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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别蹭。

朕的御医不老实 南风不醉 2543 2023-12-05 10:04:11

无言这一瞬,秦修宁似是清晰地再次听到了自己腾然加快的心跳。这次,他不用再去确认,他知道这感觉是什么。很清晰,也很令他无奈。

活了二十大几,连颗心都管不住,就这么交代了出去。

那亮晶晶的薄唇潋滟着夕阳余下的温度,引得他一点点探过去。

认命。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师父说过的这两个字。师父当时正捡着手中的种子,一颗颗塞进嘴里尝百草,又吐出来。

“人啊,就是和这些种子一样,有的甜,有的苦,有的开花,有的不开。都千篇一律的那里来得锦绣万千,繁花似锦?认命,孩子。”

彼时他一腔不忿,怎么可能认命。师父说,不认命,你就自己去改命。

没想到,这命最终他还是只能认下。

秦修宁眼一闭,心一横,眼看就要亲上去。

突然,一声长鸣戛然划破上空。

两人齐齐顿下,抬眼朝天空望去。

果然在他们上空的黑色的鸟儿展开长翅翱翔盘桓着,如果细看就能发现这只通体羽黑的鸟双翼边缘镀了一层乌紫,只有在展翅飞翔时才能看到。

高璟昀直愣愣定在原地,刚才差点就被吸进那叫“薛不染”的温暖漩涡里去。

紫菜来了。这是二哥提醒他,他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心咚咚加快跳了两下,高璟昀随手从身后揪下一颗草,急于遮掩住自己此刻肯定不怎么正常的神情。

“哥,这个是藤枝么?”

秦修宁使劲瞪了眼落在巨石一角的那黑黢黢的鸟,收回视线望了眼这株草。

“这是‘生肌藤’,化脓解毒,生肌止血。你每日喝的野菜粥里就是这个。”

高璟昀没想到随手抓到的草竟然是他的食物,悻悻放下。然后又看了身后粗一点的藤蔓,“那个呢?那棵适合编篮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秦修宁漫不经心地转过回来,“那叫七叶一枝花,也是你吃的一味药,我把它生拌了,就你刚才差点打翻的那个。”

高璟昀无语了一阵,喃喃道,“我说我怎么越来越跟兔子似的。”

“你还别嫌弃我给你吃的这些草,这些可都是名贵中药,在中原一两叶子要卖二十两银子。你自己算算每天吃掉我多少银子吧。”

“我还以为我吃的就是普通的野菜。”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好这么快的。”

秦修宁有些恼,大好的气氛就这样被这破草破鸟给弥耗殆尽了,本来说不定可以亲完逼问出这崽子的心意的。

而高璟昀眼睛低低转着,丝毫没注意到秦修宁那一脸别开生面的热闹来。

一丝异样不合时宜地从心底冒出来。有丝丝暖,有些些甜。

从小到大,可从没人在意过他吃什么,穿什么。一个早早没了娘的废物皇子,冷无碳,炎无冰,春无米,冬无衣,一进他那宫里冷意扑面,不比冷宫强多少。

高璟昀手中捧着的这株生肌藤,像是捧着热乎乎的心意,让他从内到外都暖烘烘的。

人一感动,就容易脱缰。高璟昀第一次问了句没心眼子的话。

“哥,你认识这么多草药,可曾见过鬼苋姜?”

秦修宁浑身一凛,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一颤。

“你怎么知道鬼苋姜?”

似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高璟昀后退了一小步,好让自己将对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我.....听说的。”

那双不染陌尘的眼睛里毫不设防,除了闪烁着好奇和一点惊喜之外,再没有其他,连他惯常的那种冷淡、不耐烦、防备都统统不见。

这令高璟昀忽然有了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

不如就和盘托出吧,这样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掩饰和伪装了。

“我其实.......”

后面的话他根本没想好怎么说,只是这三个字之后他就立刻后悔了。他看见那个被包裹了多年,藏在阴暗处多年的自己,刚朝地面上的阳光处迈出了一步,又一瞬缩了回去。

于他而言,那个身份,那个家族并不能给他带来荣耀,反而是一种羞辱。因为在南朝,人尽皆知的三皇子,是个傻子,是个废物。

那样的自己,在他面前让他难以启齿,抬不起头。

“我.....”

秦修宁仿佛猜到了他呼之欲出的坦白。

他一直知道他没说实话,此刻要听到他的坦白,还真的生出了一丝期待。

“我其实是来替父亲寻药的。”他只敢迈出半步,站在阴影的边缘,望着温暖的光在地上分割出的那条线,小心试探。“我父亲他得了一种大夫也看不好的病,而且,命不久矣。我从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鬼苋姜的记载,就想来找这种药。我们不是做生意的。

“对不起,最一开始没敢和你说实话,我怕你是......”

空气静默良久,只剩他的心跳声。

那张摄人心魄的俊朗的脸隐在墨黑的夜色中喜怒难辨,但他还是咬牙坚持说了下去,在自己离开前,他想把这个故事编圆一些,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怕你是劫匪。”

终究,他还是没提那些追杀他的人。

秦修宁一直平直挺拔的肩忽地垂下去一些,这命让他认得彻底。没想到他们来这里竟会是同一个目的。

还是竞争者?

鬼苋姜因为罕见难寻而被称之为千年寒姜,生于极寒和极热交汇之地,也因其神出鬼没的生长地和危险程度也被流传出更戏谑的名字——“将见鬼”。而千年寒姜一年只生一株。

更令他觉得后背微微发凉的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父亲什么病症?”

秦修宁唇角紧绷着。

高璟昀低头思索了片刻,他连父皇的面都难见到,只是听王公公偶尔会透露一些。“嗯.....那是种很奇怪的病,我不知道怎么说,会令人发癫发狂。次数多了,便会耗尽寿命。”

癫狂?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巧合。

这命认得他劈头盖脸,接二连三。

那是他最不想面对最难于启齿的窘迫。

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心就算了,最多也就是风流多情,浪荡纨绔一个。

可是管不住自己身子,非要做个你死我活的孽畜,他自己都无颜面对这样的自己。秦修宁难以置信地偏过头,他将自己的脸隐在暗处,以掩饰眼神中的惊慌无措。

高璟昀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神色有些紧张道,““哥,难道你也是来找这种药的?还是说,你也.....得了怪病?可你不像啊,也没癫狂......”

话猝然停下,是因为他见他癫狂过一次,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那次。

高璟昀耳尖迅速发热,喉咙中也堵塞住,再难问出第二句话。

“你不知道这鬼苋姜究竟是用来治什么病?”秦修宁再次试探。

高璟昀茫然摇头,琥珀瞳仁里的光随之黯然。“只知道我爹活不久了,需要这奇药才救得回。”

借着夜色的掩饰,秦修宁吞咽了下喉咙,转过身淡淡道,“回去吧,要冷了。”

“可藤枝.....”

“明天采给你。”

秦修宁这次也没再和他商量,直接将人背回了山洞。

高璟昀察觉出不对劲,以为自己拙劣的“坦白”又被识破了,每次被识破他都会非常不高兴。这次没有直接上下掐住他的命脉就已经是难得了。

他站在他身后,心慌地看着他熟练得叠衣铺被,暗暗懊悔,如果刚才没冲动地“坦白”就好了。他不该在这最后一晚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他应该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高兴一点,他心里想。

秦修宁从外面回来就浑身散发着那股子生人勿近,近者比诛的气氛,他一言不发地洗漱干净后就径直坐在毛毡上,连医书也不看了,看样是要直接睡下。

高璟昀心慌地眉心一抽,深呼了口气直直走过去站在他床边,直直对上那双眼,看上去活像个来索命的鬼,给秦修宁吓了一个激灵。

可天知道高璟昀心跳得有多快,他有多害怕。这股坚持不了多久的勇气再多被盯上一秒就又要消失了。

“你要干嘛?”脑中警铃大作,秦修宁撑着手臂上身扬起。

果然,下一秒他的头就又像被闷了一棍。

那双暗藏星芒的狐狸眼睛里闪耀一瞬,诱人的唇终是没有放过他,声音细细软软,说出的话确夹钢带火。

“哥,再来一次吧。”说着人一下挂在了他身上,身手敏捷比那阿姿茉丝毫不差。

秦修宁呼吸猛地收住,人惊得向后仰一句话也说不出。而这简短的沉默被那贼胆子疯涨的人当成了默许,身体开始左右微微摇摆。

秦修宁暗火四起,喉咙似有火在灼烧,生生只挤出两个字:

“别蹭。”

作者有话说:

再蹭走火。

本周三更,五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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