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则人生第一次如此尴尬, 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干脆自杀算了。合欢宗什么不好送, 送这种鬼东西,还被他儿子撞见了,这是要他的命,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回溯时间吗!
李长渊一动不动, 视线仿佛凝固了, 一直定在那东西上面, 面色已经不能说难看了, 直接是冲击过度, 又青又白, 愣在了原地。
顾云则深吸一口气, 缓缓将那东西放回箱子, 确认安静下来, 并反手盖住了。
“……”
“……”
两人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殿门口, 相对无声, 空气已然凝固。
片刻后,顾云则率先耐不住了, 他冷淡的面容依旧, 无事发生般,道:“渊儿,你回来了。”
李长渊视线一颤, 好似如梦初醒, 但还是没有开口,面色平静得可怕。
顾云则再次深吸一口气, 将箱子放在了床榻边上,平淡道:“合欢宗又送东西了,你以后见到他们要小心。”
李长渊眸子一顿,自语般问道:“……是他们送的吗。”
他视线扫过殿内的其他箱盒,好像在了解情况,表情十分平淡,好像根本没看见那东西一样。
但是顾云则明显看见了,李长渊袖下的手臂微微颤抖,压制着相当强烈的情绪波动。
这下丢脸大了,儿子不会以为我用这个东西吧?那怎么可能,都是宴深那个变态害的!
还好李长渊也算懂事,没有纠着他问,不然他这老脸哪还挂得住啊。
实际,李长渊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师尊用这个东西……
师尊即使要用这个东西,也不找……
我连这个东西都不如吗。
愤怒、妒火难以平息,好不容易压到心魔里面的冲动差点泄洪涌出,让他内心无比酸涩,眸子一阵失落。
他像是把一个人格强行分裂出去了,那个人格偏执又疯狂,克制不住对心上人的情.欲,而余下的他优柔寡断、内心极易不安,好像回到了人在李家那些年的时候。
可他是余下的情,更容易伤。目睹那个画面的瞬间,他只觉伤心欲绝,甚至不敢问对方真相。
师尊说是合欢宗送来的,那便是合欢宗送来的,师尊只是不懂,拿着手心观察看看而已。
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不是说好,让师尊见到更成熟、更独立的自己吗。
不是说好,让师尊不再担心自己,而是信赖自己,将自己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依靠吗。
李长渊低下头,眸色晦暗,又下决心,干脆也把脆弱、克制的部分情感关进了心魔。随着,他面容逐渐冷俊,眼神平淡,再看顾云则的时候,人便已经平静得宛若普通的徒弟。
他压下了欲.望,压下了优柔与克制,余下平静、中庸的他。
顾云则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道:“渊儿,过来这边,你怎么了?”
李长渊一怔,面色稍变化,随后走了过去,身姿挺拔地站在顾云则身边。
顾云则揣摩对方的表情,内心疾速思考,联系到分别之前,对方刚刚觉醒了性取向,那么应该是在为此烦恼?
他思考半秒,正要说话。
李长渊却突然开口:“玄天大会是吗,这些是他们给师尊送的礼?”
顾云则一顿,瞧见儿子面目冷俊,好似不再烦恼,想通了?不过,儿子注意也关心到了玄天大会。
刚刚的尴尬气氛好像消失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恢复正常。
“是,他们都是为你而来。”
顾云则对李长渊说,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李长渊抬起眸子,平静道:“可他们都等着你死。”
顾云则眸光忽变。
李长渊很少说这种话,这太直接,通常来说,他会考虑他的心情,温顺地点头,不会撕破表面,揭露场面话下的真相。
但是若要这么说,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道:“渊儿,玄天大会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拉拢你,你想去吗。”
李长渊语气淡淡道:“我会去。”
顾云则有点惊讶,点头道:“是吗,那一定要小心。”
他发觉李长渊有点主动了,居然自己主动参与修真界的大事之中,以前都是要他提一嘴,李长渊才会有想法。倒也不能说儿子孤僻,他只是因为以前常被欺凌,排斥大多数人而已。
一向被动、温顺的儿子逐渐变了呢。
顾云则心中感慨,继性取向觉醒、叛逆期之后,独立期也到了,真是让老父亲一把泪。
他鼓励道:“你去吧,为师支持你的一切行动,危险时及时叫为师。”
同是元婴期,顾云则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比修真界大多数的人都懂元婴境界,这要多亏他天才般的道法领悟能力,他作为读者,早就看遍了原书中的各种道法以及诀窍,或许不一定都记得,但脑子肯定比土著人灵活。
原身作为剑修闻名,而他一身道法耍得出神入化,着实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当然,他们只认为是他领悟到了道法精髓,一日千里。
原书设定中,道法玄妙莫测,几乎是可能性的代名词,道法高深者,越阶杀人、屠戮千里之外皆不足为奇,顾云则正是靠这个设定奇妙地将他自己融入了原身的人设,让所有人都没有怎么怀疑。
不然,他这十五年绝对不会那么好过。
元婴分为初中后期以及巅峰期,他处在巅峰大圆满期,早就到了渡劫的时机,可是他强行压制,延缓雷劫,压缩了不知道多少灵力,这些多余冗杂的灵力转而催化了他的寒毒,反之寒毒也会影响到化神大劫,可谓是恶性循环,几乎没有解决方法。
先天恶疾决定了这具身体的死期。
顾云则眸光淡淡,已经完全看开了。
李长渊回答:“嗯,徒儿会尽力为之。”
顾云则欣慰,点文剧情的新一卷的开始啊。
剧情线肯定是躲不过的,儿子啊,你要积极把握命运!
而忽地,顾云则见李长渊目光低沉,表情布满阴翳,不禁问:“渊儿,你怎么了。”
李长渊面庞平静,内心情绪汹涌,哪怕他已经将自己阉割到了这一步,但话到嘴边时,他还是会有如吞着熔岩,难以启齿。最终,他闭着双眸,再一睁开,才像决心跳崖的人一样,垂头问道:“师尊……有心悦之人吗。”
“没有。”
顾云则利索开口,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心悦?哈,恋爱这种事情对你爹太遥远了,放心吧,你爹不会有野男人的。
既然知道未来的儿子是因为野男人才变态的。
他当然就不会找男人,道侣?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李长渊浑身僵硬,随即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闻道:“那师尊曾经有过吗。”
顾云则真想笑一笑给他儿子安心一下,而他的面瘫脸逐渐勉强地极细的弧度,道:“渊儿,你放心,师尊这辈子也不会有心悦的对象,更不会跟谁……你要明白,相信师尊。”
相信爸爸这辈子都不会给你找后爹,放心吧宝贝。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对方的不安。
李长渊盯着他,又问:“真的吗?”
顾云则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梦中的男人并不存在,只是师尊酒后失态、胡言乱语而已?
李长渊心中升起希望,可他又想起,对方多次提到不喜欢男人。
师尊不喜欢男人,那他自己也不会有希望。
他眸子一暗,又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抬头对顾云则说:“师尊说是,我便相信,抱歉问了师尊这个问题。”
顾云则看着他,语气温和道:“无事,你我师徒一场,关系亲密无间,心中疑惑的想问便问,无论是修为上的还是生活上的。”他还是觉得推心置腹最为有效,时常知道傲天儿子的心中所想,那才不至于后来关系撕裂不是吗。
李长渊好似安心了,视线余光扫向一旁的箱子。
那是合欢宗的箱子!
顾云则连忙道:“定是他们送错了东西,待为师问问什么回事。”
李长渊没说话,视线还是落在那上面,目光有点出神。空气陡然安静。
顾云则总不能说,这是合欢宗送给他解决寒毒的吧,宴深那家伙绝无可能搞错,他就是打着慰问身体的名义送来那东西。
而李长渊转头道:“师尊,比起道具,真人也许更好。”
空气再次凝固,居然被自家儿子当面建议了这个问题。儿子现在独立期到了,说话果然越来越放肆了。
顾云则 沉默了。根本说不出口。
片刻后,李长渊离开,顾云则转头跑去合欢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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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则:“那个是什么意思。”
宴深歪头:“何意?”
顾云则拳头速硬,敢装蒜?你个变态可让爸爸在儿子面前丢尽了颜面!
宴深看到顾云则面色黑沉,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是治疗顾峰主寒毒的神物。”
搞笑,用那个治疗寒毒?这话说出去他还要不要脸啊。
宴深无辜道:“顾峰主,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又不可能服我们的药,毕竟到时候谁来满足顾峰主呢?那我也知道另想办法,找到合欢宗第二件神品了。”
是的,从上次的对话中,宴深就已经推理出他们遗落在传承之地的镇宗之宝,是落在了顾云则手上,他进而推理出,顾云则需要龙身的神品来缓解寒毒,于是就有了昨天的送礼。
宴深:“我可为顾峰主你着想了,不然怎会将两件镇宗之宝交给你手上呢,我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顾峰主你的身体。”
顾云泽浑身发毛,要不是知道他盯上的是自家儿子,他都要怀疑这变态是不是对他有想法了。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送丈人这种东西吗,脑子有病吧。
可宴深露出一往情深的表情,走近过来,表情逐渐认真了,他道:“那是龙的精元雕琢而成的器物,天上天下也就这一件,乃世间绝品,多少人想要我都不给,但是惟独顾峰主,我觉得你可以成为它的主人。”
顾云则眼角一抽,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认同,虽然一点也不开心。
“龙的精元是精气汇聚而成的凝固物,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龙珠,每条龙一生也就一颗,它们通常用来送给它们所爱的生灵。”
宴深继续说。
顾云则一怔,心想好家伙,这帮变态不仅骗了龙的血、液,还欺骗感情。这也太不怕死了,想他傲天儿子那性子,龙化之后都难免沾上几分暴虐,原生龙的脾气就不用说了。而这帮变态是真的敢冲,把一条龙浑身上下能骗的都骗了。
宴深:“那可是一条痴情的龙,它执着于我的师父,合欢宗前宗主,为我师父上天入地拨皮挖骨,送一颗龙珠又算什么呢?”
顾云则眼神微妙,你们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骗一条龙?而且是怎么做到的?
宴深继续道:“刚脱离幼崽期,成长期的龙,口口比平常动物强烈,而它们眼光又极高,只喜欢绝色美人。我师父刚好就在禁区碰见了一头成长期的龙。据说,那条龙对我师父一见钟情,当场就…了。”
“……?!”
顾云则面色一白,合欢宗就这么不知羞耻吗,这种话随随便便说的啊?
等下,见个面…那就可以了?也太随便了吧。
宴深笑了笑,又道:“顾峰主,看来你不懂龙的习性。”
顾云则心道笑话,我没事干嘛记龙的习性啊。但他耐着性子听了下去,说实话,他也能感觉到,宴深这家伙虽然变态,但人至少……混沌中立吧,既然有白白的情报给,他没理由不听下去。
他于是沉默,清冷的面容不变。
宴深道:“龙的成长期相当于人类的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吧,十七八岁的时候口口到一个峰值,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创新高,最强烈的时期了,通常它们会在那个时期找到伴侣,或者泄.欲的对象。”
顾云则内心目瞪口呆,他还真不知道原书还有这么离谱的设定,再问一遍,这真的是点文吗。
“若是找不到会怎样?”
他不禁问。
宴深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怎么可能找不到,它们可是龙,肯定能找到,如果对方不愿意,那也简单,毕竟它们的思维也很简单,顾峰主知道发·情期的动物吗?跟那没有两样,要么从,要么死。”
顾云则面色一白,问:“龙不是神级的先天生灵吗,怎么这么低级趣味。”
宴深又笑了笑,眯着眼道:“我们人类以为的高低级跟龙能一样吗,答案恰恰相反,而且,人类为什么就这么否定口口呢,难道口口不应该是最高级的吗。如果龙如此级别的先天生灵都沉迷于此,那不就说明,即使神,也有口口呢。”
顾云则仿佛听到了三观地震的声音,这变态说的话实在过于颠覆,对于单身几十年的他实在是重大冲击。
“顾峰主,口口是不能压制的,肯定要以某种方式释放出去,龙是很直接的生物,它们习惯于释放,喜欢对方的时候,恨不得成天贴在对方身上,合为一体永远不分彼此。”
“是吗。”
“自然,”宴深一笑,解释道:“天真、愚蠢、偏执、暴虐、又不懂爱。真是这世上最麻烦的生物,也还好它们灭绝了,不然频繁来那么一头,我们修真界如何受得了?”
顾云则听得眉头一皱,莫名想起了未来那个男人。
见过五六次了吧,他都不太了解未来的李长渊,因为每次都是在那种场合,而那个男人威压惊人,气息压得人透不过气。他没能进一步了解对方。
最多知道一个情报:那个男人对自己找的野男人反应很大,连自己的师弟都妒忌。
而他只要下定决心不找野男人,应该就能避开那个未来。
“总言之,龙已经灭绝了,最后一头龙已经死了,修真界之大,也唯有我们合欢宗留有它们的东西。”宴深表情正经,“换句话说,也唯有我们的东西能帮到顾峰主你。”
顾云则表情平静,声线依然冷淡:“放心吧,到时候我毋宁死。”
宴深愁眉:“顾峰主,你不是还有徒弟吗,舍得放下宝贝徒弟走吗?”
顾云则迟疑一阵。
儿子的血对他有一定用处,但儿子是要登临大道之巅的人,不能在他这种夕阳人身上浪费精血。
至于舍不舍得……
他沉思了几秒,开口道:“届时,也不过是遵从了既定的命运,我本来就不可能陪他走到最后。”
宴深反而一顿,内心闪过几分紧张,问:“为何?”
顾云则内心一笑,不好说吧,本身原身这个时候就不存在了,是他一直用各种东西延续这具身躯的生命。与其问他为何未来能不能活,不如问他为何能现在不死。
见顾云则不语,宴深顿觉心疼,道:“顾峰主,也许在你看来,我们合欢宗污秽不堪,我们的东西自然不配你用,可是,我是真心想你好。”
是啊,觊觎我儿子的你实在太孝敬老丈人了。
不过,顾云则确实对宴深有点改观了,抛开合欢宗和他的思想变态外,这家伙确实值得交往。
只是……他眸色一暗。
宴深想了想,忽然好像意识到关键问题,笑咧咧道:“那个东西还没有人用过,所以顾峰主大可放心。”
顾云则虎躯一震,直呼变态!
宴深继续道:“莫非顾峰主不知道怎么用?这个简单,只要坐下……”
“够了。”
顾云则银眸瞪了对方一眼,着实受不了,要让他跟宴深做朋友,他可能一天之内想揍这家伙几百遍。
宴深不依不挠道:“即使不坐下也行。”说着,他又笑眯眯地舔了舔舌.头。
“闭嘴。”
顾云则浑身冷气,就没见过这么能说骚话的人,比他当年的舍友还离谱。
他反手拿出黑箱,直递给宴深,道:“拿好你的镇宗之宝。”
宴深一脸可惜,道:“其实我也觉得道具不如真人……”
话未说完,顾云则的身影就消失了。
再听下去他大脑都会被污染!
顾云则火速跑回玄清峰,但停在半山的凉亭没有回去。
因为他想起了宴深口中的龙崽子设定,成长期、发.情期……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第一、李长渊现在还是人。
第二、原书没写。原书的李长渊早期疲于奔命,没有那种余心余力,中后期清心寡欲,后期无心无泪带着暴虐。
如果按照原书设定,李长渊是不会有那些想法的。
可是……最近儿子的一连串反常变化,不能说没有那份体质的原因。
原书只是迫于生存压力无法释放,而现在他护儿子太紧,儿子至少没有生存危机了。
顾云则眉头紧皱。
“我改变了剧情。”
我一厢情愿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以至于水面之下变化不断发生,回过神时,对方好像已经跟自己渐行渐远,不再是那个纯粹的时代。
作为读者,我已经失去了对主角的基本认知。
对方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个拥有太多未知的人。
这是第一次,顾云则发觉自己对儿子失去了掌控,不再了解他的一切、他的各种心思。
顾云则面色忧愁,孤身坐在了凉亭。
天边孤云悬日,遮蔽大地,虚虚幻幻。
清风徐来,吹拂着他的银发,露出光洁的脸庞、额头。
他视线下移,有点不敢面对李长渊,因为愧疚、自责、焦虑。
我真是傲慢,连自己的事情都未必能处理好,却自以为是地觉得能改变他人命运。
是读者的身份给了我勇气吗。
不,那也不叫勇气吧。
是蛮勇。
不,是鲁莽。
不不,是愚蠢。
可我也是第一次穿书,凭着一腔冲动,哪有想这么多。
“嗯……”
顾云则又突然想到,自己也快死了,恰好用这条命来赎罪不是吗。
我走之后,剧情重新走回原路,他会是惊才艳艳的绝世剑修,可能会面临举世皆敌的危机,但他现在已经有一定自保之力,即使我不在,也能过得好好的。
顾云则忽然远望,感受着身体从内到外不断被冻结的刺痛,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片陌生土地的气息。
这个世界,他一度以为只是书中世界,这些年活下来,却觉得越来越真实。
对世界有了实感,对自身有了实感。
所以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当然,他最舍不得的是李长渊。
他从小缺爱的好徒弟。
就连被宠爱都会不安的好儿子。
他以为灌注越多的爱,就是对儿子越好,但落眼点有些偏了,以至于忽略了儿子的心情,太过在于还原原书的成长线。
现在算是报应上来的时候吧。
顾云则忍不住操心,但一感知,便知道儿子此时不在玄清峰。
或许是去秘境了,或许是外出交流剑术道法了,总之大概会跟同龄人多沟通来往吧。
“有些寂寞,但这就是见证孩子独立必然经受的。”
要放他远走高飞了。
就是可惜,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原书那个结局。
顾云则凝眉,思考了片刻,随即深吸了口气。日落黄昏,他单独走到后山温泉,一件件脱下繁缛厚重的道袍,赤足没入水面,任由熔浆热量的温泉水没过膝腿。
好歹可以延缓一下寒毒吧。
他靠在石墙边,肩上搭着湿漉的银发,眉间、鼻翼、唇.瓣上皆沾着细密的水珠。它们不时滑落,勾出清晰分明的身体曲线。
鹤羽般的长睫亦滑落水珠,而他澄澈的银眸抬起,望着天边墨色的云丛。
“要是现在的渊儿知道我这样,肯定会被顶撞几句吧。”
良久。
一直到入夜,玄清峰被一层雪白的月光温柔地晕染,温泉上的水雾被一阵风拂去。
露出一个修长身影。
黑衣修士一直都在,且视线始终落在顾云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