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长渊抬起视线, 注视着对方银色的双眸。微光的晕染下，对方本就绝色的容姿如同蒙上一层迷雾, 看起来好不真实。
顾云则话到喉间, 却难以启齿。他深吸一口气，内心鼓起勇气，努力开口道：“渊儿，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找个道侣呢。”
李长渊一愣, 轻轻皱了下眉头, 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 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顾云则看在眼里, 心中涌起深深的担忧。
李长渊终于开口了：“道侣……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带着一丝烦躁和更晦涩的情绪。
顾云则顿时心情愉悦, 这不就说明儿子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些事情吗？太好了！他忍不住眼里透着温暖的笑意。
他装作平常, 语重心长道：“如果有一天, 你有了道侣或心仪的对象, 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人家。”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对自家傲天儿子的期望和关爱。
李长渊沉默了半响，点头道：“我会的。”
顾云则直呼儿子三观正, 果然现在思想还是正常的嘛！他继续道：“你知道好好对待意味着什么吗？”
李长渊注视着顾云则的眸子, 思考道：“我想，就是尽一切努力对他好。”
“说的对又不对, ”顾云则良师人设上头, 解释道：“你觉得好的，对别人来说不一定好，别人觉得好的, 你未必觉得好, 所以这是需要磨合的，关键是你要充分尊重对方的意愿。”
李长渊似懂非懂, 微微颔首，正当顾云则以为他听进去了，他却忽然问：“如果有无法磨合的矛盾呢，如果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呢。”
顾云则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他这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不太擅长回答这种问题，但傲天儿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他硬着头皮也要答好。
“既然矛盾这么大，该分手就分手罢，世界这么大，怎么能挂在一棵树上呢？”
我家傲天儿子当然值得世上最好的人！连我儿子的魅力都看不到的人不配我儿子的喜欢！
李长渊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温和道：“嗯，我会铭记于心。”
顾云则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好，基础问题先铺垫好了，接下来才是重点。顾云则内心一振，面色更加严肃。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你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顾云则心中涌起一股英勇就义的感觉，内心告诉自己这就相当于男寝舍友夜聊。
放宽心！平常心！他忽然站了起来，银发顺着腰脊披散，广袖拂落，清冷绝尘，好似恢复了师尊的威严。
李长渊看愣了半响。
可顾云则开口竟道：“渊儿，你可懂男女之事。”
这个话题太过突兀，他话音未落，空气中就盛满了尴尬。
李长渊明显一怔，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从他高洁矜贵的师尊口中听到这种事情。
于是，他们之间的沉默空气居然维持了片刻。
顾云则心想难道这个话题操之过急了？可是儿子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该交代的也要交代了吧，以免未来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顾云则试探性地问：“渊儿？”
李长渊回神，沉鸣了会，道：“知道一些。”
顾云则反倒愣了。
啊！他怎么知道的？一些是指哪些？
李长渊眼底闪过一丝压不住的烦躁，盯着顾云则的眼睛，道：“师尊可是说云雨之欢、枕席之事，两人甚至多人的交.缠欢爱。”
卡！别说的这么露骨啊，顾云则面色烧红，还多人？你在想什么！
他这身子肤色太白，一旦脸红就非常明显，虽然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然而李长渊还往下面说。
顾云则面红耳赤，人都快傻眼了。
他忽然想起传承之地的事，对方过分熟练的动作……等等，李长渊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啊？
顾云则内心剧震，隐隐有种事情超出控制的不安。
李长渊仿佛看穿了他此时的困惑，一语惊人道：“师尊忘了吗，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我？”
顾云则银眸一颤，我还教过儿子口口？这怎么可能？
李长渊神色如常，丝毫不像说谎，眼里还带着几分疑惑，他忽然往顾云则靠近，牵起顾云则雪白如瓷的手，淡淡道：“是的，师尊教的。”
“……！”
顾云则内心大振，看着对方即使在谈这种事情，都完全不像有世俗欲.望的脸，下意识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七年前，成年礼第二日。”
李长渊面色平静地回答。
而顾云则顿时愣住了。
因为他真的记起来了，李长渊成年那天他好像太过兴奋，自己灌了太多酒，当夜醉得颠三倒四，抱着李长渊过了一夜，然后第二天他依然没清醒，记忆模糊不清，可能睡死了，可能还做了别的，第三天清醒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谁曾想……这期间居然发生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带歪儿子的不会不是合欢宗，反而是自己吧！
靠，我那天到底对儿子说过什么、做了什么？！
顾云则脑内地震，差点又要站不稳了，好险李长渊及时扶住他的腰……
欸，等等！顾云则视线看向前方，便见儿子过分漂亮的黑瞳近在眼前，导致他惊心动魄。
李长渊语气平淡道：“师尊酒后健忘是常事，可我没想到，师尊连那天的事情都忘了，抱歉，我不应该提起。”
顾云则一听，内心顿时涌起负罪感，搞不好自己那天对儿子做了不该做的事啊！
瞧瞧儿子即使谈这些事都一脸平静，简直出淤泥而不染！反而他这个师尊满心都是莺莺燕燕。
“不，是我的错，”顾云则痛定思痛，郑重道：“以后我会禁酒。”
李长渊摇头道：“师尊饮灵酒是为了抑制寒毒不是吗？请不要顾虑我而忽视你的身体。”
“渊儿……”
顾云则被这过分诚挚、干净的孝心感动到了，要不是面瘫，他可能已经泪目。
好儿子，是为师差点带歪了你啊。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挽回的！
顾云则重振精神，再次严肃道：“为师都明白了，为师冒失之处，对你造成了不便，以后不要顾忌，及时提醒为师便可。”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意识状态下会自称“我”，思考状态下会自称“为师”。
李长渊温顺点头，还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这听话的样子跟未来那个强势逼人的变态判若两人，也让顾云则希望重燃，歪了点又如何，还是可以掰正的！
“你提前知道了那些事，为师很欣慰，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凡事要讲情投意合，万不可强迫对方，事后……记得好好照顾对方。”他差点就说了那事要慢慢来，可这话太男同，他说不出口！
顾云则斟酌语句，继续道：“我们都是修士，当以修行为重，一时欢愉，要知道适可而止，不可过分沉迷。你现在成了剑尊的传承者，会有很多人盯上你，千方百计要做你的道侣，所以为师要提前提醒你。”
李长渊沉默了半会，好像在消化顾云则的话。
传承之地的时候，他有过很多设想，比如坦白内心，告诉师尊自己的想法，又或是一些让师尊听到可能避之不及的糟糕念头，但出来看到真实的师尊、看到师尊欣慰于他的成长，他却又退缩了，他不想要师尊失望，他想看到师尊为他而喜悦。
为此，他觉得自己可以继续扮演师尊眼中尊师重道的好弟子。
即使，那会令他很难受。
“我明白，”李长渊忽地抬头，眸色沉郁，仿佛也在警告自己，道：“我会小心的。”
顾云则安心了，看来都有听进去！
他退至榻边，温声说：“来，渊儿，跟我说说传承之地都发生了什么。”
李长渊点头。
他们遂交流了几个时辰。
顾云则听得仔细，在心里一遍遍对应着原著剧情以及各种细节。
“看来剑尊很满意你。”
李长渊默了半秒，点头道：“确实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细节都对上了，顾云则逐渐安心。
他改变了不少剧情线，但他还是希望儿子的升级路线可以按照原著走，这样至少能让他有预期，不至于发生措手不及的意外。
基本上，每个点文傲天的升级路线都是相对本书来说最独一无二的，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改变了部分剧情线的前提下，仍然要复刻好李长渊的成长线，身体上不得有任何闪失。
他诊察了好几遍李长渊的身体，确认灵根的形状、灵脉的运行等等。
“你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不要过度使用灵力，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不适，及时跟师尊说。”
“我会的。”
“辛苦你了，这些天多休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尽管告诉为师。”
“……嗯。”
顾云则还是看出了李长渊的强撑。李长渊极为疲累，这种疲累并不体现在肉.体上，而是在神魂上。
神魂的状况，顾云则是无法检查的，只能通过李长渊就轻避重的话语中体会。
在传承之地，李长渊日夜不息地杀了成千上万的上古剑修亡灵，一百多天未曾休息，心中一条执念让他坚持到最后，让剑尊残魂都吓到了一跳。
直到顾云则这么一说，李长渊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疲累正逐渐复苏过来，四肢剧烈酸痛，神识难以支撑。
“别强撑了，在为师这边休息一下吧，为师来为你护法。”
顾云则注视着李长渊，银眸如水，透着关切、怜爱。
“……嗯。”
李长渊眸子半阖，缓缓躺了下来，靠在顾云则身旁。
顾云则松了口气，无声道：“我应该让你快点休息，而不是陪着我聊这么久，可是你表现得太正常，让我都看不出你的真实情况了。”
安心睡一觉吧。顾云则视线投向窗外的厚重云天，眼底沉着几分忧虑。
剑尊传承必会引起很多麻烦，到时候自己能守护好傲天儿子吗。
就凭这具大劫降至的身体？
跟现实的处境问题相比，儿子的情感问题可能还是其次。
但也庆幸，儿子比他想的纯洁多了，完全不像会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那未来十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儿子变成了那个变态呢？
顾云则隐隐感觉不安。
但今天的思想教育应该是成功的，李长渊看起来都听进去了，未来应该不会变成那个变态吧？
他视线落在李长渊的脸庞，时而伸手安抚对方不时躁乱的灵力。
李长渊经常睡不好，夜间噩梦不断，所以很讨厌睡觉，经常以冥想代替睡眠。
但顾云则还是觉得，人是需要睡觉的，不能一辈子那么紧绷。幸好李长渊虽然不喜欢睡眠，却会听他的话乖乖睡。就是可惜，只能在他身边才能睡着。
顾云则以前提到这个问题，当时十几岁的李长渊回答。
——“因为只有师尊能让我安心。”
当时儿子说话直白，跟他无所不言，成年之后却逐渐寡言，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好像有了更多心事，很少来他这边睡了。
顾云则现在一想，忽然发觉，这其中原因可能就是成年礼的酒后意外。他搞不好干了什么刷新儿子世界观的事情，导致儿子性情生变！
他无声低语，感慨道：“看来未来镜也不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让我看清了一些事。”
想着，他又拿出未来镜，指腹摩挲镜子背面，眼里透着深沉的父爱，心想现在儿子这么乖巧，未来应该改变了。
余光看了眼李长渊的睡颜，顾云则心满意足，即使明天就遭大劫都不带怕了。
正在这时，未来镜涌现白光！
顾云则愣了下，随即就被卷入光芒之中，被再次照进了未来！
他再睁眼，面前就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四周一片昏暗、低温、无风，根本判断不了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可能是室内。
顾云则内心猛然涌现不详的预感，手臂稍一动作，竟牵着弄出锁链碰撞的响声。
哈？他摸了下手腕，果然摸到了手上的玄铁锁。
未来的自己居然被锁起来了？
顾云则心道不妙，正欲动作，而他腿脚一动，更是弄出了脆响的铃声。
居然有人在他脚腕上绑了铃铛？
草！
他立刻想离开这鬼地方，然而一伸手，居然碰到了疑似栅笼的冰冷铁杆。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发出声音更加悦耳，同时也叫他头皮发麻，内心发慌。
然而最窒息的是，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距离不远处，竟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听到了他的动静，正朝他走来，步频从容不迫，威严侧漏。
顾云则瞳孔骤缩。
一切的迹象告诉他，自己好像被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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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李长渊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自己换了一具更成熟的身体，修为深不可测，挥手便可覆灭山海。
但他对一切兴致缺缺，直到听见后殿响起锁链、铃铛的声音，他才倏然站起，紧迫却假装从容地朝那个人走去。
他推开门，门后白光倾泄，照亮了那人雪白的肌肤、银色的眸子。
他见那人茫然地看着他，眼里透着错愕、不解，眼尾泛着艳色的微红。
他视线下移，扫过那人曲线优美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身，心想对方多么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白鹤，高贵却脆弱，令人怜爱，同时又仿佛在撩拨人的施.虐欲。
欲.望在他耳边蛊惑地、疯狂地低语。
那人是他的养育者、保护者、教导者。
他却好想口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