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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
“不、不行……放开他。”
顾云则强烈抗诉, 然而只能无力地看着对面的动作,听到那些连他自己都面红耳赤的声音。
本体……你们不能对本体做那种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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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
“啊……”
水汽氤氲, 迷雾笼罩。
银发修士靠着石壁, 目光无神,落在水面上,久久没有动静。
经过那些颠覆三观的种种做法,他总是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变得难看, 反而很红润, 白里透红, 肌.肤不再是仿若玉瓷, 而是更像正常人了。
在温泉浸泡几个时辰, 他浑噩了好几天的意识逐渐找回一丝清明, 开始理解, 回忆着至今发生的事情。
那个男人实在是疯了。
没有了以前的克制和温柔, 人性丧失, 龙心复苏,成了完全的龙。
他以为失忆这七年对方不会痛苦, 然而结果是不安、痛苦的沉积, 发酵到突破大劫境,出来一经天雷秘境刺激, 理智就彻底崩塌了。
正常的李长渊他尚且难以招架, 更何况失控的李长渊。
顾云则内心难过,屡次想回归本体失败,到现在都没能回收龙心的神魂, 重逢开始就一直在做, 没有一点进展。
这样下去,他真的只能天天被……
“哎, 我真是废物,我果然什么都不行,害他爱上我这种人,还害他疯狂、失控,我真是……”
顾云则心念波动,咬着下唇,又忍不住眼角发红。
听到这话,沉默几天的苏镜子忍不住说:“你要还算废物那我是什么?他那样你都不离弃,我真佩服你的勇气,普通人见面就该被吓跑了吧。”
顾云则红着眼,又忍不住说:“他不一样……”
“你就迁就他吧,”苏镜子哼了哼,“坏男人不值得。”
“他不是坏,只是疯……”
“还记得你上次说他不是变态,现在呢?还说不是变态?”
顾云则一顿,想起那个三观震裂的一夜,内心不得不说是恼火的,完全捅破了他的底线。
对方追求的不单是肉.欲而已,还经常在精神上刺.激他。
本体没有神魂,遵从道体本能,所以一起的时候,他被迫看见了自己沉沦的姿态,那种羞耻感太难以形容,偏偏心魔恶劣地故意将本体摁在他仿佛能伸手触及,却绝对碰不到的距离,游戏般玩弄他,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本体被……
修士的心魔的确是人心各种污浊的集合体,充斥着连本人都难以想象的阴暗、恶劣,但他没想到,李长渊也是如此。
对方仿佛要故意摧毁他脑中的那个温顺、清心寡欲的徒弟印象,让他知道他的徒弟早就变了,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甚至带着几分恶劣的男人。
而明知心魔的情况,李长渊本人不闻不顾,仿佛根本不关心旁边什么动静,然而顾云则亲身知道,他明显在跟隔壁较劲,仿佛在较劲谁更厉害的一样。
我说你搞什么跟自己都较劲啊,你们两个还有区别吗现在?
通常情况下,你们不就本体人性多一点,更重爱,心魔兽性多一点,更重欲,然而失控到爱欲打乱之后,你们哪还有什么区别啊。
是故意觉得既然本体和灵身都在,所以才放出心魔的吧。
然而对此都觉得可以包容、努力承受的自己,才是真的无可救药吧。虽然那个时候他也差不多理智丧失了,无所谓包不包容,只能让对方为所欲为。
顾云则如今闭上眼睛就是本体沉沦欢爱的各种姿态、表情、浪.叫,好像他自己也是热爱那种事情的变态似的。
我才不是变态啊!
呜,当年的纯情儿子去哪儿了……
不过顾云则回过神来,多少还是恼火对方的做法。
“那是人能想到的吗?”
“要不是不能让我碰本体,他怕不是能1V2贴着一起干?”
“他怎么能这么做?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苏镜子哽了哽道:“那八成这锅得我背,他八成是看合欢宗的书学坏的……”
顾云则顿时一怔,搞半天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啊,要是当时没让他看到那些书,他今天也不会那么惨!
完蛋……这回未来不可避免,儿子还是变成变态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烧了那些书!
“真是卧槽了,你说我干嘛把书放在床头啊。”
苏镜子抖了抖:“害,追悔莫及。”
当时还是他提议顾云则拿的,谁知道顾云则半点招数没学到,反而……
顾云则恼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趁他不注意只拿走那些书的记忆。”
苏镜子哽了哽,“你是真想死吧。”
“开玩笑,我再也不敢动他的记忆了,我发誓。”
顾云则叹了口气,他仿佛精神了些,思想开始活跃了。
此处的温泉药浴效果比玄清峰好,他就进了半个时辰而已,身体就差不多恢复了。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龙血的效果,随着李长渊修为的提高,他身上的任何体.液的效果也会发生质的提高。
更何况李长渊给到的不是普通的血,而是精血,甚至还有精元。
这男人做的是真的狠,而给的也是真的好,甚至还会自行运作他体内的龙血,以达到一些离谱的做法。
“我想你也不敢了。”
苏镜子叹息。
实际上,顾云则犯事的时候,苏镜子就警告过他,万一被知道的后果就是被往死里干,结果一语成谶,说中了。回想起来,顾云则当时自己还坦然笑了,说要是有那个机会多好,现在机会是有了,身体遭殃了,值得吗。
虽然顾云则当时确实觉得没有希望,必死无疑,才出此下策。
苏镜子:“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他不会让你回到本体的,你还不了龙心给他。”
顾云则皱眉沉思,道:“走是不能走,而且……”
他顿了顿,回忆着当初那个为他万般克制、 阉割分裂的男人,抿唇道:“我还是相信他。”
“他现在脑子那么不正常你相信他?”
“没办法啊,”顾云则眸光凝重,即使这些天差点被顶撞坏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执念。他道:“我是他唯一在意的人,要是连我都不相信他,这世上还有谁相信他,他在这世上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了,要是连我都不让他依靠,将来……可怎么办。”
他见过对方的真心。
他三次进入对方的灵台深处,从那个纯真的娃娃,到那个干净的少年,再到那条懵懂、眼里只有爱人、傻傻地将自己的心上交出去的龙,他都见过。
还有什么比灵台深处的真灵更真实的东西吗?
而且说白了,对方精神错乱,本质的症结不是别的,是对方当初过分克制而拆解了精神,导致精神本身就不稳,如今一旦积压反噬,后果就不堪设想。
苏镜子就知道这笨蛋读者无底线站主角,只好道:“与其怪自己不如怪别人,我还是觉得天道该死!你们本来可以好好过渡,都是这玩意从中作梗!”
“你说的没错,天道确实该死。”
但是说着,顾云则又沉默了。
水汽腾腾,温泉中蕴藏的灵力舒服地滋养他的灵脉。
他忽然抬起视线,定在水雾没能遮蔽的高天。
那是一片自由的蓝。
不受拘束,看着快活。
沉默良久,顾云则忽然道:“他说的其实有道理。”
苏镜子差点被噎到,立道:“什么?疯子说的话你都觉得有道理啊?”
“他有些话说的是对的。”
“你也疯了?”
顾云则严肃道:“我确实践踏了他的感情。”
扪心自问,若你深爱一个人,想方设法为那个人好,那个人表面对你好,背地里却篡改了你的感情,让你不仅不能爱那个人,反而还要仇恨上那个人。
你会不会被气到发疯?
所以,之所以事态会如此严重,本质原因是……
顾云则认真反思道:“是我太单方面、太自以为是了,我习惯于师长的身份,总是高高在上地决定他的事情而不问他的意见,我没有好好想过他的感情,更没有尊重他的爱,如今落入今天的田地,是我自食恶果。”
“自、自食恶果?”
苏镜子登时一愣,想反驳,却莫名发觉还真有这份情理。你这家伙……剖析的有点太透了吧。
这都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条发癫的变态龙值得你这么做吗?
而顾云则回想道:“这种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此前就有过多次,只不过没有这么激烈。”
当年李家来袭,他好几次为了保护对方,固执地将人绑在后山,不也是不顾对方想法的体现吗,对方因此还落下了心理阴影。
他不只一次在危险来临前,不顾李长渊的想法,为了让对方远离任何危险,甚至不择手段。
如今对方记忆没恢复,只有情绪驱动,越是创伤的东西就越反应激烈,可能气的也不只是他拿走记忆篡改记忆。
——而是多年的积怨、压抑,在今日终于爆发了。
是啊,说什么都没用。
这不是能用语言解决的事情。
顾云则定睛道:“他说的没错。我得……尊重他,不能把他当成孩子了,而是一个跟自己平等的男人,遇到问题,应该问他的意见,告诉他自己的苦恼,而不是自顾自地去死,还擅自篡改他的记忆。”
苏镜子本想说话,但又沉默了。
这笨蛋说的确实没错,你老是以师长的姿态决定对方的一切,即使没有天道搞事,未来也迟早会出大问题的。李长渊当时人性强烈,克制又温顺,所以从不在这方面顶撞他的师尊,但矛盾本就是存在的。
这笨蛋对主角确实有一种无意识的掌控欲,就像很多读者都想主角做出合乎自己想法的任何行动一样,看书的时候还好,毕竟只是单方面的要求,但一旦走进书里面,事情就不一样了,这本就是他们之间存在的不稳定因素,或者说隐患,而如今彻底爆发了。
沉默许久。
温泉的水汽打湿顾云则的银发,时而滑落水滴,而顾云则低头,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是啊,爱是互相尊重的,可是他第一次想跟人发展亲近关系,如何知道该怎么办?
如何知道哪种心理是要不得的?
还不是只能试错。
然而这一次试错的代价太大了。
爱人……好难。
“是我太轻率了。”
顾云则低声自语,眸子深沉。
不仅没有认真对待对方,也没有认真对待自己。
相比他,对方是怎么做的呢?
顾云则又不禁一个个地回忆。
他想起当年,李长渊欲.情难控,却至始至终选择克制。无论他怎么点火,对方都没有冲动,明明处于发.情期,却还是反复问他的心意,提醒他那些话不是随便说的,纠正他有些动作不能随便对一个男人做,更别说口、接.吻、性.交了。
那次不就是吗,他冲动让对方干,对方忍住了,只是疯狂的吻,事后又提醒他不能随便说那种话。
事实上,对方到目前为止,哪怕发.情期那么难受,气疯了只想发泄,但没有一次违背他的意愿强.奸他。
对方也是初恋,也是第一次爱人。可对方就知道尊重,始终尊重他的心意。
然而相比之下,明明处于年上立场,他反而没有尊重对方。
轻率的同意。
冲动的纵火。
导致纯情的龙越陷越深,如今甚至失控了。
他必须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然他们就无法下一步发展。
顾云则痛定思痛,又道:“是啊,他说的没错,是我没把他当男人,是我还没有摆脱对他的掌控欲。”
苏镜子:“害,说白了是家长的过保护心理?那现在意识到了,后面改改不就好了。”
顾云则叹了口气:“但是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才是大问题。顾云则目前的信用可以说降至谷底了。
苏镜子想了想,立刻建议道:“制造机会啊,你连九十九重雷劫都顶得住,还怕他一个脑子不正常的龙崽子?化神期的修为是摆设?趁他不注意搞他!”
“制造机会?”
顾云则沉默半响,也认为有道理。
首先跑是跑不了,其次他也不想跑,那只能积极寻求突破。
就不信了,那男人难道一点破绽都没有?
那如何制造机会?
他再沉思,忽然发现,李长渊几乎无懈可击,龙族独有的强悍体质、剑修独有的绝顶敏锐性、本人性格独有的冷静沉稳,你即使跟他睡一张床上都找不到他的破绽,更何况他就好像永远不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管怎么做,最后都是你躺到了他腿上,或者被他抱着入睡,没有别的结局。
那请问,这种男人的破绽在哪里?如果制造机会?
苏镜子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顾云则绞尽脑汁,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他床上做到爽,那一刻,他的意识一定会松懈!
对,只要是男人,那时候肯定会松懈!
顾云则仿佛抓到了突破点。
做法就是让李长渊爽。然后夺回本体!
“你……”
苏镜子欲言又止,好像对,好像又哪里不对。
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脑子异想天开、过于乐观还是什么,这想法真是直男能想出来的?但目前这个情况,不乐观难道还自闭?
那算了吧,这笨蛋读者如果自闭起来才更麻烦。有希望都比没希望好,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他于是鼓励道:“你加油。”
顾云则点头,表情相当认真。
良久,温泉气泡滚滚。
由于过分安静,难免多出想法。
苏镜子回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可恶,你未免对他太好了吧。”
“什么?”
“要是换个人这时候该翻脸了吧。”
“是吗?但我确实也恼他啊。”
“……不知道该说你脾气太好,还是你真的好爱他。说真的,天天那么搞,哪个直男受得了啊。”
顾云则一愣。
不过,修士的体质也确实离谱。
元婴期就已经无坚不摧了,化神期肉.体更是进一步的升华。
原书的设定中,即使挨核.弹都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要说能不能受得住,可能勉强一点还是可以的?
顾云则为了抗雷,好歹往死里炼体过,而雷劫虽然奔着要他的命去,但也变相淬炼了他的体质,当初一百道雷劫下来,他都挺过去了,这也意味着他体内蕴藏着大量的雷劫能量,他只是没时间消化。
跟一百道雷劫相比,性.交至少还能爽。
顾云则沉思,认为倒不是身体耐不耐操的问题,而是龙的……太有催.情效果,还有那人的做法太离谱。
就是可惜本体不在身上啊。
苏镜子:“但不管怎样,有龙血的恢复力在,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吧?”
顾云则沉思一会,闭上了眼睛,内视、检查、运行、淬炼。
对方的灵力过于狂暴,但纯度极高,堪比先天灵力,虽然进来的凶猛,但久而久之,缓和下来之后,就慢慢滋养了他的灵脉。
本体那边也一样,双倍甚至更强烈的快.感,背后也是双倍以上的灵力益补。
为什么很多修士喜欢双修?原因大概也在此,因为确实对彼此有用,有些人甚至能通过双修直接突破境界。只要不是炉鼎那种单方面的采撷,方法正常,功法合理,大多数人都能双修增益,而合欢宗就是专研此法的高手。
儿子有没有双修的想法不知道,毕竟他都气疯了,不见得有双修的理智,但客观上确实帮了自己。
只要能承受住,跟龙性.交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想到这里,顾云则深吸了一口气,调理着自身灵力。苏镜子说的对,他太落于被动了,对方脑子不清醒,自己难道也不清醒吗?
打铁还需自身硬。
要趁他爽,抓住他的破绽,你也得体质提高上来吧。
不能回到本体就修灵身,把灵身也修到化神境了,到时结合起来当场极致升华!
看看到时候是谁拿捏谁。
让那条龙崽子知道,你爹还是你爹!知道你很生气,但也不能太过分啊!
顾云则一旦想好,眼里就运转了大道符文,把体内积淀乱窜没消化的雷劫能量全部运作起来。
片刻后,他的体表晃然冒着雷电,周身如若游龙盘旋,显出一条条的大道符文。
天道或许自己都没想到,本是杀人用的雷劫,却反被对方利用来升级。
灵身破碎,跟金丹差不多,但境界却是元婴后期,他差的不是境界,而是能量以及能量的消化。
形式有了,需要内容。
顾云则沉静下来,身躯上下皆爬满了玄奥深美的大道符文,周围水汽腾腾,拂起了一阵清风,龙血增强了他的韧性,让他敢于挑衅雷劫不惧后果,效率提高了起码百倍。
他闭着眸,神识覆盖全身筋脉,洗练着每一处的雷劫灵力,将其一丝丝地转化为自己的灵力。
在这方面,他因为经常帮李长渊调理灵脉灵根,习得了超乎常人的经验,此时运用起来,自然转化得飞快。
半个小时后,他睁开眼睛,眉宇间雷电交织,然而原本狂暴的雷在他面前仿佛被调教温和了,服服帖帖地绕在周围。
未等顾云则说话,苏镜子就惊叫了。
“哦哦!这才是我们点家的作风!逆天逆天,修炼第一!管龙崽子是不是主角,你穿进去了你才是主角!”
顾云则缓过神来,心念笑了笑,道:“哪有站读者而不是站主角的作者啊?主角不才是你的亲儿子?”
苏镜子:“呸!他搞我读者,我才不认这个主角!”
“你这就是屁股歪了。”
“我不站变态!”
闲聊怼了几下,顾云则内视自身,确认到灵身已经稳定了境界,是个正常的元婴后期了。
好在那家伙不至于泡个温泉都锁着他,不然封灵锁的状态下就不能修炼了。
但话虽如此,顾云则视线下垂。绝灵锁不在,可他戴在身上的黑石跟锁没两样,跑再远对方一步迈过虚空瞬间出现,除非他丢了龙心,不然根本摆脱不了对方,但他绝对不会,对方肯定也清楚这点。
这是留给他的……最后的信任。
如果他丢了,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顾云则看着水雾,心情起起伏伏。
“无论如何,我总得积极面对吧。”
“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你。”
因为你是……我的执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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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笼罩。
顾云则将晕未晕的时候,黑衣修士适时地迈出虚空,从温泉里把人捞了起来。
他顿时清醒,靠着对方,抬起视线。
水汽太重,看不真切。
但那双猩红的眸子太有存在感。
想想也知道没有气消,还疯着呢。
顾云则视线下移,定在衣襟部位,见李长渊锁.骨附近落有伤痕,便知道那肯定是大劫境受的伤,龙血的恢复力如此强悍都无法完全治愈,或许需要时间。
这男人做的时候几乎不脱衣服,或许就是不想他看见他受伤。
顾云则盯着对方刀刻般的轮廓线,忽然抓着对方的衣襟,下颌抵在对方肩上,声音沙哑道:“渊儿……”
李长渊置若罔闻,眸子猩红如灯,底部仍是一片疯狂。
顾云则盯着对方的眼睛,抿了抿唇,又在对方喉间吐着热息,道:“做吗?”
“……还想做么。”
“嗯,想。”
李长渊垂眸,盯着那片银色,仿佛在怀疑对方是否清醒,抑或真被.干坏了,开始胡言乱语。
但他红眸微眯,唇线上扬,平静道:“看来我做的还不够。”
一瞬而已,顾云则刚提起的勇气又给吓退了几分,但话都说出口了,他怎么也要硬着头皮上。
四人运动我都挺过去了。
我就不信你还能比上次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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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的自信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崩塌。
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他想要找到这个男人的破绽,那简直是做梦,对方根本没有松懈的时候。
而他做不到看见对方餍足,自己就已经晕头转向,意识混乱了。
中途还被用上绳子,他能容忍对方的底线几乎欲破。
可他并非没有收获,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观察对方的表情,不惜争取了可以面对面的做法,而正是因此,他才发现了一件事。
那男人残酷、放肆、毫不克制,总是平淡地笑着,可并不享受,疯狂的眸子深处仿佛压着更深不见底的东西。
顾云则发觉这一异常,忍不住想问,却在对方的口口下逐渐丧失了理智,意识混沌无法思考,只留下内心的不解。
而结束后。
李长渊让人枕在自己腿上,听着平均的呼吸声,眼神晦暗下来,梳弄着对方的银发,脸上一片阴翳。
“你又在想什么。”
他垂着眸子,质问他沉睡的爱人,却更像疯子的自言自语。
月色高洁,映下朦胧的光幕。
寂静中,男人低头,握着对方雪白的手腕,眸底尽是疯狂,却细致地帮助对方调理灵脉灵根,恢复崩碎过的道体,重塑重创过的神魂。
他沉默很久,久到眼里的猩红褪色,露出温柔的纯黑,身形甚至还发颤。
“你要好起来。”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无事。”
他的黑眸温柔如水,仿佛这些天的疯狂与他无关,在月下仿佛讲述着情话。
“你还活着,你没有事,你回来了,我好开心。”
那一刻,我本想紧紧拥抱你,却失控地发泄了情绪。
“我知道你习惯为我着想,一切只为我好,雷劫降至,最不安的人是你,而你一向过分保护我,这次也不过是你向来的做法。”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
因为仿佛看不见你会转变,真正把我看作男人的那一天。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吗。”
李长渊抚摩着对方的下唇,眼神幽深,动作如同勾线。
“但是还好你没事,只要你没事,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你。”
其实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心痛。愤怒反而是他掩饰内心不安的假象。
对他刺激最大的既不是拿走记忆、也不是篡改记忆,而是对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险些失去生命这件事。
天雷秘境发生的事情俨然成了他最深刻的噩梦。
只是回想一下而已,他就会心痛欲裂,无法呼吸,疯狂地想抱住对方,甚至想含在嘴里,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事物伤害。
“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好吗?”
“我受不了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害。”
“那会令我悲痛,令我疯狂,令我失去理智。”
李长渊低着视线,黑眸仿佛闪过了一抹水光。
“我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对我好,到底会不会爱我。”
“你不要走了好吗。”
“让我保护你好吗。”
他的语气比起请求,更像是祈祷。
他仿佛承认了,这是无望的爱。
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要到这个人的任何回应。
“但即使如此……”
李长渊沉着脸,平静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有一天你仇恨我,我还是会一直爱你。”
然而,无论他如何倾述,银发修士已经沉睡了,并不会知道他的真心所想。
-
那夜,顾云则做了一场激烈而复杂的梦。
他梦见这些天的荒唐都组在了一起,像一幅幅画卷般,飞快地翻走。他沦陷在对方的残酷之下,好像一辈子都离不开对方,只能被束缚,被剥夺自由。
他不相信对方真心如此残酷,抗议而且反抗,而对方却始终不语,一次次地推倒他,将他锁在寝殿深处。
他不理解对方的霸道无理,可对方每次只会留给他一道他看不透的眼神。
——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云则对着空无质问,仿佛陷入了无望,但到最后都没有放弃。
他挣扎地,突然梦境一破,他一瞬睁开了双眼,且意识到自己又是枕着对方腿上睡着了,做到对方爽制造机会的计划首次破产。
他哽了哽,见那双猩红的眸子仍然倒映疯狂,下意识唤了唤对方。
“渊儿……”
这是师长对于孩子的称呼,他习惯了这么叫,然而一旦决心想把对方当作男人,好像就不好这么叫对方了。
顾云则愣了愣。
而李长渊却笑了,“做了那么多次,你还当我是你徒弟。你到底能包容我到何种地步?”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认识到我是个能跟你并肩而立的男人?”
他猩红的眸无比疯狂。
顾云则直视这双令人恐惧的竖瞳,想着昨天的决心,毅然贴近了过去,四目相对,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对方的热息。
他道:“你已经长大了,不是我的徒弟了。”
李长渊一顿,然而还是冷着眼,驳道:“又是嘴上这么说,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只是哄我而已,结果还是把我当孩子看,任何事情都不跟我说,任何危险都不让我碰,我怎会再被你骗?”
“不是徒弟了。”
“我说了我不会信。”
“是对象。”
“你又想哄我——”
李长渊正欲反驳,忽地话音一顿,因为刚刚好像出现了其他词。
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他竟有些疑惑,呆呆地看着对方。
又见对方银眸澄澈,漂亮得惊心动魄,还盯视着他,直道:“不是徒弟,是老公。”
李长渊一瞬如遭雷劈,头脑被冲击得一片空白,面色甚至有点发红,浑身僵硬地问道。
“你叫我……什么?”
银发修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重复道:“老公。”
李长渊愣了愣。
然后低下头,仿佛害羞了。
他心想,老公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