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过漫长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
杨黯面色发白，额角沁着冷汗， 临近枯竭的精神识海， 令他头重脚轻，心里忍不住暗骂几声。
艹，原著的雅维克已经不是神经病了， 完全就是个变态吧。
在这个“虫母心脏”里， 他确实看到了雅维克所说的，“命中注定的记忆”——
就是展开的视角有点奇怪。
看起来是以雅维克作为叙述视角， 但有些东西对方还真不避讳。
上辈子常宁玺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确实是因为早早死去了。而雅维克费尽心思地和主角攻打交道，只是为了两样的东西， “锚源”和加纳德家族的传家宝“蛹草”。对方想借助自己诡异的天赋力复活常宁玺，需要不断升级……
不对， 这些都不是重点。杨黯半蹲下来， 面容扭曲， 谁特么敢想象雅维克上辈子还搞冰恋？？？
难怪对方说“分外怀念”，这死人和活人……那能一样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 雅维克那邪门的能力最后把人“复活”了吗？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有点苗头， 但最后究竟怎么样，恐怕还要继续看下去。
杨黯慢慢平复呼吸， 伸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像一个玩通关的游戏，先要在每个关卡前打“小怪”， 然后才能窥得其中的“宝藏”。
——但他辛辛苦苦在外面杀虫子， 就为了看雅维克的记忆？？？
杨黯叹气， 算了算了，估计这“宝藏”被雅维克替换了，原来是一些迷惑人心的东西，诱导人往上面一层层攀高，逐渐让人失去理智、陷入幻境，然后不可自拔。
而且……
咣——
刚刚被全部杀死的虫子重新站了起来，再次歪歪扭扭地朝杨黯走来。
杨黯便知，这一层的空地不能继续停留。
他不再犹豫，推开厚重的大门，刺眼的白光袭来，他眼睛微微眯起，往深渊一跃而下。
杨黯习以为常地等待失重感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棉花托举后背的轻柔感。
……
杨黯一脸麻木，缓缓走出“记忆”，该说不说，雅维克够狠的，最后居然把上辈子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逼出世界意识和他对话——
以此类推，岂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也有这玩意儿？
杨黯拼命揉了揉僵硬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站直身子，腕间的藤蔓沿着手背缠绕，蓄势待发，面前又有新一波的虫子大军嘶吼着，朝他缓缓袭来。
他没有犹疑，像之前一样，沉默地绞杀着虫子，残骸高高堆起，青绿色的黏稠浆液爆开在半空。当最后一只虫子倒地，空气里再无半分声响。
杨黯知道，这场恶战暂时结束了，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精神力和异能的消耗速度越来越快，回复的速度越来越慢。
“看来虫母这个幻境是想把人耗死？”他抿唇，说实话，他的精神力已经远超常人，但现在走了不到五扇大门，他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换作失去理智的人走这个幻境，恐怕最后的结局是力竭而亡吧。
杨黯甩甩发麻的手，不再多想，毕竟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他更好奇，“世界意识”到底和雅维克说了什么，上一扇门的记忆最后停在他们对峙的场景，实在引人猜测。
他快步走上阶梯，推开大门，在白光下缓缓合眼。
……
雅维克穿着黑色长袍，素白的纹缎遮住异瞳，两条飘带尾端在风中吹得凌乱，他仰头，阴冷地说：“终于肯出现了啊……呵呵，我以为你只会躲在后面，像阴沟里的老鼠，操控别人的命运……”
上方的天际凭空出现一只金色的眼睛，布满诡异的图腾，“你想怎么样？”它的声音没有感情，在天地间亘古回响。
雅维克大笑，风鼓动他的衣袍，“我想怎么样？我以为我的目的很清楚了，我想让我的玺玺复活！”
“从他死去的那一刻，他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它平静地说。
“使、命、已、经、完、成？”雅维克一字一顿地说，笑声愈发狰狞，宛如泣血，“我的玺玺有什么使命？不会是你所说的……”
“让我发疯？让我被颜栩如拯救？让你手里的宠儿多一个为他死心塌地的疯子？”Omega冷笑，“去你的，别想做这种春秋大梦！”
它一言不发地看着雅维克，“我给了你补偿。”
“逆境之后，更加顺坦的人生。”
雅维克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管这叫补偿？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大笑，神色暴戾。
“好好好，真好，真好，我一定要毁了这个世界！我发誓！！”他尖利地吼叫。
它像是在叹息，“何必呢？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借着外来的力量，周而复始地捣乱我的世界……”
“怎么会没用？”雅维克的笑容涌上几分甜蜜，“你看，这一次，我多收集了几片玺玺的灵魂碎片……”
“总有一天，我会赶在你之前，得到完整的玺玺。”
它不说话了，慢慢闭上眼睛。
……
杨黯被这个发展，惊得脑子嗡嗡作响。
艹，雅维克的意思是……所谓的原著已经是“轮回”了无数次的故事？
画面一转，还是相似的场景。
这一次，雅维克身边多了一个“常宁玺”——
他神情呆板，眸色无光，动作极为僵硬，不像一个活人。
雅维克面容温柔，轻言细语地和常宁玺说话：“玺玺，今天冷不冷？”
“常宁玺”说话的语速很慢，无神地回答：“不、冷。”
“好吧，不冷。”雅维克牵着他的手，轻轻抚摸，温声说，“我给你定了几件新衣服，到时回去看看，好不好？”
“好、的。”
“真乖。”雅维克亲昵地吻了吻“常宁玺”的脸颊，笑容愉悦而满足。
天空的金色眼睛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出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他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
雅维克收敛了笑意，漫不经心地抬头，“这还远远不够，我要改变玺玺的命运。”
“如果我不可以，那我就让别人来改变，我相信，总有一个能改变的。”
它看着雅维克，幽幽叹息，“冥顽不灵。”
……
杨黯越看到后面，神情越发严肃，心情复杂难言，他除了感慨雅维克的执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数个和他一样来自异界的人，“穿”到了主角攻受身边的重要“角色”上，结局都大同小异地走向了原点——
最终的结局，雅维克抱着“常宁玺”与世界意识在对峙。
金色的眼睛总爱用一句话结尾，“冥顽不灵。哪怕你苦心孤诣地筹谋，最终也没有人会抗拒命运，因为这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杨黯深吸一口气，磨了磨后牙槽。
靠，感情他见到的“雅维克”是个老妖怪，对方还假模假样地问他那些问题，甚至没否认自己是“第二世”。
他“啧”了一声，对方岂止是第二世，简直是无数世！
不知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多少世，到后面，杨黯看了开头，就没兴趣再看过程，直接快进到大结局。
不知循环了几次，杨黯看得直犯困，忽然，他精神一振，“我靠……”
他尴尬地捂脸，这不是他吗？
杨黯看着画面里手舞足蹈的小不点，嘴角微抽，原来他刚穿过来，是这幅丢人的尊容……
他不想看下去，直接跳过，画面便消散在空中。
杨黯站起身，舒展筋骨，他知道回忆结束了，自己要准备去杀虫子了。
轰——
回忆里的白色空间在震颤，杨黯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他眉头微蹙，赫然发现头顶处出现了一只金色眼睛。
“命运不可违背。”它声音悠长回荡，“违背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杨黯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在和……他说话？
“世界意识？”杨黯试探地问。
金色眼睛看着杨黯，瞳孔涌动着瑰丽的图腾，“你也冥顽不灵。”
杨黯：“……”
淦！他就说嘛，为什么雅维克这么大方，记忆里对他啥都说，连自己冰恋的事都抖出来。
原来世界意识插了一脚！！！他看的不是雅维克给的记忆，而是世界意识给的记忆。
杨黯搞明白后，没好气地说：“关我什么事？谁知道你和雅维克的弯弯绕绕？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你不应该动摇他的心志，让死人活着是我容忍的极限，而你们却步步紧逼。”
杨黯：？
什么东西？
“你好自为之。”金色的眼睛幽幽叹息，像无数次结局里一样，再次闭上，“你的所有选择，必将付出相应的代价。”
相应的……什么代价？杨黯来不及思考更多，天旋地转间，直接被扔了出去。
……
杨黯再次来到熟悉的阶梯，来势汹汹的虫子们猛扑过来，他本能地用藤蔓筑起高墙，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但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密密麻麻的虫子杀也杀不完，倒了一批又涌来一批。
而杨黯身上的精神力流逝得更快，异能的消耗如流水一般，他机械而麻木地攻击、闪躲、抵御，渐渐浑身使不上力气，精神识海面临着枯竭的危险，连带着藤蔓也无力的蜷缩成一团。
杨黯看着那些丑陋的虫子，狠狠咬牙，艹，这世界意识想要他死！
“外面的你是真实的……里面的你也是真实的……或许‘锚源’可以帮助你……”
杨黯倏然想起雅维克的话，对方好像对他的境况早有预料？
锚源……杨黯手臂脱力，有些颤抖地从储物舱拿出一块锚源，没有犹豫，身上残留的精神力触手附在其中，开始汲取里面的能量——
“锚源”工作的原理，其实极为简单粗暴，不断输送精神力和天赋力的“原料”，充盈“盆子”，挑战人体承受的极限，以此完成升级。
现在，杨黯把它当成了不间断、大容量的“恢复剂”使用。
……
“艹！主角攻！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到兔子！！！我特么坚持不住了！！！”杨黯怒吼一声，靠着门，气喘吁吁的。
他熟练地从储物舱拿出不知道第几颗锚源，继续汲取能量。
杨黯有一瞬间的惴惴不安，用这么多颗锚源，应该……没问题吧？
他现在像在修仙，不断嗑丹药、不断充盈丹田，准备冲击升级，但每一次“气”耗尽，扩大的“盆子”差临门一脚，停在了原地。
嘿，不够了？他就继续嗑丹药！
没了？再嗑！
又没了？又嗑！
杨黯抿唇，靠，等他开始尝试冲击升级的时候，他会不会痛死？精神识海暴·乱？疯掉？
算了，别想这么多，还是先杀虫子。
杨黯咬紧牙关：主角攻，找兔子！
-
洛塔星球，港口
“报告！已抵达！请议会长做出指示！”方沉打开对话麦，大声喊道。
嗡嗡几声电流，对面传来的却不是议会长的声音。
“遵照议会长命令，按原计划，继续前进。”白启冷冷说道。
“是！”
白启手指在光屏上飞快敲打，另一只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白宇，家主现在到哪里了？”
“还有五分钟到达基地上空。”白宇回答。
“嗯。”白启应声，继续操作。
最先抵达洛塔星球港口的那一批军舰，已跟随喻清晏前往基地，留下白启在港口指挥后续到达的军舰。
-
基地，荒僻后山
“我觉得这个粉光影响神智……”乔斯死死攥住树，呼吸急促，“我好像看见了幻影……”
“不重要，找兔子。”白飞说。
“你不觉得周围都是虫子吗？”乔斯艰难地说。
白飞摇头，“没有。”顿了顿，他又一把拉过乔斯，认真地说，“记住这种感觉，找和这种感觉一样的兔子。”
乔斯：“……”神经病吧。
他甩开对方的手，有点不耐，朝一个方向走去。
白飞跟上，手里的探测仪滴滴声更频繁。
他面色一喜，利落地开始抓兔子，抓一个宰一个。
乔斯眉头隆起，死死按住额头，冷汗从额角直流。忽然，他指向一个地方，哑声说：“那里。”
白飞反应很快，话音刚落就闪身而去，灌木丛被连根拔起，一窝灰兔子藏匿在巢穴里。
他按照原来的方式，准备杀个干净，手在左边开始落下。
乔斯死死盯住其中一只灰兔子，眩晕感更甚，心脏急促跳动，“那只……最右边那只。”
白飞毫不犹豫地转换方向，解决了最右边的那只。
滋——
鲜红的血液飞溅，滴落至碧绿的草丛里，又顺着根茎，浸染了褐色的土壤。
乔斯攥住心脏处的衣服，猛地吸气，终于……那种压抑感消失了。
粉光弥漫的天际渐渐恢复原样，白飞似有所觉，手中的动作停下，慢慢抬起了头。
他松了一口气，微不可闻地勾起一丝笑意。
……
杨黯勉强倚靠在门上，大口喘气，眼神冰冷，手里的锚源能量用尽，他从储物舱又拿出一块锚源，用力捏住，手背青筋暴起。
这是最后一块锚源了……
他盯着手里黑红色的晶体，开始汲取能量，如果这个幻境还不破，那他——
“喀喇——”极细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像是玻璃寸寸裂开。
扑向半空的虫子定格在原地，周围的画面产生裂痕，一点点破碎。
刺眼的白光亮起，天旋地转间，沉闷的钟声响起。
杨黯恍惚地睁开眼，遍地残骸的战场、荒芜阴暗的天空，他机械地杀着虫族，天际的粉光只余下浅淡的颜色，庞大的虫母虚影已然消失。
找到兔子了？
……
他回来了？
……
周围人的表情都如beta一般，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回不过神。
轰隆——
一道精准扔下的炮弹落在虫族后面，炸开一团白浆。
“请所有人往后退！我方开始轰炸！”
“请所有人往后退！我方开始轰炸！”
“请所有人往后退！我方开始轰炸！”
扩音器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断循环播放。
他们僵硬地望向天际，救援军来了？
人群里蓦然爆发一阵欢呼，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相拥而抱。
“救援军来了！！！”
大家反应过来后，都默契地往后退，还有余力的人给疏散的人群筑起了一道高墙，暂时堵住前进的虫族大军，以此拉开距离。
杨黯亦是其中一员，他咬着牙，痛痛快快地把藤蔓放出。
他精神力极为充足，充足得快要爆了，就是全身都在痛，骨头像在重组移位，神经末梢突突泛痛。
我不会死掉吧……杨黯咽了一口唾沫，他好像用了十、不对，二十……？
二十二五块！！！
杨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快速跑到安全的空旷地，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面。
“……”他痛得全身痉挛，骂都骂不出声，冷汗直流。
“小黯！！！”
杨黯意识已经迷糊了，眼前不断闪着白光。
是、是错觉吗？他怎么听到了清晏的声音……
杨黯努力抬起头，视野模糊一片。
什么东西……是喻先生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飞来……
杨黯脑子莫名出现一句台词，地球某个经典电影里女主角说的话。
是什么来着？
“总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
“小黯！”远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杨黯眨眨眼，嘴唇微动。
哦，不是七彩祥云，是他眼睛晕得出现了彩虹光。
他还想说什么，但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原来A01真能在空中飞，喻先生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