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周淑怡洗漱去了，季阳半靠在床头，在给他妹妹讲睡前故事。
小女孩儿窝在他怀里，眨巴着眼睛，仰头问他：“哥哥，你跟路夕哥哥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啊。”季阳好奇：“为什么这么问？他跟你说我们吵架了？”
他妹妹摇头。
季阳忽然觉得有意思，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他掐掐她小脸，笑着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看见他就跑，今天他抱你怎么不闹了？”
囡囡从出生到两岁，基本都是季阳带过来的，而路夕那时候一直在国外，而且就讨孩子喜欢来说，路夕真的完全比不过季阳，所以后来路夕跟囡囡正式见面，是以囡囡的大哭收场的，拼命往自己妈妈身后躲。
那时候路夕确实有些郁闷，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后来季阳知道了还嘲笑过他，得意地问：“你不是什么都擅长吗？哄孩子你怎么就不行了？路总，得亏我不能生，不然将来我给你生三四五六个，你可怎么办啊？”
“你生不了。”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假如，假如懂不懂？”
路夕忽然伸手摸向他肚子，挑了下眉，“不过，真的不能生么？”
“不能，你初中没学过生物吗？”
“没学过，要不然你教教我，男人为什么不能生？”
“……你不要脸。”季阳骂完了又想起什么，凑过去，轻声问他：“所以你想要孩子吗？”
“我想要，你就给我生吗？”
“我不会生，但是我可以让你立马有孩子。”
然后在路夕疑惑的眼神下，慢慢凑到他耳边，用最大的声音喊：“爸爸！！！”
“……”
想到这里，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囡囡一脸困惑地抬头，不明白他好好的，为什么忽然笑得这么厉害，都把脸埋枕头上去了，她去扯季阳：“哥哥？你笑什么？”
季阳终于笑够了，摆手说没事，然后继续问她：“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突然愿意给你路夕哥哥抱了，他是不是带你出去玩了？”
“嗯，这段时间都是路夕哥哥陪我玩，他一点都不凶，很温柔。”
“嗯嗯，还有呢？”
“他还跟我说哥哥你了。”
“说我了？他说我什么？”
“说哥哥很好，他很喜欢哥哥，但是哥哥因为他的喜欢受到很多不好的事情，还被坏人欺负了。”
季阳忽然怔住了。
等等，他在记者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路夕 不会当真了吧？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在怪他吧！
难怪感觉见面的时候他整个人怪怪的，是以为自己还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吗？
他傻不傻啊？
自己故意演给那些人看的他看不出来？
而且自己当时怕他误会，还专门凑他耳边告诉他是演的，告诉他那些话都是小息教自己的，还跟他说让他下次带颗糖来，自己还给他代表原谅……
季阳猛地怔住，然后低头，看向茫然的囡囡。
“哥哥？怎么了？”
“……没事。”
季阳忽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白天脑抽，把那颗巧克力塞囡囡嘴里去了！
“哥哥，我是不是不应该喊路夕哥哥叫哥哥呀？”
“不喊哥哥你想喊什么？”
“嫂子。”囡囡认真地看着傻住的季阳，问：“他是我嫂子吗？他说他跟哥哥不是像我跟哥哥那样的关系，而是像爸爸跟妈妈那样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
季阳赶紧去捂她嘴巴，一脸紧张跟害怕，认真地说：“囡囡你记着，这话不要跟妈妈说知道吗？更不要让妈妈知道这话是路夕哥哥跟你说的，如果她知道了，你就说是我说的，好不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听话。”
这种敷衍小孩儿的方式对面前这个小孩儿却并没有用，囡囡眨眼，笑着问：“是因为哥哥怕妈妈生路夕哥哥的气吗？”
季阳震惊：“……你小小年纪，谁教你的啊。”
她自己古灵精怪学的。现在的小孩儿，读幼儿园就知道找对象了，跟谁关系好，就跟谁是男女朋友，有时候一天换一个。
当然，季阳这个迟钝的小傻子并不明白。
把囡囡哄睡了以后，季阳走到阳台上，关上电动窗帘，给路夕打了个电话。
现在是晚上九点，路夕肯定是还没有睡的。
响了两声，果然就接了。
“喂？阳阳？”
“你不要多想，我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记者发布会上的话是小息让我说的，不是我想说的，我没有一点儿怪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去啊？”
季阳本来是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囡囡说他俩的事情，为什么要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这种事。
可是电话接通，听见路夕的声音，他却下意识问了这件事。
只要想到路夕会自责难过愧疚，季阳就觉得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事了。
见路夕不说话，季阳温柔道：“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再也不吵架了，而且又不是你的错，我还那么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怎么舍得怪你呢？”
季阳活泼，但绝不是那种会天天把爱挂在嘴边的人。
以前路夕逗的太过分，他还会恼羞成怒，会对他拳打脚踢骂他有病。
但自从所有误会解开后，自从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路夕后，他就学会了郁白初教他的，试着用正向的方式去回应路夕的感情。
季阳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火，而是耐心地问：“怎么了，路总？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就因为白天我把巧克力给囡囡了，你就不高兴了？下次你再给我带，我肯定原谅你，好不好？”
“我刚刚跟囡囡讲故事，忽然想起有一回你跟我说你想要孩子，然后我趴在你耳边，大声喊你爸爸哈哈哈哈……你当时懵逼的表情真的好好笑，你还记得吗？”
“喂？说句话，你白天可不是这样的啊，白天我跟我妈走的时候，你那眼神可怜的就跟条没人要的小狗似的，现在报复我呢？我当时给你眼神了，让你跟上来，谁让你没胆子啊？”
“陆缈刚刚还给我发微信，要我带她打游戏，我没有理她，因为老公你是最重要的！你看，我是不是很乖？”
“还有，陆缈说你跟你朋友吵架了？是因为我吗？你是不是还退群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跟你朋友谈恋爱，大不了我不见……”
路夕忽然打断他：“阳阳。”
季阳愣了下，随后笑道：“终于舍得说话了？路总你不厚道，咱俩这么久没见，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喊了我两声，快点儿，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我爱你。”
“两句！你说的是一句！”
路夕似乎停顿了下，随后缓缓说了很多句明显不是同种语言的话，季阳皱着眉听了十几秒，最后忍不住打断道：“停！别秀你的才华了，我特么就听得懂那句I Love You，没别的话想说？就只想说这一句？”
然后故意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儿了，所以急着哄我呢，除了我爱你还有别的没有？”
“对不起。”
“……那还是我爱你吧，感觉我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路夕，你刚才是不是根本没听啊，我说我没有怪你，从来没有，记者发布会上的那些话，是小息让我说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
路夕轻声道：“我知道。”
季阳：“嗯？你知道什么？知道他为什么让我说那些？狗屁，知道你还这么一副自责得不行的样子？路夕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妈跟你朋友做的事情我不会怪到你头上，咱俩谈咱俩的，跟他们没关系。”
“有关系。”路夕的声音轻柔，但坚定，他说：“阳阳，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不用了吧，他们也不一定喜欢我。”
“放心，在我这里，只有你不喜欢他们的份，绝对没有他们不喜欢你的份。”
季阳还没听懂，好笑道：“我有这么霸道吗？谁不喜欢我，就让你跟人家绝交？”
“不可以吗？”
“……”季阳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立即站直了身体，震惊道：“不是吧，你认真的？”
路夕沉默了下，反问道：“你觉得我不会这么做么？”
季阳皱眉：“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你不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吗？咱俩谈个恋爱，最后弄的你里外不是……”
“阳阳。”
“啊？”季阳感觉他今天很奇怪，太奇怪了，说话吞吞吐吐，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就好像瞒着自己什么事一样。
而且他的声音低哑得过分，不像正常时候。
季阳忍不住担心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妈这段时间为难你了？还是打击你了？或者对你提过分要求了？”
“我做了个噩梦。”
“哈？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做噩梦吗？哈哈哈哈你真的是……”
“我梦见，你死了。”
“……”
那声音肉眼可见的颤抖。
季阳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他听见路夕声线沙哑道：“我听见你在梦里问我。”
季阳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堵得慌：“问你什么？”
“你问我，看见你遭报应，觉得解气了么？”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同时狠狠抽痛了下。
没由来的痛，就好像曾经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即便忘记了，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天睡了下准备起来更新，然后，就第二天早上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