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尽。
顾云则意识逐渐清醒, 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几束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殿内好似蒙上一层光幕。
他慢慢地整理思绪, 想着昨天的意外, 片刻之后,他突然彻底清醒,立刻坐了起来,视线投向身旁。
一旁的床榻齐整无人, 顾云则愣了愣。
就在这时, 视野的死角响起人声。
“师尊。”
依旧是温和的声音, 跟以往没有区别。
顾云则转过头, 与守在一旁的李长渊对上了视线。
李长渊面带微笑, 不知在他身边守了多久, 神色已经不再是昨天的疲惫, 像是完全恢复了精神, 一向有些沉郁的眸子清明发亮。
跟未来那个总是带着深重阴翳的男人截然不同。
顾云则缓了片刻, 心中欣慰,问道:“渊儿, 你醒了。”
李长渊点头道:“嗯, 半个时辰前吧。”
“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多谢师尊的照料, 睡醒之后我的神魂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
顾云则终于放心, 随口道:“那昨天我跟你说的事情,还记得吗?”
李长渊几乎没有停顿,直接回答:“谨记于心。”
“是吗。”
顾云则眼神有点复杂。
或许他能让李长渊发誓遵从, 但按未来的情况, 那个男人欺师灭祖都不带犹豫,背信弃义又算什么。记得有人说, 越老实的孩子叛逆期越猛,在始终还没清楚原因之前,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顾云则相信,李长渊跟他本人灵台深处的娃娃一样,本质是个天真浪漫的好孩子。
比起内因,更可能是外因。
一定是未来发生了一件足以撕裂他们当下关系的重大意外,才导致那个男人的出现。
“师尊,还好吗?”
李长渊见顾云则许久未言,不禁关切地走前几步。
“我没事。”
顾云则想通了,自然就不再做多余而无用的纠结。
管未来如何,重要的是当下,无论如何,他的目标依然是亲眼看着李长渊登临大道之巅,作为师长的他,和作为读者的他,目标始终不变。
所以,别被未来吓到了,关心好现实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他准备从床上起身,然而他刚赤足着地、转移体重,这身骨架忽地散了似的,竟无法站稳,直往前面倒。
李长渊仿佛预见了这一幕,及时地上前扶住了顾云则的腰,让顾云则靠在他身上。
丝绸般的柔软银发顺滑地扫过他的手臂,丝丝撩拨人心。
而他的视线也只敢放在银发上,没有向下看。
顾云则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立刻内察身体才知道,他压制太久的境界已经隐隐要突破了,汹涌如骇浪的灵力摧残着他本就脆弱的灵脉,几乎将他的灵台完全冻结,原本只是冰天雪地的灵台,现在冰川满布,满目疮痍,身体情况只能用破败不堪来形容。
因为几乎全身的灵脉都被冻结,连带着全部的神经,所以他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名副其实地麻了。
他有过预想,知道迟早有天会发展成这样,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一夜间就给他冻麻了。
怎么办?
顾云则面色苍白,视线移至手臂,就见李长渊扶着他的手也被冻得布满冰霜。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道:“渊儿,放开我。”
李长渊纹丝不动,只道:“我没事,反而是师尊的寒毒……”
顾云则眉头微蹙:“寒毒的事我会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我们一起想。”
李长渊毫不退让,虽然表情依然温和,但在这方面上,他宁愿表现出强硬。
“你……”
顾云则抬眸,注视着李长渊的眼睛,忽然发现李长渊确实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了。
他家傲天儿子已经会自己拿主意,会有自己的想法,会不断地向上成长。
与儿子相比,他这个自称亲爹的已经在走下坡路,如日落西山,不复当初。
他心想,未来镜说明他十年后活得好好的,十有八九不会有事,不用儿子担心,但他又不可能直说。
思考片刻,顾云则道:“渊儿,为师去后山,你在玄清殿帮为师炼丹,好吗?”
后山有个他从禁区搬来的温泉,他常年用来滋养灵脉,配合着各种先天灵株,虽不能根治,但缓解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李长渊这些年专研炼丹术也有长进,给他的丹药有一定效用。
他这么说合情合理,也确实是现阶段的李长渊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李长渊还是没有放过他,坚持问:“师尊,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
“如你所见,”顾云则坦然回答,“别担心我,我如果需要你的帮忙肯定会说的,我比你还想治好自己的寒毒。”
这是实话,这身体要是提早归道了,他就无法看着李长渊登临大道之巅,更无法一路为李长渊护法护道,这种事情他当然不想。
不过,说来也不可思议。
他本来只是一个读者,偶然碰见一本小说,看入迷了,成了主角粉。意外穿书后,他刚开始也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或者说冲动悉心照顾这个他视为儿子的傲天主角,这种念头理论上难以为继,遇到困难或是挫折,他很可能就会放弃。
毕竟再怎么样,正常人也不会为一个纸片人认真到地步吧?放在现实不知道多少人要劝他去看医生。
其实,刚开始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特别是接替原身卷进宗门权力之争、被高层针对举步维艰之后。他再怎么样也是现代人,哪经历过修真界的血腥斗争,别说舞刀弄剑,术法对轰,动不动就打到宇宙尽头大道都崩碎了,他现实中连不小心切到手指都要郁闷半天。
所以,他确实想过放弃,为什么一定要照顾这个龙傲天呢,你退出修真界的中心地带,元婴期的修为上哪不是座上宾?再不济你也可以带李长渊一起躲着修炼,这样既可以自保,也可以护住对方,只是这样的话,李长渊就不是原著的那个人了。
可是,有天的下午,他改变了想法。
当时,李长渊才十二岁,废体没修复,还在艰难的引气入体。而顾云则给的任务就是让李长渊不停的挥剑,不停的透支身体,直到引气成功,不然就一直持续下去。
李长渊足足练了六个月。
将近两百个日夜,多次临近鬼门关,引气没有一丝希望,他却依然坚持。
那天下午,顾云则实在忍不住了,看到李长渊将要累倒,立刻出现在李长渊身旁,说不如放弃吧,就算不能修行,你也能平安过一辈子。这玄清峰不待也罢,你也不要来这种是非之地了。
他这段话可能不只是想劝退李长渊,也是想劝退自己。
可李长渊一听,竟然抬起了眸子,定定地直视顾云则的眼睛,第一次反驳了他最敬爱的师尊,说道:“不,我会引气成功的。”
“可是……”
“请相信我,师尊。”
少年用力抓着他的手臂,眼神恳切,黑眸好似泛着泪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他想证明当年师尊从无数天才之中选他为徒,不是一个错误,而是最好的决定。
少年坚定的眼神和不屈的韧性震惊了顾云则。
更让顾云则意识到至为重要的一件事。
眼前的孩子是真实的人,这孩子从小自卑,却要为自己而自信。
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顾云则看到了自己的动摇,还有更复杂的东西。
他很难形容那天自己到底领悟到了什么,只觉得不是自己救赎了这孩子,而是这孩子救赎了自己,救赎了他这个莫名穿越到陌生世界、无所适从的灵魂。
所以他对少年说:“嗯,为师相信你。”
随即用着绝对的语气,为其骄傲道:“为师相信你一定走上大道之巅,你一定不会辜负为师的期望,对不对?”
少年愣愣地注视着他,唇线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或许少年李长渊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他的笑容,给了顾云则多大的鼓励和勇气。
时至今日,顾云则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想法也依然不变,无论如何,他要为李长渊铺好通往大道的路。
看着眼前的青年李长渊,顾云则心中生发感慨。
而今,已成青年的李长渊明显不相信顾云则说的泡泡温泉就能缓解寒毒,但没有立刻反对,而是将顾云则好好地放在床榻上,正在心中斟酌语句。
至近距离内,顾云则道体散发出的暗香多少让他晃了晃神。
顾云则看着李长渊担忧的表情,忽然想到了昨夜梦里那小孩天真可爱的举动。
他得让儿子放心。
顾云则心思一动,自然付诸于了行动。
他趁着李长渊弯腰放下他还未拉开距离,主动地靠前一下,伸手搂过李长渊的后颈,在对方的猝不及防下,轻轻地在李长渊的额头印上一吻。
那吻很轻,如若蜻蜓点水,只是一种招呼,很亲昵,很自然。
完成之后,顾云则就放开了李长渊,自己也垂下头,面色泛红,可能是先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举动不对劲。
而李长渊浑身僵硬,黑瞳显而易见的剧烈动摇,愣愣盯着顾云则,不禁道:“师尊,你……”
顾云则这时心中也已经爬满尴尬,他心想这大概就是回吻吧!我也是为了让儿子放心!
而刚要抬头解释,他又顿时想到一件事。他一直觉得儿子现在还纯洁,对他还没有那种想法,可万一、万一其实已经有了呢?那他这吻上去还不直接干柴烈火点燃啊。
不不!他在心中极速思考,转而认为这正是验证儿子有没有那个想法的好机会,我应该利用好这个意外!
顾云则抬起头,面色云淡风轻,继续道:“所以你放心吧,为师会没事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刚刚的举动只是想让李长渊放心。
且说话的同时,紧紧地观察着李长渊的表情。
而他看到的是,李长渊只是开始有点错愕,后来是茫然,再听到他的话后,李长渊温顺地点了点头。
“嗯,既然师尊这么说的话。”
没有半点异常!而且一瞬就拉开了距离,站到了一米之外。
顾云则内心一颤,居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儿子根本没有那种念头!
“好,”顾云则登时克服身体问题站了起来,银发披散而落,道:“为师先去后山了。”
“我明白了,师尊。”
话音落下,李长渊躬下身,白衣修士即消失不见。
足足片刻,寝殿内皆无言,安静得如同没有生物。
良久,李长渊抬起头,眸色晦暗不明。
他知道师尊那是无心之举,只是为了让他放心。
可他还是克制不住怦然心动。
甚至,有了反应。
念几千遍清心诀……都没有用。
“师尊……”
他咬牙念着对方,声线低而沉郁,充斥着强行抑制情绪的烦躁。
-
玄清峰后山,顾云则一件件地脱下繁缛厚重的道袍,雪白的躯体没入温水。
刚刚的那种男同尴尬,他着实不想有第二遍,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都想骂自己一声,安慰就安慰,干嘛动手动脚。要万一儿子是直男,还不膈应死啊。
可是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干出那种事,难道说恐同即深柜,我不会其实也是男同吧?!
顾云则立马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他绝不是讨厌男同,毕竟只是一种性向,人家是什么性向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不太喜欢……呃,就是…男同之间的性.交。
特别是未来镜还一上来就给他看了个猛的,给他来个真实版的男同震撼,他当然更难接受了。
生理意义上无法接受,主观意义上无法想象,男同对他来说简直是外星人,有着难以想象的生理结构和心理状态。
“我不喜欢男人。”
顾云则仿佛是在自我强调。
温泉池的水面上弥漫着一层浓重的水雾,泉水过分炙烫,一年到头都处在沸腾状态。
这是他几年前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禁区搬出来的灵泉,别看表面正常,实际热度堪比熔岩,一般人别说碰到泉水了,就是走近水雾都会引起烈火焚烧。
平时他没少扔些“高热量”的灵株进去滋养灵泉,可药性这种东西,人体只会不断地适应。
也就是说,用的久了,对他就越无用了。
前一刻他还信誓旦旦地对李长渊温泉即可缓解,可现在……
顾云则视线落在手边的水面,眸底沉着明显的忧虑。
问题着实肉眼可见。
灵泉散发而出的灵力几乎绕他而行,根本不想靠近他,灵气涟漪直接围着他来了个人体描边,愣是不像以前一样渗进他的身体。
顾云则都看傻眼了。
更离谱的是,他皮肤周围还凭空结出冰渣子,随着他的动作抖落,就连堪比熔岩的灵泉都被他冻成冰块了。
这貌似……真的大事不妙了啊。
顾云则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冰天雪地下将被冻死的人,越没有感觉越危险,而他现在麻木了,说明是生死存亡关头了?
他立刻拿出未来镜,如果说他能倚靠什么的话,好像就只有这玩意的情报了。
然而,这次他对着未来镜琢磨了足足半个时辰,它都完全没有反应。
“喂,你是不是叛逆啊,每次我想用你,你反而不给我用,我一不想用了,你就给我突然连上。”
顾云则真想威胁这镜子,可原文写的很清楚,这玩意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规律,启动和关闭都是随机的。唯一的使用规则是“映在镜中的人才可能被映进未来”。
这个规则说实话没有作用。
欸,等等,顾云则忽然想起昨天他拿出未来镜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也照到了傲天儿子?
“嗯……不可能吧。”
他想了想,如果照到了李长渊,李长渊没有理由不跟他说这件事。
而且当时李长渊在睡呢,不可能吧。
先抛开这些想法,指望未来镜八成也没希望。
顾云则翻起原书的剧情设定,在脑中筛着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丹药、灵株或道具。而半个时辰过去,答案是他基本尝试过了,剩下无法尝试的,要么是在禁区,要么是根本拿不到。
“没法指望。”
顾云则一筹莫展,心中多少有点无助。
他抬起手,视线扫过手臂上细碎冰纹,沉思了许久。
-
是日黄昏。
李长渊抬眼望向后山。
足足五个时辰了,以前顾云则再久也只待三个时辰左右,因为太久恐加强抗药性。
他犹豫半响,最终决定前往后山的灵泉。
水雾浓重,带着炙烫的温度,能将闯入其中的人烧灼殆尽。
而他无惧水雾,反而顺着更高的温度,径直走到灵泉的位置。
他停步了。
他见雪白道袍被齐整地放在光洁的大理石上,水雾甚至无法浸湿它们。
他抓紧双拳,颤抖着视线投向水雾的深处。
那人的银发湿了,贴着脖颈,曲折往下,勾着过分清晰的弧度。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洁剔透,像是白瓷塑成的躯体,美好却易脆,令人心疼。
未脱的里衣贴着身体的曲线,半湿半干,湿的部分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干的部分结着白色的冰尘,将睡着的人衬出了往常的清冷。
李长渊瞳孔紧缩,屏息踏入灵泉,径直抱起了顾云则,转头直往玄清殿。
他心中没有丝毫绮念,有的只是不甘、自责。
有了剑尊的传承又如何,你不还是保护不了师尊吗。
师尊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你无法给予任何帮助。
你从来没有真正长进过,你还是以前那个无力无能的废物。
他不断地自问,眸底凝出了几分血红的厉色。
他将顾云则小心地放在床上,为对方盖上被子,可也知道这并无帮助。
他想给顾云则输送灵力,然而金丹期的灵力对于元婴者的修士几无帮助,唯一能帮助师尊的人,他只能想到玄灵峰的符浩,甚至是玄一峰的李执。
可那些人都觊觎师尊。
他无法把师尊交到他们手中。
李长渊面色难看,紧抓的五指都嵌进了血肉,以至于指间滴下鲜血。
他注视着顾云则苍白的脸色,对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让他几近疯魔。
不能这样下去。
即便是要找符浩。
李长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俯身过去,准备再将顾云则抱起来。
是了,还得帮师尊把衣服穿好。
他低下头,抬手便见手掌上不知不觉全是血,甚至还不小心滴在了床上,沾染到了师尊的衣袍。
真是疯了。他眸子一暗。
却在这时。
顾云则忽然有了反应,人并未醒,但无意识地往李长渊怀里依靠。
“师尊?”李长渊眼神变了。
而顾云则懵懂地抬着手,顺着这身道体的某种求生本能,冰冷的手握住了李长渊的手腕,还将他的手往身前拉。
李长渊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选择了顺从。
只见,顾云则眼睫微抖,缓缓地垂下头,竟仿佛在感应什么一样,随即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上了李长渊的食指。
李长渊浑身一战,立刻控制住自己想抽出手的冲动。
他手上尽是血。
太脏。
怎能让师尊沾染他的血。
他剧烈动摇,可顾云则没有停止动作,依然埋首舔.舐着他的手指,甚至还会慢慢地吮.吸。
李长渊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舌头的动作。
它每次的扫动、贴移、缠弄都能给他带来难言的酥麻感,让他在这种要紧关头,产生不该出现的想法。
他的角度自上向下,还能看见更多光景。
弦月般的上目线、鹤羽般的银色长睫以及再往下,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李长渊自知无法控制,登时选择移开视线,而对方已经依偎在了他身上。
平日浅色的薄唇如今染血而艳红,令他心跳加速、不敢直视。
他的理智被这景色狠狠蹂.躏,然后……可他速念清心诀,强制自己压了下去。
他也终于看出来了,师尊需要的是他的血。
既然明白了这点,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反身将顾云则按在床上,直接用灵力割破手臂,给对方强制喂血。
莫约片刻,顾云则安静下来,陷入了酣睡,同时体温也有所升高,不再冻结周围事物了。
完成所有事后,李长渊松了口气,全身冷汗。
这短短几刻钟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理智。
他闭目就是师尊舔.舐他手指的画面,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念几万遍清心诀……也不够。
他不知道,为何他清心寡欲的师尊会做出这番太过欲.情的举动。
更不知道,他的理智到底能绷到几时。
“师尊……”
李长渊又忍不住看向顾云则,见对方已经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不管怎样,师尊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
次日,顾云则醒来,周围无一异常,只见自家傲天儿子候在一旁,面色地关切看着他。
“渊儿?”
顾云则愣了下。
灵泉的记忆登时涌现,他隐隐记得,他一筹莫展,但又不能离开灵泉,结果把自己泡晕了,是李长渊把他抱了出来。
李长渊走近床榻,点头道:“师尊,你还好吗?”
嗯?顾云则内视了一番,发觉身体情况有所恢复,这么说那灵泉还是有帮助的?
他抬起头,平静地对李长渊说:“无事,看来已经恢复了。”
唉,最近真的让儿子忧心了,自己得快点振作起来啊。
李长渊欲言又止,他看得出来顾云则并不记得后来的事情。
他的心魔催促着他告诉顾云则——您曾俯首舔.舐我的血,将其饮□□内,进入灵根灵脉,紧密结合,不分彼此。
但他连忙扼住了这糟糕的念头。
因为抬眸一看,对方正懵然地看着他,银色的眸子纯洁无瑕,好似高堂之上的神圣,不容半分污秽。
“渊儿,你在想什么?”
顾云则注意到了李长渊的不自然,视线下移,忽然抓住了李长渊本来收在背后的手。
李长渊愣了愣,就见顾云则翻开他的手掌,看到了还未愈合的伤疤。
“这是为何?”
顾云则抬眸,露出严厉的神色。
修士的身体自愈力极强,即使被破坏到肢体残损,只要灵力够,就能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而李长渊的手掌却留着伤疤未消,足见受伤的方式并不简单。
李长渊心知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便就轻避重地说了发生什么事。
也即师尊意外饮了他的血这件事。
顾云则听时整个人难以置信,因为他从不知道这回事,他儿子的血还有这作用?什么原理啊?
原著剧情从未描写过李长渊的血。他当然无从得知。可现实就放在眼前,他不能不重视。
理论上,对于低境界的修士,高境界的修士的一切都是宝。相反,低境界的修士对高境界的修士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血脉或者体质。
说到体质,原身是天阴之体,而李长渊是纯阳之体,虽然听起来好像互补,但其实并没有作用,因为境界差太大。
那么血脉呢。
顾云则定定地注视着李长渊,想起了一个很细的设定,李长渊的母亲不是常人,而是血脉极稀的蛟与人的混血。再追溯到蛟的起源,蛟归于龙的血脉,属于龙的稀薄血族。
换句话说,李长渊有着极为稀薄的龙类血脉。
须知,原书的设定可谓各方点文大杂烩,它关于龙的设定也相当杂糅。
在原书中,“龙”是禁区的先天生灵,实力强大,性情暴虐,数量极其稀少,在如今的时间线上已经几乎灭绝。
据说,龙血有着相当逆天的各种功效,无视境界差,是超越仙品的神品。
顾云则清楚地记得,李长渊后期觉醒了这一血脉。
当然那是非常后的剧情了。现在的他还没有考虑到。
当时他还吐槽为什么有这个设定不快点摆出来。
作者不明修士却说:李长渊名字里有“渊”啊,潜龙在渊懂不懂?一开始就是明示!
得了,咱家龙傲天儿子的确龙傲天!
所以,难道是李长渊的血脉发挥了效果?
顾云则感觉自己想到了关键,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一旁的李长渊默不作声,视线一直观察着顾云则的面色。
师尊虽然说身体好了,但面色依然苍白,难道血还喂的不够吗。
他皱了皱眉。
而这时,顾云则极限地发挥了联想力。因为他再次内察自己的身体,忽然发觉了一件事,这种暖和感他好像……似曾相识?
他立刻追随过去,在记忆里找到了那种感觉,同时不禁面色泛红。因为他想到的是传承之地,他意外碰到合欢宗那药,结果搞到浑身热得不行的那次。
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什么药能把他这身体都弄热啊。
那啥药里面肯定有什么成份可以治愈或者缓解他的糟糕情况。
毕竟……顾云则眉头一皱,盯着李长渊的伤疤,眼里闪过几分心疼。
他不能让儿子屡次放血帮他。
接着,顾云则郑重地看着李长渊的双眸,道:“渊儿,为师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以后放血的事情你无须再做,修士的精血很重要,你不要随便给人。”
李长渊沉默了半响,问:“是什么解决办法。”
顾云则从床榻上站起身,任着银发贴身落下,冷肃道:“为师要去合欢宗一趟。”
李长渊瞳孔陡然一颤,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合欢宗?”
顾云则一愣,马上自己也觉得不妥,这就像跟自家儿子说,爸爸要去红灯区了,你在家等我。
过于离谱。
他于是转口道:“合欢宗有一位为师认识的神医,为师有事要去请教他,你不要担心,很快回来。”
李长渊沉默了,垂着眸子,神色阴郁,片刻才道:“那里很危险,请师尊多小心。”
顾云则松了口气,刚刚的沉默真让他莫名有点心慌,还好李长渊没说什么。
“为师会的。”
临走前,李长渊主动拥了下顾云则,表面无事,却在顾云则戒指上留下了极为隐蔽的神念。
顾云则没察觉到异常,转身便暂时离开了。
李长渊看着顾云则消失的地方,眼里闪过一抹负罪感,可也只是转瞬即逝。那神念可以监视师尊的周围,是他在传承之地习得的大乘密法。他不想用,可合欢宗这种污秽之地,他实在无法放心。
即使被人说是难看的控制欲,他也认了。
他只是想保护好师尊。
-
另一方。
顾云则来到了合欢仙舟。
他明白儿子的担忧,但实话说合欢宗的人加起来都不够他打,他就是再虚弱也能无事而返。
比起安全问题,更麻烦的是……顾云则眉头一皱,面色顿时难看。
合欢宗这地方过于变态,你想想,元婴修士的神识何其强大,完全可以覆盖整座仙舟,换句话说,合欢宗的人在干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非要比喻的话,就是被人在脑内同时放了几百个那什么片。
正常人怎么受得了?
顾云则立马缩小神识范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宴深走了出来,面色带笑道:“顾峰主,你可算应约了,我等你很久了。”
死变态。顾云则内心忍不住骂,眼神极度冰冷。
岂知对变态来说,被漠视反而也能兴奋。宴深笑容更深了,温柔道:“顾峰主的气色不错,可是用了什么良方?”
顾云则哪想跟变态闲聊,直问:“可以告诉我,你们合欢宗镇宗之宝的春.药用的都是什么灵材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宴深愣住了片刻,他想不到顾云则会问这个,一时间浮想联翩。
“这个药方好说,”他摸了摸下巴,转而意味深长道:“就是有份灵材不好取,或者说几乎灭绝了。”
顾云则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问:“龙血?”
宴深很惊讶对方会提到这个,但还是摇头道:“不是龙血。”
顾云则眉头微蹙,继续问::“那是什么?”
宴深面色略带为难,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震裂顾云则三观的话。
“比龙血更难得一见的——龙的jy。”
顾云则浑身一震,差点原地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