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赫莱尔走进蝙蝠洞后, 第一眼就看到了突兀的玻璃展柜，破烂的罗宾制服血迹斑斑，披风和制服的边角都有灼烧的痕迹,生机勃勃的配色也因此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怖,像是恐怖电影中绞杀穿戴者的死亡衣物，不断更换宿主，不断进行着传承般的谋杀。

赫莱尔听说杰森是死于一场爆炸,他对着玻璃柜看来看去，觉得制服的料子属实不错，能剩下这么完整的部分。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通过系统给还在另一条时间线的大都会的杰森发了过去。

杰森：。

杰森：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啊。

杰森：给我发这个干什么。

赫莱尔：我记得你说过讨厌这个破柜子，要不要帮你砸了？

他记得杰森觉得这座展柜是铭刻他耻辱的碑文,终其一生都要作为“蝙蝠侠最大的失败”被铭记，赫莱尔听了后也深以为然,现在既然时间线推了过来，他不介意搭把手毁了这里。

对面过了好一会才发来消息。

杰森：算了，放着吧。

杰森：我无所谓。

赫莱尔：真的不用？

杰森：不用。

杰森：等等,你不对劲,一般你不会同一个问题问第二遍。

杰森：感觉有什么阴谋。

赫莱尔：……你让我有点伤心,我不一直都是为员工着想的好老板吗。

杰森：别这么说话,我有点恶心,洛基说你被那群复仇者带得奇怪了起来我还不信，你都乱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类社交方式？

赫莱尔：不是复仇者啦,是星期五,真是神奇,托尼创造的人工智能距离真正拥有自我思想只有了一步之遥，跨过这一步天堑可就是神明的领域了,人类果真拥有无尽的可能性。

哦，懂了，罪魁祸首是斯塔克家的那个人工智能。

杰森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个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还都是不稳定因子。

杰森揉了揉头发，想抽一支烟，但想起这里是禁烟区后作罢，商场里的喧嚣让他觉得吵闹，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有人隔着老远在喊他的名字，罗伊买完了补给正在叫他，杰森本该觉得头更疼，却出乎意料地缓了过来，心情平静了下来。

“愣着干什么呢，走走走。”罗伊几乎是跑过来的。他满脸兴奋，眼里跃动着商场的灯光，和鲜红的发色一起晃得人眼晕，也不管杰森在和谁聊天，拉过人就走。

杰森习以为常，要是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早十年他就该把罗伊·哈珀埋进星城的乱葬岗了。

但还是要威胁一下的，不然这狗东西最擅长顺杆爬。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不然就给我解释一下账单里那计划之外的一堆金属垃圾是怎么回事。”

“诶呀真的有乐子，你没看理查德的消息吗，洛基又和卢瑟打起来了，这是第三次了，我真是没见过相性这么差的人，我怀疑洛基都快越过超人登上卢瑟的头号暗杀名单了。”

罗伊幸灾乐祸，满脸看乐子的表情。

杰森动作一顿，忽然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提问：赫莱尔会不会在乎手下自相残杀？

答：不会，外部原因他会管，内部矛盾就是能者上位了，弱肉强食才是地狱法则，赫莱尔再怎么偏心也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不会干涉下属之间的内部倾轧。

内部倾轧必然存在，直至决出一个隐性的排名来，但是其中的度把握不好可要出大事。

杰森暂时还不想看到事情向深渊滑落，因为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再也刹不住车了，卢瑟和康斯坦丁他不熟，但是相处久了之后，连洛基都已经在他的认可名单上了，遑论罗伊和异世界的迪克。

很多时候，一些问题能被解决，不是因为等到了有能力的人，而是等到了最先等不下去的人。

就好像小组作业里，最先按捺不住的往往会成为扛起一切的输家。

和组长。

萨麦尔如是想。

别问祂为什么知道，你以为祂地狱副君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这名号听起来威风，谁知道那些年祂操了多少心，堂堂暴怒君主的脾气都快被磨平了，这其中的血泪可不是一两句话能概括的。

而现在，萨麦尔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疑似要步上祂的后尘，【暴怒】的一切似乎即将在另一方面也完整地留存下来。

但是杰森还是决定挣扎一下，反正现在理查德估计在现场煽风点火呢，说不定过一会就该成为集火目标了。比起掺和同僚之间鸡飞狗跳的麻烦事，他宁可去问问赫莱尔拐弯抹角想要他做什么。

他发了个问号回去。

41.

赫莱尔：。

赫莱尔：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通过【迦南】回一趟我这条线的哥谭吧。

杰森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条消息图穷匕见。

赫莱尔：你来帮个忙办一下你的葬礼，我不太清楚怎么弄，刚好你最清楚你埋哪了，还有衣服棺椁什么的。

赫莱尔：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人类很少有机会操办并参加自己的葬礼吧。

赫莱尔：不用担心排斥问题，你见到自己的尸体也没事，反正一方已经死了。

赫莱尔：:D

42.

罗伊被忽然开始疯狂深呼吸的杰森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干的什么混账事被发现了，悄悄后退了几步问：“你你你没事吧，杰鸟？”

“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杰森冷笑一声：“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赫莱尔果真对得起祂的身份。”

一点人事也不干啊。

星期五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43.

但是赫莱尔说得也有道理。

有多少人类有机会自己给自己下葬呢？

虽然在棺材里绝地逃生时的记忆比较模糊，但杰森还是记得两段记忆的不同。

比起上一世，这辈子他把自己刨出来时明显要轻松一些，不管是棺盖莫名很薄还是西装口袋里放了小道具什么的，都让他成功免于再次经历一场鲜血淋漓的痛苦求生。

原来是他自己做的，杰森对着路边的镜子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而且二代罗宾死后布鲁斯肯定是没那个心思筹备这些事，既然他现在有能力，总不能让阿福来面对这一切。

这场死亡对所有爱他的人都太过残忍了，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自己来。

让杰森·陶德亲手来埋葬过去的自己，埋葬一个犯罪巷小子，一段哥谭的故事，埋下一颗被烈火焚焦的，尚未开出花的种子。

没关系，无需悲伤，因为他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一个燃烧着的灵魂将自这恨土中破茧重生。

44.

从老管家手中抢过了活后，又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赫莱尔没有自己在白//嫖劳动力的自觉，他神态自若地翻遍了整个蝙蝠洞，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布鲁斯不在这。

现在还是白天，蝙蝠侠不可能出现，庄园里也找不到人，赫莱尔晃来晃去，觉得他可能是趁着阿福忙碌的时候悄悄离开了这里。

那他能去哪呢？

痛苦的，破碎的王子殿下正躲在什么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呢？

赫莱尔尽力不让自己愉悦地的声音溢出喉咙，他真切地担忧着布鲁斯的状态，却难以自控地为弥漫的情绪雀跃起来，这是恶魔在捕捉到美味时的本能，而布鲁斯的灵魂，无疑是地狱市场中最昂贵甚至无价的那一个。

赫莱尔猜到了布鲁斯应该在韦恩塔，却并没有立刻找过去，免得没忍住一口咬掉小半个布鲁斯。

只剩下大半灵魂的话，会真的变成哥谭小报最钟爱的草包美人吧。

虽然听起来也很香，但……还是算了。

现在的这个就很好。

赫莱尔拉过蝙蝠电脑前的椅子坐了上去，看着屏幕有些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蝙蝠洞拥有几级权限，反正从来没有触发警报过。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食欲消散的很快。

赫莱尔闭上眼，便能看到空中漂浮着的痛苦，白雾一般，又丝丝缕缕，如蛛网攀附于巨大的天然岩洞中，并着阴冷的水汽密密麻麻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它们有的属于蝙蝠侠，有的属于布鲁斯，有的带着血，有的带着泪，人类身体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几乎在此时消失了，赫莱尔只是怔然地感知着每一簇白雾后的身影，一动不动。

45.

多么神奇，食物依旧如此美味，他却没办法再因此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