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慌， 越容易出错。
这句话很好概括了杨黯当下的境况——
平时能自如使用的藤蔓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整个舱内布满藤蔓，层层叠叠， 自由垂落着， 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让这窄窄的床前变成水帘洞一样。
杨黯嘴唇紧抿，额角沁着汗珠， 耳垂红得滴血， 这藤蔓怎么也收不回去，或者说收回的藤蔓数量与总数相比杯水车薪。
藤蔓以龟速往回收， 每一处的减少仿佛都清晰可见。
杨黯面容愈发凝重，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藤蔓。喻清晏神色却仍旧温和，镇定地坐在床沿， 漂亮的银发散开，发丝拂过青翠的绿叶， 墨绿色的藤蔓沿着脖颈、手臂、胸膛、大腿、脚腕交叉绑缚， 平顺的衬衫被藤蔓揉捏了褶皱， 凌乱不堪。
他轻声安慰beta，“小黯， 别紧张， 可能是一时耗尽力量，稍微等一下。”
杨黯绷不住了， 幽幽叹息一声，倒在喻清晏身上，“怎么会这样啊……”
随后，他动作小心地将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揉了揉对方被藤蔓缠绕得泛起红痕的手腕， 恨不得让藤蔓消下去的速度更快一点。
“痛吗？”杨黯心疼地问。
喻清晏柔声回答，“不痛，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你别担心。”
杨黯愈发愧疚，喃喃说道：“为什么我睡觉会自己触发藤蔓？回头我要做个检查……”
藤蔓其实并未禁锢住喻清晏的行动，捆绑的力度都很轻，并不像一个致命的武器，更像在和他玩耍。因此，喻清晏并没有在藤蔓缠绕上来时制止、攻击，而是耐心地等待beta醒来。
“不怪你。”喻清晏轻轻抚摸杨黯的脸，“可能是我离你太近，激发出你的防御本能了。”
他刚开完会议就匆匆赶往休息室，得知beta在睡眠舱休息，便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陷入睡梦里的beta极为安稳，周身环绕着宁静的氛围，喻清晏没忍住，想上床和对方一起短暂地休息一下。
谁料，藤蔓毫无防备地袭上，在他身上攀附，而沉睡中的beta嘴里惊慌念着一个名字，便醒了过来。
杨黯诡异的沉默，总觉得藤蔓和这个似乎没什么关系，罪魁祸首是梦中的……
“小黯？”喻清晏留意到杨黯的出神，眸色晦暗，轻声唤道，“在想什么？”
“啊？”杨黯回神，抬头说道，“没想什么……”
“清晏，这藤蔓能依靠你的那个能力直接毁掉吗？”
喻清晏笑容微淡，beta在转移话题？
他沉下思绪，语气轻柔，“可以，但我不建议。毕竟藤蔓有你精神力的嵌入，我强行摧毁还是不太好。”
杨黯不太在意，“啊，那点损耗，没事的。”
喻清晏长睫垂落，轻声说：“你之前精神力不稳定，还是要谨慎。”
“好吧……”杨黯无奈，只能更专注地开始操控藤蔓，耗尽的异能慢慢恢复，看起来纹丝不动的藤蔓，已有消失的趋势。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喻清晏的脖子多了几道淡淡的红痕，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腹摩挲，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愧疚。
但看久了，这种愧疚化为奇异的……悸动。
“好漂亮……”杨黯低低说道。
喻清晏还思索着该如何询问beta口中出现的名字，闻言，下意识地应道：“什么好漂亮？”
杨黯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这些红痕痛吗？”
“不痛。”说完，喻清晏被beta平放，后脑勺挨上柔软的枕头。
“真的？”杨黯眼睛发亮，一眨不眨地看着Alpha。
喻清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指尖梳了梳beta的软发，纵容地说：“想玩就玩。”
杨黯低头，含住淡色的唇珠，慢慢吮咬。
墨绿色的藤蔓缓慢攀沿，随着主人的心意，重新缠绕上来，这一次，它们转换了路线。
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早在刚刚掉了几颗扣子，平时紧紧抵在喉结出的衣领敞开，藤蔓缠着白皙的脖颈，向下探入，褶皱的衬衫显现出藤蔓的轮廓。
喻清晏微微仰头，脸晕染一层粉色，手腕一抖，本能地颤动，却被藤蔓固定在原位。
“好漂亮……”杨黯再次重复，细碎的吻落在布满红痕的脖颈、手腕、脚腕，墨绿色的藤蔓与白皙的肤色交相辉映，有种奇异的美感，煞是好看。
杨黯被勾得心痒痒的，催动的藤蔓越发过分，肆意游走、环绕，只为印出更多淡淡的红痕在皮肤。
忽然，喻清晏闷哼一声，浑身抖得更厉害。尽管藤蔓的力度很轻，但极为钟爱脖颈处的领地，来来回回，仿若隔靴挠痒。
“小黯……”喻清晏声音哑得厉害，“别……”
“哦，脖子这里不舒服吗？那我撤走。”杨黯乖乖地说。
喻清晏眼眶湿润，眼尾尽是绯色，脖颈一直被藤蔓的绿叶扫过，泛着痒意。
“小黯，不是……”
“嗯？”
“不是……”
“不是什么？”
“……”喻清晏微掀眼皮，算是明白beta的坏心，嘴唇翕动，低声呢喃，“小混蛋，你……”
杨黯挑眉，亲昵的吻落下，撬开齿关，长驱直入，将所有未尽的话语吞下。
“对，我比你想象中混蛋多了……”杨黯含糊地说道。
“清晏，你的易感期什么时候来啊……”
“如果、你想的话，不一定要……”喻清晏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杨黯咬了咬对方的唇肉，气息微微急促，“我想第一次……在你的易感期，这会让你终身难忘……”
“不是、也会……很、很难忘——”喻清晏的思维愈发混沌，脖颈处的藤蔓缠得更加厉害，红痕明显至极。
杨黯轻笑，手腕的墨绿色一闪，耳语道：“我听说Alpha易感期更……”
“到那时，我想看你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宝贝。”
“唔——”
杨黯闷笑，称赞了一句，“哇哦，真棒！”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再玩些其它的……”
“……”喻清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
“还好吗？”杨黯神采奕奕地抱着人，笑眯眯地问道，“宝贝，待会儿我们去吃甜点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莓梓果蛋糕了。”
喻清晏眉眼有几分倦怠，懒洋洋地靠在beta身上，低低应了一声。
“要不要漱口？”杨黯轻轻揉按对方红肿的唇瓣，有点疼惜，“哎，你这破了个小口，有血丝……”
“给……”喻清晏说话有点干涩，喉咙的异物感愈发明显，腮帮的肌肉发酸，“给杯水……我。”
杨黯赶紧从储物舱拿出一瓶矿泉水，“这个可以吗？”
“嗯。”喻清晏接过，扭开瓶盖，喝了几口，眉头蹙起。
“我拿个……”杨黯说到一半卡住了，愣愣地问，“你不把水吐出来吗？”
喻清晏抬眼，慢吞吞地说：“没必要吧，大部分我都吃下去了，还差这一点。”
杨黯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咳，哦哦。”
“就当是新尝试的纪念。”喻清晏又补充一句。
杨黯咳得更厉害了。
“那个……我们出去吧。”他摸了摸鼻子。
喻清晏淡然地点头，忽然，他伸手勾住对方的衣领，稍稍用力。杨黯不设防，半个身子倾过去，手臂倏然绷直，掌心按在墙壁，眨眨眼，“怎么了？”
“你和新舍友相处得很不错？”喻清晏微笑着问。
“嗯，还行。”杨黯不明所以，乖乖回答。
“和那位莫林同学很投缘？”喻清晏又问。
杨黯：“……”
他有点懵，“还、还可以。”
喻清晏扯了扯嘴角，反问：“只是还可以？”
杨黯揣摩Alpha的心思，谨慎地回答：“其实……也不太可以。”
“不太可以？”喻清晏意味不明地说，“那怎么做梦还喊人家的名字？”
杨黯：！！！
“是……刚刚吗？”他眉心一跳，问道。
喻清晏垂眸，拇指按着手腕内侧，另外四个手指抵住手背，慢慢晃动，舒缓筋骨。
“嗯。”
杨黯“嘶”了一声，见喻清晏在揉手腕，赶紧伸手，“我来我来。”
他一边按一边解释，“清晏，误会啊，绝对不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纯粹是因为一件荒唐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喻清晏重复一遍，笑了笑，“这句话倒是新鲜。”
杨黯：“……”
他头皮发麻，赶紧把莫林这个“粉丝”的背景解释清楚，包括演讲的对话和自己梦里的事。
“……大概就是这样，清晏。我怀疑我莫名其妙触发藤蔓，和他跳楼、不对，梦里他跳楼，我想着救他，脱不了关系！”
喻清晏沉默地听着，眼底的阴翳缓缓散去，唇边的笑意加深，“原来是这样……”
“那小黯，你是我粉丝吗？”他不太在意那个Alpha，学到了几个新词“粉丝”、“偶像”，另辟蹊径地问道。
“当然。”杨黯毫不犹豫地回答，“超级粉丝！”
喻清晏捧着杨黯的脸，温柔地说：“我也是小黯的超级粉丝。”
杨黯一愣，哭笑不得地说：“我哪里算偶像啊……”最起码得喻先生这种在自己领域无比优秀、闪闪发光的人才是啊。
喻清晏不以为然，反而理所当然地说：“当然算，我心里独一无二的人，怎么不算我的偶像呢？”
杨黯：“……”艹，有点羞耻但又怪自豪的。
他脸红得发热，躁意上头了。
“哦哦，那就……算吧”
喻清晏眼眸柔和，鼻尖磨蹭对方的下巴，笑着说：“小黯，你怎么这么可爱……”
“别说了……”
-
杨黯和喻清晏在睡眠舱腻歪了一会儿，就出来休息室一起吃小蛋糕，彼此你一口我一口的，情意绵绵，连带着奶油里的糖分都升高了。
喻清晏因为边境的战役，不能在基地停留太久，卡着时间点就要乘坐飞舰离开。
临走前，两人都依依不舍的，指尖勾在一起，轻轻晃动。
“小黯，回去后注意安全，觉得哪里不对劲立刻和白鹤说，平时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喻清晏想了想，“对了，记得多多学习。”
杨黯点头，认真地回答，“好的，我会注意。我跟着白鹤学了很多东西，上次范大师给我的机甲稿意见，我已经改了……”
“不是说这个。”喻清晏打断了他的话。
杨黯茫然，“那是什么？”他计划表里的学习内容不就这些吗？
喻清晏凑到杨黯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随后起身，“小黯，忘了？刚才在睡眠舱的豪言壮语……”
杨黯捂脸，胡乱地应声：“好、好的，我会加快学习的。”
喻清晏满意，揉了揉对方的发顶，“真乖。”
“……一路顺风，拜拜。”
“好，拜拜。”
杨黯抬头，被人造日光刺得眯起眼睛，庞大的飞舰机身缓缓升空，风鼓动他的衣摆，烈烈作响。
他轻呼一口气，心里默念：虫族战役快点结束吧，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和喻先生……
……
飞舰，舱内
面容冷峻的Alpha站在舷窗前，由上往下注视，薄唇紧抿，下颚线凌厉，他身姿挺拔，一身笔挺的军队制服，肩膀的荣誉徽章熠熠生辉，蓝色的眼眸涌动奇异的微光。
“傅恒上将！议会长阁下召集所有将领进行第十三次作战会议！”副官小跑过来，立正敬礼，大声说道。
傅恒一顿，思绪被打断，他慢慢收回视线，刚刚那人长得……
“好，走吧。”他不再多想，只将那名beta的容貌记在心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