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黯坐星舰从帝国大学前往厄雲星拍卖会， 大概耗时了半小时，如今返航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但是……
杨黯嘴唇微动， 视线诡异地移动到驾驶位的白鹤身上，神情复杂难言。
但为什么都过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怀里的人侧了侧身子，脸埋得更深了。
杨黯：“……”
他瞬间不敢乱动， 一只手臂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有点发麻， 但脖颈传来若有似无的气流，带着细微的痒意， 反而令他的肩膀越发僵直。
嗯，怀里的人不动了。
杨黯再次将目光投向驾驶位的白鹤，这一回， 对方似有所觉，总算转过头了， 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杨黯也用口型回答：“过来。”
白鹤面色整肃， 动作很轻地走过来。
杨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 在光屏上写了一行字。
【我记得这段路用时也就半小时，为什么一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还没到帝国大学？】
白鹤一愣， 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他眼珠子一转， 赶紧也在光屏上写：【快了快了。】
有猫腻。
杨黯挑了挑眉，唰唰地光屏板上写字：【快了是多快？】
【就是……快了，相信我，杨先生， 马上！】白鹤脑袋缩在光屏后面， 一根头发从边缘竖起。
杨黯狐疑地看着白鹤， 手腕一顿，在光屏上继续写字：【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和喻先生独处的时间变长，在太空里兜圈吧？】
白鹤：！！！
他猛地挺直后背，眼睛瞪圆，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杨黯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什么不明白的。
他头疼地扶额，嘴角微微抽搐。
【你也是……很有想法。】
白鹤欲哭无泪，连忙在光屏上写字：【我错了，你别和家主讲，我马上开过去。】
杨黯无奈，到底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下了。
白鹤跑回驾驶位，中途被一直关注这边的白启踹了一脚。
白启放下手里要正在批阅的文件，眼神恨铁不成钢，暗恼：你怎么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
自家弟弟真是一下不看住，就会自己长翅膀飞了！
白鹤熟练地抱头躲避，眼神可怜兮兮，用口型说：“哥哥哥哥哥哥，我错了！！！”
“赶紧去调速！”白启冷冷看着对方，毫不留情地又揍了一拳。
白鹤仓促地点头，奔向驾驶座，手指在操控台一通狂按，将自动模式转换为手动模式，原本慢吞吞行驶的星舰马力全开，在宇宙里飙起了生死时速。
十分钟后
帝国大学，东门
杨黯看了眼舷窗外的景色，有点回不过神，就到了？
白鹤从前面的驾驶座探过头，举起手臂，半截身子升起，嘿嘿一笑，用口型说：“到了到了。”他可能没注意座椅间的空隙，膝盖移位，差点摔了下去。
杨黯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开口：“小心。”
声音不大，但足够将怀里的人惊醒。
“小黯……”很轻很轻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尾音拖得很长，有点含糊不清。
“哎，清晏。”杨黯呼吸微滞，连忙低头，“你醒了？”
喻清晏微微仰头，灰绿色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蒙，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他的手臂慢慢往上攀附，掌心稍稍用力，青色的脉络沿着手背蜿蜒曲折。
喻清晏淡色的唇微微启，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沉、沙哑，“抱歉，我……咳咳……咳咳咳……”
毫无预料的发病让喻清晏浑身一颤，指骨攥得发白，呼吸急促、发闷。
杨黯第一时间给喻清晏输送了治愈力，手轻抚对方后背，帮助对方理顺呼吸。
“没事，深呼吸——”杨黯像哄小孩一样，特意放柔了声线。
喻清晏因为咳嗽而潮红的脸沁着薄汗，钻心的疼痛在身体游走，但在源源不断输入的暖流中渐渐平息。
“……好了，小黯，我没事了……”喻清晏缓过那会最疼的劲儿，说话也顺了几分。
杨黯神色不变，将人搂得更紧，“再等等吧，多输点治愈力，对身体更好。”
喻清晏自然舍不得拒绝，眼眸半阖，轻轻喟叹了一声，“小黯，真的像做梦一样啊。”
“为什么？”杨黯没太理解，输入治愈力这事儿他不是一直在做吗？怎么现在变成做梦一样了？
喻清晏闷笑，嗓子又咳了几声，声音飘忽不定，“你果然一点也不懂……”
杨黯：“……”是啊，我真的不懂。
“小黯，在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关系，但你拥抱着我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对你的不纯想法后，还愿不愿意这样拥抱我……”
“事实证明，你还会。”
总是对他心软的beta啊，会把他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就因为这个？”杨黯不太能体会对方话语里的微妙情绪，只淡淡地说，“身体更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喻清晏轻笑，意味不明地说：“你果然不懂。”
杨黯：“……”
“那要不你给我说说？”
“算了吧，我怕吓到小黯。”喻清晏垂眸，指尖轻轻摩挲杨黯的后颈。
为什么beta不能被信息素标记呢？他失神地想，或者beta的信息素能标记别人也行啊。
标记……喻清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记得前几年有个研究是有关信息素标记的特殊手段。
好像beta也能对Omega实现标记？
既然Omega可以，那Alpha……
杨黯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绷着嗓音说道：“清晏，你别乱动我的脖子，那个位置……”
“小黯……”喻清晏的手指慢慢移开，幽幽叹息，“我好想你标记我啊。” ？？？
杨黯满脸惊悚，难以置信地说道：“喻清晏，你疯了吧？这怎么可能？”
Alpha怎么能被标记？
“那如果有科技手段能实现呢？”
“那也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杨黯冷静地回答。
他虽然没有答应喻清晏的追求，但也没有说拒绝，如果非要用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这算……
“啊，好吧。因为是暧昧关系，所以不考虑吗？”喻清晏捧住杨黯的脸，低声说道。
杨黯面色一顿，对方说得没错，确实算暧昧关系。
“我觉得无论什么关系都应该慎重考虑。”杨黯沉默半晌，“这种所谓的高科技手段有经过检验吗？如果是新出现的，那意味着会有风险和不明的副作用……”
喻清晏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杨黯的嘴巴，无奈地说：“小黯，怎么年纪轻轻就想这么多？”
杨黯：“……”还不是因为你太疯了。
喻清晏读懂了杨黯的表情，唇角微勾，凑近对方的耳垂，低语了几句。
咣——
杨黯只觉血液往脑袋冲，直接把人往旁边一扯，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痛了是吧？不痛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他胡乱地扯了扯头发，眼神乱移，但就是不看喻清晏。
“小黯。”喻清晏一把拽住杨黯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稍微使劲，“等下，还有一些事情。”
杨黯手臂一僵，但抿了抿唇，还是没站起身。
他问：“什么事？”
“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带你去玩。”
“你这么忙？”杨黯蹙眉，“如果是牺牲休息时间和我去的话，我不会答应的。”他单手松了松衣领，下巴微抬。
难以忽视喉结处被亲昵磨蹭的感觉，尤其是想到刚刚对方说的话……
“这几天我会把工作先做完。”喻清晏指腹摩挲杨黯的手腕，“你放心，我会注意休息的。所以这几天我可能没办法来找你，希望小黯……”
“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他开玩笑地说，“不然我会很伤心的哦。”
“接。”杨黯侧过头，眉头微拢，整个人有点躁，英俊凌厉的面容因为没有什么表情，眉骨高耸，被光影分割一半，平添几分少见的攻击性。
“所以是答应了？”
“嗯。”
“小黯……”喻清晏眼眸潋滟，如春水般温柔，只觉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那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多休息。”杨黯说着，准备将怀里的人放到隔壁座位。
喻清晏没有抗拒，只在即将离开的一瞬，再次凑到杨黯耳边，轻声说：“小黯，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被你占有、沾染上你的味道、甚至进入我萎缩的生……”
“没有甚至，我走了。”杨黯直接捂住喻清晏的嘴，“你别说得这么……你一个Alpha，这玩意儿会痛死的！”
喻清晏吻了吻对方的掌心，眼尾弯起，轻声说道：“不会，我只会觉得快乐，我对疼痛的忍耐力向来很高，更何况是你给予我的？小黯……”尾音拉得极长。
杨黯像被什么烫到了手，急急收回，深吸一口气，“你——”
他眼神复杂，最后只能说：“你真的很疯。”
“啊，抱歉。”喻清晏一怔，笑意蔓延至眼底，“让你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唔？”
喻清晏愣愣地看着眼前逼近的beta，对方伸手拂开他眼睫的一缕发丝，温热的指腹掠过脸颊，又慢慢滑去耳垂。
“说得都挺好的。”杨黯垂下眼帘，指腹揉捏着对方红得滴血的耳垂，触感柔软，他听不出情绪地说，“就是下次……”
“不要一边红着脸，一边说疯话，这样显得你……”他口中的话倏然停下，浓密的长睫扫过眼睑，慢慢松开了手指。
“显得我……什么？”喻清晏下意识发问。
杨黯想了想，低下头，学着对方刚刚耳语的动作，轻飘飘地说：“又纯情又放浪？”
……
＿
“哇，你这几天个人战打得这么凶的吗？”尹航儒拿着手里的报告啧啧直叹，“近战肉搏玩上瘾了？”
刚结束一场搏斗的杨黯抬了抬眼，呼吸有点急促，汗水顺着他的下颚慢慢滑过，又从凸起的喉结滚落，没入了衣领。
他漆黑的瞳孔还有未消下去的战意，眼眸锐利冰冷，带着摄人的锋芒，“是吗？还好吧，可能……想到虫族太可恨了，下手就重了。”
高强度的训练并未让beta的脊背有丝毫弯曲，反而站得越发笔直、挺拔。
“我看着不像。”尹航儒摸了摸下巴，唇边的笑意诡异，“那股狠劲儿啊，啧啧，是在发泄心里的情绪吧。”
杨黯低头解缠在手掌的训练绷带，但有个死结单手怎么也解不开，他拧起眉，有些不耐地用牙齿咬住一头，猛地使劲——绷带开了，一圈圈滑落。
“你的眼睛还能读心啊。”杨黯哼笑了几声，随手将训练绷带扔进储物舱，“厉害，甘拜下风。”
尹航儒笑眯眯递上营养液，跟着杨黯坐到阶梯上，下巴抵住手背，猜测道：“为情所困？”
杨黯接过营养液，一饮而尽，听到对方的话，表情依旧平静，眉梢挑起，“尽管猜，猜中就告诉你。”
尹航儒不上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呦！还真是啊，我不猜了，肯定是因为感情。”
他手肘撞了撞杨黯，“来来来，说说看，为了什么烦心？我给你开解开解？”
杨黯瞥了他一眼，先没说话，上下打量一通，好整以暇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尹航儒只觉膝盖中了一箭，笑容微僵，“没谈过怎么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懂不懂？”
“哈，是吗？”杨黯单膝曲起，手臂撑在膝盖，头侧靠在上面发呆。
“真因为感情？”尹航儒清了清嗓子，“我猜猜，是有喜欢的人追求不成功？”
杨黯掀了掀眼皮，“不是。”
“哦，那就是有人追你。”
“……”
“看来我猜中了。”尹航儒循循善诱，“烦恼什么？是不喜欢很难拒绝吗？”
“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尹航儒分析，“那你烦恼什么？”
“我也没说喜欢吧……”
“嗯？是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尹航儒了然。
“……不是。”
“那是……有点喜欢？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所以在纠结？”
杨黯真的愣住了，一脸复杂。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
尹航儒看自己猜对了，情绪愈发高昂，兴致勃勃地说：“这个好办，你先答应呗，反正怎么也不亏，先处着，真发现不是喜欢，再分呗。”
“……”杨黯嘴角一抽，觉得对方一言难尽，“你这想法真人渣。”
“感情不都这样的吗？大部分人都是见色起意开始的啊。”尹航儒振振有词，“我找爱情已经做好谈几段的准备了，俗话说得好，对的人总最后出现嘛。”
杨黯视线下移，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轻声说：“我不想，一段感情的开始，应该是彼此都喜欢，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当成试验品。”
尹航儒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杨黯，像看什么神奇的生物，感慨道：“哇，杨黯，你好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