怕……我不是你的幸福。”
“为什么这么想。”
李长渊很耐心地问。
“我……”顾云则颤了颤，情绪波动，“哪怕是现在，我也满足不了你。”
龙微微一笑，又搂紧对方，让贴合加深，“这不是满了吗？”
“你……”顾云则直喘.气，刚理好的心绪又要被对方整乱了，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喜欢做这种事？”
因为是龙，所以顺从了龙性？难道你就不能克服一下本能吗？
而对方忽然回答了，“因为这样才安心。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师尊，知道你的真实反应，不必不安与瞎想。”
“……”
顾云则只觉心跳又大声了。这是为了安心？他想到对方的种种行为，确实是越不安，做得频繁，且难以控制。原来是因为不安、想要平息内心的不安。
啊，原来我们都一样吗。
顾云则眸色变了变，忽然又问：“那你为什么总喜欢搞那么多花样？还不带重样的。”
“……”李长渊沉默半响，忽地镇定回答：“不是师尊说的吗。”
嗯？我还说过这种事？又是什么时候被搞到脑子坏了胡言乱语啊？顾云则只想穿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而李长渊却是说：“上次师尊不是让我想办法让你产生欲.望吗。”
嗯嗯？顾云则瞪大眼睛，忍不住道：“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吧？”
“没有吗。”
说时，李长渊垂眸，伸手握着，随即铃铛清脆作响。
顾云则肉眼可见地面色大变，呼吸陡然急.促。
我去！他现在是真觉得任何口嗨过的话都要变成回旋镖砸他！
“是这么回事吧。”
那条龙微笑，眉宇阴翳散去，露出神明般俊美的脸庞。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欲壑难填。
“师尊，你是我的幸福。”
李长渊郑重道。
顾云则盯着那双黑眸，抿了好一会唇，内心极度紧张，无数的想法炸了锅，一发不可收拾。
他仿佛想转移这个话题，“你这些天都拿我的本体做什么了？”
“调理。”
什么调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实想法。
顾云则刚要以此身为证，揭露对方的种种恶行，却发现本体的情况确实好太多了，雷劫之力消化了一大半，浑身上下皆是澎湃的灵力，胸口甚至有东西不断散发着热量，调和着他这身不时爆发的寒毒。
他仔细一看，竟发现是一条银链吊坠，内里镶着一块黑色的宝石。
这是……龙族的精元？！
好小子，以前他那么跟这小子强调不能轻易拿出精元，结果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是吧。
但好歹是给他本体一直戴着的，只为了温暖他这身变态的体质。
“……”
顾云则心念动荡。
对方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比对方更爱自己了。
就是有些变态，占有欲强，还老想限制自己的自由。
他心跳如鼓，忽然直视对方的眼睛，坦诚道：“我一直没答应你，是一直顾虑一个问题。”
李长渊目光凝重，“嗯。师尊请说。”
“大劫难将至，除了你，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死，而你是世界选定的终结大劫难之人。”
空气陡然沉默。
顾云则正色道：“上次若没有未来镜我就死了，我不想你因我的离去而痛苦。”
那一百道雷劫，既是李长渊的心理阴影，也是他的心理阴影。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对方痛苦。
“可世事尽不顺人意，我还是先你离开了呢，我很怕我们现在感情越好，到时候你的痛苦越深。”
而对此，李长渊的回应是突然的强吻。
他突然搂住了顾云则，强行撬开对方的唇.齿，随即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顾云则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生死契已经缔结完成了，男人勾唇笑道：“这样就好了，师尊若发生什么事，我会陪你殉情。”
“你……”
顾云则愣住了，可他解不开这个灵契，因为这居然是龙族自古传下来的上古契约。
用处非常单一，就是龙族跟伴侣情定终身的时候用的。它也正是龙族作为最强种族，却面临凋零的最大原因之一。很多龙只想跟爱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亡也要同眠。
这个男人不留任何余力地打消他所有的顾虑。
完蛋，他真要对这男人心动了。好心动啊！！
“这样师尊安心了吗。”
龙擦拭着爱人的唇，靠近的动作颇显得急不可耐，已经不想止于吻了。
“……”
你这小子又想……
顾云则面色发红，余光扫了眼下面，最终不认输地微扬下颌，斥道：“你别以为就你能行，我比你更懂，要论真本事反而你才要小心。”
他就是这胜负欲，作为年上，无论任何事都要争在上游才行啊！
龙贴了进来，掌着对方的腰，道：“师尊每次都撑不过半个时辰，现在很有自信？”
顾云则被堵了下，面色羞怒，“我当然行！本体能跟灵身相提并论吗？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极致升华，这身炼化了大量雷劫之力的道体可不是你能想象的！信不信这之后你这辈子都怕跟我——”
然而一瞬而已，他话未说完就被摁了下去，眼睛还被身后的心魔蒙上了黑布。
“师尊尽管试试。”
那龙红着眼，语气里尽是调.情。
——“我们来日方长。”
“唔……！！”
你小子，敢跟师尊叫板是吧。
这就给你来一场年上的震撼教育！！
可是半个小时而已。
“你、你给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