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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 禾花 3824 2023-12-10 11:08:31

周六的时光再怎么可以用来消磨,也得惦记着按时吃饭。

佟怀青的手在玻璃柜上扣着,池野看着粗犷,其实特心细,边边角角都擦得干净,摸到哪儿都没浮灰,拿开,只留下半个指头印。

抽个烟而已,怎么要得这样久。

佟怀青不抽烟,对气味也有点敏感,曾经练琴的时候周围不能有任何香水的味道,有段时间情绪不好,旁边连花瓶都不让摆,虽然曾经有点花粉过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好得差不多。

就是他嫌味道闻着不舒服,呛得慌。

结果现在在一个修车行里待着,却也闻惯那淡淡的机油味。

池野还没回来。

佟怀青坐不住了,出门去找人。

泡桐树温柔地投下阴凉,外面拉家常的大爷们散了,没见到池野的身影,去哪儿了呢,他漫无目的地溜达,那场酩酊大醉似乎撬开了他紧绷的外壳,露出点柔软的漫不经心。

不抱着警惕心的时候,佟怀青还蛮好说话的。

晃来晃去,也不怕走迷。

反正巴掌大的地儿,池野转几圈就能找着他。

住在这儿的人互相都熟,不认识了也能攀上关系,走在马路上总要打招呼,连带着面生的佟怀青也有人对着招手,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老远就吹口哨了,头发用摩丝梳得老高:“嗨!”

佟怀青顿了下,轻轻地点点头。

对方也不怪罪他的看似敷衍,继续使劲儿踩着车蹬,风风火火的,铁链条转得飞快,却在经过佟怀青面前时双手猛然一丢,直起上半身来了个大撒把。

佟怀青被惊得往后倒退半步。

那人表演完就趴下身子,重新握好车把,大笑着骑走了。

还挺张扬。

引得佟怀青不免扭头,多看了两眼。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好家伙,池野什么时候站他后面的?

属猫的吗,走路也没个动静。

没等佟怀青说话,这人就幽幽地开口了。

“骑自行车的那个有对象了……年底结婚。”

佟怀青呆呆地:“啊?”

所以呢。

关我什么事呀。

他只当池野给他介绍朋友,就没怎么在意这个话题,而是小声抱怨:“你抽个烟,去的好久啊。”

“嗯,”池野闷声低头,挺理亏的,“是我不好。”

哎?

不至于不至于,他也就随口一说。

感觉池野有点怪怪的。

俩人已经顺着小道往回走了,池野跟他错了半个身位,在后面跟着,默不吭声,不知道在琢磨些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两道影子随着步伐重叠又分开,在青石板地面掠过浅浅的痕迹。

推门进去的时候,池野终于没憋住,挠了下自己的脑袋。

“那啥……我也可以。”

佟怀青步子都跨一半了,堪堪停住:“你说什么?”

“骑自行车大撒把,我比他坚持的时间更长。”

蝉鸣没了,却开始了新一阵的闹猫,叫的声音有点聒噪。

佟怀青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干嘛啊这是。

抽根烟而已,怎么跟做了啥亏心事似的,眼神乱飞,扁着嘴,似乎一肚子的委屈。

吃饭的时候,连迟钝的池一诺都看出来了。

小姑娘猪蹄都不啃了,眨巴着眼看池野:“哥,你咋了?”

池野给她夹一筷子菜:“没啥,吃你的饭。”

不对劲。

陈向阳用手撑着脸,看看他大哥,又看看佟怀青,没吭声。

这眼神给池野看得有些发毛,他现在还心慌着,理不清楚自个儿的思绪,偏偏陈向阳这孩子最心细,还八卦,上次听闫老头胡扯,说什么红鸾星动,他的对象不是这个县城的人,可让俩孩子往心里去了,鬼鬼祟祟地嘀咕,怀疑他看上了漂亮的英语老师。

要搁以前,池野懒得搭理,随便。

反正假的又真不了。

可现在有了个佟怀青……池野悄咪咪地用余光看,那人丝毫没有宿醉的头痛,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姿态文雅,细致,一碗白米饭,都能给他整出个小猫吃鱼的架势。

等等。

佟怀青,也是外地来的啊。

池野怔忪着,脑海里开始小人打架,一个嘶吼你清醒一点啊他是个男的,另一个捧着脸星星眼说可他真的好可爱。

池野有个好处。

能忍。

就是心里再怎么惊涛骇浪,面皮也不显。

所以外人只当他在发呆。

连陈向阳都给瞒过去了。

只有池一诺抬手擦了擦小嘴巴,笑嘻嘻的模样。

“哥,你简直就像在盯一个鸡腿面包呀。”

池野倏然收回目光,一口气把饭风卷残云地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筷子站起来:“最后一个吃完的刷碗!”

池一诺不笑了,埋头开始干饭。

陈向阳用胳膊肘撞撞她:“都像你一样呀,大哥又不喜欢吃那个面包,说是有点腻。”

“我知道,”池一诺的脸蛋鼓鼓囊囊,含糊着说,“我看见鸡腿面包的时候,就会喜欢得心砰砰跳,刚刚大哥的表情,感觉他也在喜欢呢。”

可惜小姑娘嘴里塞的食物太多啦,内容没人听得清。

还被二哥轻轻点了下脑门:“没咽下去就别说话呀……啊,佟佟哥哥,真是的!”

佟怀青优雅地放下碗,微微颔首。

趁别人热闹,自己抓紧吃饭,生怕最后一个吃完,被池野揪去洗碗。

欺负小孩呢。

但他没走两步路,还是被池野按住了。

因为下午又得过去挂针。

小王大夫说了,连着三天。

佟怀青认命,站起来简单活动了下,就准备出发,没走两步,一扭头,池野又跟上了。

“不用你陪着,”佟怀青好言道,“我自己就行。”

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经验就是如果高烧,那就来得快去得快,只有低烧最烦人,拖拖延延,能缠绵反复个把星期。

池野已经拽上门,答非所问:“你也不是安川县的啊。”

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闭上嘴。

因为佟怀青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池野黑着脸。

好气。

一路上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其实池野也不是故意非要黏着佟怀青,他没到这个地步,还有点不敢置信的心悸,主要是家里的烫伤膏快没了,小药管卷到了底,干脆再来买点。

顺便陪陪佟怀青嘛。

结果,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诊所的小王大夫单名一个海字,跟他穿一条裤衩子长大,从小到大捣蛋事没少干过,一块挨过训打过架喝过酒,结婚的时候还是池野当的伴郎,一人之躯抗下了闹洞房的进攻。

也不是当地民风恶俗,是王海他爹不是东西,老头子混账烂赌,贪财好色,欠下一屁股的债和拳头,没管过这娘俩半天,儿子为了摆脱泥坑使劲往上爬,考上医学院了,老头姗姗来迟摘果子,给他交了两年的学费。

为这个,王海当年还掉了眼泪,以为他爹改邪归正,日后能回归家庭好好过日子,毕竟他妈传统胆怯,自从儿子长大后,三番五次说带着母亲去民政局办离婚,可女人总是慌乱地摇摇头,嗫嚅道,那毕竟是你爸爸呀……

纵然缺席十几年,浪子回头,起码能让他妈妈真的高兴,布满粗茧的手拉着儿子不松,说你爸爸回来了,咱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没想到,他爹拍拍屁股又跑了。

但那两年的学费,竟成了他理直气壮的本金。

出门跟人酗酒,嘴上嚷嚷自己将来有人养,别看小时候没带过,到底流着我的血,读大学都是我出的钱!

在麻将桌上被人按着脖子时,也会慌乱地挣扎,说,你们要不问问我儿子去,他当大医生了,兜里有钞票呢。

有人啐了他一口,说谁不知道,人家养狗都比你对儿子用心。

爹的腰板又直起来了,得意地叫嚣,他的学费都是老子出的!他得管我,天经地义!

后来,王海红着眼按银行的最高利息,把当年学费的钱,一毛不差地还给他爹。

可已经被缠上了。

池野那时在外地,还不清楚里面具体缘由,回来的时候参加婚礼,王海紧张地揪自己头发,一圈圈地来回踱步,嘟囔怎么对我没关系,别吓着我媳妇。

池野大刀阔斧地在旁边坐着,没抬眼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王海笑笑,又皱起眉头,在咱这的确没啥,可他爹当年兔子非吃窝边草,祸害完亲戚朋友后,狗急跳墙跑外地,招的全是些惹不起的人物。

池野拍拍他的肩,浓黑眉毛下,眼神很温和,说你放心。

那天果然出事了。

迎亲的时候热闹,认识不认识的都往屋里跑,拍着手说来新娘子给我们香一个呗,又满屋子翻东西,哄笑着说都来沾沾喜气,可眼看着礼成的吉时要到了,有人终于露出狰狞的嘴脸,说要六十万两清,从此不再骚扰。

王海恨得牙都要咬出血。

后来,是池野给挡回去的。

甚至都没惊动女方的家人。

其实娘家那边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毕竟是喜庆日子,不想姑娘跟着担惊受怕。

因为那天到最后,动了刀。

池野眉上一道疤,就是当时留下的。

后背也有,差了半寸就是要害。

但池野硬是给顶回去了,那伙人凶,他就比他们更凶,那伙人有了松口的迹象,他就立刻紧紧咬住不撒手,池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遇见拦路狗,他就是豺狼虎豹,那么当狗示了弱,认怂地夹尾巴时,他也不肯就此罢休。

以牙还牙。

钢筋铁骨配着强硬的手腕,最后还被池野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找出烂泥似的老男人,揪着后脖颈丢王海面前,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劝劝阿姨,离了,以后就不用再遭罪了。

第二句是,姑娘跟着你不容易,好好待人家。

后来王海陪着妈妈起诉离婚,拿到本,第一个请的就是池野。

饭桌上,跟媳妇一起给池野敬酒,扑簌簌掉泪,叫了句哥。

为着这事,王海无论如何都把池野放心里惦记。

可也没耽误他这会骂人家。

“怎么搞的啊,”他骂骂咧咧地拿着纱布给池野上药,“都出现水泡了你也不吭,还有渗出液,想感染啊?那你还来我这里干嘛,回家等着自己长好呗?”

池野没什么反应,悄悄地瞥了眼佟怀青。

果然,紧张了,在一边凝视着那红肿的胳膊。

王海有点碎嘴子,继续絮絮叨叨:“别看现在天气凉快,但也是容易污染发炎啊,哎你踩我脚干嘛?”

池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嗯,池野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就很凶。

不失为一种天赋。

看得王海都莫名有点心颤,跟着气势矮了半截:“多注意啊,及时来我这里换药,我给你盯着。”

诊所请的有护士,拿着配好的药过来,叫佟怀青的名字,准备输液。

“感觉怎么样,休息得好吗?”

佟怀青还内疚着,说话声音就小:“嗯,今天睡到了中午。”

王海“哎呦”了一声:“看不出来啊,挺能睡的。”

佟怀青诚实道:“昨晚喝多了,就睡得比较沉。”

一阵安静的沉默,小王大夫不可置信地抬头,瞅着他:“你病还没好,刚退烧就喝酒?”

大概人都有骨子里的本能,被老师或者医生这样点名询问,总会不由自主弱下来,佟怀青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好,是米酒。”

“喝了多少?”

“几碗吧……不记得了。”

王海一拍桌子:“怎么能瞎胡闹呢!”

“你本来就身子骨弱容易生病,这酒精更加刺激胃肠,发热的时候还去吃这种辛辣刺激的,咋想的啊,嫌自个儿好得慢?”

小王大夫就这毛病,碎嘴。

不把自己当外人。

尤其是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对患者的美丑老少压根没概念,看几眼也就过去了,满脑子的都是恨铁不成钢,以及对病人殷切的期盼。

医者父母心。

那么说得激动了,离得近点,也正常吧。

都不知道池野啥时候过来的,拉着他的椅背,连人带椅子一块往后拽好远。

唬得小王大夫吓一跳。

“你干啥呀?”

胳膊包着纱布呢,还不老实,表情阴沉得要命。

哪怕从小就认识,也给王海看得有点哆嗦。

“你都快趴他脸上了。”

啥。

小王大夫傻了,狐疑地张大了嘴巴。

他一个良家妇男,离那个患者的距离,有那——么远呢!

正想着呢,就看见池野已经闷不吭声地回去,坐到佟怀青旁边,凑近了,小声地宽慰着什么。

神情可认真了,盯着人的时候,眼都不带眨。

这个架势,可比刚刚小王大夫跟人的距离,近多了。

嘶——

王海揉着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有点牙酸。

心想幸好这佟怀青是个男人,若要是个姑娘,就凭池野这小心翼翼的神情,他非得笑话这大老粗半年。

揉下巴半天了,怎么嘀嘀咕咕的,小话还没说完?

不知池野讲了句什么,佟怀青突然笑了,然后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被刮了记眼刀,池野不仅不恼,反而终于放松下来似的,跟着笑了。

王海沉默了。

说句不怕打的,这个笑,看得他有点瘆得慌。

过了会儿。

怎么还在笑,还没说完?

小王大夫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走了,去后面忙活自己的事,觉得有必要给池野拍个片看看脑子,咋搞的啊,那样情意绵绵似的表情。

噫——

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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