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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 禾花 5559 2023-12-10 11:08:31

没有调热,捧着冷水往脸上泼了好久,佟怀青才呼出一口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睫毛湿漉漉的,眼睑处有些泛红。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由于紧张而辗转反侧,没想到,睡得很好。

胳膊自然地垂下一侧,手指被池野轻轻地捏在掌心,对方指腹干燥而温热,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佟怀青睡相不太好,醒来的时候已经抱着被子滚成一团,迷迷瞪瞪间有只胳膊揽了自己一下,接着就是声轻笑:“你都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才好呢。

佟怀青又洗了把脸,心里酸酸皱皱的。

反正有你接着我。

池野醒得早,洗漱后就给沙发推回去,恢复原样,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特老实。

怕人家爹突然推门而入,感觉说不上来,有点心虚。

这一宿他就没怎么睡好,手指尖到现在都是麻的,还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吵着佟怀青睡觉,床上的人倒是很快就进入梦乡,没多久,就随着翻身抽回手指,呼吸声绵延悠长。

像是掌中溜走了只蝴蝶。

这个酸泛的麻劲儿,到现在还没下去,池野坐得笔直,连佟怀青从卫生间出来时,眼神都没动一下。

正气凛然的模样。

佟怀青的额发被打湿了些,贴在脸颊上,被他用手稍微扯着看了眼:“我头发好长。”

池野:“嗯,该剪了。”

“不想去理发店,”佟怀青走到窗前,拉开一半的帘子,“讨厌别人碰我。”

池野悄咪咪吞咽了下,没敢吭。

“所以有时候我都自己剪。”

天冷,早上也没有特别明亮的日光,天空阴沉,似乎这个小小的单人病房,是隔绝世间的孤岛。

池野瞪大眼睛:“你能碰剪刀吗,不会伤着自己?”

这可是连瓶盖都不拧,热碗也不端的主啊。

佟怀青靠着窗沿,没回头。

心里想,完蛋。

露馅了。

“所以我都是戴着手套剪,”他声音很轻,“速度就慢,应付过去得了。”

池野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又看向佟怀青微长的柔软头发,笑笑:“那你手艺还可以,剪得不错。”

“在家里,小孩的头发也是我收拾的,”池野继续道,“阳阳的简单,用推子就成,诺诺需要打理下发尾,小姑娘挺臭美的。”

佟怀青还是垂着睫毛,没动。

“所以有机会的话,我给你剪,我熟练。”

帘子终于被风吹得,往外鼓起,又旋即落下。

佟怀青这才慢吞吞地回头,嘴角上扬:“好呀。”

什么叫有机会,佟怀青不在乎,在他眼里,这就算是承诺。

池野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昨日的保镖把门拉开大半,恭敬弯腰:“赵总。”

赵守榕今天依然是身考究西装,多戴了副金丝眼镜,通身的温文尔雅。

不怪池野没看出来,实在是这对父子,不怎么相像。

不是说五官全然不同,细看来,那双眉眼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赵守榕的眸子深邃,嘴角总是带着三分笑,举手投足都十足优雅,仿佛随时都能上台为人颁奖。

而佟怀青,神情冷淡很多,完全想象不出他长袖善舞的样子,似乎他天生如此,不必殷勤,不用讨好,就有无数人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脚下,来求千金一笑。

池野已经站起来,礼貌地同对方示意。

“哎呦,池野也在啊,”赵守榕满脸不加掩饰的惊讶,“你……算了,我还是叫你小池吧,你昨天没走吗?”

佟怀青没过来,只是抱着胳膊站直身子:“我让他留下的。”

赵守榕张着嘴:“一宿没走?”

佟怀青回答地很快:“您这是刚来,就开始赶人了?”

连背着手站在门旁的保镖,都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再看,盯着茶几上的那盆假花发呆。

哎?地上……好像有划痕。

不明显,非得使劲儿盯着看才能发觉,两道圆弧的痕迹,是从沙发到病床的距离。

保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清晰地想到了曾经的,大学外出时光。

宾馆一般都是标间,所以就需要,把两张床拼一起,那么地面也会相应留下点印迹。

太安静了。

赵守榕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笑着坐在沙发上,轻飘飘地揭过话题:“还没吃早餐呢?”

佟怀青:“我不在这里吃。”

“为什么?”

“那先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茶几上的假花粉绒绒的,漂亮得毫无生机。

赵守榕向后伸出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突然表情哀伤:“佟佟,爸爸要向你道歉。”

“太担心你的身体了,所以见到你淋雨后,说什么也要长途跋涉地,给你送来医院,还强逼着你住了一夜……各项数据我也看了,你现在很好,没有发烧和过敏,爸爸很高兴。”

他甚至,还用手使劲儿揉了下眼睛。

池野没敢坐,站在这对父子中间,一边是有些哽咽的赵守榕,另一边是表情平静的佟怀青,他只是轻轻拧着眉头,没吭声。

“小池啊,你也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赵守榕继续道,“我听说你带着弟弟妹妹,那么你一定能体会到我们的心情吧,就是真的,对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你都不知道,从小到大佟佟每次生病,我都恨不得替他。”

很轻的笑声。

赵守榕浑然不觉,抽出纸巾擤鼻子:“你也替叔叔,劝劝佟佟吧,好吗?”

自从话题转到池野身上,佟怀青就放下了胳膊,手指撑在窗沿上,神色有些严肃。

池野摇了摇头:“对不起叔叔,我感觉,没什么好劝的。”

赵守榕从纸巾后面抬起眼睛。

“你们现在不是挺好吗,”池野继续道,“叔叔看起来就事业有成,佟佟也很优秀,您是想……让我劝什么呢?”

那张被揉皱的纸巾,被随手扔到桌上。

赵守榕笑道:“没错,你说得对。”

他说着就站起来,一步步朝佟怀青走去:“那,跟我回家吧?”

风慢慢停了,只有临窗的帘子稍微晃起点边角。

赵守榕看着佟怀青的眼睛,一字一句:“今天,是中秋节。”

按在窗沿上的指尖,微微发白。

“你外公,也很想你。”

佟怀青猛地抬头:“你还有脸提我外公?”

“佟佟啊,”赵守榕弯下腰,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笑,“小池都说了,咱们现在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别让外人看笑话,再说了……”

声音细若蚊蚋。

“人家小池还得赶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呢。”

佟怀青声音变了调:“你敢!”

赵守榕笑吟吟地直起身子,转而面向池野:“辛苦你了,那我就带佟佟回去了。”

池野离得远,听不见那俩人的交谈,只是看到佟怀青表情不对,浑身也笼罩了层冷意,便没有看赵守榕,而是上前一步:“佟佟?”

佟怀青背着手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

“嗯,我得回去了。”

池野看着他:“我送你。”

赵守榕双手举高,故意学电视上老外的夸张表情:“拜托,我们可不会连送人的车都没有,就在楼下……”

“爸爸,”佟怀青叫他,“你能再等等我吗。”

那双清澈的眼睛抬起,里面没了刚刚的愤怒:“我抱着睡觉的玩偶还在他们家,我得给这个拿回来。”

赵守榕放下双臂:“我叫人回去拿。”

佟怀青笑了,很温和的样子:“爸,我保证晚上八点前回来,中秋节过的,不就是晚上吗,那个时候,我再和外公打招呼。”

他说着,就往池野那个方向走。

赵守榕在后面叫他,举起自己带了腕表的右手:“六点,你六点前要回到这里。”

佟怀青步伐没停,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下楼,费了不少时间。

赶上用餐高峰期了,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和家属挤在电梯厢里,每一层都要停,也要上来更多的人,吵闹得厉害,不锈钢饭盒和输液瓶要举起很高,抱着婴孩的妇人背对着拥挤,池野在角落,用手给佟怀青撑出点距离。

佟怀青在他面前站着,鼻尖几乎都要抵住他的胸膛。

略微伸手,就能将人抱个满怀。

但纵使是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头发真的,太长了。

到了外面,池野又把外套脱给佟怀青,这次,佟怀青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要。

“你不是要骑摩托吗,在前面风吹得冷!”

池野笑着递过去个头盔,亲手给人把搭扣系好:“没事,我不怕冷。”

厚厚的牛仔外套,又给不容分说地披在身上了,佟怀青很为难的样子,歪着头想了会:“哥,要不我抱着你的腰,贴得紧点,是不是就不冷了?”

幸好池野已经在前面坐好了。

不然指定因为慌得乱眨眼,被人发现端倪。

刚拧动车把,两只胳膊就从后面绕了过来,后背也覆上了,小小的温暖。

他甚至能感觉到,佟怀青心脏的跳动。

一定是错觉。

是自己的背绷得太紧,再加上穿得单薄,可随着发动机的咆哮声,摩托轰鸣着冲向前方的地平线,单衣又如何,他脸上烧得能给面饼烙熟。

这是第二次骑摩托带佟怀青了。

不同于上次的拘谨,这次,可以称得上是亲密无间。

佟怀青的脸贴着池野的后背,哪怕隔着头盔,也能感知到对方肩膀的宽阔。

真的很可靠。

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可以把一切交给他,由着他带自己,去往天涯海角。

池野没有问他为何一定要回去,也没有问父子间的恩怨,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是六点,他心神恍惚,仿佛载着自己的灰姑娘逃跑,仙女教母说了,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在午夜便会消失,他需要把坐在自己身后的心上人,按时按点地送回去。

车流逐渐密集,太阳升起,喇叭声此起彼伏,城市开始了一天的作息。

居然生出来了点,亡命天涯的浪漫感。

等待红灯时,池野低头,轻轻地捏了下佟怀青的手。

佟怀青不知道呢。

他早就闭上眼睛,迷迷瞪瞪的,几乎要沉入梦乡。

再睁眼时,就是淡紫色的泡桐花。

池野把他的头盔摘下来,笑着揉了下佟怀青的头发:“走吧,灰姑娘。”

什么,佟怀青没反应过来,愣愣的。

池野移开目光,清了下嗓子:“走吧,回家。”

先绕去王海的诊所那里问一句,小王大夫说,放心吧,俩孩子乖得很,吃完饭就背着书包上学走了,知道大哥有事,忙,体贴你呢。

说着,王海就托着腮憧憬,自个儿闺女再过两年就长大了,肯定会跟池一诺似的,爱笑,开朗,他可喜欢了。

絮絮叨叨了会,一抬头,嘿,池野没影了。

又不像自己是有媳妇的人,那么慌干嘛,你的铺面跟厂子又不会跑。

小王大夫美滋滋地拉开抽屉,吃了粒黑糖话梅,琢磨着池野继续这样下去,只顾着工作,猴年马月才能脱单呐。

而这边,门一推,映入佟怀青眼帘的,就是开得热闹的金银花。

他笑着:“开好久呀。”

“没到败的时候,”池野过去洗手,“能到十月份,小半年。”

菜畦里正长着小番茄,红红绿绿的往下坠,石榴彻底熟了,饱满得似乎弹一下就会裂开窄缝,轮胎里的月季也开得精神,小麻雀却不来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剩两个人遥相对望。

池野:“饿坏了吧,我去做饭。”

佟怀青:“成,我帮你。”

厨房不算大,俩个成年男人进去就稍显拥挤,但可能由于都没说话,就空旷起来,这次搅拌鸡蛋液的时候,没有再偷摸着捞壳儿,只是池野丢了面子,把土豆丝切成了土豆块。

做得很简单,特家常。

吃完也没聊天,池野又去前面的修车行干活,佟怀青就在不远处的泡桐树下坐着看,偶尔喝点水,或者吃一根冰棍。

池野正在拆卸一个发动机,胳膊肌肉都隆起:“吃这个肚子不疼?”

佟怀青美滋滋地咬一口:“不疼。”

似乎是在嘚瑟,还故意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小口吃,果然,化得快了,一滴白色的奶油顺着底部往下淌,佟怀青慌忙举起来点,侧着头舔了下。

哪怕是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也不狼狈。

很好看。

上午的活不多,又给两位过路人的自行车打了气,池野去屋里洗手,出来后,还很好心情似的冲佟怀青甩了下:“走,回去吃饭。”

脸上溅了水珠,也没擦,就这样跟着人往回走。

午饭同样简单,就是被佟怀青嫌弃姜下得多了,差点被他吃进嘴里。

“好,我下次不切姜丝,切大块点,”池野哄他,“快吃吧,以后不敢了。”

下次,以后。

佟怀青也没纠正,垂着眼睛又吃了两口,就往外一推,说吃不下了。

这次轮到池野嫌弃他了。

直接上手捏了下胳膊,说看你这细的,都没什么肉,得多吃点饭啊。

佟怀青不乐意,嘟囔着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再说了,人家也有力气着呢。

吵吵闹闹地过了好一会,都没提午睡的事,也没说下午还去不去修车行。

只是佟怀青突然张口:“哥。”

不知为什么,现在听佟怀青叫哥,池野都有点心慌。

“哥,”佟怀青笑盈盈的,“你给我剪头发吧。”

池野瞅着他:“好。”

院子里放了个凳子,围罩梳子什么的准备好了,佟怀青已经吹干头发出来,很不放心的样子:“你可别给我剪丑了。”

池野笑笑,没答话,用帘子给人围好,在脖子那留有足够的空隙,才按下粘贴固定,拿起梳子,慢慢地给对方梳头发。

很软,泛着淡淡的光泽,是他熟悉的洗发水味道。

午后的阳光终于比早上好了许多,不刺眼,柔和地落在红色的砖墙上,折射出些许悄然的暖意。

“咔嚓嚓……”

黑色的碎发顺着落下,池野下手轻,一点点地进行着打理。

漂亮的眼睛和眉毛渐渐露出来了,没剪多少,整个人就随之清爽很多,甚至有了点张扬的少年气,耳侧剪的时候要格外认真,这人挑剔,又娇滴滴,池野连剪刀的边缘都不舍得碰到他。

发茬黏在手心,痒酥酥的。

佟怀青的脸上倒是很干净,池野剪得慢,同时还用个很柔软的海绵垫,及时给擦去脸上掉落的碎发。

“练过吗,”佟怀青笑道,“感觉还挺专业的。”

池野手上动作很平稳:“没有。”

“我第一次给人剪头发,是我妈妈,”他突然换了话题,用手轻轻拂去佟怀青肩上的发茬,“那时候,我也就七八岁吧,还没后面那俩孩子呢。”

佟怀青很安静地听着。

“你知道吗,头发可以卖钱。”

池野修理着佟怀青的脖颈处,语气柔和:“她天生一把好头发,又黑又亮,我记得可清,她总是扎着俩大粗辫子,就是洗头的时候,老费劲了……那时候是不是,还没吹风机呢。”

“后来吧,她就跟我说,让我帮她把辫子绞了,说外面那群收头发的,下手又狠又重,剪得很难看。”

“我那时候小,没什么力气,甚至都得站在凳子上俩手使劲儿,才能一点点地给她绞头发,”池野自嘲地笑了声,“然后就剪歪了,散开一看,特别丑,还有个大豁。”

他吹着梳子:“我妈妈当时就哭了。”

佟怀青抬眸看他,从围罩下伸出手,轻轻扯了下池野的衣角。

“没事,”池野笑着,“跟你说着玩呢,那时候我吓得不行,以为是自己给她剪坏了,才把妈妈给气哭,结果她抹着眼泪出去,给头发卖了后又回来,抱着我说对不起。”

脖子处的固定带被解开,池野抖落了下围罩:“剪完了,等着,我给你拿镜子。”

佟怀青已经站起来,小跑着去水池子那:“不用,我自己看……哇!”

池野半开玩笑:“你可别也哭啊。”

“没有,”佟怀青用手捂着嘴巴,“真不错,比我在理发……比我自己剪的好看多了!”

还真是,长度短了,稍微打理了下型,完全不夸张也不追求花样,看着就舒服。

佟怀青扭头:“我再洗一下。”

其实也没落下多少发茬,都被池野及时清理干净了,用毛巾擦着呢,池野站在门口:“我给你吹头发吧?”

佟怀青顿了顿:“好。”

指腹穿过潮湿的发丝,热烘烘的风吹得耳朵发痒,佟怀青垂着睫毛,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洗漱台前,池野站在他的背后。

要给对方吹头发,距离就要很近。

池野个子高,佟怀青就没必要再坐下,也不怎么用举着胳膊,吹风机的“嗡嗡”声中,佟怀青悄悄看前面的圆镜,他正好抵着池野下巴那个位置,而肩膀,比人家窄了许多。

池野一条胳膊,就能揽住他整个人。

心尖都发麻。

佟怀青舔了下嘴唇,还是问出来了:“那,阿姨现在呢?”

他能感觉到,池野刚刚很难过。

“不在了。”

语气轻松。

吹风机开关按下,耳畔的热流倏然消失。

“没事,我看得很开,人生都是这样,总有人要先走的。”

佟怀青低着头:“哥,我也得走了。”

池野揉了下他的头发:“说什么呢。”

“我得回去了,”佟怀青转过身,狭小的洗漱台前,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路上再花费点时间,六点前,我得回去。”

手指撑在后面的台子上。

因为用力,还是指尖发白。

他真的很卑鄙。

窥得了池野的伤痛,还要故意说一句,我也要走了。

往人家心上刺。

可这样,是不是就记得更加深刻,不会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小的朋友,当做自己偶然间的善行,池野的心那样好,他帮助了许多人,他是许多人的依靠,不仅仅是自己。

那么池野再想起他,就不会是模糊的吧。

起码,能痛下。

就像被只小动物,轻轻咬了一口。

佟怀青收回手,背在身后,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对不起,哥,我真得走了。”

他若无其事地扬起脸:“抱一下吧?”

池野从刚刚,就开始沉默了,这会儿脸更是黑得要命。

“不抱。”

他撇过头:“这说的,跟要生离死别似的,都是再也见不了才……”

话没收完,他就被人抱住了。

佟怀青的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笑。

“说不定,就是真的再也见不了啦。”

池野的胸膛很温暖,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佟怀青闭上眼睛,鼻子发酸。

他没有得到回应。

对方沉默着,像堵山似的站在原地。

让我再多抱一会吧。

对不起。

佟怀青使劲眨了下眼睛,正准备收回手,下一秒,被人捏着脸,强迫着抬起头来。

“啊,干什么……”

池野喜欢这样逗孩子,捏着脸玩。

俩孩子都抱怨,哥,你手劲儿太大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也这样逗过佟怀青,没舍得直接单手捏,而是用两只大手,轻轻地往中间挤一下,红红的小嘴巴撅起来,可爱得不行。

但是现在,嘴巴是撅起来了,红的却是眼睛。

疼的。

池野低下头,目光平静:“跟我说,童言无忌。”

佟怀青憋着嘴,老老实实地跟着:“童……童言无忌。”

手劲儿太大了,感觉等会自己脸蛋上,肯定有俩指头印子。

池野没有一点怜惜的样子,只是稍微往下弯了点腰,盯着对方的眼睛。

“说,佟佟要健康,平平安安的。”

这么羞耻,佟怀青不可能跟着读,略微往外挣扎下,又被轻而易举地捏着脸转了回来,终于结结巴巴地张口。

毕竟,真的很疼。

“说。”

“我、我和池野都……”佟怀青眼角泛着泪,“都要平平安安。”

对方终于笑了,松开手。

然后,温柔地展开双臂,把他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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