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幅深色画布，拓印了迟暮里朦胧的轮廓。沈朝汐想自己是否倾吐太过，以至于骇人听闻，可左思右想，他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当他停下时，沉默便笼罩了整个房间。唯有时钟的声音在刻划着时间的流逝，黎明迫近的张力似乎让房间的空气变得更加稠密。迟暮里翻身拉开床头柜，摸出一包许久未开封的烟。
点火时的响声和火苗瞬间划破了沉默，却又迅速归于无声。
迟暮里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明明以前追在屁股后面喊他戒烟的是Beta。
“暮暮...？”
“......”烟杆在迟暮里指间轻转。
沈朝汐仰起脸，望着微弱的闪烁的一点火光，迟暮里重重吞吐烟雾，眉心锁得很深。像是把复杂情绪都寄托在无形的烟雾中。
唤了几次没反应，沈朝汐倏地抬起手，用掌心按灭了他的烟。
迟暮里一愣，连忙捧住他的左手查看：“你怎么样...痛不痛啊？”
沈朝汐重重抽出手，翻身裹起床单躺回去：“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当我没说过。”
“我相信。”迟暮里应得很急，“我只是...很难接受。——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沈朝汐裹着被子想了想，想自己怎么这么任性过分，一言不合就脾气发作，明明说好要给迟暮里很多很多爱意。
想着嘴巴瘪了，手也悄悄塞了回去：“你真的相信吗。明明他在你心里地位那么重。”
迟暮里检查几次，手心没大碍才长舒一口气：“我相信呀。毕竟...我早就知道你们父子关系不好。而且你性格偏激，还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举动...和你成长的环境肯定离不开关系。”
“唔...哪里稀奇古怪了。”
“比如把每个小羊玩偶的眼睛都抠掉，然后缝上纽扣？”
“这很奇怪吗？”
迟暮里笑了，转而捧住爱人面颊，亲吻他的额角，亲吻他的鼻尖：“不奇怪。是你做的就不奇怪。”
沈朝汐被他吻化了：“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爱你，从今天起你要教我爱的方法。”
“好啊。其实和你相遇开始，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代替沈家明照顾你。”
沈朝汐眨了眨眼：“暮暮。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
“嗯？”
沈朝汐扑他满怀，“因为沈家明没有给我的、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全都给了我。”
“比如说？”
“比如！”沈朝汐眼睛越来越亮，“比如他从来不给我买玩具，然后你给我夹了好多娃娃。”
迟暮里顺着梨涡揉他脸颊：“难怪呢。总觉得你在我这里总会变成小孩。”
“所以快教我爱你的方法！”
“你啊...好好照顾自己，每天坚持吃药，坚持做操，一起和我健健康康活到老，就是在爱我了。”
“不行。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你如果不说明白，我就自己想了。”
“那可别。”迟暮里秒答。
“那你说呀。”
“嗯......让我想想。”迟暮里把他圈在怀里，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你知道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暮暮不教我怎么爱他。”
“是...再过三个小时我就要去公司了，可是我现在还醒着。”
“......好像怪我。”
“没。以前迟孟京总是用工作忙来搪塞我和我妈，我妈躺在病床上想见一见他，他还说工作忙。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每天我都要抽至少五个小时陪我老婆。不论有多忙。”
“暮暮......”
惨了，沈朝汐心说这么好的小老公他弄丢了去哪找，这么好的小老公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才好。
“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感觉浓浓的爱——”
迟暮里困倦打哈欠：“让我抱着你，好好睡一觉。我就会特别幸福，特别爱你。”
“这样就好？”
“嗯......这样就好。”迟暮里身体一沉，重重压上沈朝汐，“因为...我一抱着我的宝就想睡。...呼...呼。”
“哦...”
透过窗帘隙缝，偶尔有几束黎明的曦光走漏进来，有种安静且惆怅的美感。将床上相拥的两人包裹，包裹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安静的夜。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沈朝汐想，他总该做些什么呀。
他努力搜刮五年前迟暮里每一个喜出望外的时刻，忽然想起以前迟暮里在剧组打工，他有空就去给未来的大明星探班，拿不出什么好的，只能送白米饭团夹海苔、肉松、榨菜。只有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字叫可可爱爱绵小羊噗哟噗哟爱心便当。
可迟暮里收到他的寒酸饭团，总是笑中带泪，吞得迫不及待。
对啊，这不就是他能让迟暮里感受到的、浓浓的爱吗。
.
高层管理眼里都见不得副总跑去普通员工的工位办公，迟暮里到底还是被安排了一间独立办公室。每日午餐由厨师现做送往办公桌前。
但今天，送餐的员工莫名来得有些太早。
“放茶几上就行。谢谢。”迟暮里埋头看文件，“对了，下次可以不用送得这么早。”
“嗯。”那员工轻轻应了。
迟暮里猛地抬起头，这一听就是沈朝汐夹着嗓子发出的音节。
然而却不。那员工隔着他十几米开外，一头如瀑的黑发散在肩畔，虽然脸上戴着宽大的白口罩，但身段明显是女人。
“怪事...”迟暮里摇了摇头，继续看文件。他竟然会把别人错认成沈朝汐，真是离奇。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两眼。
“副总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女人把玩着肩畔黑发，声音微弱，但娇滴滴的。
“......”
“副总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绝对是沈朝汐。
“我明明听说副总有未婚妻了。”
“......”虽然他把嗓子掐到了极限，虽然他不知道用什么玩意垫在胸前，但毫无疑问是沈朝汐。
沈朝汐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被侵犯到失声，把迟暮里后背抓出划痕时，发出的就是这个又尖又软的声音。
他就是用这个音调不住讨好：“暮暮好厉害…暮暮要把我懆死了，暮暮好快、暮暮唔呜呜——”
迟暮里玩味一笑，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而把下巴放了上去：“你听谁说的。”
果然那个“女人”身体一僵，随机弯起眉眼：“咦。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声音好小。我听不见。”
“天生的。没办法。”
迟暮里歪了歪头：“是吗”
他想，至今他和沈朝汐相识已经八年了，可就算再过十年，他依旧会被沈朝汐精心准备的“惊喜”吓住。——也不知道Omega是不是后面跟着一个剧组，什么奇装异服都能给他拿到手。竟然连假发和胸垫都用上了。
不过这次，迟暮里不会许他游刃有余了。
迟暮里眯起眼，视线是上位者对下位者领地无端地侵占，而他混了几月商界就学得很好：“那可惜了。我喜欢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迟总我是新来的。我不懂。你看每个给你送餐的员工都是这个眼神吗。”
“什么眼神？”迟暮里把促狭的笑意压得更深。如果目光可以xing骚扰，他已经违法被捕了。
口罩和黑发刘海下，沈朝汐不知磨了几次牙：“就是...好像要吃了我的眼神。”
副总笑开：“那要看合不合我眼缘了。”
“......”
“怎么不说话了？”
“......我先走了。”
“别啊。”迟暮里继而笑得更深：拍拍办公椅扶手：“我还没听够。来，过来说给我听。”
沈朝汐一愣，抓了抓裙摆。但迈开步子大步走到迟暮里身边：“副总，我不会误会了吧？你该不会要在这里....”
“啪！”
臀被大手狠狠拍了一下：“大声点。”
“你！”沈朝汐的原音自然而然漏了出来。又迅速夹住：“副总您怎么可以对员工动手动脚！您老婆知道了怎么办？”
迟暮里支颐望着他：“他不会知道的。”
“你！......副总你背地里怎么......”
“啪！！”
又是一掌。沈朝汐浑身一颤，趴倒在办公桌上。很快迟暮里会知道他老婆今天不仅前面夹了嗓子，后面还夹着有备而来的塑胶小秘密。
“哈...哈啊......”沈朝汐隔着假发和口罩阴阴幽幽望着他，“副总您就不怕您老婆知道了和您发脾气？”
迟暮里笑得更开：“放心。他不会知道。”
做戏要做全套，他捞起黑色假发，放到唇边：“你的头发......好香啊。”
该死的Beta，都闻不见沈朝汐信息素已经溢出了。Omega勉强自己站直：“......副总您就这么有自信？”
“别喊副总。喊我名字。”
“迟暮里。”
在臀上狠狠拍了一下：“大声点。”
“迟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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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像都有点迟，明天争取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