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离路家隔着二三十公里的距离，这中间还不包括堵车，所以即便路夕用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
季阳完全是在为难他。
路夕一路上疯狂给季阳打电话，可是手机已经被季阳砸了，能打通就怪了。
助理眼睁睁看着，他们老板脸上出现了股市崩了都未必会出现的可怕表情，仿佛要去杀人……
助理抖了下，默默往旁边坐了点儿。
而这边，砸了手机的季阳，好像才终于冷静了点。
只是眼眸红的可怕，他盯着表情僵硬的路夫人，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两年前那个被你三言两语就能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你比我聪明，你应该知道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的道理，我现在就我姥姥一个软肋，你可以动她试试看，真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路夫人阴冷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季阳反而笑了：“行啊，不信是吧？那咱们走着瞧，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下我的厉害。”
说着捡起地上的手机走了。
佣人本来还想烂，路夫人伸手挡住，哼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本事，一个不入流的臭小子，我就不信他还能上天！”
话音刚落，本来已经出去的季阳又走了回来，他没理会别人的眼神，拿了桌上的两亿支票就走了。
路夫人瞪大眼睛，简直要气疯了。
“他居然还好意思拿钱？！谁给他的脸！谁给的！”
路夕给的。
季阳可还记着呢，上次在床上的时候路夕说过，如果以后他妈再给他钱，就好好拿着，不拿白不拿，有钱不拿是傻子。
他才不是傻子。
季阳顺利从路家出来了，用身上仅剩的现金去打了辆车，找到最近一家手机店。
没办法，刚刚那一下摔太狠，手机直接报废了。
他借了店员的手机给俱乐部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胖子接的：“喂？队长？你再不回来粉丝可就要炸我们总部基地了啊。”
“炸不了，少贫嘴，我手机摔坏了，在手机店买手机呢，你帮我付个账，我回来还你。”
“你这是……新型诈骗？”
“……”季阳无语住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你打视频露个脸，我这就给你转钱。”
顺利拿到新手机后，季阳把卡插进去，然后把微信那些全部重新关联，弄完后就给胖子转了钱过去，对面没收，发了句“说好了回来还我，我不要”，然后还配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不收正好，他微信刚好也没多少钱了。
然后出门打车去了火车站，幸好他这人有随时带身份证的习惯，直接就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闹吧闹吧，你们闹你们的，老子回家了！
哼，你不是牛吗，你不是让老子滚吗？
好啊，我滚，我现在就滚，滚得远远的，你跟儿子俩人好好掰扯去吧！
新手机开机后，他还不忘给路夕拉黑，让他电话打不进来。
一直到上车的时候，季阳才猛然间想起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之神眷顾，他忽然就想起来很久之前，郁白初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如果将来哪一天你要回家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或许是郁白初那天的神情太过严肃，所以季阳放在了心上。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跟郁白初说一下，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白初？”
“你在哪里？还在路家吗？路夕刚刚已经过去了，你看见他没有？”
“没，我出来了，在火车上。”
郁白初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脑海中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声音都抖了：“火车？你要去哪儿？”
季阳笑着说：“回家啊，路夫人给了我两个亿让我滚，所以我现在准备滚回老家去啦，正好，我弟弟之前说他在家有个什么债务纠纷没有处理好，我回去看看。”
弟弟……
回老家……
债务纠纷……
全部都齐了。
“……………”
季阳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正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听见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
他愣着下，好奇：“白初你那边怎么了？”
没怎么，郁白初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而已。
郁白初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周也跟燕图南刚好都不在，他穿了拖鞋就往外跑，难得还知道自己身体差劲，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在电话里说：“你先不要动，先下火车，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来。”
“火车已经开了啊。”
郁白初险些因为他这一句话直接摔进电梯。
他扶住墙壁，稳住气息，尽量平静地说：“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记住，先不要回家，一定不要回去知道吗？你等我过来，我很快就过来，我发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白初，我一个人回家没事的，你还在住院不能到处跑，而且我是骗路夕他妈的，我就回去看看我姥，过两天就回……”
“季阳。”
郁白初打断了他。
这是很少见的，郁白初会去主动打断一个人说话，他的语气颤抖得厉害，季阳听见了呼啸的风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季阳愣住了，问他：“白初你是不是哭了？你在哪儿？我怎么听见有汽车的声音，你不在医院吗？”
季阳问着问着自己也开始慌了，“你不会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了吧？”
“季阳，你听我说，我没跟你在开玩笑，你如果今天回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郁白初吸了口冷气，认真地说：“你会死在那儿。”
“……”
季阳怔怔道：“为什么？”
因为你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死在追债人的刀下，死在你家里，死在你回家第一天。
你被你弟弟推出去挡了刀。
你的家人甚至没有替你收殓尸首。
可这些话不能说，说了是解释不清的，季阳可能还会怀疑他精神有问题。
“我找周也给你算过命，大凶，血光之灾，而且跟你家人有关系。”
“白初，你怎么还信这些啊，都是骗人的。”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听见他笑，就知道他完全没当回事了，郁白初抖得连手机都握不住，几乎是在求他：“你别回去，先不要回去，下了火车找个酒店住着，不要告诉你家里人你回去了，还有，把你家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白初，我真的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感觉你比我更危险，你还是好好待在……”
“季阳。”郁白初哑着嗓子说：“我必须过来看着你，不然我不会安心，你也不要想着打电话给小息让他把我弄回去，我还是会跑的。”
季阳觉得今天的郁白初不对劲，很不对劲，感觉有点吓人。
他把地址报了过去，然后不放心地叮嘱了句：“你不要一个人过来啊，我不放心，找个人陪你知道吗？”
“好。”
前脚答应，后脚上火车，郁白初也有那些点反骨在身上。
去季阳家乡的火车一天只有一列，所以郁白初只能选择绕远，先坐了火车去邻市，然后再转长途客车去那里。
他出门穿的是病服，虽然有厚外套遮挡，但买票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售票员甚至担心他是医院偷跑出来的精神病，看他言语清楚没什么奇怪行为，就是脸一直藏在帽子下面，所以就没有再多言。
十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十个小时的长途客车，郁白初这辈子吃的苦都给了这一次的长途跋涉。
中途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周也的，一个是燕图南的。
“哥哥，你人在哪里？”
燕图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息不稳，像是那种强行压制某种情绪后，所产生的过分低沉。
郁白初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所以忍住了想要撒谎的念头，低声说：“火车上。”
那边的燕图南似乎极轻、极缓地吐出了口气，仿佛悬在头顶的刀子，还是落下了。
心里一直害怕的担忧，终究成真了。
“哥哥。”燕图南的语气还能保持这么温柔，是郁白初有些没有想到的，他似乎生怕惹郁白初不高兴，轻声说：“你下车后先找个高档酒店住着，我联系那边的人跟着你，你放心，我最晚明天中午赶到，我没来之前，你一定不要出酒店，好不好？”
见郁白初没有说话。
燕图南突然慌了：“你要去找季阳对么？”
“小息，我害怕他出事。”
“可是我也会怕，哥哥，我害怕你出事，我们都知道季阳回去会面临什么，那把刀没捅出来前，没人知道最后死的哪个会是谁，你不希望是季阳，可是……”
我害怕是你。
他们都害怕命运的重叠，上一世季阳跟郁白初都是死去的那个，谁又能保证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郁白初不会是死在那把刀下的人？
哪怕只有百分十零点零一的概率，燕图南也不敢赌。
他不是输不起，他是连赌都赌不起，他连把郁白初放上赌桌的勇气都没有。
“哥哥，不要低估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为了你，我什么都干的出来，所以答应我，等我的人到了，你再去找季阳，好不好？”
“好。”
路夕回路家后扑了个空，他没有看到季阳人，而路夫人也根本不知道季阳去哪儿了。
直到路夕发了疯抓了狂似的问她要人的时候，路夫人才知道季阳那小崽子为什么要说走着瞧了。
季阳学聪明了，也心狠了，他像两年前路夫人拿路夕对付他那样，反过来拿路夕去对付路夫人。
“我说了，他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在……”
“他当然走了！”路夕回过头，双目猩红地冲她吼道：“你把他逼走的，我费尽千辛万苦把他追回来，你三言两句一顿羞辱就让他走了！！！”
路夫人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两年的母慈子孝我早就演够了！你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顾的时候，是他把我捡起来一针一线缝补好的！是他陪了我三年跟我好了三年爱了我三年！这些年你给过我什么？你凭什么让他滚？你凭什么？！！”
路夫人被质问得面色雪白，说不出话。
“我跟你母慈子孝的这两年是你从他那儿偷来的！你应该对他感恩戴德而不是耀武扬威！你凭什么坐享其成？你凭什么霸占着属于他的爱沾沾自喜还对他百般羞辱！！！”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我只要他一个人我就喜欢他一个人我路夕这辈子就爱他季阳一个人！”
路夕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整个京城谁欺负他，我跟谁拼命！”
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后，是燕图南的声音，冷漠平静：
“来一趟枫山市齐林县，季阳死了，过来收个尸。”
路夕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可能死的，燕宝耍路夕玩呢，让你不好好看着老婆，吓死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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