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渊迈出石壁, 周身的高温不断蒸发着水汽。没入温泉中,与他接触的温泉水激烈蒸发, 放出滚滚的气泡。
庞然的水汽弥漫, 晕染着他心上人的脸庞。
顾云则靠在石墙边,只手搭在石上,身体亦往那边倒靠。他的银发.漂浮在水面,丝丝缕缕, 像铺开的银河, 璀璨夺目。其长睫如画, 掩着精致的瞳, 恬静的侧颜美丽绝伦。
李长渊眸光颤抖, 却强迫着自己不去关注这份景色, 一步步地走近晕倒的顾云则。
顾云则本不觉得自己会泡晕, 就像喝酒喝着总不觉得喝醉。可他还是晕倒了, 因为他的灵脉比他想的还不堪重负, 难以正常运作,不便吸收这里的粗砺灵力。
李长渊面色平静, 眼里透着心疼。
师尊即使如此难受, 也不跟他说,不让他帮忙。就因为不想他把精血浪费在自己身上。
可是, 他怎么可能眼看着师尊受苦?
你可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为何你只允许你对我倾注关爱, 百般照顾,命都不顾,却不允许我对你一点牺牲呢。
这太不公平。
李长渊低下眸子, 停在顾云则身边, 伸手轻柔地扶起对方,小心地托着对方的纤细后颈, 好让对方稍微仰起头,露出旖丽的脸庞,侧着靠在他身上。
“师尊。”
李长渊轻唤一声。
没有回应,只有滚滚的蒸汽声、风声。
他放心了,随即眸光转向右手,翻掌朝上,剑气割开手掌,让伤口扩大而狰狞,流出尽可能多的血,再用灵力拖着,不漏一滴。
李长渊眸光转移,正欲让顾云则喝下他的血。可他手到唇边,顾云则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听话地开口,而是紧抿双唇,仿佛意识到了那是徒弟给他的血,所以态度抗拒,不想饮下。
修士的道体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比普通人还强烈,越是高阶修士的道体,其求生欲就越强烈,会下意识渴求生命最需要的东西。
理应如此。就像上次,师尊含下了他的双指。
可这次并没有。
为什么?
李长渊很快就发现了,这是因为师尊对他的爱已经浸入了本能。师尊心中抗拒,于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表现成了现在这样。
不想喝他的血。
宁愿此身被寒毒侵.犯。
也不愿喝他的精血。
李长渊不禁咬唇,面色难看。他不想因此生师尊的气,这样太幼稚,太不懂事。可是,即使是自我阉割到如此程度,把大半的情感都压下来了,他还是感到很难受。
“师尊,张口。”
他换了一种轻柔的语气,带着哄骗的意味。
可是对方扭开头,薄唇抿作一线,反而更抗拒了。
李长渊眼里闪过一抹绞心的痛,身形发颤,险些生出阴暗的心思。
他又换了语气,如他懵懂的少年时般,青涩、乖巧地唤道:“师尊,张口好吗?”
顾云则雪白的眼睫一动,随即有了反应,紧抿的双唇轻启,发出温柔的呢喃:“渊、渊儿……”
李长渊眸子一暗。果然,师尊最熟悉的还是这个自己。
“是徒儿。”
“师尊,你温泉泡久了,口渴了,喝些水吗?”
顾云则半阖的银眸透着茫然,随即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他迟疑了。
李长渊目光凝重,要是这样都不行,他即使强迫也要让师尊喝下去。
好在,顾云则本能地被香味被吸引了。
跟金丹期的时候不一样,元婴期的李长渊有着跟他相近的灵力纯度,淬骨洗血,精血愈加浓郁,对他而言的诱惑力就像在沙漠中干渴几天的人面前放上清泉般,心中有道声音警告他不能喝。
可他头脑混沌,只是迟疑几秒,便靠了过去,下唇贴着对方的手掌,伸出舌.头,浅浅地舔着,随即张开口,亲吻般,贴着饮下血液。
李长渊看在眼里,内心悸动不已。
即使拿出最无情、稳重的自己,却仍把持不了对这个人的爱与欲。
他眼看着清冷的唇越贴越紧,唇上沾着他的血。
对方笨拙的动作让血从唇角滴落,滑过形状好看的下颌,滑过纤细的脖颈,落入锁骨、里衣之下。
而对方略显不满的表情撩拨他的心弦,不断要唤醒他心魔之下的阴暗想法。
这副景色让他险些错以为师尊接受他了,接受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爱。他沉浸其中,内心喜悦满盈,可他扼住念想,正视现实,却不得不止住继续灌血,因为对方会发现。
他还不想惹师尊生气。
他一边拢着对方,一边收回了手,见对方皱眉,他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他从温泉中横抱起顾云则,灵力作用下,湿漉的衣袍一瞬蒸发干贴,顾云则的银发随着披散,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李长渊只是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因为他知道,他的压抑可能也有极限。
-
视野摇晃,白雾腾腾,顾云则半梦半醒,隐隐感觉自己睡在别人身上,或者被别人抱在怀里。
而视线抬起,只见模糊的轮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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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顾云则睁开眼睛,只觉体内的寒毒缓解了许多,被冻结的灵脉终于勉强地得以运作。
“泡温泉的效果吗。”
他试图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可是意识不太清晰,只记得他当时有些忧愁,愁着愁着,意识就断了,然后……然后怎么了?
他坐了起来,发现道袍齐整,身上干净得纤尘不染。一个想法跳出来,转头一看,果然见黑衣剑修站在床头,身形修长挺拔,气息凛然如一把开刃的利刃。
是他的渊儿。
顾云则于是就知道了,估计是李长渊在外回来后,发现他在温泉晕倒,于是把他搬回来了。即使已经逐渐独立了,儿子的孝顺也还是一如既往,心里总是有爹的啊。顾云则内心一阵感动。
“多亏你及时回来了。”
李长渊:“师尊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如果要去,可提前告诉徒儿一声。”
顾云则刚要回答,忽然眉头一皱,道:“渊儿,张手为师看看。”
李长渊似有迟疑,但还是张开了手。掌心向上,没有伤痕,生着长年累月练剑练出的厚茧。
顾云则放心了几分,不由道:“为师以为你……”
李长渊:“昨天察觉师尊的气息在后山,恐会出事,便找到了晕倒的师尊,师尊请珍重身体,哪里不适及时告诉我,我也想帮师尊。”
言外之意是,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并没有做。
“这样啊。”
顾云则抬起眸,由下往上地看着李长渊。
这些天儿子长大了,越来越有意识,也越来越主动外向了。
他很欣慰这点,于是更不想成为李长渊的绊脚石,妨碍儿子的成长。
但是昨天……他老感觉哪里不对。
顾云则眉头一拧,伸手摸了摸唇,舌头舔了舔口内,并没有尝到血味,他担心李长渊不听话,偷偷给他血,毕竟李长渊知道他的血有效果,不然他这身怎么泡个温泉就缓解了。这不太对。
可是,他盯视着李长渊,后者表情平静,好像并没有隐瞒什么。
顾云则心底一沉,欲张口问,可他总不能让儿子脱光给他看吧。
修士的道体伤口愈合快,所以如果要喂血,保持着伤口,肯定是不一般的方式割伤的,没那么快愈合。
他不知道,李长渊对此有所预见,昨夜干脆砍断一臂再生,于是手掌上没有伤疤,转移到了肩臂上。
李长渊知道师尊其实没那么好隐瞒,之前之所以他能成功隐瞒,是因为对方的过度信任,以至于没有半分怀疑,更不设半分防线,连道体的本能防御也不会对他启动。
如果他不是他,而是心怀鬼胎、满心觊觎师尊的人,师尊不知道会被对方如何的为所欲为。
思及此,李长渊脸色发黑。
而顾云则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心道以后他会注意。他想了想,道:“为师的事情为师知道,有事会跟你说,不要太担心。”
李长渊内心微堵。
明明就不会跟我说。
明明就会一个人受着。
为什么你我的关系只能如此的不公平。
李长渊抬眸,释放了几分凌厉的气息,道:“师尊真的会说吗。”
顾云则矢口就道:“当然会。”
李长渊盯视对方,表情无半分温顺,居高临下地强势道:“那师尊可告诉徒儿,师尊这身的极限还有多久?”
顾云则一愣,心中下意识地推算了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未来境显示他十年后还活着,但他真心感觉这身顶多也就一年了。要么他放开灵力压制,挑战一波九十九重元婴雷劫,看看还能不能起死回生,要么就这样等着寒毒侵犯。前者九十九死一生,后者必死无疑。
而他想了想,却说:“十年左右吧。”
李长渊重复道:“十年吗。”
对修士来说,十年只是眨眼间,元婴修士寿命几千年甚至更长,顾云则说的时间算是情理之中,不多不少。
“你无须担心,相信为师会处理好。”
顾云则见对方面色不好,不由得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李长渊面色更不好,本不想惹对方生气,跟对方矛盾,但实在控制不住这份心气,忍不住道:“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担心你,为什么只能你为我遍体鳞伤,却不让我为你流一滴血?”
他的语气中夹杂怒火,他从来没有这么顶撞顾云则。
顾云则眸子一顿,愣了愣才道:“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但是……嗯我有事会跟你说。”
李长渊凝眸道:“真的会吗。”
顾云则点头,好似双方的立场换了过来。
他又抬眸,定定道:“渊儿,玄天大会在即,为师希望你多关心那边,至于玄清峰,就交给为师。”
李长渊沉默片刻,“我知道,我都会处理好,师尊请安心在玄清峰休养,暖身的灵株要用也请不要节约,不要总想留给我…”
说着,李长渊抿唇,眸光凝重,“请师尊多自己着想,如果不……”
他话音顿停。如果不……他难道要对师尊做什么?
顾云则听着,见对方突然不说了,且面色思考,心中不觉起了逗徒弟的念头,道:“如果为师不从,你要对为师做什么呢?”
李长渊心脏猛跳,视线定在了对方的银色双眸。
如果师尊不从,难道……他想惩罚师尊?
这个念头太可怕,而他控制不住地想了下去,如果师尊不从,他要强迫师尊听话,比如将师尊限制在玄清殿,不让师尊出门,只专心修养。
念头再激化,怎么限制?那自然是囚.禁……李长渊内心一顿,视线不由扫了扫对方的纤细手腕,对…囚.禁,用锁链锁住师尊,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床榻上。
然、然后……
李长渊面色一白,生生扼住了想法。而他抬眼一看,只见顾云则望着他,面容清冷,却掩不住眼里的期待,好像还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李长渊面色更白了,心道这个人就不知道自己多能勾起别人的欲.望吗?
居然还期待一个满心觊觎你、脑里全是龌龊思想的男人。
李长渊内心窝火,可还是忍住了,冷声道:“如果师尊不从,徒儿便不再跟师尊说话。”
好幼稚的一句话,他心想,简直像小孩跟父母吵架一样。
可顾云则还真就被打击到了,清冷的面容略微放暖,仰望着李长渊,漂亮的上目线尽显无疑,银色的眸子带着水光,张口道:“渊儿,你……嗯,为师会听话的,你都是为了为师好,为师都知道。”
目睹如此景色,李长渊倒退了一步,心脏怦然悸动,仿佛被烧了一把火。他龌龊,他竟喜欢师尊无意间流露出的这份情态,甚至还想看更多,想让师尊在他身.下求饶。
顾云则没收到回应,不觉眨了眨眼,那本来就漂亮得摄人心魂的眸子更为灵动。
李长渊倒吸一口冷气,又退了一步,更麻烦的是身体还对此起了反应。
再也受不了对方的不自觉诱.惑,他扭头就道:“师尊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人说走就走。
顾云则顿了顿,莫名想到刚刚的话有点……呃肉麻。
“我是晕了一回脑子都不行了吗?”
要不是这张脸实在面瘫,他内芯是个一点都不清冷的宅男加处男这件事怕不是早暴露了。
“还得是儿子受得了我。”
不过…总觉得儿子早就感觉到了呢。
顾云则整理心情,仔细地内视了体内情况,确认寒毒稳定,才堪堪放下心。
所以是温泉起了神效吗。
还是回光返照呢。
”……他真是变了,真的会顶撞我了。“
顾云则心中感慨,半分欣慰半分惆怅,最后是感恩。
感恩这世界还能让他见证到李长渊的成长。
如果儿子成长得再快一点,他还真说不定能抱到龙傲天大腿呢。
-
玄清峰另一地。
李长渊一边解决冲动,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多少次了?自成年之后,一跟师尊近距离接触,就会有感觉。
老是想着师尊、梦着师尊来做。
到现在还是一样。
为什么就是不能克制?
别人道侣之间都不至于如此。
李长渊紧皱眉头,面色难看,很久才舒缓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人都不是这样的。”
成年礼第二天早上,师尊教会了他情.欲,教会了他如何处理。
可后来他还是觉得不对,总是不敢直面这件事,特别是发现自己对师尊才有反应后,内心一度崩溃,觉得自己思想太肮脏,对方可是自己的养育者、保护者、教导者,你怎么能对师尊满脑子那种想法。
那段时间他为逃避这件事,跑到了极凶秘境,想通过战斗来发.泄,然后他就遇到了一些人。
其中有普通修士,有双修道侣。他留意到了这些人,有意无意地了解别人道侣之间的相处方式、处理方式,然后他就发现,他的确不太正常。
或者说,很不对劲。
他对师尊的欲.望,更强烈、更暴躁、更难控制。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然而后来无果,只能归咎于自己对师尊的执恋太强烈。
本以为过些年会平静下来,会像一些人说的一样,只是“青春期躁动”,一定年龄之后便会正常下来,可现在呢?
李长渊眸子一暗:“非但没平静下来,反而更麻烦了。”
如果被师尊知道……一定会被讨厌吧。
自己一心宠爱的好徒弟居然是对自己有欲.望,而且天天控制不住欲望的人。
但是……李长渊单手支在墙边,呼吸不禁急促,喘了喘,随即视线低落,面色微妙。
“我又能维持这种现状多久呢。”
他的语气低而沉郁,带着欲.望无法满足的烦躁,时而血脉贲张……灵根、灵脉发烫发热。
他强行压制下来,处理完后转身便走,却不知道,他的后颈隐隐出现了鳞片状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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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玄天宗派来使者。
多次发神念没有回应,他们已经坐不住了。
“顾峰主,您在玄清峰吗?宗主有话与您说。”
几个人在玄清峰山门前呼叫,一个比一个大声。
“顾峰主,宗主希望您出面……”
顾云则听到不耐烦,转头迈出虚空,扫视众人道:“宗主找我说话?让他自己过来。”
为首者顿了顿,面色尴尬道:“顾峰主,宗主老人家不方便。”
不方便个屁。你对面的可是读者大爷,看过书的,玄天宗宗主成天装死这件事瞒不住!
顾云则直道:“让他自己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个时辰后,一个灰袍老人迈出虚空,面带微笑道:“顾峰主何必为难他们。”
顾云则眸光一凝,道:“那你们又何必为难我们?”
灰袍老人嘴角略僵,“我们换个地方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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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们出现在玄微峰一处茶楼的最高层,底下是热闹的修士集会,不时传来吆喝或吵闹声。
玄天宗是个极其庞大的宗门,人数众多,内部关系复杂,汇聚了修真界各地的人才。除玄清峰外,各大仙峰都有世俗之地,用现代的话说,大概就是“修仙”主题的大型商业街,只不过他们卖的是真正的灵株灵物。
玄天宗的宗主名吴礼,是个八面玲珑,权势平衡术玩得很花的家伙,修为只有元婴中期,但不可小觑,因为他耍的一手道法,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
吴礼对玄清峰态度中立,故被一堆太上长老选为沟通人,来缓和跟顾云则之间的关系。
他们认为,李长渊所表现出来的逆天修炼速度无不展现了剑尊传承的强大,必须想办法争取,至于敌对顾云则的那一派……管他们怎么想。
吴礼道:“顾峰主身体如何。”
“死不了。”
吴礼嘴角一抽,说到了正题,道:“我也不拐弯抹角,我要谈的是剑尊传承者、你的徒弟李长渊的事情。”
顾云则面色严肃,“你想说什么。”
吴礼忽地抬手拂袖,紧接着,两人之间出现了几个投影。
由左到右,分别是不同秘境的投影画面,且一个比一个糟糕,有的像经历了火山爆发,山崩地裂,熔岩满地,有的像经历了陨石击落大地,到处千疮百孔,景象可怖,有的一座岛屿被劈碎,直接消失于地表。
吴礼道:“这是你的徒弟李长渊做的,时间都在他晋升元婴期之后。”
顾云则眸光微变,因为光看现场,任谁都能发现一件事。
吴礼直接揭露,道:“你徒弟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老来秘境发泄,快把我们的秘境劈裂了,其他弟子怨声载道却不敢说。”
顾云则沉默了半秒,有点头绪,但是不多。儿子最近觉醒了性向,或许有些迷茫、烦躁,在外发泄很正常吧。这些天他频繁问男人之间的欢爱、道侣等等问题,便知道是典型的青春期,只不过相对一般人来说晚了些。
但这也没办法,因为儿子常年待在玄清峰,面对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不知人情世故,那方面也就晚熟了些。
可这么说来……顾云则猛然想起传承之地那次,他在儿子手上差点释放的事情,儿子的动作过于熟练,而他后来一问,儿子却说是他教的,可他就不记得教过。
而且教……是怎么教?
那种事情估计也只能是……
顾云则面色顿变,成年礼第二天,我到底对儿子做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只道:“秘境不是会修复吗,那没事。”
“可是他每次造成的破坏这么大,我们修复起来费劲啊。”
吴礼仿佛痛心疾首,又道:“玄天大会在即,我们需保持秘境开放,但你徒弟又是剑尊传承人的身份,我们不好说什么,但能不能……让他收敛一点?”
玄天宗的历练秘境限制于三十岁以下人才能进去,而三十岁以下就晋升元婴期的李长渊跑到那里面无异于乱杀,真的太吓人了,惊动了各大仙峰。
顾云则思考道:“好,我知道了。”
当然,这件事只是借口,接下来,吴礼果不其然提到了剑尊传承,它对玄天宗的意义、对世家大族的意义,以及对修真界乃至魔界的意义。
对于卡在化神期无法晋升的大能来说,剑尊传承是他们拉下脸都不得不争取的东西。
特别是见证了二十几岁晋升了元婴期的奇迹之后。
你想想看,那可是一个史无前例,经历了三十六重元婴的年轻人,这还不证明剑尊传承的超乎寻常吗?
吴礼说:“近期会有一些化神期强者盯上你徒弟,你孤掌难鸣,又身体不好,不如将他交给我们保护,或者我们一起保护。”
这是拉拢。
顾云则不语。
吴礼继而丢出更多情报,“听说魔界血宗的化神大能来修真界了。”
顾云则依然不语。
血宗,原书中最残忍、最变态的宗门。
也是这个宗门,在一堆礼物中送了一册子的炉鼎名,上面神念留着:
——你徒弟喜欢什么类型的炉鼎?我们这儿都有。天下修士皆讲究阴阳协调,你徒弟不仅是单系火灵根还是纯阳之体,比一般人还需要炉鼎。
诚然,这本书的修炼就是讲究阴阳协调,每个修士都要有自己的阴阳协调方法,拿顾云则自己的体质来说,他的修炼离不开大量的火系先天灵株作为自身的平衡物,一边平衡,一边淬炼本源。
李长渊之所以能顺利恢复天赋,且疯狂进步,就是因为那些年顾云则用灵力没日没夜的帮李长渊平衡阴阳,淬炼本源。
而总的来说,修士的阴阳平衡法,第一是道法契合天地,你若阴,便吸取天地的阳,反之依然,第二是依靠灵株、丹药等外物,至于第三,就是他者的帮忙,甚至“献身”,而炉鼎就是作为一种平衡法存在的。
从这个角度上看,血宗其实没送错东西,只是作为现代人的顾云则肯定接受不了。
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双修、泄.欲的工具,岂有如此荒唐之事?
他当然不可能让李长渊接触血宗。
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亲自调理灵脉,用不着别人关心。
可顾云则想着,内心忽然涌出一个念头:等等,我快死了。我死之后怎么办?
吴礼见顾云则还是不语,继续道:“玄天大会对外召开,人来人往,这个人很可能混入其中,很快进来,又或者,已经进来了。”
顾云则顿惊,立刻感知了下师徒灵契,察知李长渊没事才安心。师徒灵契可让师父单方面知道徒弟的生机,但也只是生机。
吴礼:“顾峰主,我想你也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很快就会有事发生,最好做好准备,如果需要帮助,请及时通知宗门,我知道之前是我们见死不救,但你也知道,我们谁都是为彼此的利益行事,无所谓敌人朋友,最多互相利用而已。”
顾云则盯着吴礼,倏然站了起来,道:“我会考虑。”
吴礼有点诧异,他以为顾云则会很顽固,没想到这么好沟通。
“顾峰主如此明事理是件好事。”
顾云则没有多说什么,转眸看向了窗外,心想总要为儿子铺好路吧。
-
茶楼对话后,顾云则转头着手开始筹备,留在玄清峰的时间就少了。
而同时,李长渊也较少留在玄清峰,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说他烧了整座秘境,有的说他一剑劈山为海,一道剑意掀翻海啸,创造了一个个传说。
但他们好像较少见面了。
有时候,顾云则还会碰见明显心事重重的李长渊,然而一问,对方并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再问就是明显的敷衍。
吾儿叛逆伤我心。顾云则也忧愁,但还好修行上,李长渊从来没出过岔子,基本按着原书的路线发展,犹有过之而不及,一再超过他的期待。
作为升级流文的忠实读者,顾云则内心相当满足,甚至可以说死而无憾了。
有时候他还会灵身混进秘境一睹儿子冠绝一代的风采。
亲眼看着当初瘦小自卑的孩子一路走到今天的惊才艳艳,顾云则内心别提多欣慰。
特别是,李长渊越长越俊美,眼神深邃,貌若神明,颠倒众生,加上剑修的凌然气质,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被誉为绝不可能突破的秘境被突破那一刻,听着周围人的赞叹,灵身混在人群中的顾云则仰望着黑衣剑修,银眸倒映着对方的影子,只觉穿书这一趟真的太值了。
他欣然地见证着对方的成长。
虽然对方身边没有自己。
顾云则外表面瘫,内心却感动不已。
对方是冠绝一代的绝顶天才。
而自己呢,一个误穿书的平庸的人。
能一睹对方的风采已是走了天大的运。
“那是……我永远站不到的位置,做不到的事情。”
顾云则望着儿子清心寡欲的脸庞,表情夹杂着憧憬、欣慰、喜悦等。
-
一日。
玄清殿门前。顾云则碰见背着身的李长渊,喊道:“渊儿。”
李长渊身形一僵,顿了半会才转过身,表情平静道:“师尊。”
顾云则走近几步,停在一步之遥,道:“近日修行如何?”
李长渊迟疑了会,眼神闪过一抹暗色,回答:“一切如常。”
顾云则观察着他,问:“需要为师帮忙梳理灵脉吗。”
“不要。”
李长渊几乎是一瞬就拒绝了,表情浮现几分烦躁。
顾云则一顿,不由问:“为何?”
李长渊盯着那双清澈、漂亮的银眸,话在喉间滚了滚,沉声道:“徒儿已经长大了,梳理灵脉的事,徒儿自己可以做。”
顾云则心中一沉,心想叛逆期竟来的如此凶猛,已经开始拒绝他的各种关心了。
但他还是担心,继续道:“为师可以继续帮你看。”
然而李长渊摇了摇头,接着道:“徒儿已经元婴期了,修炼的事就不劳师尊费心了。”
“是吗……”
顾云则心中失落,银眸不觉暗淡下来。
李长渊一瞬心软,差点开口,但还是扼住了咽喉。
那种事情,他无法对师尊开口,太龌龊,太恶心,师尊会厌恶他。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心魔领域再大也有容量,如今已经被填满了,不断地向外泄露。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他不敢让师尊碰他,更不敢碰师尊。
他抬起眸,道:“师尊,徒儿先走了。”
“……”
顾云则看着李长渊消失,眼底凝着担忧。
然而他没看见,李长渊长袖下的手背长满狰狞的鳞纹。
-
几天过去。
李长渊长时间没回来,且一直没有音讯,顾云则本来不担心,后来考虑到修真界的情况,内心难免忧虑起来,只能时常感知着师徒灵契得知对方的生命情况。
过了几天。玄天大会早已展开,玄天宗内分外热闹。
顾云则站在玄清峰顶,遥望着山下的情况,忽地感觉到灵力波动,转身看向玄清殿。
“渊儿回来了?”
“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顾云则感到奇怪,再查灵契,竟发现灵契十分不稳,显示李长渊的状态很不安定。
他当场就站不住了,立刻过去李长渊的位置。
然而对方才回来,好像中途反悔,转头又走了。
顾云则扑空没找到人,更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是个极易对人际关系感到不安的人,虽然绝对信任李长渊,把对方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但李长渊这些天的反常已经到了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云则无法坐视守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一步步超出控制,变得陌生、莫测。
他当下决心,使用了师徒灵契的特殊转移法,一瞬出现在了距离李长渊不远的地方。
是一个洞穴。
光线昏暗,内部布置了一些简陋的石床、石凳和石桌。但李长渊并不在这里。
顾云则视线投向石门,无须感知就能察觉到,儿子的气息在石门之后。
极度的不安定、暴躁、摇摇欲坠。
就像被心魔魇住了一样。
情况相当不妙。
顾云则登时急了,而正当他走近石门,他耳边便传来一道压抑到极点的喘.息声。
以及衣料的摩擦、颤动声。
顾云则心脏猛然一跳,顿时意识到了是什么情况。
儿子……是在自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