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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的确不值得

朕的御医不老实 南风不醉 2006 2023-12-05 10:04:11

拨开那苍白如纸的眼皮,秦修宁看到琥珀瞳仁里还有淡淡光泽,瞬间放下心来。

“不能睡,睡着后失血更快,如果麻药不足量要像过去一样忍着挺过去,皇上能做到,对吗?”

乌紫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高璟昀微微睁眼,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笼罩着他。他觉得很冷,身上像被雨淋透一般水涔涔。

这场景好熟悉,只是,没有温暖的火炉,也不是在那间小木屋。

他缓缓抬手攀住了秦修宁的手臂。

秦修宁正在清理的血污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但那只手还是凉得让他心向下一坠。

高璟昀攀着他的手臂,像攀着救命的浮木竭力微微扬起头,对门外提声命令道:“传朕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仅一句就好似泄了他浑身的力气,说完后头重重向下跌去,幸亏秦修宁手疾眼快一下,将人从颈下捞住,慢慢托着放回了枕上。

“慢一点,麻药不充足可能会很疼,”秦修宁顿了顿,将自己的缚袖解下来,递到他面前,“陛下要忍一忍,剩下的交给我。”

高璟昀盯着眼前那缚袖愣怔了许久,似是不明白何意般推开,声音微弱但坚定,“直接来吧。”

秦修宁眉头微蹙,心中有几分讶异。他默默收回手,“那我开始了。”

他从医箱里取出麻药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拿起一把细细的刀。

他右肩有伤,将刀换到左手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理创面。

钝钝的痛感顿时传来,高璟昀为了不让自己晕睡过去,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缓缓从胸腔挤出一句令他倍感后悔的话。

“你为何救我?”

秦修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左手不适应,还是听到了这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职责所在。”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埋头专注,手上的动作逐渐熟练,谨慎而利落,伤口周围被一点点剔除干净,所幸伤口不深只是个锥面。

“我是问你怎么会来。”牵扯了皮肉的动作疼得他一嘶,心道这人的麻药好似就没有管用过。

手中的刀微微迟滞,这是第二次他没有在他面前称“朕”,恍如隔世又裹挟着巨大的疏离感的陌生一时又横亘在二人之间。

可他手上熟练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半分,甚至还分暇感受到捏在他手臂上的指尖比刚才还凉了几分。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奈,唇角一勾竟然笑出来。

“皇上这样问有意思吗?”

冰凉指尖倏然离去,秦修宁也随之停下手中动作,望见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一瞬而逝的失望。

秦修宁知道此刻应该保持冷静,这是一位医者最基本的职责。但有一两颗火星,从暗藏的岩浆表面跳出,发出噼啪的响声,震动着他的心脏。

他深呼吸,收回落在那微红眼尾的目光,终是忍下了,继续低头去处理伤口。

窗外雨声代替了世间万物的声音,也遮挡了光。高璟昀辨不清他的脸色,良久看到那凌厉如刀削般的侧脸,从眉间到鼻翼到薄唇到下颌,如连绵山峦,只是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你本应在山下。我有护卫,不需要你....”

忽然,秦修宁再次停下。

两人视线相对,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中明显起了波澜,凝望时令高璟昀不自觉浑身发冷,像被山间的风穿透。

“皇上究竟想听臣说什么?又想怀疑是臣提前设计好这一切?”

“还是想听臣说,宁可抗旨也要冒险偷偷尾随保护陛下,是因为,七年了,臣其实一直对陛下念念不忘?”

“说起来臣倒是好奇,究竟是为何陛下会屡次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既然命都不在意,又在意臣这点动机做什么?”

小小的卧房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璟昀本想辩驳他只是贪念那一时半刻的自由,但面对秦修宁冰冷的质问他忽然无言以对。

许久,他低声喃喃道。

“不值得的。”

声音尽管很小,但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秦修宁也听得分外清晰。

他不禁低嗤了一声,“的确不值得。

“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留下,丢我像丢条狗一样,为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

他举起沾满血的双手,幽眸中似有渐渐腾起的火。

“为什么救你?是我犯贱,一次次去救那个没心没肝的李未寻吗?我救得是南朝的皇帝,是这天下之主!不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秦修宁咬紧牙,神色冷漠得像是一个陌生人,“如果陛下非想听个理由,那微臣只能说,救你只是我的职责,不是我的本心。这个答案,应该令陛下满意了吧?”

大雨砸落在屋顶、窗棂,如刻刀,一刀刀在落雨处反复雕刻出它想要的样子,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高璟昀仿佛听得到皮下肌理一根根撕扯绷断开的声音。

即便紧紧咬住嘴唇,也无法阻止更深的疼痛蔓延开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渐渐失去作用,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他侧头用头枕擦去,没让秦修宁看到。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秦修宁说得没错,或许他屡次用自己的生命去犯险就是他潜意识里寻求的一种解脱吧。

如果他生下来就只是皇子,在这高墙内步步惊心踩着累累尸体一步步爬到这高位,他或许一点也不舍得死。

可他到过高墙外的世界,闻过梅里雪山的风,见过颤动着坠落湖中的星星,那些见过的、梦过的美好令他目眼前拥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当一个人亲眼见过人间绝色,怎么会还留恋画上丹青。

他羡慕李未寻,羡慕地想死。

他不禁想起有一次在胡泰安生辰宴上,假装醉酒的胡泰安身边那些拍马屁的下官起哄,要他当众脱下皇靴送给胡泰安,当是贺礼。

他那时只能扮傻子,就真的就当众把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双手捧高送给了胡泰安。

而胡泰安嫌弃地扔到了一边,狂妄道:“臣更喜欢新的。”

所有人哄堂大笑,而他雪白的袜子踩在冰冷的地上一整晚。

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自己是李未寻就好了,他至少可以和胡泰安拼死一搏,哪怕同归于尽。

可惜,他不行,他得忍,他也不能死,他要忍着养另一只虎,忍着看他们自相残杀,忍着小心保命,忍到可以自己将这江山黎民抗在肩上。

苍白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他再没哼一声,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一句话:的确不值得。

高璟昀,你这样的人,不值得。

作者有话说:

秦:救你,我情不愿。不救你,天下会乱。

邱.酸柠檬.云承:哼,根本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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