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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 禾花 3566 2023-12-10 11:08:31

烧烤摊生意好,热闹,晚上的时候人也不少。

都是铁签子穿的肉,三分肥七分瘦,在炭火上烤得滋啦冒油,小刷子蘸着自家调的作料,孜然和辣椒面,在噼里啪啦跳动的火星子中翻转,旁边一个黑色大风扇呼呼地刮,能把那点的烟熏火燎全部吹走。

而在上风口坐着的几个人,则更觉清凉。

唯一有点头痛的是,前方那个卖玫瑰花的小男孩。

饭菜还没上,没法儿装作正吃饭看不见,男孩嘴甜嗓门大,隔着几桌子的男女老少,都能听到他脆生生的笑。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

“你女朋友好漂亮呀,买一朵香水百合吧。”

“九朵玫瑰也行呀,那可是长长久久呢!”

有人不耐烦地挥手,有人半是无奈地笑笑买下,还有开心地直接买好几朵的,小孩子大晚上的卖个花挣外快,不至于斥责,但这样挨着每桌都转,是稍微有点被打扰。

池一诺捧着脸嘟囔:“好像班里同学过生日,发糖果哦。”

“就那种你知道他马上要过来了,还得装不在意,走到身边的时候再惊喜地说谢谢。”

说罢,还小小地叹口气。

池野揉了把妹妹的脑袋:“都学会为人处世了,不错。”

那可不,人家都读小学三年级啦,啥都明白。

比如那卖花小孩怀里抱着的姹紫嫣红,都能说得出是啥,玫瑰,百合,还有几朵向日葵,刚洒过水,新鲜又支棱地挤在一起。

陈向阳歪着头笑:“佟佟哥哥,你喜欢什么花呀?”

这倒是把佟怀青问住了。

他其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之前还稍微有点花粉过敏,所以很少接触这种鲜花,后来慢慢好了,对于拜访的缤纷也只是偶尔看几眼,在心里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若是真要挑个喜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池家院子里,种在轮胎里的月季花。

颜色粉粉白白,不怎么精致,有点土气的漂亮。

“还好,”佟怀青想了想,“都喜欢。”

陈向阳扭头:“大哥,那你要买哪一朵?”

没等池野答话呢,小男孩就跑跑跳跳地过来了:“哥哥,给……”

所有人都跟着一齐抬头,齐刷刷地盯着男孩的脸看。

果然,被周围的喧闹一衬托,这桌的沉默显得格外安静。

男孩的嘴闭上了,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除了池野之外,剩下仨人同时吁出一口气。

舒坦了。

这能止小儿夜啼的气质,真战无不胜。

池野压根都没敢直视对方,却也无奈地撑着自己的额头,稍微挡了下脸说:“我买三朵。”

小男孩弱弱地上前:“要……要哪种?”

陈向阳举手:“我要百合。”

池一诺笑嘻嘻:“我要向日葵!”

“那再来个玫瑰吧,正好是不同品种,”男孩挑了三枝花出来,“谢谢惠顾呀。”

与此同时烧烤也好了,蒜香茄子蜜汁鸡翅,虾尾掺辣炒花甲,一大把串搁在铁盘子里端上来,老板娘利落地用起子撬开啤酒瓶的盖,笑得喜庆:“先吃着,其余的马上就好!”

佟怀青端着杯子,里面是栀子茶,带点笑意地垂下眼睛。

池野给花拿起来放着了,怕沾着桌子上的油,池一诺自告奋勇给大家分筷子,先拧开自己的冰可乐,猛地灌下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嗝儿。

陈向阳喝的则是豆奶,这个解辣,还清甜。

倒也稀罕,一桌四个人,喝四种玩意。

佟怀青吃不了太多烤串,捡几个花甲尝了,也被辣到用手当小扇子,已经特意交代过做微辣,但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口腔里的温度上升,嘴唇都开始发红。

“鸡翅不辣,”陈向阳递过去,“哥哥,你吃这个。”

连着吃掉两只鸡翅,还有点馋,想吃花甲。

味道是真的不错。

说来惭愧,佟怀青以前基本上没吃过这玩意,怕海鲜性凉,螃蟹什么的压根不碰,花甲生蚝这种,家里阿姨只做过一次,就让佟怀青吃出粒沙。

“在清水里养过,也吐过泥沙,焯过水了,”阿姨委屈,“我还想着这样就干净了呢……”

佟怀青那天的午饭都不吃了,去拿了块甜点垫肚子。

红丝绒蛋糕,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还挺喜欢甜腻腻的东西。

无论是弹琴还是跳舞,都要耗费不少热量,挺累的。

而今天这盘子炒花甲,看起来一点也不精致,也不讲究摆盘,青葱红辣椒混着开了口的花甲,层层地叠了很高,蛤肉饱满肥嫩,亮晶晶油汪汪,口感鲜美极了,辣中还带着微微的甜。

没忍住,吃了,又被辣到猛灌水。

栀子水是店家免费提供的,装在个硕大的透明茶壶里,热乎的,喝到嘴里更灼烧。

偷偷看了眼池野。

池野正喝啤酒呢。

冰镇过了,绵密的泡沫快要涌出杯口,橙黄色的液体里是透明小气泡,不住地上升,在玻璃杯外表沁出微凉的水汽。

“怎么,”池野笑着扭头,“想喝点啤的了?”

佟怀青倏然收回目光,那会池野点单的时候,就问过他要喝什么了,上次喝黄酒闹出笑话,直到今日,佟怀青都有点不敢再去回想,因而说自己不要,喝栀子水就成。

“要不豆奶,或者汽水可乐也行,”池野继续道,“你嘴都辣红了。”

这个时候,喝点微凉的啤酒,该有多惬意呀。

佟怀青自认酒量可以。

反正用高脚杯喝红酒没醉过。

啤酒不怎么喝,主要没这个机会,但池野刚已经喝两杯了,看得佟怀青稍微,有那么点馋。

“不用,”他别过头,“我戒酒。”

池野失笑,盯着他看了会,也没说话,只是问了下上菜的服务员,催催那盘烙玉米。

甜的,焦香。

但烙玉米没好,土豆炖鸡块上来了。

光吃烧烤算什么,多点了俩菜配着,热乎嘛。

也是这家店的特色菜品,红烧焖煮,鸡肉滑嫩土豆软烂粉糯,筷子一夹就碎,拌米饭的话能多吃两大碗。

味道真不错,池一诺已经开始问池野了:“大哥,明天中午你能做这个吗?”

池野:“成。”

再一扭头,发现旁边的佟怀青,猛地皱起了眉。

接着,就捂住了嘴。

池野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帮忙顺他的背:“怎么,咬住舌头了?”

佟怀青表情痛苦地吐完嘴里的东西,拿起栀子水就喝。

姜,是一种迷人的小妖精。

和土豆丝一起炒能伪装成土豆,和鸡块一同焖可以假扮是鸡块。

那么混在土豆炖鸡块里面的话,就更能以假乱真,佟怀青毫无心理准备地,被这块老姜辣到有点崩溃。

这家店不愧生意好,用料讲究,姜味儿十足。

栀子水不够,压不住那个辣,佟怀青还捂住嘴犯恶心,这会儿来不及再拿杯子了,直接端起池野的啤酒杯,咕咕咚咚地往下灌。

池一诺呆呆地拿着串,看了会:“佟佟哥哥,你好点了吗?”

冰凉的啤酒喝了大半,佟怀青终于放下杯子,眼尾泛红地点点头。

好气。

但佟怀青想得开,无愧是吃到沙子还是姜块,都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瞪池野。

管他呢,先瞪几眼出了气再说。

池野向后倾着身子,双手举高:“对不起。”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生气,总而言之,先道歉再说。

好在啤酒度数低,比不得粮食做的黄酒香醇,没啥后劲儿,起到个惬意的小小作用,池野干脆又要了一瓶,给佟怀青倒上,主动碰了个杯。

最后的烙玉米上来,大家都吃饱了,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多钟,池一诺拿向日葵,陈向阳拿百合花,先爬上三轮车后面坐好,剩下支玫瑰在凳子上搁着。

刺被提前剪掉了,没有任何包装,绿油油的长杆上长着几枚叶子,红艳的花苞半开,在月色下,有种丝绒般的朦胧。

佟怀青还没伸手拿,就看见池野从人家餐厅柜台后面出来了,手上拿着张报纸,大踏步下了台阶,都不知道他怎么叠的,卷了几下给玫瑰包在里面,又用很细的一截胶带,缠住最下面的褶皱后,才递给佟怀青:“你的。”

表情很平静,没什么区别。

就像往俩孩子碗里放鸡腿一样。

佟怀青伸手接过:“谢谢。”

这个眼神,干干净净的,看向自己时,没有任何狎昵。

果然是想多了。

玫瑰被报纸简单包了下,质感跟着上来,比之前美丽许多。

佟怀青最后一个坐上三轮车,月色洒满大地,回家的路上星光柔和,池一诺眼尖:“哇,为什么只有佟佟哥哥的花有包装纸呀?”

陈向阳指给妹妹看自己的香水百合:“瞧,上面的花蕊被去掉了。”

池一诺立马凑上去:“真的哎,为什么?”

“明天去新华书店,自然大百科上面有写哦。”

佟怀青支着头笑,风把他柔软的额发吹起,露出漂亮的眉眼,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玫瑰,应是夜晚的魔力,花瓣染上牛乳般的月白,温柔地绕着他的指尖。

今夜很美。

若是池野不再唱歌,那就更好了。

其实,也不怪人家。

回去时经过一小截路,不知是电路问题还是市政施工,两侧的路灯都没有亮,电三轮打着远光,只能照亮前面的黑暗,而两边则黑黢黢的,偶尔还有蚊虫冲着光,震着翅膀撞上来。

池一诺缩在陈向阳怀里:“哥,我害怕。”

再怎么咋咋呼呼的小孩,也会怕黑。

哪怕哥哥们都在身边,也要扁着嘴,小小地展示自己的脆弱。

毕竟是个被爱着的孩子嘛。

陈向阳拉着妹妹的手,哄道:“没事,马上就到家了。”

“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陈向阳努力想了想:“我给你讲三国演义吧,赵子龙和张翼德,你想听哪个?”

池一诺继续扁嘴:“都不要,我要听七仙女……算了,大哥,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后面坐着仨人,速度不敢跑得太快,池野轻轻拧着车把:“行!”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佟怀青做了个深呼吸。

“其实不必说什么,才能离开我,起码那些经过属于我!”

还是那首《盛夏的果实》,还是同样的难听。

池野没扭头,声音很大:“你能换个词吗,真的很难听?”

佟怀青冷漠:“我没有说出来啊。”

“我都听见了,”池野笑道,“怎么着,我再换个好唱点的?”

这段黑乎乎的路已经快要走完了,池一诺也明显地重新精神,两侧的绿化带种满了酢浆草,还没完全开败,零星地绽放着黄色的小花。

天上的星星和远方的灯火,伸伸手就能够到灌木丛上的浆果,舒缓的凉风中,佟怀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池野的背影。

只有歌声令人心碎。

“还想听吗,有首歌也是刚出的……”

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佟怀青实在受不了了,左手怀抱着那朵玫瑰,站起来用右手去捂池野,声音不像往日的淡漠,人也没了优雅,甚至由于激动,尾音都有点小劈叉。

“别唱啦!”

他凶神恶煞地:“再唱我就抽你!”

而与此同时,黑暗的旅程终于结束,伴随着拐弯和孩子们的哈哈大笑,一同扎进了前方的光明灿烂。

眼睛不适应,甚至有点被刺得疼。

手心也是。

池野胡子长得快,早上才刮过,晚上就稍微有一点点的刺挠,看不出来,非得上手摸,才能体会到那丁点的扎。

只有嘴唇是烫的。

佟怀青很快缩回手,气鼓鼓地:“有机会我教你音准,别给俩孩子带沟里了。”

陈向阳笑呵呵地:“我俩唱歌都很好听啦,不像大哥。”

都嘻嘻哈哈地笑,很快就到家了,没有人在意刚刚的画面,毕竟那么普通,又平常。

包括池野也是,没什么两样,催池一诺去洗漱,检查孩子们的书包,又给大门栓上了锁。

佟怀青洗脸刷牙,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回去睡的时候跟池野擦肩而过,很随意地互道了晚安。

除了天上的月亮,可能因为即将中秋,又圆又亮。

皎洁得令人心惊。

躺到床上,捏着兔子的边角,佟怀青又打了个呵欠,没什么表情地闭上眼睛。

只是沉默很久,都一直没睡着。

窗外好安静,很久才传来声蟋蟀的叫。

翻了个身,还是悄悄地睁开眼,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过了会,纤长的手指略微蜷曲,形成个小小的弧度。

似乎是拢住了什么东西。

就像是握住了一个,落在掌心里的,轻飘飘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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