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一早上都格外安静, 秦小满有些不习惯，吃早饭时频频回头，还问章乔：“呆瓜是不是哑巴了？要不要弄点哑巴药给它吃？”

章乔失笑：“哑巴药不是治哑巴的药, 是让人变哑巴的药。”

鹦鹉拢着羽毛瑟瑟发抖。

秦小满不再管忽然自闭的鹦鹉，吃完饭就拉上章乔要去马场。

“走，看小枣。”

立春后, 马场的草皮披上新绿，小枣也长大, 还认得章乔, 眨巴着大眼睛往他身上靠, 相当有灵性。

章乔抚摸马脖子上柔软的鬃毛，又喂小枣一根胡萝卜。

不巧遇上大表嫂带秦焱练骑术，遥遥一望，大表嫂目露愤恨, 章乔也冷下脸。教练吸取教训，将两个孩子分得老远，在两个对角。

“你怎么回事？越练越退步？”

秦焱练跨栏, 动作不标准被大表嫂一通数落, 咬着牙涨红了脸。

上次摔马后, 秦小满就有些怕, 鼓起勇气重新骑上马背, 听着大表嫂的厉声指责也一阵紧张，攥着缰绳不敢动。

“不急，慢慢来。”章乔安慰说, “你是最棒的。”

秦焱似乎听到, 往他们的方向看来, 又很快偏过视线。

同一时间, 秦翊衡去公司。

恒礼每年初召开全体股东会，秦亦南今年得秦昭礼的首肯，也来参加，逢人便打招呼，春风满面。

年初的股东会是人最齐的时候，不少都是曾经陪秦昭礼打江山的老部下。上了年纪的人关注的话题不乏那几个，在座的人里秦翊衡最年轻，也只有他没结婚，自然成为话题焦点，都要他向秦亦南学习。

“早些成家，不耽误拼事业。”

“再添个奶娃娃，家里有人气，秦董也高兴。”

“哎庄老，我记得你孙女是不是跟翊衡差不多年纪？可以考虑介绍他们认识嘛。”

秦亦南闻言坐不住了，他可不愿秦翊衡真跟哪个股东联姻，插话说：“翊衡标准高，我妈给他介绍的都被他拒绝了。”

会议室一面玻璃墙冲外，映出两道模糊身影，秦亦南注意到，立刻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秦亦南脸上堆笑，故作亲热，“翊衡你这个假休得可不短，都乐不思蜀了吧，不像我忙得焦头烂额。”

刚说完，秦昭礼便在忠叔陪同下现身，会议室顿时安静，众人纷纷起身称呼“秦董”。

秦昭礼手杖拄地，神情冷峻，不怒自威，扫向秦翊衡的眼神多一份极为隐蔽的不悦。

忠叔笑说：“很久没见这么齐的人了。”

他眼神请示秦昭礼，随后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

秦翊衡回去的时候，远远看到章乔站在门廊下，背对他正忙碌。

只一眼，秦翊衡疲惫尽消，下了车便快步走过去，终于看清章乔在做什么。

章乔听到脚步却没回头，拎着香肠一头的细绳挂在窗户上，拍拍手：“大功告成。”

说完他才转向秦翊衡，笑眯眯说：“回来了？”

秦翊衡嗯一声，目光落在那极好看的眉眼，问：“怎么又挂香肠？”

章乔说：“想把小红引出来。”

“小红？”秦翊衡问，“小红是谁？”

“就是那只偷香肠的猫。”

自从秦翊衡告诉章乔他看到章乔练跳舞那段监控的前因后果，章乔就一直对那只偷香肠的猫很有兴趣，准备用香肠引猫出来。

秦翊衡眼中漾起无奈的笑：“那猫明明是白色的。”

章乔理直气壮：“要不是它偷香肠你能想起去看监控？它是咱俩的红娘，可不得叫小红？”

秦翊衡佩服章乔起名的逻辑，仙人掌叫小仙儿，红娘白猫叫小红。他说不过：“行吧，就是小红。”

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廊底下，眼神黏黏糊糊地缠在一起，借着秦翊衡公文包的遮挡，章乔勾了一下他的手指，秦翊衡立刻勾回来。

你来我往拉拉扯扯，冷不防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红娘是什么？”

章乔吓一跳，回头一瞧，秦小满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勾着的手指赶紧松开，章乔强自镇定：“小满，你怎么出来了？”

秦小满从窗户看到秦翊衡的车，跑出来迎接，仰头看半天，两个大人相互对视，愣是没人注意他。

“红娘是什么？”秦小满又问一遍，“能吃吗？”

“不能吃。”章乔打哈哈，扭着秦小满肩膀转了个圈，“去看看方奶奶晚上做什么。”

两天后晚饭时，那只白猫闻着味儿来了，爪子扒拉香肠时被章乔抓个正着。

那猫被抓包也不跑不躲，只是脊背躬起尾巴高竖，做出防御的姿势。

雪白的毛发有些脏，几绺打着结，还沾了细碎的枯枝，看样子刚从树林里钻出来。

章乔蹲在两米外，同那猫视线齐平，用温和的语气问：“咪咪，你愿意来我们家吗？有屋檐遮雨，不用风餐露宿，再给你买个大大的猫爬架，喜欢香肠天天都能吃。”

那猫瞳仁碧绿，同章乔对视片刻，含着香肠喵了一声，飞快闪进了树丛里。

章乔站起来，望着晃动的树丛叹出口气：“算了，猫各有志，虽然流浪但自由自在，也挺好。”

一番感概听在秦翊衡耳中，他心里一动，忽然转头看着章乔。

章乔问：“怎么了？”

秦翊衡目光略沉，沉默一会儿，淡淡说：“没什么。”

晚间，两人去书房。章乔窝在沙发看书，翻过一页时抬眼，对上秦翊衡的视线，一笑，又低头继续看书。

几次后，章乔察觉不对，秦翊衡似乎一直在看他，于是搁下书问：“怎么了？”

秦翊衡抿着唇欲言又止，犹豫一番问：“你会不会觉得不自由？”

章乔“啊”了一声。

“那只猫。”秦翊衡继续说，“你好像很羡慕它。”

章乔总算明白秦翊衡的意思，真想看看秦翊衡的心长什么样，一句话拐了多少弯。

“你觉得我现在不自由？”他问。

秦翊衡反问：“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章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秦家庄园再大也有限，的确感到拘束。

他今天那一番话也不算无感而发。

秦翊衡观察章乔的脸色：“在伦敦的时候，你说想继续读书。”

“我是想。”章乔犹豫，“但我要是去读书可能就顾不上小满了。”

“小满现在上了轨道，不用担心，你尽管去做你自己的事。”秦翊衡没有迟疑，“我支持你。”

“这么好啊。”

这会儿天暖了，壁炉没点，章乔却感到胸口滚热，起身走到书桌后，伸出双臂环住秦翊衡的脖颈，又看他电脑屏幕，上面正是岚大法学院的主页。

他还以为秦翊衡在工作，原来在看这个。

秦翊衡说：“国内法学院岚大最好，你要是想去我帮你联系。”

秦翊衡本身学法律，有自己人脉，他向章乔保证：“上课旁听肯定没问题。”

章乔拖长语调“哦”一声，眼波流转，故意问：“那我能申请住校吗？”

“为什么要住校？”秦翊衡蹙眉，“我可以每天接送你。”

得了想要的答案，章乔满意了。

“好啊，那我就去岚大，谢谢冬至。”

秦翊衡的耳朵动了动，慢慢红了。

章乔看在眼里，起了坏心思，忽然矮身贴近秦翊衡耳边，轻轻吹出一口气，夹着嗓子喊道：“冬至哥哥。”

他说着，还往那柔软的耳垂上亲一下，低声说：“你耳朵好红啊。”

秦翊衡的耳垂瞬间爆红，从耳后到脖颈下的皮肤更是红成一片。

章乔恶作剧成功，在秦翊衡伸手抓他前就兔子似的灵活弹开，跑回沙发捂着肚子大笑。

作者有话说：

香肠小贼破案了

八点前还有一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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