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蹲下身,捡起那张脏掉的相片，相片上没有显露任何特殊标志，只有一只手扼住罗伊的颈部,似是刻意把他的脸暴露在镜头下。

背后的人是冲他来的,赫莱尔了然。

但是，为什么会盯上他？赫莱尔自认夏活开始来到纽约后除了钢铁侠谁也没招惹，是那块作用平平的冰球引起了谁的注意吗？

洛基出现在他身边,权杖一挥，暗绿色能量便化作几条小蛇顺着男人的五官钻了进去，对方发出一声惨叫,但是无人在意，只有洛基似乎又一次透支了力量,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但是阿斯加德的邪神并不在意自己的这一点消耗，他缓了几口气后,对赫莱尔说：“你暴露了。”

“什么？”赫莱尔不理解地看向他。

洛基说出了他从杰克·马伦记忆中看到的东西：“你之前选中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而这个杰克·马伦似乎在给一个什么组织打工，他的记忆中没有名字,但是能看到一个像八爪鱼一样的标志。”

“肖·马伦因为你的东西病情略有好转,而杰克·马伦从弟弟这得知这件事后,觉得你可能有问题,就拜托小队里的另一个等级很低的同事调查一下。”

而这一调查就调查出问题了。

赫莱尔打断他：“我能确定这一周除了斯塔克拿走的酒之外只有那一杯是有特殊作用的,而且已经被肖·马伦喝掉了。”

洛基摇摇头：“你是不是还没有熟悉人类社会的一些基础心理行为，他们最先调查的是监控。”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轻易发现不对劲,毕竟监控中那么明显的魔法干扰,任谁都能发现问题。

而虽然托尼在发现这件事后立刻帮忙覆盖了这一段监控,但是对方动手的时间要比他早，所以他们依旧发现了赫莱尔的秘密。

洛基继续道：“杰克·马伦和他的同伙发现了疑似你有特殊能力这件事,随后就报给了他们的上级，而上级的上级，应该是个小队长级别的人物，策划了这次行动，他们安排人盯梢，发现你从不踏出迦南，就把目标转向了你身边那个人。”

“他们昨夜组织了一场对他的狙击行动，可能是因为对你的深浅还不太了解，以为你的员工也有特殊能力，他们动用了不少人——显而易见，你的那个员工输得很惨，就变成那副样子了。”说着，洛基嘴角撇了撇，指向那张照片。

赫莱尔眼神晦暗，看不分明情绪：“不止如此吧。”

洛基点点头：“他们打算拿你的员工来威胁你加入他们为他们的组织工作，但是这个杰克·马伦是提前偷偷复印了一份照片来找你，可能是打算抢功劳吧。”

“为什么？因为罗伊很容易被拿下，所以觉得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白痴和蠢货更多一点。”赫莱尔手指间还夹着那张照片，他本打算把照片揉成一团扔掉，却在关节微动时，把它放进了背包里。

赫莱尔看着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男人，问洛基：“你能操控他的思想吗？或者控制住他的行为？”

洛基摇头：“做不到，我每次恢复一点力量都要被你叫出来压榨，现在的魔力已经再次所剩无几了。”

“那是因为你连深渊牌的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没吸收的了。”赫莱尔说道：“失忆对你果然造成了一点影响，深渊牌的力量不是直接吸收的。”

洛基一怔：“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想要得到深渊牌的力量，首先要……

要……

要什么？

赫莱尔迷茫地想着，封印之下的记忆试图挣开锁链，可是紧接着他的身体上便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裂痕，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化作烟尘。一阵剧痛席卷了赫莱尔脆弱的身体，像是体内有几百座火山正在爆发，岩浆裹挟着初生的晨星腐蚀出无数伤口。赫莱尔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洁白的衬衫，无力地跌倒在地。

洛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可是还没等他采取什么措施，赫莱尔的权戒与手腕间的吊坠就在这时一齐发起光来，那光并不是现实中的光，昏暗的空间中，断掉的几根锁链被光芒补全，躁动的封印恢复了安静。

伤口消失，恍若幻觉一般。

过了一会儿，赫莱尔挣扎着爬起来，让自己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行，现在的身体等级太低，太脆弱了，连一丝记忆都扛不住。赫莱尔闭上眼睛，泄露的封印最后只有一丝潜意识被他捕获——升级，玩家等级，产业等级，一定要升级，只有升级才能知道更多东西，只有升级才能承受住更多的记忆。

赫莱尔早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比如为什么玩游戏这么久都没下过线休息，为什么他想不起来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具体的人生经历，还有，为什么他在系统界面中找不到[退出游戏]的选项。

他偶尔会做出一些自己完全不明白的举动，或说出些奇怪的话，那些更像是刻在本能中的举动时时刻刻在试图唤醒他的灵魂。

但是赫莱尔现在知道，还不是时候，不管被藏起来的“真实”是什么，都要等他等级更高了才能知晓。

他把手放在个人面板上，把所有剩下的星辰之砂全部投入了升级中。

【姓名：赫莱尔·斯塔】

【等级：10（0/10000）】

【体力值：70/70】

【产业：酒吧*1】

【产业buff：体力值恢复1.0/10min】

“你还好吧？”洛基看他恢复过来了，站在原地，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一句。

“还活着。”套装具有自洁功能，赫莱尔重新站起后仍是一尘不染：“深渊牌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赫莱尔挥挥手，像撵小狗一样，洛基脸一黑就想回系统空间，但是随即就像想起了什么，又呆在原地不动踌躇起来。

赫莱尔挑眉：“有事？”

洛基回道：“我过几天可能要离开一趟，解决一些麻烦。”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黑暗精灵潜入阿斯加德寻找以太粒子的时间，也是神后弗死亡的时间，虽然他这次不在阿斯加德的监狱里，也不会给他们指路，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蝴蝶效应，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为此，这段时间他也不能再使用魔法，需要积攒一些魔力了。

——洛基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魔力全无，需要一点点恢复。

赫莱尔听完因果，很人性化地点头同意，得到了首肯的洛基也回到了系统空间。

“对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时候来找我？”赫莱尔忽然问。

“明天凌晨3点。”

赫莱尔道：“我明白了。”

*

其实赫莱尔对杰克·马伦说的话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没了就没了，死了就死了，反正杰森再过不久就能升级成功，等他突破之后，酒吧就可以交给他了，罗伊的存在与否不能改变他的长远规划。

他之前流露的杀意只是针对不知名的敌人，而不是因为罗伊。

赫莱尔生来感情淡漠，一颗冰雪铸就的心脏裹上了炽热的岩浆，他隔着一层屏障看世界，一半是剔透的水晶宫，一半是昏晦的魔王塔，他习惯了以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人类。

要去救罗伊吗？

麻烦，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有多麻烦，一个敢强迫特殊能力者加入的组织，不是全员脑残就是背景极大，加上洛基不能动，杰森未成年，赫莱尔连找个代替看店的人都没有，要是他亲自离开就等于浪费了宝贵的夏活时间。

罗伊和夏活谁重要？

当然是夏活了，哪怕夏活年年有，罗伊没了可能只能许愿坟地池子再来一遍！

赫莱尔盯着酒架发呆。

新的家居套装自带的酒柜是蓝黑色的冰雪风格，以前这上面除了摆的整齐的酒外什么都没有，现在多了不少小冰雕，这些微型冰雕零散地穿插在酒瓶的缝隙间，有弓箭有汉堡，有小蝙蝠和小知更鸟，有雕了十几个的猫猫狗狗，还有一些赫莱尔看不懂的火箭筒火箭炮。

这些全是罗伊忙里偷闲摸鱼时搞出来，纽约分店的还算少，哥谭的迦南总部才是冰雕集中地，赫莱尔都觉得制冰机的大小限制了他的发挥，想过要不要试试去池子里抽一个大的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制冰机只要能制冰球就好，调酒师只要安心坐在吧台后方就好。

为什么要做些没必要的事情呢。

【图鉴】中罗伊后方的[招募中]仍在一闪一闪地发光，只是较以前变得缓慢而黯淡，仿佛昭示着主人将尽的生命。

鬼使神差的，赫莱尔将手放在图鉴中罗伊的名字上。

他闭上眼，看到一段画面。

[弓箭手的手臂中了弹，身上还有不少其他伤口，他颓然地躲在掩体之后，却对自己的下场心知肚明。

他看见了那个在资料库里见过的标志，是九头蛇，罗伊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手里死死握住最后一只爆炸箭头。

九头蛇啊，九头蛇，是盯上了他那平时脑子有点问题但是关键时刻很可靠的老板吧，居然忘记了这个时间点的九头蛇还没被消灭，真是差劲啊罗伊·哈珀，平淡的生活给了你退缩和懦弱的底气吗？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黯淡，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肮脏潮湿的下水道，那里寒冷，恶臭，腐烂的垃圾几乎要把他同化，罗伊记得自己当时的生理状态有多差，他不怕被九头蛇带走后的刑讯折磨，却不确定自己曾沉沦于酒精与毒[pin]的身体会不会背叛他的灵魂。

万能的魔法师，神奇的酒吧，死而复生的罗宾鸟，没有导师的斥责，没有拼死的搏杀，没有需要负起的英雄的责任，他就像一个逃兵一样躲在这个梦幻的阿瓦隆，他的箭头没有生锈，可钢铁丛林的猎手还有最初那冰火锻造的意志吗？

有。

橙红的半长发比鲜血更绚烂，罗伊闭上眼低垂着头，听着后方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狠狠折断手中最后一根箭。

轰——！！！]